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北征

朝堂上沒了丞相,衆臣都覺得別扭。這臣子們最聽皇帝的話,而皇帝最聽丞相的話,等皇帝一說完,衆臣總是要看向丞相的,已經成了習慣性動作,而丞相一不上朝,那位子空落落的,叫人心裏好像少了塊什麽。

議事後,時辰尚早。穆顏匆忙回去,只見慕毅穿戴整齊的坐在案前看書。穆顏走過去,悄悄在他背後一攬,抱住他的腰。

慕毅沒有多大反應,只是道:“陛下回來了,今日可有什麽要緊的事?”

“沒有。”她晃悠一下,倒在他的懷裏,“丞相不必擔心。要說什麽打緊的事,就是咱們的糧食收成不錯,足夠供給大軍。”

“是麽。”他撫摸她的背,道,“陛下,臣也該回去了,總要給家裏有個交待。”

穆顏沉默。

“陛下。”

“好。”她坐起來,“去吧,孤會派人送你回去的。”

“謝陛下。”說完,起身出門。

穆顏看着遠去的背影,目光深邃,嘴裏輕聲低喃:“你要是能屬于我一天就好了……”

慕毅走到外面,便覺得胸口發悶,強行穩住氣息。說派人,也就那幾個心腹。這次叫了東門羽在大殿外守候。

“丞相大人。”他語氣中帶着不滿,就連行禮也是對付。

慕毅也明白馨兒公主還有萬戶侯不親近,甚至讨厭他的原因。也許是認為自己過于清高,不顧陛下感受,一心為臣罷了。

“錦陽侯。”慕毅彎身行禮。

“快快請起,我可受不起。”東門羽先開車簾,做出個請的動作。

慕毅上車,裏面有暖爐軟墊,倒也舒适。

“陛下為你準備的。”他在外面撇着嘴道,“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立了鳳君,立得還是個探子。弄個丞相,弄得還是個心愛的人。”

“陛下的想法,其實你我等閑之輩能猜透的。”

“我可跟你拽不了文字。”他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慕毅猜得很透。畢竟是從小看到大的,只是沒有明說罷了。他看宮殿遠去,化成一抹陰影,嘆了一聲。

她愛我如此之深,将性命江山授之于我,我如何受得住?如何再奢求?

夏,烈日炎炎。

殷顏帝九年夏,二次北征。殷楚一戰後,天下将定。

三位請來的武将後人早就跟穆顏簽好了協議,此戰打完,便要回歸深林,以後若非重要之事,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穆顏一口答應。十家名士七家歸來,她早就心滿意足。

她站在朝陽殿上,身披玄色長衫,黑發飄揚,頗具帝王風範。本來衆臣是不同意陛下北征的,心想這一個小小楚國,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低檔大軍壓境,皇上根本不必禦駕親征,可好說歹說,就是不聽!衆臣又何辦法?便也讪讪的允了。

穆顏其實是想去實踐承諾。對齊豫的承諾。他說他有妹妹在楚國,她便親自去找,拼死也要互他妹妹平安。她再也欠不起齊豫什麽了。

她俯視的,是衆生,要的是天下,看的是如畫的江山,那是目空一切的傲感,讓她覺得無比暢快。她要天下人俯首稱臣,要山河為她傾倒。而這一切,為的全是心中那人。

孤要讓你看到,孤有引導衆生的能力,孤要讓你知道,孤不愧為你的學生。孤要史書上記載你的名字,并被萬人稱頌,萬人銘記。

子淵,孤能做到,讓你名垂青史,做史上最獨一無二的帝王。

“陛下,可以走了。”

穆顏點頭回首,笑靥如花。

殷楚分解乃一條長河,此河名為洶河,雖說聽起來應當是波濤洶湧,但事實上這條河已經很多年都是平靜的漂流入海,再廣納川溪,再回歸大海。輪回不變,除非趕上大風,要不這條長河就是以帶子的形式橫在中原大地之上的。

穆顏看上了這條河。身為南方人,尤其是沿海的殷國人,凫水一直是孩子們必修的功課,所以穆顏打算用水攻。諸位将領也都是南方人,聽後也就同意了。慕毅覺得人數衆多,船只必然也多,倘若敵人用火攻,豈不是要聯成一片?所以他提倡還是應當過河,步步為營,慢慢的耗。

可穆顏沒有聽進去,她有些迫不及待。百萬大軍,光是氣勢便能吓得他們屁滾尿流,再說,船只分開來,怎會燒光一片?她決定從海邊出軍,在入河。這倒是和明智的決定,楚國仰仗這條河過日子,人口聚集地肯定在河邊,她一來護住了老百姓,二來還可以來個出其不意。

慕毅無言以對。他又不是第一次被她的想法否定,心裏還受得住,何況小心些,應當是沒有大問題的。

于是他默默地跟着穆顏北征,一路上也不曾說過什麽。

一路上衆人慷慨高歌,有說有笑,好像這不是在打仗,而是去游玩。穆顏雖下令阻止,但從她到将士,誰都有些輕敵之心,殷國國力強盛,又怎會不叫人生傲?

“陛下。”

“怎麽?”郝娴回頭看他。

穆顏皺眉:“微臣覺得将士過于放松,軍心不穩,頗有失責。”

穆顏被他責備慣了,也就答應道:“确實。不知丞相要如何說?”

“告知衆将領,再通知各部下。”

“聽你的。”穆顏拽拽他的衣袖,低聲道,“你莫要生氣。”

慕毅着實是有些氣,但她這樣講,又怎能不原諒,于是搖頭,道:“還請陛下勿忘職責。”

于是腹稿,将将領們召集起來,當天狠狠的教訓一頓。衆位将領被說得頭都擡不起來了,這才讓慕毅放了回去,一陣慷慨激昂演講,講士兵的心都得服服貼貼的。

穆顏不得不承認,沒了慕毅,自己什麽事情都做不成。

他對她的忠心,是誰也不可替代的。

“陛下,如此可行?”他過了半天才回來。

穆顏怎能說不行于是道:“可行。”

看着他的嘴唇有些蒼白,不免有些擔心,上前幾步,細細看看,竟發現有些破裂,流出鮮血。

慕毅注意到她的視線,抹一下嘴角,笑道:“海風太強,臣這就受不住了。”

穆顏心疼,将手中的熱茶遞給他,道:“潤潤吧……一會回房休息。”

他微微彎了身子:“多謝陛下。”轉身要走。

“子淵……”她忘情一喚。

“陛下,還有何事?”

她搖搖頭,沖他溫溫一笑:“小心些,風大便不要出來了。”

慕毅垂眸而笑:“謝陛下關心。臣告退。”

穆顏看他挺拔的身姿,一時覺得自己有些多嘴。自己一個女子都能在船頭站着,卻讓人家一個大男人回房休息,豈不是小看人家了?可她就是有些擔心,莫名的。

“陛下。”淳岚行軍禮,“快要入河了。”

“好!”穆顏廣袖一揮,唇角勾起笑。齊豫,孤會應了你,孤會将楚國國君跪在孤的腳下求饒,以報你委身求全的仇。

“傳孤旨意,不可大意輕敵,一切按着計劃行事!”

“諾!”

第一場戰役,自然是用箭。

千艘船舟,萬箭齊發。楚軍看萬箭如雨下,皆慌亂無比,射死不下千人。對方也是毫不含糊,用上火箭,穆顏自然是早有準備,在每艘船上蓋上一層濕透的稻草,在己軍放完箭後,迅速拉上這層保護膜,結果顯而易見,船沒射成,倒給人家送了不少。

入口攻下,穆顏幾乎未損絲毫,便登上了北楚大地。

之後,殷軍屢戰屢勝,己日下來,打了近十次勝仗。

眼看都要到了皇城。

穆顏覺得自己好像是來享受美景的,坐着小船,慢悠悠的飄向楚軍的陣地,然後悠然揮袖,徒留灰塵一片。

士氣高漲,每個人臉上都是洋洋得意的笑容。

穆顏依舊準備犒勞士兵,給每營分發酒肉,當然份量很小,不足喝醉。

慕毅有些擔心。夜半之時,破例陪了穆顏一夜。穆顏多年未嘗雲雨之事,自然是對他百依百順,何況他也不是白白比她多活了這麽些年,将她弄得服服帖帖。慕毅找了個好時機,向她說了此事。

他準備上岸,就是怕她不答應,這才出此下策。穆顏窩在他懷裏,那裏還知天南地北,渾渾将将的,也就應了。

第二天清晨,發現衆軍正在收拾東西。

她就奇怪了,便抓住正在搬箱子的淳岚,問道:“這是在做什麽?”

淳岚狐疑看她,道:“不是陛下說咱們要上岸的嗎,弟兄們都在收拾,就等着中午船靠岸了!”

她懵了。什麽?誰說的?什麽時候說上岸了!

轉身之際,便看到忙忙乎乎的丞相大人,在陽光下指揮來指揮去的,好不灑脫。

于是她拉住他的衣服,一想又有點不合禮節,便又松開來,道:“丞相過來一下,孤有事請跟你說。”

慕毅跟着她過去。

船頭微風陣陣。穆顏看着人少,便拉着他的手,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慕毅挑眉:“陛下說的,上岸待命啊。”

“孤什麽時候說過!”她一拍船欄,眼睛一轉,忽然想起昨天夜裏,某人破天荒的主動示好,而且還敞胸露懷的企圖勾引,她就覺得事情不對……

“你算機孤!”穆顏嘟起了嘴。

“臣怎敢。臣只是在适當的時候提了一下臣的意見,問問陛下的想法罷了。”

穆顏哼了一聲:“怪不得昨天那般賣力,原來是早有預謀。”

慕毅笑道:“陛下若覺得臣那裏做得不對,大可怪罪。”

“孤怎舍得。”她垂下頭,“你若想,跟孤說便是了,你若極力希望,孤自然會允的。”

慕毅悄悄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唇角滿是暖暖的笑:“多謝陛下厚愛。真是折煞臣也。”

穆顏看看他微微蒼白的臉色,問道:“昨夜……半宿了,身子可好?”

慕毅挑眉,略有不滿:“臣又沒有殘廢,搞定陛下還是很容易的。”

“是是……”她回想起昨夜,他那樣子,怎想是身子不好的……倒是自己頗不争氣,一會兒便開始求饒,最後太傅之類的話都講了出來,真是羞愧。

兩人各懷心思,正在談笑之際,慕毅神色忽然一沉。他望向南方,眉頭輕蹙。穆顏注意到,忙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只見茫茫江面,哪裏還有別的?

“陛下,你不覺得楚軍好像在故意敗給咱們嗎?”

“他們用了十多個站點,每次都會發起戰鬥,但他們的人數不多,武器也不齊全,好像是刻意的……”

“确實。好像……”他低頭看着蹿動躁亂的魚兒,“在等什麽……”

穆顏埋頭沉思,忽然拍手,暗叫不妙,忙大叫:“阿岚!阿岚!”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要到生死相依的狗血場景,

對即将撒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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