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再遇不相識

睡足了，曲華裳睜開眼睛只覺得光線太強，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子衿忙拉上簾子，使得屋內的光線暗些。

“小姐，你可醒了。”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問：“子衿，現在幾時了？”

“已經巳時三刻了。”

她伸了個懶腰，起身拉開簾子，朝外看去。

“已經這麽晚了。”

“蘭馥姑娘過來傳話，說公主讓您過去一起用午膳呢。”子衿在一旁說着，心悠已經擡了一盆水進來。

梳洗過後，她走到院中，昨夜天黑，都沒仔細看過這暖香閣，眼前一片新綠，花草繁茂，籬笆裏更是栽種了許多名貴的花種，此刻正開得嬌豔欲滴，五彩缤紛，不遠處正好有一池清水，映着天空的碧藍，池邊的綠草也倒影了一些進去。

她舒展雙臂，活動筋骨。

“果真是陽春二三月，草與水同色，好美的暖香閣……好美的京城……”赫連靜好走進暖香閣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曲華裳展開雙臂，仰面朝天的樣子，粉色的紗裙襯得她姣面如桃，像是要展翅的蝴蝶。

“參見公主殿下。”幾個丫頭看見了走進來的公主，忙請安。

身後的請安聲将她喚回了現實，她轉頭望去，赫連靜好正娴靜的立在她身後，含笑看着她，今日的她身着一身玫紅的宮裝，衣上精細構圖繡了綻放的牡丹，繁複層疊，開得熱烈，也顯出了公主的富貴大氣。

她忙收了手過去請安：“公主殿下金安，不知公主殿下駕臨，華裳失态了。”

赫連靜好過來親手将她扶起身來，帶着恬淡的笑容道：“不礙事，今日天氣不錯，午膳後本宮想去臨安寺還願，不知華裳你可有興致一起去？”

有機會走出去，曲華裳當然心情更佳，忙忙應着：“好啊，好啊。”

京城的繁華，她自是知道的，只是如今的京城與六年前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多了許多身着各異服裝的商賈人士。當今天子景寧帝出臺了一系列通商政策，與多個外邦國家都有商貿往來，京都自然繁華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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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寺自己小的時候也來過，每次兄長姐姐出戰，大娘都會帶着她來臨安寺燒香請願，每次來都要捐上許多香油錢，大娘在這方面是極其大方的，因為每次來還願的時候，大娘捐的香油錢更多上幾倍，而且還是滿臉笑容的捐的，大娘說，臨安寺的佛可靈了。

自大哥和姐姐戰死之後，大娘便不來了，她也就沒再來過。如今六年已過，早已經物是人非，可這臨安寺還是依然香火鼎盛，來參拜的人群絡繹不絕。

“華裳，你不拜拜嗎？”赫連靜好轉頭看着她，她正揚着臉，看着殿上的佛像，面無尊敬之意。

“我不信佛。”她淡淡道，眼中竟是漠然。

赫連靜好卻說：“人人都說臨安寺的佛很靈驗。”

她諷刺的冷冷一笑，這一笑，讓赫連靜好頓時覺得這不是一個十六歲深閨女子該有的冷寒之氣。

“若真的靈驗，想必大哥和姐姐也還在，多年前，大娘也常帶我來。”

赫連靜好也料到她想到了往事，不好多說什麽，與其讓她在這裏憶起不快的往事，不如讓她去外面緩緩心情的好，便道：“這附近景致挺不錯的，去透透氣吧，一會兒走的時候叫你。”

臨安寺建在鳳凰山上，山峰并不高，站在山頂上倒可以将京城的繁華盡收眼底。

“怎麽又是你？”待心情平複一些，她正看得出神時，一個聲音打斷了她。

她朝着聲音的方向看去，一個男孩正用手指着她。

細看之下才發現，那是昨日在街上與自己搶糖人的小孩，是個小世子。今日的他換了一身白色的衣服，衣面上用金絲銀線繡成了仙鶴，展翅欲飛，栩栩如生，他正用一臉忿忿的表情盯着她。

曲華裳心想，這個小世子還真會記仇，不過一個糖人而已，現在還生氣。她又想了一下，他不過是一個孩子，當然會計較，所以換上了慈善的面容，笑道：“不用那麽記仇吧，不過一個糖人而已，男子漢大丈夫心胸就那麽點？”

聽曲華裳這般說他心胸狹窄，他心下的怒火更盛：“你竟敢辱罵本世子，活膩了嗎？”

她仰面賠着笑，一臉的滿不在乎：“本小姐正值豆蔻年華，活的好好的，你可別胡說八道。”

擡眼，看見正朝這邊走來的赫連君虞，赫連晟睿一個機靈，忙跑到赫連君虞身邊，拉着他的衣袖，指着曲華裳道：“皇叔，你幫我教訓這刁蠻的丫頭。”

聞聲，曲華裳也順着赫連晟睿的身影看去。來人一身玄色，劍眉鳳目，鼻正唇薄，唇色緋然，那黑眸如一深潭，一眼看進去，竟探不見底。他的目光本來清澈，靜默時卻冷峻如冰，棱角分明的臉龐又不失溫潤，那雙如鷹一般銳利的雙瞳宛如測透了她。

這個人，全身上下透着一種涉世已久的尖銳和鋒芒。當下，曲華裳心中不禁産生一種莫名的疏遠，這個男人，還是遠離的好。

赫連晟睿一臉得意的仰頭看着曲華裳，他可是來了幫手，看這次還不好好教訓這刁蠻的丫頭。

曲華裳收回在男子身上的目光，故作神氣的道：“怎麽樣？叫來幫手就怕了你嗎？”想了一下，口氣又軟了一點：“大不了，下次見你的時候再還你一個就是了。”

“真的？”赫連晟睿突然變了神色，一改之前的趾高氣揚，突然變得滿心期待，滴流滴流的眼睛望着她。

被赫連晟睿的變化怔了一下，曲華裳馬上道：“當然是真的。”

“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後會無期。”說着便從赫連君虞身邊走了過去，擦身的瞬間，一股冷寒之氣襲來，她不禁加大了步伐。

赫連晟睿盯着她的背影，大聲的叮囑她：“可別忘了，要你親手做的。”

曲華裳頭也沒回，揚起手來随意擺擺，腳下的步子不慢：“一定，一定。”

走了好遠，他才想起還沒問這女子的名字，等他跑回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他暗自嘆了口氣，心中有些失落，拉慫着頭。

“好了，晟睿，有緣自會再見。”赫連君虞安慰着他，并沒有太在意剛才的事情。

待赫連君虞帶着晟睿來了廟門口接長公主，長公主差人去找了曲華裳。

“姐姐，時間差不多了，該走了。”他提醒着。

赫連靜好張望了一下，蘭馥小跑着回來了，只是身邊只有一個人，是心悠。

“你家小姐呢？”赫連靜好問心悠。

心悠小心恭敬的回答：“小姐剛剛說想去原來的曲府上看看，所以吩咐奴婢來告知公主殿下，說她一會兒會自己回去的。”

赫連靜好一想，估計剛才的确是觸景生情了，所以想去原來的府邸祭拜一下，這也是人之常情。看着姐姐的樣子，這個曲華裳“不告而別”姐姐居然也不生氣，有些奇怪這是個什麽樣的人。

“姐姐這次帶回來的國公府小姐，看來不太懂禮數啊！”他邪魅的臉上露出慵懶的笑容。

“姑姑，誰是國公府小姐？”晟睿也眨巴着眼睛問道。

赫連靜好輕嘆了口氣，眼睛轉向他，道：“她是個不錯的對象。”赫連君虞聽懂了姐姐話裏的意思，但是心裏卻是極反對的。

“姐姐……”

“你應該知道，這容不得你選擇，曲華裳，的确是個不錯的對象。”赫連靜好根本就容不得他多說上一句話，或許她知道弟弟會說什麽話，所以先出言堵住了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