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流言

蘇景辰瞧見一旁停着韓家的馬車,這才想起來,韓小姐,怕是已經等了一個下午了。

韓雪兒聽到蘇景辰過來的聲音,随手端起一本書來,面上看得津津有味。

蘇景辰進屋來,“韓小姐是為何事而來?”

韓雪兒拿起一旁桌上自己帶來的一副字畫,“請殿下指點一二。”

蘇景辰接過字畫,看了一看,“甚好。”

她低下頭來,羞澀一笑,“多虧了殿下指點。”

蘇景辰問,“小姐可還有什麽事?”

韓雪兒指着字畫上的一處,“我總覺得,這一筆,怎麽都寫不好,請殿下賜教。”

蘇景辰認真看了下,答道,“這裏筆觸轉折地方略繁瑣,許多不必要的地方,是可以一筆帶過的。韓小姐回去多加練習,定能突破。”

“多謝殿下。”

“天色已晚,韓小姐早些回吧,也省的家人擔心。”蘇景辰下了逐客令。

他原就不喜歡這些三天兩頭尋着由頭找來的小姐們,願意應付,純碎是多年來出于自保的習慣使然。

寧王不與任何官員行走過近,更不會與任何一人為敵。

韓雪兒只好收起字畫,“多有叨擾,殿下勿需遠送。”

蘇景辰原本就沒打算親自送她出去,只對一旁丫頭說道,“送韓小姐。”

趙麻子的婆娘,真是好有能耐。

從前沒注意過那個呆子,究竟是有怎樣的媚術,回去定要好好會一會她。

蘇景辰回了書房,醉酒的納蘭尋風同樣也是被晾了一個下午了。

梅子回了韓家,平常出門都是走的偏門,因為與馬廄離得近,方便。

今日回來,馬夫直接到了韓府大門口停下,也是正和她意。

韓府守門的,自然是認得這馬車的等級,一看是寧王的坐乘,趕緊迎了過來。

“恭候寧王殿下。”三個守衛半跪着,頭也不敢擡一下。

梅子拿着草藥,從馬車裏下來,直接進了大門。

待她走了進去,守衛才擡起頭來,一看不對啊,車裏下來的人怎麽會是趙二的婆娘,那個小呆子。

她身上華貴的披風與裏面的粗布衣裳極不協調,那披風,是寧王府的?寧王的披風?也太,暧昧了吧。

是自己眼花了嗎?一個守衛揉了揉眼睛,确認自己眼睛沒花,那也不對啊,韓府馬夫的呆婆娘從寧王的馬車裏走出來?

寧王的口味,還真是,詭異啊。

庭院打雜的小厮與趙二要好,趕緊跑去馬廄,邊跑邊喊,“趙麻子,你家婆娘紅杏出牆啦!”

這一喊,韓府大半的下人都聽見了。

是人都有八卦之心,尤其是對桃色八卦,最為敏感。掃地的大媽放下掃帚,澆花的丫頭放下水壺,掌勺的廚師放下勺子,全都不動聲色地往馬廄後面走去。

趙二沒聽清楚,只聽到外面聲響,心說,誰家婆娘紅杏出牆了,趕緊看看去,嘿嘿,這等熱鬧,不看白不看。

梅子正要開門,趙二便從裏面推開了,差點碰到頭。

“我回來了。”

“回來了,走,帶你去看好玩的。”趙二一時興奮,都忘了責備她回來的晚了。

“什麽?”

趙二拉着梅子就要往外走,“有人紅杏出牆了,不曉得是老馬家的還是小李家的,嘿,老馬家那婆娘,別看年齡不小了,其實可風騷呢。”

再一看不對,為啥老馬小李他們正在從馬廄後面走過來?

趙二這才認真看清楚梅子,她身上的披風,絕對不是趙家的,也不是他們家買得起的。難道是她用了從黑衣人身上訛來的銀子買的?這敗家娘們!

哎?不對。

老馬小李他們越走越近,一邊對着梅子指指點點。

趙二看着滿臉通紅的梅子,“你、、、你、、、是你!”邊說邊将梅子往屋裏拉,随後“砰”地一聲将門關上。

“你這個□□!”

梅子進了屋,将披風解開,随手放在一旁的椅背上,“你說誰?”

趙二氣地直哆嗦,洞房花燭夜那天,她跟那人,也就算了,這次居然驚動了大半個個韓府,這叫他趙二今後還怎麽混?!

“我說你!”

梅子看了趙二一眼,面對他的怒氣,只淡淡說道,“我沒有。”

“沒有你臉紅什麽?”

“風大,凍的。”

這是一句大實話。

房門外面,傳來大媽大嬸們竊竊私語的聲音,摻雜着幾絲嘲笑聲,這聲音像長了刺一般,直往趙二耳朵裏鑽。

梅子整理好披風,轉過身來,對趙二說,“夫君,我不會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來,就算是寧王,也絲毫動搖不了我對你的忠誠。”她有意拔高了音量,好讓外面的耳朵聽得清楚。

這呆子,一句話居然能說那麽多字了。

趙二面子上終于好過了一點。怒氣也就消了大半。

就算是寧王,也絲毫動搖不了我對你的忠誠。這話一聽,就是在吹牛逼啊!拿趙麻子和寧王比,兩者有可比性?八成是這呆子的意淫吧。

流言攻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讓它流出去吧。

趙二反問道,“真的?”

梅子答,“真的。”又轉移注意力道,“夫君趕車辛苦了,我去準備晚飯。”

趙二的自尊心得到了大大的滿足,大搖大擺地往椅子上一坐,朗聲道,“我要吃韭菜炒大蒜,多放點醋。”

梅子,“韭菜炒大蒜,多放點醋,我記下了,請稍後。”

這人,還真是,好哄啊。

門外看熱鬧的聽到屋裏人的話,這是,這是在秀恩愛嗎?

本想着看一出休妻好戲,這下沒得看了,太沒勁了。

偷聽的人群正要散去,卻聽見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吓人一跳。

“你們,誰家有韭菜?”梅子問。

最後是後廚的燒火大媽拿了一把過來,還不忘試探,說道,“梅子,你對趙二可真好。”

梅子,“嗯。”

“什麽時候打算要孩子?女人啊,趁年輕,趕緊的。”

梅子,“嗯。”

“我跟你說哦,城西有個大夫專治女子不孕的,可靈呢。”

“嗯。”

“還有哦,城外那個華安寺,你去拜拜,可靈呢。”

“嗯。”梅子一邊洗着韭菜葉,一邊說道。

翠綠的韭菜葉子挂着晶瑩的水珠子,十分美味的樣子,這要是用來炒雞蛋,想必更加不錯。

“哎,我說話,你聽見了沒?”

“嗯。”

呆子哦,畢竟是呆子,就喜歡說嗯嗯嗯的,大媽大概也是覺得無聊了,看着天晚,便走了。

梅子去做飯,韭菜炒雞蛋,不,是韭菜炒大蒜。

韓雪兒從寧王府出來,不過過了一條街,馬車的輪軸卻壞了。

“真是倒黴透了!”韓雪兒原本就氣不順,此時更加煩躁,沒好氣道,“回府換輛馬車過來。”

自己坐在馬車裏,始終想不明白,趙二麻子的婆娘,怎麽會在寧王府,他們為何如此親近?!

以及,寧王是喜歡胸大的嗎?

随行的小厮跑回韓府,直接到了馬廄,大聲喊道,“哪輛馬車閑着?”

沒有回聲。

小厮看着趙二家裏大門開着,便跑了過來,“趙二,趙二在嗎,快出來!”

趙二對着桌上的韭菜炒大蒜,吃的正香,聽到有人喊,滿心不愉快,八成又要出活了,這大冷天的。

小厮頂着寒風進門,瞧着趙二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嫂子,給我也來一碗。”

梅子幫他盛了一大碗白米飯。

小厮毫不客氣地坐下來,往碗裏倒了點菜和菜湯,胡亂拌了拌,吧嗒吧嗒,吃地噴香噴香的。

“哎哎哎,別光顧着吃,找我什麽事?”趙二吃飽,放下碗筷問道。

小厮三兩口便将飯菜扒拉光了,這才深深地喘了口氣,“吃飽。”又道,“哦,對,趙二哥你趕緊去前街,君草藥房門口,去接大小姐,老馬趕得那輛車壞了,車軸不行了。”

為啥,為啥乘着那輛馬車的不是三小姐呢?為啥?為啥?趙二無奈地想着。

不是他夢中情人三小姐也就算了,偏是那大小姐,那是出了名的難伺候。

“快去吧,大小姐臉色不太好。”小厮邊回憶邊說道。

趙二答,“知道了。”說完便起身,準備趕着馬車出門去。

一推開門,寒風刺骨,呼呼地吹進屋子裏,“梅子,把我那件厚棉襖拿過來,他奶奶的,凍死人了。”

梅子便進屋去,從床頭櫃子裏拿出棉襖。

小厮小聲對趙二道,“趙二哥,你家婆娘可真溫柔。”一臉豔羨。

溫柔,哈哈哈,溫柔?

趙二其實十分不了解梅子,這女子,有時候吧,倔地要命,狠也狠地跟豺狼虎豹似的,有時候吧,卻又十分溫順,讓她做啥,她會毫無怨言地做好,豈止是毫無怨言,簡直是一聲不吭。

實際上是,梅子這人十分怕麻煩,處理事情都是怎麽簡單怎麽來,就比如幫趙二拿厚棉襖這件事,他讓她去拿,她便去拿來。全是因為這樣做,省事,因為,倘若她不去,那趙二必然是一番唠叨,新賬舊賬的能翻個底朝天。

耳朵邊,聒噪地很。

趙二十分滿意地套上厚棉襖,打着飽嗝便出門去了。

只是沒想到,這一去,差點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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