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下跪
齊瑄将宋淮的手掰開,按到自己左胸,道:“我會向你證明,這裏面,全是你。”
宋淮清晰地感受到了掌心之下有力的跳動,而自己的心跳竟然跟上了對方心跳的節拍,越來越快……
鼻頭突然一酸,他差點就信了,可就算是真的,又能怎樣呢?
他抽回手,更加不敢看齊瑄的眼睛,道:“多謝王爺厚愛,可宋淮不能答應。”
齊瑄并不意外他的拒絕,上輩子,宋淮也遲遲沒有松口,哪怕他們已有過肌膚之親,宋淮仍拒絕坦誠。若不是後來共患難,逼出了他的心裏話,齊瑄還真降不住這個小騙子。
此時齊瑄也極有耐心,握住宋淮的手,道:“我知道,難處總會有的,可既是兩情相悅,你未婚我未娶,沒道理不試試就放棄。”
宋淮看向齊瑄,“王爺向來這般天真麽?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有些難題,是無法解決的。”
齊瑄微微一笑:“與其說是天真,不如說是孤注一擲。有什麽難處,我都願意與你一起扛。方才我說兩情相悅,你可沒有反駁,不許抵賴!”
宋淮一噎:“…………”
“我會排除萬難走向你——”齊瑄攤開手心,遞到他面前:“你只需握緊我的手,好不好?”
宋淮盯着面前這只手,同自己的手差不多大,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分明是養尊處優的手,卻好像比他的手還有力量,将一顆沉甸甸的心,和沉重的未來,托到了他面前。
宋淮猶豫許久,抿了抿唇,慢慢伸出手——
才伸出一半,就被對方一把握住,接着眼前一暗,唇上貼上了一片柔軟。
齊瑄怕扯動他傷勢,不敢拉他,便自己湊上去吻他的唇。
宋淮驚愕地瞪圓了眼睛,屏住呼吸,看着面前這個閉着眼吻着自己唇瓣的男人。
他沒有躲開,男人近乎虔誠的姿态讓他不忍避開,而這個比昨晚要溫柔千萬倍的吻,讓他感覺到了對方的珍視與憐惜。
相信嗎?
排除萬難,就能一路同歸?
不信的。
不過……姑且伴你走一程吧,走到窮途末路為止,伴你到……你不需要我為止。
一只手被對方抓着,宋淮便擡起另一只手,搭到了齊瑄的肩上。
齊瑄以為宋淮要推開他,下意識睜開了眼,恰好看到對方柔順地閉上眼睛,羽睫顫抖,承受着他的吻。
齊瑄欣喜若狂,輕輕環住他的腰,湊近一些,伸出舌頭,試探着舔了舔宋淮的唇。宋淮微微張開唇,将這“不速之客”請了進去。
齊瑄獲得允許,舌尖立刻侵入,動作卻細致輕柔,哪怕心中的喜悅澎湃得難以抑制,恨不得将對方吃拆入腹,齊瑄仍克制着,溫柔地吻着他。
分開的時候,宋淮因發熱而微紅的臉頰徹底紅透了,再也無法直視齊瑄的眼睛,偏頭抿唇,只覺唇上一片濕潤,又羞得不行,正要擡手去抹,齊瑄的指腹就擦過了他的唇瓣,宋淮撞上他熱切的目光,心怦怦跳起來。
齊瑄吻了吻他的眉心,“你答應我了,不能反悔。”
宋淮閉上眼睛,仿若下定決心,輕輕應了一聲:“嗯。”
李太醫趕到定北侯府,給宋淮診脈,開了退熱藥和外用的膏藥。
宋淮把想要給他上藥的齊瑄趕了出去,齊瑄無奈,領着李太醫去給柳眉山診脈。
柳眉山的病症與上輩子一樣,思慮過重,郁結于心,但心悸的毛病發作得并不頻繁,症狀比上輩子要輕,李太醫建議不用藥,以熏香加上藥膳調理,最重要的是少操勞,莫憂心。
宋骁不知道柳眉山有心悸的毛病,很是擔心,詢問了李太醫諸多調養的細節。柳眉山被宋骁的急切模樣驚到,鬧了個大臉紅。
下人帶着李太醫下去寫藥膳方子,齊瑄便對宋骁夫婦開了口:“齊瑄有一事,懇請侯爺和夫人應允。”
宋骁同柳眉山對視一眼,心頭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揮手将其餘下人屏退,等着齊瑄開口。
齊瑄站起身,跪到了二人面前,道:“齊瑄厚顏,想要阿淮。”
……
齊瑄被趕出了定北侯府。
他咬牙摸了摸胸口,定北侯那兩腳踹得真重,齊瑄懷疑自己肋骨都斷了。
“籲——”侍衛唐铮騎着馬趕過來,下馬跪地對齊瑄行禮,道:“王爺,陛下召見。”
齊瑄點點頭,忍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翻身上馬,往宮裏去。
唐铮策馬跟在齊瑄身邊,小聲道:“在永王府客院的是禮部陶侍郎家的小女兒陶冉,在您酒杯上動手腳的是陶侍郎的夫人——南陽郡主。”
齊瑄點了點頭,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上輩子也是如此,陶冉想做宣王妃,南陽郡主也給過齊瑄暗示,被齊瑄婉拒。
南陽郡主是永王爺的小女兒,是齊瑄的堂姑母,也是陶冉的母親,想出昨日這種主意,欲要生米煮成熟飯,逼齊瑄就範。
畢竟陶冉也算半個皇親國戚,永王爺又是皇室宗長,若是齊瑄輕薄了陶冉,怎麽也得給出一個令人滿意的交代。
後宅女人,不外乎這些手段,實在上不得臺面。
只不過,能說動南陽郡主冒着愛女失貞的風險铤而走險的,恐怕是另有其人。
“安陽侯家是不是有個兒子,對陶冉感興趣?”齊瑄勾唇一笑,對于算計他的人,齊瑄報複起來毫不手軟,那便同上輩子一樣處置吧。
“給安陽侯的兒子做個媒吧,生米煮成熟飯再好不過了。” 齊瑄對唐铮道。
唐铮立刻明白了齊瑄的意思:“屬下這就安排。”
城內騎馬的速度快不起來,齊瑄便一心二用,回憶着上輩子的事,他清楚這次父皇召見他會說些什麽,有信心應對,只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有幾個疑點,齊瑄要趁早弄明白。
被定北侯趕出來之前,他特地與定北侯夫婦提了一句柳眉山身邊那個婢女頭上的珠釵很別致,瞧着眼熟。
話不需要說得太明白,能讓宋骁警惕就夠了。如今他們占據先手,順滕摸瓜,總能把上輩子害了柳眉山的人揪出來。興許幕後之人還沒來得及對柳眉山下手,但這個吃裏扒外的婢女,無論如何都留不得。
另一個是北狄王子潛逃之事。定北侯和宋淮今年四月初戰勝,壓着北狄王子和戰俘歸京。
是時,北狄王子被關在天牢內,不久之後北狄派來議和的使者抵京,才改為圈禁在禁宮內,重兵把守。到底是哪裏出了纰漏,讓他有機會在次年三月潛逃?
當時和談一事由齊琛主持,他沒怎麽插手,又忙于收攏勢力與齊琛争權,将北疆的情形忽略了,都不知北狄竟然早就做好了發兵的準備。
若是這輩子能早點瓦解北狄的陰謀,阿淮就不用倉促地披甲上陣,就不會戰死沙場!
阿淮,不管上輩子有多少謎團未解開,這輩子,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傷你分毫,決不允許你戰死沙場。
你的歸宿,只能是我懷裏。
————
定北侯府,主院卧房內,大夫給柳眉山診完脈,開了一劑安神藥。
齊瑄剛被趕出去,柳眉山就心悸發作,跌坐在椅子上,把宋骁吓了一跳,恨不得把齊瑄押回來再踹兩腳。
一刻鐘前,齊瑄跪在他們夫妻面前,開口要阿淮。
“王爺,我們宋家不參與皇儲之争。” 宋骁想也不想就拒絕。
誰知齊瑄不順着臺階下,竟然道:“齊瑄求的不是宋家的支持,而是阿淮一人。”
“混賬!”宋骁拍桌而起,顧不得眼前人是個王爺,一腳踹向齊瑄胸口。
齊瑄悶哼一聲栽倒,爬起來又跪了回去。那不避不躲的坦然姿态讓宋骁更加憤怒,下意識摸向腰間,可惜沒有佩劍,否則定要一劍削了他。
柳眉山從齊瑄開口開始就驚愕到失神,壓根來不及勸阻宋骁的以下犯上。她甚至覺得,這個滿口胡言的王爺,該打!
宋骁怒急,胸膛劇烈起伏着,齊瑄膽敢開口要阿淮,當他宋骁是什麽人?賣子求榮的混賬嗎?
宋骁竭力克制怒火,卻突然想到了昨日之事。
昨日!昨日阿淮送喝醉的齊瑄回府,必定是發生了什麽,才會突然病倒,連大夫都不敢看!除了那檔子事,還能有什麽?!
宋骁怒到指尖顫抖,指着齊瑄問:“我問你,昨夜,你可是對、對我兒……用強?”
柳眉山一愣,明白了宋骁的意思,臉上頓時血色盡失。
齊瑄道:“……是。”
“豎子爾敢?”宋骁又踹了齊瑄一腳,直接将齊瑄踹飛出去半丈遠。
齊瑄咬牙不吭聲,又爬起來,朝定北侯夫婦跪好。齊瑄知道此刻無論怎麽辯白,都無法令定北侯夫婦消氣,只能咬牙受着。
宋骁還想動手,卻被柳眉山攔住了。她站到齊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聲音有些顫抖:“王爺是君,您這一跪我們受不起。”
齊瑄道:“跪天地,跪君王,跪父母,阿淮的父母,便是我的父母。”
宋骁冷哼一聲:“本侯當不起!”
柳眉山攥着手心讓自己保持平靜,問齊瑄:“王爺的意思是,要與我兒成婚?”
齊瑄道:“是!我心系阿淮,願娶——願與他共度一生。”齊瑄看了看宋骁,把“娶阿淮為男妻”換成了“與他共度一生”。
柳眉山卻追問道:“若來日你坐不上那個位置,能否有命與我兒共度一生?若是坐上了,又如何許我兒一生?”
這回不止齊瑄擡頭看她,連宋骁也忘了生氣,驚訝地看向自己夫人。
“王爺,要效仿前朝太治皇帝麽?”柳眉山問。
前朝太治皇帝,便是那位娶了男後的皇帝,而那位男後也入朝任職,官至宰相。
宋骁心尖一顫,沒想到柳眉山竟會說出如此驚世駭俗的話。
齊瑄卻立刻應道:“是!”
柳眉山冷笑道:“王爺太貪心了。”
齊瑄道:“若我做不到,甘願舍棄一切,只求阿淮。若我贏了,一輩子就只要阿淮一個。若我自身難保……那我決不拖累阿淮。”
柳眉山又問他:“若侯爺與我不同意?”
齊瑄沉默片刻,咬牙道:“那我守着他,直到侯爺和夫人——”
“夠了!”宋骁打斷齊瑄,“不管王爺話說得多漂亮,我宋骁寧死也不會點頭!”又頓了頓,咬牙切齒道:“你休想碰我兒!”
齊瑄竟點了點頭,道:“若非阿淮願意,我決不碰他。”
“混賬!你……”被齊瑄曲解語義的宋骁氣得不行,近乎咆哮道:“你給我滾!”
作者有話要說: 瑄瑄:胸口疼,膝蓋也疼,要淮淮親親才能好。
淮淮:自己克服。
瑄瑄:【委屈巴巴】
淮淮:……只…只許親一下!
本章甜甜的#正經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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