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回國
一切修整完畢,穆顏返回殷都,将鳳君厚葬,舉國稿素。
因齊國皇子的身份之限,鳳君不可安葬皇陵,穆顏便大舉修築陵墓,将諸多寶物陪葬,開銷浩大,令人瞠目結舌。
這是顏帝在位七年,第一次如此奢華。
也不禁讓衆人感嘆,鳳君與顏帝緣分太淺,未能等到天下一統,便匆匆去了。
回去之時,穆顏的兩個孩子已經會說話了。長風聰慧,多多少少能讀上幾句詩,玉兒卻是安定了不少,抓着身上的白衣,喃喃的叨咕爹爹。
穆顏抱起女兒,聲音哽咽:“玉兒,娘親沒能将爹爹帶回來...”
玉兒不懂,看着娘親哭泣,乖巧的為他擦淚。
穆顏将孩子摟進懷裏,背過去,整理着她的孝衣。又蹲下來拉起長風。
“陛下,節哀順變啊。”衆位大臣勸着,她卻揮揮手,意思是叫他們下去。
一臣兩步上前,道:“陛下,國事為重,還是放下悲痛……大業将成,不可功虧一篑。”
穆顏望着他,低聲道:“孤已批好奏折,有什麽事,明日早朝再說便可。諸位大臣看守皇城辛苦了,還是多休息休息罷。”
衆臣看向慕毅,慕毅擺頭,他們清楚連丞相也不能勸她,才一同退了下去。待他們離去,慕毅同她到了內室,安頓好長風,才起身輕輕将她攏在懷裏,道:“顏兒,你先好好休息,幾天未曾合眼,身子撐不住。”
“子淵。”她靠着他的肩膀,輕聲道,“兩位将軍走了,如今與孤親近的所剩無幾...”
慕毅鄭重道:“我會陪在你身邊。”
穆顏正想講話,玉兒卻拽了拽她的衣服,嘴裏念叨:“你們在講什麽?”
穆顏逗弄她的粉嫩的臉蛋,惹得她咯咯直笑。
“玉兒還小,你還不懂。”
玉兒搖晃一下小腦袋,抓住了慕毅的手指,一雙大眼睛眨着,長長的睫毛好似蝴蝶的翅膀,一下一下翻動個不停。一年未見,她早就忘了這不常來的人,好奇的望着他,問道:“你是誰?”
慕毅微愣,百感交集。他俯下身子,頓了頓,輕聲道:“我是……你父親。”
“父親?”她又看向穆顏,“他不是爹爹。”
穆顏揉揉她的頭發道:“他是你的生身父親。”
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揉揉眼睛,去讨慕毅的抱。慕毅從穆顏懷裏接過她來。
慕毅輕輕晃着她,道:“以後,要叫丞相……明白嗎?”
“丞相?”她皺着眉頭,“丞相是什麽?”
穆顏道:“是娘親最得力的助手。”
“哦!”她咯咯一笑,“你好厲害。”
穆顏溫和一笑,将她放在床上,此時長風已經睡着了。她動作更加輕柔,小聲道:“哥哥已經睡着了,你也應該睡覺了。”
玉兒吧叽吧叽嘴,點了點頭,眼皮打架,一會便沉沉睡去。
穆顏凝視着兩張可愛的面孔,久久不願挪開。想到齊豫已經不在,又是心頭苦澀。她回頭看着慕毅正小心關着窗,也是百感交集。她喚他過來,拽着他的手,道:“如今也是多事之秋,你要注意些消息。”她想起他近日常常胸口發悶,又加了一句,“更要注意你的身體……最近可是哪裏不舒服?”
慕毅搖頭,安慰道:“沒有哪裏不舒服,你不要擔心。”
穆顏看着他,也瞧不出他在說謊。替他整理好衣衫,便送他出了殿門。
慕毅正往宮門走,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他,回頭見夏侯一身白衣,正站在他身後不遠。
夏侯道:“丞相歸來,還未拜訪,多有失禮。”
慕毅搖手:“夏侯大人以後還是少教太子殿下深奧的學問。他還小,那裏消化得了?”這是因為回來時,長風跟他背了不少詩,叫他也覺得小孩子沒必要掌握那麽多晦澀難懂的東西,想到自己的孩子要被旁人教導,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放心。他這樣習慣了,覺得自己手裏攥着才是正兒八經的,別人再下保證,他都不會完全相信。
“丞相有所不知,自陛下走後,太子殿下便勤奮好學起來,這……有些剎不住閘了。”他輕笑一聲,“丞相大人三歲熟讀四書五經,五歲便能出口成詩,太子殿下還遠遠不及呢。”
慕毅一記冷眼看過去:“本官乃是儒士,你難道想讓未來的儲君做個出口成章的儒士?”
“丞相此言差異。丞相在琴棋書畫皆是大家,政治軍事無一不通,本是全才。說自己是儒生也太過謙虛。”
“你精通醫術,不也熟悉這政務?”他瞧了瞧夏侯身上的官袍,竟不知他竟能混進來謀個一官半職。又想起某事,不禁正色道,“莫非長風的身子……”
夏侯躬身:“丞相又差矣,淳正廷尉正在教太子殿下學習武功,強身壯體,自然不會弱不經風。”
冬日的微風都是刺骨的。慕毅一身白衣,濃墨似的長發披散而下,被微風帶起,衣袂翩飛,全身的儒雅氣質,卻在滿地的白雪裏,暗淡下去。他自然清楚如今他身子大不如前,于是坦言道:“夏侯,你我相處不長,我并不知你是什麽人,但看你精通醫理,定能确定……”欲言又止。
“是。太子殿下身子好得很。”
他長舒一口氣,緩緩一笑:“沒想到,我竟放下心來。”
他漫步向前,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且放心,你這病沒落到這兩個孩子身上,也算是大幸。只是你那幼女……”
慕毅眉頭一皺,問道:“嫣兒怎麽?”
“陛下囑咐我照看她的身體,她早産也罷,身子很弱。”然後又戳了戳他胸口,“這裏是同你一樣的。”
慕毅長嘆一聲,道:“嫣兒那樣,也是我的錯。”
夏侯道:“你也不必過于自責,人各有天命。”說起他們家,他又想起來另一件事,“丞相還沒回府過吧。”
“怎麽?”
“您的兒子真是什麽事情也不耽擱。這次科舉,拿了狀元呢。”
他眉頭緊鎖:“告訴陛下否?”
“尚無。”
“你見過他?”
“想必丞相不知。”他仰天看向太陽,“你這雖是家族遺傳之病,可為何不想想,怎麽只有你和祖先周虢曾有發作,不到五十歲便歸天而去?”
“難道……”他低頭,看着腰間的官佩。
夏侯點頭:“為官,尤其是為大官者,必要勞心勞力。付出越多,代價也就越大。別怪我直言。丞相所剩時日不多,還會像你那位祖先一樣怕是,還要嚴重。”
慕毅笑道:“此乃報應。”
夏侯長嘆:“老天總是公平的。一個窮苦勞累的人,說不定能兒孫滿堂,活到八十,壽終正寝。而一個榮華太多的人,說不定勞苦功高,到最後落得個英年早逝。”他定神看着慕毅“我們站在高位,睥睨世間萬物,将衆生玩弄于股掌之間,都不會有好下場的。何況,殺孽之重。”
慕毅看着他,道:“沒想到你也有從政的能力。”
夏侯淺笑:“你要将這個爛攤子丢給我,慕毅?”
慕毅亦笑:“夏侯鎮殷,天下歸心。當年殷祖叱詫天下,靠的可就是你們夏侯一家。”
“我?這樣聽着确實不錯。”夏侯抖了抖衣袖,“別看我這樣,人很是精明的。”
慕毅也隐隐約約猜測到了,但是仍是不知道他究竟多大歲數,于是道:“既然如此,還請将這位子留給我的後人。”要說他有什麽私心,那便是盼望着有他畢生所學的飛卿還能為這大殷再做些什麽。
“那這就要看你兒子的命數了。”夏侯道,“他做起事來也有你的風範,但是同你還差的遠,且得歷練。”
“順應天命吧。”慕毅行了行禮,揮袖而去。
夏侯看着他背影,嘴唇微動:“只是你這嘔心瀝血一生,最後青史留名也罷,萬人敬仰也罷,你這人不在了,也沒有什麽大意義。”他又想到讓後人繼承他的意志之類的話,不由得笑了笑。
“倘若我不能治好你,也妄為夏侯家的人了。”
夏侯一直覺得人生短短數載,卻忘了能用代代相傳的方式做成數載做不成的事。他這醫術不也是因此得來的嗎。
他反而有些自嘲。雖說礙着先祖的情面入朝,終究是踏入俗塵凡事,自己也無法身居高位去窺視生靈,到底自己也是凡人。于是甩甩衣袖,慢悠悠的踱步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聽到一首歌。叫做《不溯》,突然覺得挺契合這篇。
尤其是那句:一廂情願的傾慕,萬人之上的孤獨。
與穆顏很是般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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