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恨到極致已無力

“爹爹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她緊緊捏着手中的信紙,捏得骨節發白。

“你爹不告訴你真相,是想你在京中能平安無事,可即便如此,你還是逃脫不了毒手,所以,曲國公才會書信一封,要本宮将真相告知你,否則,若有一天……你或許連自己是如何死的都不知,死了也做個糊塗鬼。”

她驀然醒悟,大驚失色:“難道,那兩次刺殺我的人,亦是太後?”

赫連靜好從桌上拿起一個令牌遞給她,解釋道:“此令牌,是從當日行刺你的刺客身上掉出來的,是壽康宮內侍的出入令牌。”

她恍然明白了赫連君虞為什麽會對她發火了,皇帝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假借百裏乘風的身份來接近她,目的無一不是想斬草除根,太後是罪魁禍首,那麽皇帝無疑就是幫兇。而她還理直氣壯的說自己沒有錯,赫連君虞差點就喪命在那些刺客手中,而這些,都是太後做的“好事”,他是太後的兒子,怎會不知?

原來自己從一開始就陷入了他們的圈套……她欲哭無淚,絕望的合上眼睛。她現在已經沒有了思考的能力,這些事情,她要消化許久了。

眼淚不停的往外冒,仇恨,像一頭怪獸一樣吞噬着她的心,仇恨和怒火在她胸中燃燒,總有一天,她會焚化了那些肮髒的人心,滅絕她們可恥的欲望。

她白淨的臉上浮上層層陰霾,子衿小心翼翼的擡上了水果茶點,然後又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不敢發出半點聲音,長公主不知跟小姐說了什麽,自下午回來之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內,飯食不思,眼中那嗜血的恨意,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小姐。

仇恨像刀刻的印記一樣,深深記在她心裏,強烈的複仇欲望,滲透到她的骨血中,刻在心上。

黃昏之下,她琴聲悠悠,聲色鋒利,先是節奏緊迫有度,富有氣勢,接着節奏漸漸加快,聲聲撼人心懸,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就要沖破牢籠,捏碎仇恨的骨頭。

赫連靜好對着窗外,聽着肅殺的琴音,似有愧疚。

“君虞,我們這般對她,是否太殘忍了些?畢竟,她只是個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這些仇恨于她而言,太沉重了。”

赫連君虞眼神清冷,淡淡道:“這本就是現實,我們只不過是将真相早一步讓她知道而已,選擇權依然在她手裏。”

“君虞,她畢竟是你未過門的王妃,你如此對她也太過份了。”赫連靜好臉上染上愧疚之色。

“姐姐應該明白,皇家無真愛,我對她嫌惡,她亦未對我動情,若她最後選擇依傍我們,那便是合作關系,若她最後選擇隐忍,那她只不過是太後賜給我的王妃,這一步,不是姐姐一早就算好的了嗎?”

赫連靜好垂下雙眸,暗暗嘆了口氣,的确如此,無論如何,她都會成為君虞的妻子,可讓一個無辜的女子成為他們奪位的工具,心下還是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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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枕幹之雠,此仇不共戴天,天與地共鑒之。

再擡眸,她眼中噴射出無盡的恨意,雙眼燃燒着憤恨的火焰,看得子衿心驚肉跳,小姐什麽時候有了這樣仇恨的眼神?

她走進長公主的房間,她眼神冷冽,看得赫連靜好有些驚異,只幾個時辰的功夫,往日笑顏滿面的快樂女孩雙眼竟然充斥着滿滿的仇恨,說到底,終是自己私心太重了。

“華裳,要見本宮有什麽事情嗎?”

“公主殿下,能否聽華裳說完幾句話?”她的話語冰冷。

赫連靜好看着她,柔聲道:“想問什麽,就問吧。”

曲華裳走到桌子邊站定,清冷道:“殿下将我從定州接至京城,其實是早就計算好了的,對嗎?”說話之間,她清冷的眼眸望向坐着的赫連靜好,眼中似在詢問,語氣卻死肯定的。

“嗯”赫連靜好猶豫了一會兒,才輕輕點了一下頭。

“靖王曾被先皇議儲,皇儲未定,先皇便仙逝了,當今太後排除異己,改換诏書,将當今皇上推上君位,待靖王南下歸京,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他只得安坐他靖王的位置,雖然靖王多年來安分守己,未做出危害社稷之事,可終究權位得來不正,太後始終心裏不安,處處提防着他。”

“上次百花宴會上太後想把自己的侄女指給他,便就是預兆了,與其讓太後的人日日在身邊監視,不如先隐忍僞裝,韬光養晦,我爹爹空有國公虛名,手中無實權,以我一個國公府小姐之名嫁入靖王府,算得上門當戶對。”

“靖王給自己找了一個沒有實權的親家,太後自然不會多加幹涉,也會放松警惕,對靖王少些提防,好給靖王騰出時間去做別的事情,公主這一招,可謂瞞天過海,暗度陳倉之計,真是用得極妙,華裳佩服。”

曲華裳面部含笑微不露,眼中卻是一片冰涼,看得人一陣心驚。

“華裳,我……”

“我今日與公主殿下說這些,只想請公主告訴我一件事情。”她打斷赫連靜好的話,徑直說道。

赫連靜好沉吟了一下,才悠悠道:“你想知道什麽?”

她淩厲的寒光乍現,望着赫連靜好的眼睛:“我想知道當年知曉真相的那個前鋒将軍,現在何處?”

赫連靜好突然擡眼看她:“你想找他出來做證人嗎?”

她犀利的眼眸中閃過漠然,赫連靜好站起來,看着她道:“你覺得她還會給你留下什麽證據嗎?她如今是太後,皇上的親母,即便你真有證據,又能奈何得了她嗎?華裳你不要幼稚了,你鬥不過她,可別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我只想查清楚當年事情的真相,至于其他的事,我自有我的辦法。”

“華裳,我知道這些仇恨對你來說太沉重了,本不該讓你知道,是我太自私,把你也拉進了我的怨恨中來,可你真的不是太後的對手,若是那麽容易對付,你爹當年也不會甘心放棄手中大權,放棄報仇的機會,曲國公這樣做,不過是為了保住你們曲家,你該理解你爹爹的苦心啊。”

“若當真如此,我今日就不會在京城,就不會知道那些不為人知的冤屈,若爹爹真心不想報仇,不想得知真相,就不會讓你把我帶進京城來,能在定州那偏遠的地方過一輩子,一切冤孽都可以躲過,可是……爹爹沒有那樣做……”

“華裳……”赫連靜好輕喚了她一聲,竟然被她一語凝噎,不知下語欲如何說。

她垂下眼眸,低低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已經勸不了她了。

“好吧,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便将我知道的告訴你,能不能找到,看你自己了。”

曲華裳銳利有神的目光看向赫連靜好,眼中閃着希冀,等她的答案,白皙的手不自覺的握成拳頭。

“當年那個前鋒,叫長孫一鳴,從大宛歸來之後,因為身有戰功,被封為九武衛大将軍,但是僅僅只做了半月的将軍,便不知所蹤了,傳言紛紛,有人說他是出家了,有人說他隐居深山了,也有人說,他已經死了……說法很多,但多年來,始終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赫連靜好說起此事,也百思不得其解,當年驸馬多方探查都沒有得到絲毫消息,他竟然能走得如此隐秘,從此銷聲匿跡。

曲華裳忙又問道:“除了此人,還有何人可能知道那件事情的內幕?”

赫連靜好想了許久,突然想起來了。

“還有一個人,當年大宛的守将,拓跋圭,他當時被俘,關在軍帳中,事發之後逃逸了,或許他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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