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這般貼心的舉動,教她暖了心頭,眼眶竟不争氣的微微泛紅。

吞下嘴裏鮮甜的魚肉,她道:“這味道,分明是從前在安陽王府裏當差的屠大廚,才煮得出來的味道。”

“也只有他才知道安陽王妃平日喜歡吃些什麽菜。”他一派自若的說道。

這樣說來,當年因故辭了在安陽王府的差,離開了皇京的屠大蔚,如今在浚王府當差?

“王爺,你這是……想做什麽呢?”她雙眸泛着迷濛,有絲不解,有絲嬌赧。

他放下了象牙箸子,神情專注的回視她。“我想讓你在浚王府好過一些,別再想着安陽王府的種種。”

四目相觸,總覺着有某種說不盡的糾纏,在眼中,在心底,慢慢蕩漾開來。

“為什麽?”她實在想不透原因。

“你說呢?”他始終不肯給出答案,總将問題扔回給她。

可她不敢妄加猜測,就怕會錯意……也怕自己再次錯付真心。

她垂下眼,低聲道:“王爺心地甚好,知道我的處境後,對我百般厚愛,日後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竭盡心力為王爺效勞。”

她以為他是為了利用她對付安陽王,才會這麽對她好?

聽出她這番道謝的用意,聶紫綸面色一沉,目光亦冷了幾分。

“白初虹,原來你比我想的還要愚鈍。”末了,他寒着臉扔下這句話,起身走人。

白初虹嘴角一揚,泛起了苦笑。

望着聶紫綸僵直的背影,她竟覺着有些愧疚……然而,不論他對她存着什麽心思,她都只能說聲對不住。

天色暗下沒多久,穆遠侯府的燈早早便點上,用來招待外客的延華閣裏,與侯府有往來的衆家诰命夫人,幾乎全都來齊了。

白初虹來得不早不晚,入席時正巧聽見外頭的丫鬟進來通報,說是安陽王府的夫人來了。

這句夫人聽在她耳裏,何其諷刺,她低下眉眼,握緊了手中的青花瓷杯盞。

“您的臉色不大好看,可是病了?”

開口詢問的人,是坐在她身旁襄王府的王妃。襄王年紀尚輕,前不久才娶妻,襄王妃眉眼稚嫩,舉止體态倒是相當穩重,而且觀察入微,一眼便瞧出她的面色不好。

白初虹因為襄王妃這句話,暗自警惕,連忙漾開了笑。

襄王妃見她笑,也才跟着笑,看上去似乎沒什麽心機。

不過,這也僅止于表面上,白初虹身為昔日安陽王府的诰命夫人,早已看透這些宴席底下,暗藏的政治鬥争,以及權力糾葛。

平日裏這些诰命夫人可不是閑着無事,她們得費心思,幫着丈夫打點鋪路,看似尋常的茶會、琴會,其實是一種權勢的角力,以及藉機探查或者拉攏。

朝中各有勢力,這些勢力各自以親王或國公為首,其餘周邊的那些零散勢力,則是見風轉舵,風吹哪兒就往哪兒倒。

穆遠侯便是這些零散勢力的其中一個。對于朝中勢力,穆遠侯府一向抱持着誰都讨好,誰也不得罪,誰來都結交的應對态度。

于是,穆遠侯爺夫人魏氏便經常藉各種名義,在穆遠侯府舉辦品茗茶會,抑或是像今夜的琴會,好拉攏各方人馬。

宴席間一陣騷動,身旁的那些女人交頭接耳起來,原因無他,眼前走進延華閣裏的女子,正是近來在貴族中廣受議論的齊王義女。

纖手攥緊了杯盞,白初虹望着迎面而來的曼妙女子,心頭微微顫動。

女子盤着垂雲髻,容貌殊豔,一襲緋色交襟雲水繡宮紗長裳,氣質相當出衆,身上竟無一絲煙花女子的流俗之氣。

據說女子本姓許,被齊王收作義女之後,随了齊王姓氏,改姓為莫,字香君。

莫香君只是安陽王的側室,并非诰命夫人,但熟知內情的人都曉得,莫香君是齊王與安陽王兩方勢力裏,重要的一顆棋,得罪不起。

“諸位王妃、夫人安好。”莫香君到底與滿室的诰命夫人不相熟,一進門便讓穆遠侯夫人領着,逐一攀談認識。

白初虹抑下心底的怒意,極其冷靜的端詳起莫香君。

此女不若煙花女子那般狐媚冶豔,與人談話時,眉眼含光,舉止有禮,即便受到幾個勢利眼的高官夫人冷眼相待,面上笑容依然不減。

且她言談之間盡露機智,進退合宜,不見半點市井之氣。

這個莫香君……教人玩味,教人驚豔,全然與她揣度中的形貌,大相迳庭。

“見過浚王妃。”不知不覺間,莫香君已來到她面前,與她請安。

白初虹放下杯盞,朝她微微一笑。

莫香君怔住。不知為何,她竟在浚王妃眼中看見一抹幽怨……是錯覺吧?

不過,安陽王府與浚王府之間微妙的關系,再加上關于浚王妃先前的種種醜聞,以及安陽王曾經對她說過的婁府插曲……莫香君心下一凜,對白初虹多了分提防。

白初虹心思細膩,一見莫香君面上笑意微斂,瞧着自己的眼神謹慎不少,多少猜出了原因。

不多時,琴會開始,皇京中專司皇戚貴族生意的古玩鋪監師,送來了無數的名琴,供她們揀選,揀選的過程自然少不得品監,這時便能看出一個人的才藝底蘊是否夠殷實。

有監于昔日韋寶珠的才藝不精,這些夫人自然不将她放在眼底,白初虹也落得輕松,假意是來這兒露個面。

她一整晚只顧着端詳莫香君,卻不想,後者亦然。

興許是兩人的身份特殊,一整個晚上少有交談,穆遠侯夫人想讓場面熱絡,便主動來攀談。

“浚王妃,有把琴甚是特別,聽監師說過,這琴是上等梧桐木刨制,還是兩朝之前的古董。”

白初虹只是笑笑,道:“我不是很懂這些。”

一旁莫香君聽見了,款款走來,道:“夫人若是不介意,能否讓妾身品賞看看?”

穆遠侯夫人自然應允,白初虹見莫香君在矮案後落坐,纖手撫過琴身,接着彈奏了一曲“鳳凰涅盤”。

“鳳凰涅盤”是前朝第一琴師所留下的名曲,技巧高超,非普通人能彈奏,且這曲子僅傳于宮中,不外流于宮外,莫香君能習得此曲,可見她背後必有名師相授。

霎時,滿室的女人全靜了下來,被那技巧高超的琴藝吸引。

白初虹面無表情看着這一幕,心下無盡悲哀。

她終于明白,何以簡士昌會為了莫香君而棄她。當初簡士昌看中她,為的是她的聰慧靈敏,能夠幫襯安陽王府,而這個莫香君比之于她,其聰慧與伶俐,其才賦本事,竟然不相上下。

更甚者,如莫香君這樣自幼在市井間打滾的女子,為了生存,練就起的智慧與心計,恐怕更勝于她。

簡士昌要的,從來就不是牽手一世的發妻,而是能在背後為他謀算出策的同枕軍師。

悟透了這一點,白初虹頓覺過去十年的夫妻情,原來只是笑話一場,是她自己編織的一網夢幻,禁不起半點試驗。

一曲既畢,在場衆人無不贊揚,廊外不知幾時站了兩道人影,一看竟是穆遠侯與……安陽王。

白初虹面色泛白,指尖微微顫抖。

想不到,簡士昌竟然這麽擔心莫香君,還跟來了穆遠侯府。

兩人步進延華閣,穆遠侯為人豪爽,與衆家貴夫人一一問好,說起了調笑的俏皮話:“我家夫人喜好交友,有勞諸位夫人疲于應付,本侯在此向諸位道謝。”

貴夫人們被逗樂了,笑嘻嘻的,又聽穆遠侯道:“在下實在不甘寂寞,原是在前院議事,忍不住也來這兒湊個熱鬧。”

簡士昌走向莫香君,伸手将她扶起,呵護有加的舉止,登時令在場女子紛紛投以豔羨目光。

到底安陽王為妻子守喪已滿一年,而莫香君又是齊王義女,是齊王作的媒,且也只是納為側室,簡士昌不僅守住了深情有義的君子形象,亦順利地将窩藏的外室扶正,至于那個私生子将如何名正言順,只怕日子一久,也非是難事。

多麽缜密的心思呀……白初虹心下冰冷。

驀地,簡士昌與莫香君兩人齊首望向她,盡管遮掩得極好,但她看得出來,簡士昌眼中暗藏的鄙夷與輕蔑。

想來,那兩人應當是提及了她在婁府鬧笑話的那一段。白初虹握緊了粉拳,只覺此刻的自己,處境狼狽,相當難堪。

同類推薦

陰陽鬼術

陰陽鬼術

玄術分陰陽,陽為道術,陰為鬼術。
林曉峰學鬼術,抓邪祟,可卻陷入一個又一個陰謀詭計之中。
神秘的抓妖局,詭異的神農架,恐怖的昆侖山。
且看林曉峰如何斬妖魔,破陰邪!

逍遙小僵屍

逍遙小僵屍

女鬼別纏我,我是僵屍,咱們不合适!
驅魔小姐姐,你是收我,還是在泡我!
又是這魔女,哪都有你,再來打屁屁!
還有那妖女,別誘惑了,本僵屍不約!
()

靈玉

靈玉

財迷道長新書已經在黑岩網發布,書名《午夜兇靈》:曾經我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是在我當了夜班保安之後,不僅見過鬼,還需要經常跟鬼打交道,甚至我的命,都被鬼掌控着……
人品保證,絕對精彩!
那天,隔壁洗浴中心的妹子來我店裏丢下了一塊玉,從此我的命就不屬于我了……

摸金天師

摸金天師

原名《活人回避》
一件古董将我推上一條亡命之路,從此為了活下去我變成了一個和陰人行屍打交道的走陰人。
三年尋龍,十年點穴,游走陰陽,專事鬼神。
走着走着,也就掙紮到了今天。

陰九行

陰九行

1912年宣統帝溥儀退位,1949年新中國成立,1978年施行改革開放......
一個朝代的更疊,往少了說,幾十年,往多了說,幾百年,而某些匠人的傳承,卻少則上百年,多則上千年啊。
我将滿十八歲的時候,我師父跟我叨叨,“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至于幹咱劊鬼匠人這一行的,既要無情,也要無義。”
劊鬼匠人,赤腳野醫,麻衣相爺,野江撈屍人......
這些陰九行的行當,你沒聽說,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活人禁忌

活人禁忌

九歲那年,百鬼圍家宅,只為來要我的命!
爺爺為了救我,硬是給我找了一個女鬼當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