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火車哐當哐當行駛着, 到下半夜,傅冉開始犯困, 沒了上半夜的精神, 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東倒西歪。

見她這樣, 顏冬青悶笑出聲, 伸胳膊攔住她肩,往自己懷裏一攬, 傅冉順勢靠上,眼都沒睜, 挪挪屁股, 摸索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顏冬青擱在她肩上的手, 有一下沒一下拍着,時不時玩玩她垂在肩上的麻花辮,時不時撓撓她鼻尖, 自娛自樂了大半夜。

在大魏,他和傅冉沒大婚前是見過的, 只是懷裏的人顯然記性不行,一點沒認出他。

顏冬青當太子那會兒,老皇帝對他予以厚望, 打小管教就嚴苛,體現在不僅是學習方面有嚴格的要求,連生活作息也要過問,連他幾時起睡, 幾時吃飯,吃什麽,吃多少,全由宮裏的老嬷嬷在管。

彼時顏冬青受不了這種生活,生出嚴重的叛逆心理,在老嬷嬷又一次提醒他這個不能多吃,那個不能不吃之後,顏冬青摔了碗筷,耍起了脾氣。

之後趁老嬷嬷不注意,偷換了小太監的衣裳跑出去,在宮裏到處溜達,并且故意摔壞老嬷嬷養的兩盆花。

就在這時,一道指責的聲音傳來,聲音軟軟,跟他宮裏養的貓一樣:“你這小太監,太壞了,怎麽能踩花,花招你惹你了?”

顏冬青沒什麽表情的收回腳,轉過頭看,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站着個小姑娘,穿着鵝黃襦裙,梳着發髻,脖子上戴個項圈,白白胖胖,瞧着不大。

“你是哪家小姐?”顏冬青可以确定小姑娘不是他的任何一個皇妹。

小姑娘很實誠的自報家門:“傅太傅家的二小姐。”

說話間,她蹬蹬跑過來,左右看看,蹭得踩到一塊石頭上,一手掐腰,一手握拳在顏冬青肩上捶了幾下,鼓着臉道:“快去找個花盆,把花重栽上。”

從小到大還沒人敢打他,顏冬青愣了愣,沒動。

小姑娘氣呼呼道:“是哪個宮裏的太監?今個兒要是不把花重栽上,我、我......”

她約莫是想告狀,可是想不起來要跟誰告狀,我了半天,我不出下文。

“你你你,你怎樣?”顏冬青好笑,沒姿沒态的歪靠在桂花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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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急的攪手指,她頭回随她娘進宮,哪知道宮裏專門管太監的是哪個勞什子部門。

“說不出來?那本宮.我走了。”顏冬青掉頭就走。

結果還沒走幾步,後腦勺傳來一陣疼痛,他反手摸摸,摸下一塊泥巴。

“你這太監太沒規沒矩了,不許走,把花栽上!”小姑娘是真生氣了,臉蛋比月季花還紅,像是随時能攆上來來揍他一頓。

“好,好,我種,我種還不行麽。”顏冬青拐回來,老老實實挖個坑,把花埋土裏。

他挖坑的時候,小姑娘就蹲在他跟前,托着下巴誇他:“我爹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這樣才對,放心,我不會跟人說的。”

顏冬青笑,想起傅太傅那張黑得跟炭一樣的臉,很難想象他能生出這麽白淨的女兒。

“二小姐,你怎麽來這裏了?你知道這是哪兒嗎?”顏冬青找幾塊石頭壓在花根上,拍拍手上的土站起來。

他不提醒還好,這一提醒,小姑娘慌了,無措道:“這是哪兒?”

宮裏太悶,她是趁奶嬷嬷去方便時,偷跑出來的,她也不知道這是哪兒。

“這是哪兒你都不知道,還跟我耀武揚威,還敢使喚我?”顏冬青伸手扯她臉,滑膩膩的像剝了殼的雞蛋。

小姑娘這才想起來找不到娘了,正六神無主着,壓根意識不到小太監哪敢随便掐她臉,眼下只顧苦哈哈的,兩手拽上顏冬青袖口,眼淚珠子擱眼裏直打轉:“你給我引路,帶我去找我娘好不好?我我我.我給你賞!”

顏冬青撇開臉,笑得龇牙裂嘴沒形象,再轉過頭,又是一本正經的樣兒:“你給我什麽賞?”

話音落下,他先伸出手,等着她給。

小姑娘找荷包,掏袖口,摸半天沒摸出分文,實在沒辦法,項圈解了塞他手裏,隐隐有哭意:“你快帶我去找娘。”

拿了人錢財,顏冬青變得好說話,一邊把小姑娘的項圈揣懷裏,一邊遞她手:“走吧,本宮當做回善事。”

小姑娘頭腦發懵,沒注意聽他自稱。

之後每年的宮宴上他都能在一幫貴女中一眼認出小姑娘,可惜小姑娘跟瞎了眼一樣,白長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竟是個有眼無珠的。

也不全然是有眼無珠,世家子弟裏,她只能瞧見祁國公家的大公子,跟蒼蠅見着屎一樣。

顏冬青狠捏了一把傅冉的臉,咕哝一句:“讨厭!”

傅冉睡得正香,臉上驀地傳來一陣疼痛,她揉揉困倦的眼坐起來,含糊嘟囔:“三哥,您睡不睡?”

“我怎麽睡?”

傅冉打個哈欠,想了想,拍拍大腿道:“要不您歪着身,枕我腿上将就下。”

出門在外,也沒什麽好講究了,車廂裏的乘客都是東倒西歪,困得誰也沒空搭理誰。

顏冬青唔一聲,不客氣躺下,頭枕上傅冉大腿不說,還伸胳膊把她腰也給圈住了.

睡睡醒醒到天明,列車員推着餐車在過道上吆喝。

“豬肉粉條包,豆腐腦,兩毛五一份,不收糧票。”

火車上專有的福利,可以買到不要糧票的列車餐,空氣裏彌漫着豆腐腦滴麻油的香味兒,傅冉咽咽口水,餓了。

乘車的誰也不願錯過這個福利,紛紛掏錢遞飯盒。

顏冬青要了兩份,盛在一個飯盒裏,滿滿一盒。

怕他們路上吃不好,廖娟還從國營飯店裏給他們剁了半只燒雞,籠布裹着,還沒壞。

睡了一夜,都餓了,兩人大口吃着,瞅得對面座的小娃直流口水,巴巴的瞅着他倆。

傅冉先瞧見了,夾塊燒雞給他:“吶,吃吧。”

娃他娘忙撇開身:“不成不成,俺家孩子不吃,你們快吃吧!”

傅冉笑:“沒事兒,天熱,吃不完該壞了,扔掉更浪費!”

娃他娘這才接過,嘴裏直道謝,拍拍她家娃:“鈎子,快謝謝姐!”

小娃笑容腼腆:“謝謝姐姐。”

“不謝。”傅冉摸摸他腦袋。

“兩個小同志,你們是往哪兒去吶?”娃他娘主動搭話。

傅冉道:“去客什。”

“那地啊,老幺麽遠了!是生産建設兵團吧?”娃他娘問。

傅冉沒聽明白,顏冬青接話道:“是兵團。”

時下邊疆農場是以建設兵團的獨特方式存在,一個農場小則如鄉鎮,大則堪比城市,屬于國家單列的副省級單位,下轄十幾個師,是黨政軍企高度統一的特俗管理體制,設有軍事機關和武裝機構,沿用兵團、師、團、連等軍隊建制,農場內部的武裝力量以民兵為主,既參與農業生産,又負責保護沿疆治安。

顏冬雪所在的農場位于客什西邊,再往西就到了邊境線上。

大清早,顏冬雪敲開守衛室的門,不大的辦公室,兩張對方的辦公桌,兩把椅,挨牆角豎着個端了條腿的臉盆架,被收拾的利利索索。

辦公室裏頭只有張志剛在,約莫三十出頭,軍裝筆挺,正坐辦公桌前看報,瞧見是顏冬雪,咳了一聲,問:“有事?”

顏冬雪走進來,報告道:“軍官同志,有家屬過來探親,我想去接一下。”

張志剛喝口茶水,問她:“你打算怎麽去?”

顏冬雪一時沒懂他話裏意思,就道:“看看路上能不能攔到馬車,順道載我一截路。”

客什地區偏遠,比南州城要落後許多,除了軍用車輛,路上很難見到車輛經過。

張志剛起身,順手取下衣架上挂的軍帽,對顏冬雪道:“走,我開車送你去。”

顏冬雪忙擺手:“軍官同志,不用麻煩,您給我準個假,我自個去就行!”

張志剛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徑自出去:“走吧,你家屬幾點到?”

“下午三點半。”顏冬雪跟在他後頭,只會連聲感謝,不知道該說啥好。

她來客什那會兒,就是張志剛帶農場的軍官同志去接的,負責安排他們衣食住行,給他們分派任務。

彼時顏冬雪剛到這裏,暈暈乎乎啥也不懂,打小就沒出過遠門,她又是性格內向的那種,倒也能跟人處好,就是沒有一同過來支援建設的姑娘小夥兒會說話,加上想家,她沒少哭鼻子。

因為這事兒,張志剛沒少給她做思想工作,平常也沒少幫她。

顏冬雪心裏感激,就是嘴鈍,不會說好話。去城裏的路上也跟悶葫蘆似的,張志剛說一句,她才應一句,他要是不說,她半天都沒個話。

道路颠簸,軍綠大卡走的慢,張志剛時不時側頭瞧她一眼,想主動說幾句,又怕人姑娘臊,索性也跟悶葫蘆似的自顧開車。

下午三點多,火車在終點站客什停靠,顏冬青單手拎行李,空着的手拉傅冉,随着人.流下車。

想起空間裏還有行李,傅冉又去了趟公廁把東西放出來。

客什是個小站,三間石瓦房,出了站,一眼望去全是低矮的瓦房平房,不遠處的兩層水泥樓已經算是鶴立雞群。

“冬青,小冉!”顏冬雪遠遠瞧見,沖他們招手,臉上洋溢着笑。

“冬雪姐!”傅冉也瞧見她了,開心的往她這邊跑,顏冬青兩手提着行李跟在後邊。

待走近了,顏冬雪親昵的拉上傅冉手,摸摸她腦袋:“長高了,也胖了點兒!路上沒啥事吧?累不累?餓不餓?”

張志剛一旁瞅着她,心道:剛才還跟個悶葫蘆一樣,感情只是針對他吶!

“先上車,回農場再說。”張志剛道。

顏冬雪這才想起還有個人,忙介紹:“這是聯保科的張科長,聽說你們到了,帶我來接你們。”

雙方互相招呼,張志剛從顏冬青手裏接過行李,扔到後車廂,開車門讓他們上去。

駕駛樓裏只有兩個座,沒人上去,顏冬雪拉着弟弟妹妹爬上後車廂,徒留張志剛在下幹瞪眼。

顏冬雪瞧見了,抿嘴笑:“軍官同志,今天可麻煩您了!”

張志剛爬上駕駛座,駕駛樓裏空蕩蕩只他一個,車廂後的說笑聲透玻璃窗不斷傳來,張志剛只覺得自己委屈的不得了。

好容易見着面,顏冬雪和傅冉一路上有說不完的話,連顏冬青話都比平常多了點,顏冬雪摸他腦袋時,都順從的給摸了摸。

趕到農場,顏冬雪頭件事就是打電話給廖娟報平安。

這邊廖娟聽說兩個娃到了,心裏頭也踏實下來,下班到家,氣都不歇一口,忙去後院跟徐蘭英說一聲。

哪知還沒進門,就聽見傅向前兩口子的吵架聲,桌椅板凳梆梆響,賀寡婦在中間攔着,沒攔住,急得直嘆氣。

“吵啥吵!再吵我立馬回鄉下去,省得挨着你們眼!”

“咋啦?這都是咋啦?”廖娟進門把撕到一塊的兩口子扯開:“有話好好說,都擱一塊過十幾年了,還吵吵,不嫌丢臉吶!”

平常家屬院要是有哪家吵架幹仗,都是廖娟去和事,這方面她有經驗,三兩下就把傅向前兩口子說的悶不吭聲。

“燕子她爹,你說說,是咋回事?!”

傅向前耷拉着腦袋不吭聲。

徐蘭英也不知道從哪說。

“說起來怪我。”賀寡婦直嘆氣:“向前和蘭英日子不好過,我打算回鄉下,守着生産隊,好賴年末能分到糧夠我自個糊口......”

賀寡婦還沒說完,就被傅向前打斷了:“不成,回鄉下要是有個頭疼腦熱,誰去伺候你?向國他媳婦兒咋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不是個明白人吶!”

“傅向前,你自身都快照不亮了,還想着顧七顧八!孩她奶回去咋就不行了?以前不都是擱鄉下過的?”多張嘴多雙筷,徐蘭英到底不想賀寡婦再拖着他們。

“你閉嘴,給我少說兩句!”傅向前梗着脖子吼。

廖娟也聽明白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懂徐蘭英的難處,但老婆子年紀也大了,把人丢回鄉下也說不過去,就勸着徐蘭英:“難也就難這兩三年,等小冉和聲子再大點,能工作,家裏可不就寬裕了?”

說着,她又道:“再說了,不還有燕子嗎?日子好着呢,咋就不能過了?”

三個工資,怎麽也夠養家糊口,哪怕傅向前吃藥,那也差不離。

“別跟我提那丫頭!”徐蘭英提起她就惱,一股腦的把傅燕既不交工資還跟家裏人斷聯系的事說給廖娟聽。

“往後去她是死是活我也不管了,冬雪她娘,你說我咋養出這麽個孽障喲!”

廖娟聽得皺眉,也不贊成傅燕這種做法,但也不好當着面說人家閨女壞話,只道:“丫頭大了有想法,正常,手裏頭要是實在不寬裕,我先借你點兒?”

此時的傅燕自身都難保了,哪還能顧得上家裏。

住同一宿舍的工友昨晚來了月事,管她借紅衛生紙,随口多問了句:“燕子,你咋還沒來吶?我記着你可是在我前頭來的!”

傅燕咯噔一下,面上閃過慌亂,強笑道:“誰知道,我估摸着是幹活累着了吧!”

衛生紙一股腦兒塞工友手裏,傅燕匆匆去了趟工會,逢人就打聽馬家輝去向。

礦上不少工友都知道他倆在處對象,有人瞧見了,就道:“小馬啊,去設備科了,你去瞧瞧。”

聞言,傅燕眉頭擰成了疙瘩:“去設備科幹啥?”

工友搖搖頭:“他也沒說。”

傅燕掉頭就走,其實她多少知道馬家輝為啥去設備科,那成天花枝招展的小妖精黃梅,可不就在設備科!

怒氣沖沖找過去,快到時腳步一滞,鬼使神差的慢下了步子,悄無聲息摸到門口,也不進去,就透着門縫往裏看。

正是下班的點,辦公室裏工友已經走幹淨,就剩黃梅跟馬家輝小聲說着話,間或傳來一陣輕笑聲。

“周末你有時間不?有新電影上映,咱兩一塊去看?”黃梅問。

“成啊,沒啥事,正好發了電影票,我請你!”馬家輝爽快應下來。

聽着裏面的說話聲,傅燕只覺頭腦發脹,兩眼發黑,只想推門進去撕爛小妖精的嘴,可她還是忍住了,一句話不說先離開,等到晚上再去馬家輝宿舍門口喊他。

馬家輝正跟工友打牌,聽見傅燕喊,心裏有些不耐,但還是讓給別人打,出來問:“你找我幹啥?”

傅燕沒吱聲,自顧往沒人的地方走。

“咋啦?你倒是說啊!”馬家輝語氣不大好。

傅燕心裏委屈,差不點沒掉淚,她仰仰頭,忍住哭意道:“我有你娃了,你看咋辦吧。”

“...........”

馬家輝下意識後退一步,有幾分害怕,還有幾分退卻,吶吶道:“那、那咋辦......”

傅燕輕笑一聲,擡眼看他:“你問我咋辦?你說呢。”

馬家輝不言語,二十還不到,到底還是個半大小夥兒,無措道:“可我娘那兒......”

傅燕打斷他:“你娘那兒你去說,我家這邊我說了算,你準備下,辦事要趁早,可別等我顯懷了,到時候鬧得都不好看。”

到這步,馬家輝心裏有千萬個不願,恍然間,只覺眼前這個姑娘讓他有點畏懼,他娘說的對,她是個妖精,勾住就要纏他一輩子的妖精。

像是沒看到他的不情願,傅燕主動挽上他胳膊,語氣也放軟,輕聲道:“這周末我想看電影,聽說有新電影放映,咱們一塊去看?”

“我、我還有別的事。”馬家輝想到了黃梅,那個喜歡紮單馬尾,講話像黃鹂鳥的姑娘。

“你有啥事?”傅燕低頭,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半真半假道:“可別是跟別的姑娘出去。”

馬家輝哆嗦一下,吞吞吐吐道:“沒、沒有,我突然想起來,我也沒事幹,就這麽說定了,咱兩一塊去吧。”

傅燕笑起來,學着黃梅說話的樣子,帶了幾分嬌氣:“你娘那裏,快點說啊,我等你消息。”

馬家輝嘴裏發苦,只覺自己這輩子要這麽完了。

不敢耽擱,轉天馬家輝就回了趟家,趁晚飯的空當,把傅燕懷孕的事跟他娘提了下。

“啥?”老太太筷子掉到了地上,忙撿起來:“懷娃了?是你的不?”

“咋不是啊!”馬家輝不大高興,甭管啥時候,沒哪個男人喜歡往自己頭上扣綠帽。

老太太也意識到自己失言,有片刻沉默,老馬家子嗣不豐,到馬家輝這代,更是只有他一個男娃,本來以老太太的眼光,是瞧不上傅燕的,可是現在.

“找個時間,娘托個媒人去傅家門上說親。”

馬家輝百千個不情願,嘟囔道:“急啥急。”

老太太斥他:“現在不提,要等到啥時候?你要是早聽老娘的話,至于弄成現在這樣?!”

客什農場,顏冬雪把弟弟妹妹領去了她住的地方。

農家院式的住處,一排五間房,住的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工人子弟。

顏冬雪住靠西那間,一間房擺兩張床,收拾的幹淨利落,和她住一塊的老鄉去下地幹活了,顏冬青把傅冉拉進來。

“小冉,坐我床上,冬青,把行李擱地上......”說着,她瞅瞅張志剛,抿嘴笑道:“軍官同志,今個謝謝你,這裏沒事了。”

張志剛立馬成了多餘的那個。

心裏老大不高興,不過面上還是沒顯出來,裝作沒聽懂她攆人,問道:“住處都安排好了?”

顏冬雪笑:“一會兒我帶他們去家屬招待所。”

張志剛點頭,徑自道:“晚上去食堂,一塊吃個飯。”

“不麻煩了,我帶他們......”

“就這樣。”張志剛打斷她,戴上軍帽先離開。

傅冉像是發現了什麽,他倆說話時,她一會兒瞅瞅顏冬雪,一會兒瞅瞅那個軍官同志。

軍官同志面龐周正,透着一股剛毅,瞧着不大近人情的樣兒,看顏冬雪時,眼裏帶着點兒溫柔,只是顏冬雪好像沒察覺。

傅冉正瞅得起勁,耳邊突然傳來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很好看?”

話音落下,她腦袋也被扭轉了個方向,正對上顏冬青不滿的眼神,好像又在指控她“不守婦道”。

或許是因為有底氣,傅冉沒半點心虛,壓低聲音實話實說:“軍官同志瞧着不錯!”

顏冬青臉色瞬間發黑。

下秒,她又說:“三哥,您沒覺得他和冬雪姐還挺般配?”

“沒覺得。”顏冬青提醒她:“你少亂點鴛鴦譜,顏冬雪早晚要回南州,而不是一直待在這種地方。”

傅冉想想也是,保證道:“三哥,您就放心吧,我肯定不會多嘴的。”

顏冬青皺眉,多嘴什麽?

很快他就明白傅冉的意思了,晚上去農場食堂吃飯,張志剛陰魂不散的過來和他們湊桌,還做主讓大竈師傅炖了個雞蛋,又炒了盤粉條蘑菇。

這還不算,吃完飯去招待所,他還跟着,俨然姐夫伺候小舅子的架勢,上上下下給他們安排妥當。

偏偏顏冬雪這個棒槌還沒警惕,不停感謝,總把軍官同志當雷鋒。

“那個趙志剛,明顯心懷不軌,看到冬雪跟蒼蠅見着屎一樣。”顏冬青對他有意見。

虧得顏冬雪回去了,要是聽到她弟說這番話,還不得氣得頭頂生煙。

傅冉有片刻無語,輕聲提醒他:“三哥,您口中的那坨屎是您的姐姐。”

意識到失言,顏冬青幹咳一聲:“朕只是怕冬雪禁不住誘惑,她要是留在這兒,朕的娘估計要鬧翻天。”

想到廖娟那火爆脾氣,盡管八字還沒一撇,傅冉已經為顏冬雪捏把汗。

招待所三毛住一晚,顏冬雪為他們開了兩個房間,房間不大,一張單人鐵架床,一把椅,牆角豎着臉盆架,藤編暖壺裝着滿壺開水。

傅冉在顏冬青屋裏坐了會兒,困意上湧,忍不住打個哈欠,小聲道:“三哥,我回屋睡了,您也早些休息。”

顏冬青嗯了一聲,卻向傅冉招了下手:“過來。”

“幹什麽呀?”傅冉才走近,身子就被顏冬青一扯,腳下不穩,一下跌坐到了床上,然後被一推,又倒在了床上。

下秒,顏冬青也躺了下來,手腳并用,把她夾在了懷裏。

“皇上......”傅冉僵着不敢動。

像是察覺到她緊張,顏冬青悶笑一聲,低聲道:“床夠睡,還過去幹什麽。”

傅冉不适的扭扭身子:“被人瞧見不大好,臣妾怕被人挂破鞋游街......”

頓了頓,她又問:“皇上,您不怕麽?”

“...........”顏冬青閉着眼無奈嘆嘆氣:“傅冉,你可真煞風景,朕就是想抱你睡。”

傅冉臉紅紅的,突然不好意思起來。

說起來,他們還沒同床睡過呢。

分得清事情輕重,顏冬青到底是松開她了,還親自把人送去隔壁,仔細檢查一遍門窗,看她彎腰鋪床,眼裏透着幾分暖意,聲音也透着溫柔:“朕幫你把床挪靠牆,害怕了就敲敲牆,朕聽得到。”

一瞬間,傅冉心裏像被灌了溫水一樣,蕩着暖意,朝顏冬青行了個禮,聲音輕快:“謝皇上。”

顏冬青突然擺起了譜:“沒誠意。”

“...........”傅冉擱心裏嘀咕,這樣沒誠意,要哪樣才算有誠意吶!

“過來親親朕。”顏冬青輕啓嘴角,淡淡扔出幾個字。

傅冉睜大眼,總覺得眼前這位主子在耍流氓,可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兒,實在難以想象剛才那句話是從他嘴裏說出。

傅冉抿抿嘴,瞧了眼雙手抱胸靠在椅子上的顏冬青,良久,湊到顏冬青跟前,探身在他臉頰上親了下。

顏冬青像是沒忍住,突然嗆咳一下,耳根子通紅,不言不語的,把臉轉個方向,示意傅冉親另一邊。

傅冉舔舔嘴,湊過去又親了下。

剛要離開,顏冬青驀地轉過頭,追上去在她唇角啄了下,故作淡定道:“朕還一個,禮尚往來不是麽。”

傅冉瞬間羞得捂臉,直想跺腳,很想告訴這位主子,禮尚往來可不是這麽用的。

顏冬青心情極好,也不用傅冉搭手,自個把鐵架床挪了位置,又晃晃暖壺有沒有熱水,臨走前叮囑道:“把門銷插好,椅子抵在門後。”

傅冉乖乖點頭,把皇帝送出去,洗臉洗腳躺上床。

剛才還困得睜不開眼,進進出出這麽一折騰,傅冉一時半會兒反倒沒了睡意,耳朵貼在牆上仔細聽着隔壁動靜,鬼使神差的敲敲牆。

她剛敲完,隔壁也敲了三下。

咚咚咚。震得傅冉一顆心小鹿亂撞。

她又敲敲,隔壁也跟着敲敲。

傅冉像是玩上了瘾,又敲,再敲,還敲。

這回那邊沒敲牆聲了,傅冉扯被捂住臉,突然響起敲門上。

她忙不疊下床,趴在門上輕聲問:“誰呀?”

“是我。”

聽出聲音,傅冉忙開門,門外顏冬青臉色發臭的站着,涼飕飕的警告:“傅冉,你再敢亂敲,信不信我揍你?”

傅冉縮縮腦袋,默默無言把門關上,這下徹底老實了。

一夜酣眠,轉天大早,傅冉是被一陣“咚咚咚”的敲牆聲吵醒的,捂耳朵繼續,那邊又敲。

被吵得沒法再睡,傅冉只能敲敲牆回應,不多時,敲門聲又響起,傅冉去開門,見顏冬青着裝整齊的站在外頭,道了聲:“三哥早。”

顏冬青嗯一聲,催她:“不早了,洗把臉出來,我帶你去吃早飯。”

昨天到農場太趕,傅冉都沒空好好看,眼下随顏冬青去顏冬雪住處,才發現整個農場一眼望去壓根看不到邊,全是農田和牧場,除了來支援的學生,還有不少穿軍裝的軍官同志。

顏冬青邊走邊和她解釋:“這個農場不是字面意思上的農場,它比南州城還要大,這裏的軍官和大魏的戍邊的将士差不多,既保家衛國,也開墾荒田自給自足。”

傅冉聽得一知半解,瞧見有巡防的軍官同志路過,手裏豎着槍,小聲問:“那這裏是不是也很亂?”

顏冬青神色嚴肅的點頭。

早飯是蒸紅薯和小米粥,農場食堂裏,全是飯勺刮飯盆的茲啦聲,夾雜着一陣接一陣的吸溜聲。

顏冬雪很快吃完飯,對他倆道:“冬青,你帶着小冉随便轉轉,我要下地幹活了,昨天接你們已經落下一天,今天再不去,管工的該有意見了。

跟去農村插隊的知青散漫的生活方式相比,農場軍隊化的管理模式更嚴苛,過來支援建設的知識青年們也不敢怠慢,就怕考核不合格,回城遲遲無望。

傅冉拉住顏冬雪的手:“姐,你在這習不習慣?”

顏冬雪把手掌攤開給她看,手心被磨的全是繭子,還有破了皮的水泡:“沒啥事是習慣不了的,剛來那會兒,我來麥苗都識不清,現在還不是照樣幹活吶。”

傅冉嘆嘆氣,“我和三哥跟你一塊去吧,幫你幹活,反正我們也沒啥事可做。”

顏冬雪也怕他倆亂跑,出了啥事不好跟家裏人交代,就道:“那成,我帶你倆去地裏,不過先說好,可不能給我闖禍。”

正趕着小麥成熟的時候,放眼望去金黃一片,地裏烏泱烏泱全是人,道兩旁停着數輛拖拉機,莊稼漢舉着鐵叉,一垛接一垛往拖拉機車鬥裏打垛。

顏冬雪戴上草帽,叮囑顏冬青和傅冉不要亂跑,就在田埂上等她:“你兩去拖拉機上坐着,別跟我下地了,太髒。”

說話間,地裏有人喊顏冬雪,她忙答應一聲,來不及多說,匆匆下田。

田埂上坐着個莊稼漢,見他們是陌生面孔,主動問他們打哪來。

顏冬青和他聊了幾句,才知道他原來是個專門負責開拖拉機的師傅。

時下會開拖拉機的占少數,可是一門大本事,眼前這個莊稼漢就因為會開拖拉機,也不用去田裏做活,就等着別人打好草垛,他直接開走拖拉機,把麥穗送到打谷場上就成。

顏冬青存了學習的心思,從褲兜裏摸出一包牡丹煙,遞一根給莊稼漢,随口道:“叔,能教我開拖拉機不?”

作者有話要說: 黃桑:會混世的男紙都離不開一包煙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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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