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天地共鑒枕幹之雠

此事直到幾天之後，赫連君虞的傷勢好轉了，曲華裳還是想不通自己當時為什麽會那樣做，難道是沖動？為了報恩，做出如此沖動之舉，委實讓人不可思議。

在花園裏散步，居然好遇不遇，遇上了同出來散步的赫連君虞，看他的樣子，氣色好了不少，散步都不用人扶了，果真是習武之人，身強體壯啊。

見靖王與自家小姐碰頭了，子衿和心悠識趣的退開了。

“你的傷，怎麽樣了？”彼此都沉默的尴尬氣氛讓人好不自在，許久，曲華裳才開口問出來，打破了沉默尴尬的氣氛。

“無礙了。”剪短的回答，赫連君虞并沒有看她，眼睛看着遠處。

想了想，曲華裳又道：“謝謝你及時出現救了我，說到底，還是你救了我。”

“那天夜裏，在暖香閣救我的那個黑衣人，也是你吧？”

赫連君虞不說話，當時默認了，看來這丫頭還是有腦子的，會想事情。

“你怎麽會跟皇上在一起？”赫連君虞許久才問道。

這件事情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原來他并不是百裏乘風，而是當今的景寧皇帝——赫連君讓。由于這幾日事情頗多，她也就沒想起這事來，此刻君虞提起來，她才記起。

“我第一次在皇宮裏見了他，他說他是百裏乘風，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皇帝。”她解釋着。

“幼稚。”赫連君虞諷刺的說她。

聽赫連君虞竟然這般說她，她當下有些不服氣，她本來就從未見過景寧帝，認錯了人有什麽好丢臉的，他竟然嘲笑她。

“喂，你竟然說我幼稚，那根本就不是我的錯好不好？”

赫連君虞收回目光，望着曲華裳，冷色道：“如此愚笨之人，早早投胎轉世做一個聰明人更好。”

恨恨的看着赫連君虞離去的背影，曲華裳氣不打一處來，他的話中之意是說後悔救下她嗎？說話如此不留口德，還對自己生氣，明明是她委屈的，現在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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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君虞，你真的本性難移啊，毒舌男，有你這樣說話的嗎？”他對着那個背影大吼了一聲，赫連君虞沒有半分遲疑，徑直走開了。

兩次為了救她差點送了自己的性命，她竟然還說得铮铮有力，真是煞費苦心，聽皇上那日對她的稱呼——裳兒。若不是親近的人，怎會如此稱呼？虧得她還說不是她的錯。一想到這裏，他便生氣。

回了暖香閣，蘭馥過來說長公主請她過去，有事情與她說。她心頭之氣還沒有散去，便也朝着長公主吐露了出來，長公主聽了，并沒有站在她這一邊，而是将一封信給她看了。

她先看了署名，驚訝起來：“爹爹——這是爹爹送來的信。”

“你先看了吧，看了之後若有什麽疑問，再說。”

她狐疑的看着長公主一眼，爹爹與長公主會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竟然寫了兩頁的紙張，況且爹爹也沒有給自己寫過家書，只是給了長公主，這是為何？

她順着書信越看下去，心中的狐疑越深。

看完書信，她擡頭問長公主：“公主殿下，爹爹信中所說的該我知道的事情指什麽？”

長公主看着她：“來京之時，你爹應該與你說過，當年的明輔将軍，巾帼大将軍和兵馬大元帥也就是你的大哥，姐姐和姐夫，并不是真的戰死沙場，而是被人陷害謀殺的。”

曲華裳點頭：“爹爹是說過，大哥和姐姐死的真相尚未查清，但是若是被人謀殺陷害，爹爹沒有說起，公主殿下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她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那個最疼愛她的姐姐，難道真的是被人陷害謀殺的嗎？

“真相到底如何，或許只有兇手才知道，不過，據當時的一個前鋒說，大宛敵軍潰敗退軍之時，他們三個還安在，居然敵軍都已經退兵，何來戰死之說？還有，當時驗屍的一個仵作，是我府中管家的親戚，醉酒之後吐真言，他們三人均是中毒身亡，而他們身中之毒，乃是見血封喉，此毒提取于一種叫箭毒木的植物體內，南疆人稱之為”死亡之樹“，只因這種毒樹，只生長在天鳳朝的南疆。”

長公主的話意味着，大哥，姐姐和姐夫是死在自己人手中，并不是在戰場上被大宛軍所殺。

“驸馬曾經見過射殺他們的羽箭，箭頂上乃是孔雀翎所致，孔雀翎，也只出在南疆。”

曲華裳不可思議的聽着長公主的話，驚耳駭木，不敢相信的篤在椅子上。大哥，姐姐和姐夫是天鳳朝的功臣，他們怎麽能如此對姐姐呢？而能遮天蔽日的掩去罪惡的兇手，又豈是一般人？姐夫是元帥，一軍之主，大哥和姐姐均是戰功赫赫的将軍，除了皇帝，誰還有這個能力在冥冥之中殺了他們，還不讓人察覺。

“為什麽？為什麽他們要這麽做，大哥，姐姐和姐夫都是天鳳的有功之臣啊？”她用力拉着長公主的手，厲聲問道。

長公主看着她，淺聲道：“你猜到了罪魁禍首是誰？”以曲華裳的睿智，聽了這些話，早該想到了那幕後之人。

“前幾日，他還出宮來看我，還與我一起去郊外遛馬，不可能是他，怎麽可能是他呢，怎麽可能？”她始終不願相信那個溫潤的皇帝會是自己的仇人，一直不願面對現實。

“你說得對，兇手不是他，皇帝十六歲繼位，手中大權都掌握在了太後手中，太後垂簾聽政多年，直到年前才将大權移交皇帝，所以，不是他。”

長公主的話再次将真相說明了，那個幕後之人，是太後。

她茫然不解的看着長公主：“太後？……可是，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歷來，皇帝最忌諱的臣子，便就是功高蓋主，權富朝野，你曲家都占了，曲家出了一個元帥，兩個将軍，繳平叛亂，誅殺叛臣，平定邊疆，功高甚主，曲國公執掌左相，權勢熏天，新帝登基，朝政不穩，況且，曲家本是站在君虞這一邊的，根本不支持君讓坐上皇位，大宛捷戰歸來，你曲家更是如火如荼，朝野上下，都跟着你曲家的方向倒，太後怎會讓曲家的權勢繼續滋長？”

說到這裏，緣由已經非常明了。

太後為了打擊曲家在朝野中的權勢，穩住新皇的帝位，所以策劃了一切，在捷報傳來之時暗中設計刺殺了大哥，姐姐和姐夫。可憐他們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在戰場上豁出性命的拼搏，最終卻用一顆顆忠心換走了性命。大哥他們可當真是護了一個白眼狼主子，他們戎馬一生，沒有死在外敵刀下，卻死在了家賊手中。

難怪他們死不瞑目，她還記得，當時爹爹悲痛的用手掩上了他們的一雙雙怒目圓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