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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茹最終還是回家了，在宋楠的協調下，宋茹媽媽很不容易地說出對不起三個字。朱迪和崔明煙沒在現場，但宋茹轉述得很生動。

“你們沒看她那張臉，對不起三個字好像是用萬年玄冰凍過幾千年年的天山寒鐵鑄成的。那還不是用說出來，是一個音節一個音節憋出來的。”

崔明煙能想象那場景，雖然不夠完美，但也能稍微緩和宋茹的心情。只需要多一年，升上高中後住校，宋茹直接面對的壓力會小更多。

宋茹能安頓下來，最開心的顯然是朱迪。他什麽都沒說，把人弄回來的那天就跟着崔明煙回她家，用她的衛生間洗澡，又在她床上睡了整整十二個小時。

次日起床，崔明煙還在迷糊中，床上已經沒人了，外面隐隐約約的音樂聲。她光腳走出去看，小夥子開了她客廳的視聽系統，正在音樂下起舞。她的家是典型的單身女性獨居公寓，敲掉了客廳和客卧之間的隔牆。連通後的大間既可招待客人，也可當作舞蹈室使用。

那時候，朱迪正對着整面牆壁的鏡子旋轉，伴随着《fairy tale》的音樂。他看見她，扭頭問她，“明煙，我們比賽就用這首歌好不好？”

他說得沒錯，開心的時候，他就是個天使。

參加比賽，意味着要見舊人。

往日的師長，曾經的舞伴，同學和朋友，還有堅持多年不散的粉絲。

崔明煙挽着朱迪的胳膊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年輕些的有些悚然卻不敢開口，年紀大些的知道一點點原委的只疑惑朱迪是誰，更熟悉些的老師們卻直接開口問，“這小夥子是誰呢？”

“朱迪，我的朱迪。”崔明煙總是這樣親熱地介紹他。

朱迪也沒想過會再見那麽多的人，一部分是以前遠遠仰望過的人，少部分則是一起共事過的。

可身份有轉變，他們大多數要麽是比賽的評委，要麽是比賽的官方工作人員，要麽是項目執行，更多則是帶着年輕的學生來感受氣氛。

只有崔明煙和他，是比賽。

他甚至能從別人的眼中看到明顯的一句話，欺負小孩子。

朱迪稍微有點不好意思，“我們這樣是不是欺負人了？”

崔明煙很開心，“不高興嗎？我高興得很啊，這個比賽我還沒參加過。”

專業的舞者，怎麽會參加這種社會化的比賽？

不過，她喜歡，他其實也很喜歡。

八卦和消息總會傳遞得快，幾輪熟人招呼完畢後，居然有個老者來了。崔明煙還在逗帶過來一起比賽的少年組選手，朱迪卻立刻站了起來。是他的老師，畢業指導和後來力薦他進入舞團的老師。他有些羞愧，脹紅着臉叫了一聲‘老師好。’

老人家意味深長地看看他，再看看旁邊的崔明煙，點了點頭離開。

比賽很順利地通過初選，預選，半決賽和最終決賽。

舞蹈室的老板跑過來給他們打氣，“放心，只要你們正常發揮，咱們肯定是第一名了。你們都不知道，初選上去的時候大家多轟動，咱們舞蹈室一炮就紅了。”

崔明煙仿佛沒聽見一樣，還在跟小選手逗趣。朱迪知道，她是用這種方法緩解他們的緊張感。

最終決賽，幾乎是沒有任何懸念地得到了全場最高分。

下場後，幾個評委跑來抱怨，“以後不要來咱們小比賽玩了，還想不想好了？”

“我要生活啊。”崔明煙笑嘻嘻。

“你還缺錢嗎？”

“我現在開舞蹈室啊。”她道，“多有意思，全都是些小孩子。他們可不知道我有多厲害，但我得告訴她們我很厲害啊。”

“對對對，你厲害死了。”

“還是咱們小朱迪說得好，跳舞最開始就是為了開心，能讓自己和大家都開心的事情，為什麽不做？”

朱迪就迎來了無數的窺探的目光，可他不能落了崔明煙的架子，只好微笑着一個個看回去。最初的不适過去之後，他已經很習慣被打探。

最終頒獎，是他的那位老師來的。巨大的鍍金粉獎杯，喧鬧的花束和紀念證書。她兩手遞給朱迪，朱迪低頭接過來。老人家擡頭，對他說彎腰。他就彎腰，緊結着肩膀被拍了兩下。

“你現在看起來過得不錯。”

朱迪很輕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當年的任性，除了給自己的家庭帶來巨大的災難，給老師也帶去不少的麻煩。他突然辭職，打亂了舞團的安排，後續接手的人員不到位，而老師作為強力推薦他的人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老人家笑一笑，和崔明煙握手。她說，“那時候你那麽不承認他，現在也願意帶他了。”

“那時候被困在尖裏面，現在我追求的是圓啊。”

獎杯捧下臺，交給舞蹈室的老板。那年輕的女人興奮得尖叫起來，抱着崔明煙狂熱地親了兩下，轉到他的時候意思意思地拍拍胳膊而已。

“給你加工資哦。”她說。

朱迪把獎杯弄回舞蹈室的陳列區，放在最顯眼的位置，連同一起參加的兩三隊少年組得到的優秀安慰獎一起。同時，老板還計劃着參加社會的睦鄰活動，将獲獎的小隊伍拖出去，給大家彙報一下演出成績。崔明煙一點也不想參加這樣的活動，拉着他偷跑了。

她小聲抱怨，“綠背景牆壁，紅地毯地板，穿着舞蹈衣和高跟鞋在上面跳，有什麽意思？讓小孩子們去玩就好了，咱們得約會。”

朱迪當然見識過很多次類似的活動，彙報演出其次，主要是為了吸引心的學員。他當然也不想被毫無興趣的人圍觀，一起跟着走掉了。

後來宋茹再來上課的時候，站在獎杯下面問崔明煙，“崔老師，我要是想拿這個獎杯，得訓練多久？是不是已經遲了啊？”

崔明煙上上下下打量她，下巴還是有點圓圓的，胳膊和腿上依然有小肉肉，但已經開始拉出腰部曲線來。小姑娘和家裏折騰一回，開學後回學校大概和那些同學又扛了好幾次，現在要減肥的心很堅定。她道，“去黑池是困難了點兒，當個舞蹈愛好者是沒問題的。”

宋茹稍微有點失落，但很快就放開了。她道，“也是。曹鋒學網球那麽多年了，要轉做職業的也要很努力才行，何況我這種從來沒練過的？”

崔明煙就沖她笑，“喲，現在能叫曹鋒的名字了？你們是好朋友了啊？”

宋茹有點別扭，但還是說了。開學的時候，班主任就給所有人緊皮子了，大概初三必須好好學習之類的。為了嚴肅氣氛，從換座位開始。按照上學期期末成績的排名，每個人自行選擇心儀的座位。自然，按照成績優劣定先後循序。她在班級排名前三，很快就輪到她。她選了最後一排的角落，想不被人煩。沒想到她後面就是曹鋒，大大咧咧進教室，前後左右看了一遍後，無數個空位他都沒選，就選了她旁邊。

“所以你們現在是同桌呀？”朱迪也聽見了，問。

宋茹點頭，“他說要睡覺，坐最後方便。”

呵呵，方便呀。

崔明煙給朱迪丢了個眼神，各自體會。

恰逢崔明煙的生日，朱迪便提前離開。他目前孤身一人，除了崔明煙和幾個朋友外無所依靠，便委托律師買了一些保險，并做了幾項委托。他希望能當成生日禮物，連同準備好的花和蛋糕送給她。

律師所的律師将文件交給他，他道謝後便想離開。

那律師突然叫住他，“朱先生。”

朱迪不解地看着律師，那律師道，“請保留好我的聯系方式，任何困難和無法處理的情況都可以聯系我。”

他更加迷惑不解，低頭看看手機，再看看那律師。律師微微一笑，不再說什麽。

朱迪若有所思，問，“是有人做了這樣的委托嗎？”

律師點點頭。

朱迪又問，“委托人是誰？多大的委托？”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提供一個聯系方式給你。”律師将早就準備好的一張名片遞給他，“希望能夠幫助你解答一些心中疑惑。”

一張素白的硬紙片，上面除了一串數字外什麽都沒有。

朱迪接過去，半信半疑走出律師事務所。他看了那串數字許久，撕成碎片丢旁邊垃圾桶裏。

他對自己的來處很明确，對将來的去處也沒有任何疑惑。

朱迪帶着花和蛋糕去崔明煙家，她正在廚房裏忙。

按照她的說法，生日這天還是要做點什麽東西給他吃，代表她也是有心喂養他的人。

可惜慣常不怎麽動手的人，不太能拿捏得好分寸，真談不上好吃。

基于鼓勵，朱迪稱贊她做得還不錯，起碼保留了食物的原汁原味，更沒有破壞它的營養成分。

馬屁拍得極好，崔明煙心花怒放。她捏捏他的下巴，就要親。

門鈴響了。

朱迪以為是宋楠要來讨蛋糕，沒有任何防備地樓着她去開門，然後沒有任何防備地見了家長。

他還一無所知，客客氣氣問陌生的兩個老人家，“找誰的嗎？”

懷裏的崔明煙卻交了一聲，“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朱迪有點懵，想把手從崔明煙身上拿下來，但又沒拿得下來。他睜着一雙黑眼睛，看着兩位老人家不是很開心的臉，預感自己很長一段時間都要活在質疑中。

然融入一個新的家庭，聽起來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他道，“叔叔阿姨好，我是朱迪。”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

這個小番外，是按照我個人的意志寫的。并非單純男女互動或者戀愛中的趣事，所以看起來可能不會很有意思，但我想象中的某些場景應該就是這樣的。

那麽，一個系列就徹底完結了。

下個文寫《婚宴》，定在五月中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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