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完勝
慕毅頓時全身血液倒流,痛呼一聲:“顏兒!”
穆顏躍下城樓,以劍入牆,整個人滑了下去。殷軍守衛正在此處,見她從天而降,皆是一驚,将馬讓了出來,她縱身坐上寶馬,猛蹬馬肚,馬兒吃痛,向前奔去。此時兩軍對峙,誰也不敢貿然出兵,卻見她一身玄衣,駕着寶馬,從萬人中快速穿過,一下沖出衆兵卒擺陣之地,猛奔向敵軍之首。
萬箭齊發,她用方才拿來的盾牌護住上身,腿上裹了金蠶絲的戰甲,難以輕易穿破。是所以并未傷她要害。
她貿然出兵,雙方都有些不知所措,只見她蹬馬而起,劈手奪下一把長劍,砍殺幾人,蹬着他們的盾牌或肩頭運了輕功,一下到了梁王眼前。
她撤下盾牌雙手握劍,奮力一斬。
撲通一聲,一圓滾滾的頭顱便滾在地上,怒目圓睜,正是梁王。
穆顏一腳蹬上一旁太子的駿馬,冷劍抵在他的脖子上,以示衆人,梁軍目瞪口呆,一時慌亂了手腳。
等她跑出幾裏,才聽梁國将領率君上前,對面淳岚正在副帥之位,本想救駕,卻見人正向他奔來。穆顏冷聲道了一字:“殺!”便沒了蹤影。淳正一聲令下,殷軍以破竹之勢,奮勇向前。
兩軍混戰一團,穆顏手裏把着梁國太子,筆直向前。守城将士遠遠看她歸來,立刻開放城門。
穆顏未曾停息,而是直奔軍營。
慕毅在城樓上看的真切,心髒快要跳出來了。他顫着身子,吩咐将鳳君好生安置,踉跄着步,向大營走去。
在營中待命的将士見天子挾持一人歸來,吃驚不小,還沒等起身,她便進來,将那人一下踹在地上。
衆人這才看清,她滿身浴血,神情凜然。
“來人,卸了他的铠甲,給孤綁起來。”聲音清冷,竟像那寒冰一般。穆顏向來為人寬和,何曾露出過這樣的神色?衆人雖有些癡愣,不過還是迅速将地上的人綁了起來。
梁國太子狂吼:“你這個賤人!還我父皇的命來!”
穆顏手上長劍一動,抵在他的胸前,心髒向上的位置,用極其緩慢的速度捅了進去。衆人驚愕,方才剛剛聽出這是一位皇子,這又是在做什麽?在此處公然處刑?
太子咬唇,一聲未出。
穆顏緩慢向前,長劍一寸一寸沒進去,又一寸一寸的往外拉,正橫在他的肉裏。她低着身子問:
“當時的長矛,是誰射的?”
太子仰天長笑:“這是我軍英雄所射!”
穆顏又将劍緩緩抽出來,血順着劍身汩汩湧出,那太子臉色蒼白,痛得幾乎要暈厥。
“陛下。”慕毅正從外面趕緊來。上前安慰道,“此人罪大惡極,微臣自會叫人帶下去千刀萬剮,何以陛下親自動手?”
穆顏瞧見他,心裏更是疼痛難耐,拿着劍柄擋在臉前,眼睛通紅就是不流出淚來。
她啞着嗓子問他:“豫……”
“已派人安置好了。”慕毅道,扶她在主座坐下,“你且安心。”
諸位大臣也在一旁,雖不知是出了什麽事,也附和着安慰。
穆顏點頭,卻聽太子狂笑,“怪不得有那麽多人為你盡心盡力,怕是都上過你的龍塌吧!蕩/婦!”
穆顏雙目猩紅,看着他氣血上湧,又騰地站起來,對這他的大腿狠狠的刺去:“閉上你的狗嘴!孤就算是蕩/婦,關你何事?”
太子猛吐一口鮮血,盯着慕毅,臉上還挂着獰笑,“一代賢才!我呸!不過是取悅女人的能士罷了!”
穆顏全身戰栗,拔出長劍,卻被慕毅緊緊握住:“陛下,夠了。”
衆位将士從未見過當今天子如此兇狠的一面,不禁有些懷疑發生了何事,卻又不敢發問。沉寂片刻後,一聲爽朗的聲音打破壓抑的氛圍:“陛下,末将攻打敵軍,完勝,降軍約一萬,不知怎樣處置?”
淳岚踏着大步進來,看到營中場景,頓時一愣。
穆顏冷冷命令道:“殺。”
淳岚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孤說殺!別再讓孤重複,你若不忍,叫武康去做便是。”
“可陛下……”
“閉嘴!”穆顏怒道,“執行孤的命令。”
“殷王,你終于露出你本來的面目了。”太子冷笑,“暴厭嗜殺,穢/亂/淫/蕩。”
穆顏亦笑,狠狠掐着他的下巴,指甲深進肉裏:“對,你說得對。孤就是要讓這一萬人的血,來祭奠孤死去的丈夫!”
說完,直起身子:“孤曾見過你的妻子。倒也是個賢淑可人的女子。你說說,孤是不是要用長矛刺穿她的胸口,讓她失血過多而死?”
他瞬時收了笑容,喝道:“你敢!”
“我怎不敢?”她冷哼一聲,“你敢殺我親夫,我便敢殺你愛妻!”言必,胸口翻滾,喉中一甜,猛吐一口鮮血。
營內衆人驚呼:“陛下……”
慕毅穩住她的身影,急聲勸道,“陛下先冷靜些...”又回頭看着愣在一旁的淳岚,低聲道,“降軍暫時不動,将梁國太子帶下去,別讓他死了。”
穆顏腦袋昏沉,還想動彈,卻被慕毅緊緊摟住肩膀,她擡眼看到他皺眉,一怔,咬了咬唇,不再講話。不一會就覺得渾身沒了力氣。
慕毅扶着她入座,揚手正要拿水,便見手掌上全是鮮血,猩紅刺眼。他眸色一凜,為她解去玄衣,只見內衫上鮮紅一片,竟是被肩膀上流出的鮮血浸紅。
衆将士也頗為擔憂,只見太醫匆匆前來,見傷口後,道:“這是箭傷,衣衫跟肉都粘在一起,取下來怕是有些痛。”
衆人見狀立刻撤到帳外,軍隊講到底是少有女子的,慕毅只好留下,脫下外袍,幫她擋在胸前,又解開了她的衣帶,向太醫點點頭。太醫額頭冒汗,雙手拿着衣領,迅速揭了下來。
穆顏恍惚間覺得肩頭劇痛無比,腦袋清醒過來,見到慕毅在身旁,伸手去拽他。慕毅不動聲色的将手伸到衣袍之下,握着她的手。她這才安心些。
太醫仔細的檢查傷勢,才發現斷箭仍在肉內,看斷處正是被人生生掰斷,了然得搖了搖頭。他手握斷處,叫慕毅去将他的短刀燒紅,慕毅也明白他要做什麽,将穆顏輕輕靠在座椅上,起身去燒鐵。結束之後,拿給太醫。
穆顏還不甚清醒,身邊沒了慕毅立刻想要起來,險些牽動傷口,慕毅又坐回去,道:“陛下先忍耐些。”
他與太醫相互一看,點了點頭。那太醫迅速抽出斷箭,慕毅立刻用熱鐵燙她的傷口,疼得穆顏聲都發一下便暈了過去。太醫見狀立刻拿出藥和繃帶,輕輕抹上上藥粉,然後纏好傷口。
半晌之後,她才轉醒,找着慕毅。“子淵...?”
慕毅還在旁邊,“臣在。”
她忽然想起了宮中的一雙兒女。“你說,玉兒會不會很我一輩子?”
“不會。”慕毅輕聲道,“別胡思亂想。”
“是孤的錯。明明知道他是細作,可還要好吃好喝的養着。孤覺得欠他的,孤會償還,孤故意将錯誤的軍報給他,讓楚軍不能支援,到最後,孤還是利用了他...沒想到他竟然,在這個時候竟為孤擋下那一擊...”穆顏愧疚到講不出話,喉頭一緊。
慕毅嘆了一聲。
他先叫太醫退下,忽然聽到帳外一聲輕呼:“陛下!”
慕毅代問:“何事?”
只見一士兵将一人壓在地上,在帳外朗聲道:“此人說有事要見陛下。”
慕毅蹙眉,看了看穆顏,問道:“陛下知道是什麽人?”
穆顏還沒開口,就聽那人叫道:“認識!自然認識!顏顏!”講着竟然掙脫着跑了進來。
穆顏細細視之,對那士兵點點頭。
士兵松便不再揪着不放。那人便兩個箭步沖了上去,半跪在她面前,剛想說話,眉頭便皺了起來:“你受傷了?”
“不是叫你去皇宮嗎?”穆顏輕聲問。
“這不是擔心你嘛……”他伸手想抹她的臉,卻讓慕毅一手攔了下來。
“他是……”那人定神細視,一拍大腿,“慕太傅!是不是他?”
穆顏點點頭:“他現在是孤的丞相了。”
那人眉頭皺了皺:“丞相?為什麽是丞相,怎麽能是丞相?”
穆顏牽牽嘴角,苦澀一笑:“除了丞相,還能是什麽?”
那人又定神看了她一眼,道:“你好像哭了。”
“孤的丈夫走了,孤哭一下還不行。”
“你立了鳳君?”
“說來話長。”
“可你……”那人看看慕毅,嘆了一聲,“真猜不透你的心思。”
東門羽在閉塞的環境裏做事,不清楚的事尚有很多,只是她樣子實在是蒼白疲憊,也不願她再勞累給他講。
穆顏看看他,道:“羽哥,看看馨兒去吧,她可想你了。”
“你呢?羽哥可想你了。”
“孤很好……回去吧,翰哥也在。”
他點點頭,拍了拍慕毅的肩膀:“你要好好照顧我們顏顏,知道嗎?”
慕毅“嗯”了聲。他清楚他們四門的人是什麽性子。
東門羽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道:“我走了。”
她點頭應了一聲:“嗯。”
于是他又一個健步跑了出去。
“是東門羽?”
穆顏點頭,她又松了身子,靠在他懷裏,道:“你一會兒叫他們去做事吧。我想同你這樣呆一會。”
慕毅道:“好,你且睡吧。”
穆顏累的不行,昏睡過去。
戰争結束,塵埃落定。後有史書記載:
殷顏帝年冬,長達一年之久的殷梁之戰結束。雙方死傷無數,大将樊籬,大将龐穎戰死沙場,顏帝鳳君護駕不幸而去,顏帝大恸。殷國國力受損,顏帝退軍回都。天下初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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