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姐弟

一聽到這個聲音,穆王略頭疼的道:“雲煦,莫鬧。”

來人正是聞訊而至的雲煦公主。只見她掃視一圈,頗不滿的道:“福伯,夜裏寒氣重,你怎麽也不知道搬把椅子過來,就讓父王這麽站在院子裏。”

顧長福似乎真的剛想起來,口稱疏忽,連連認錯,立刻指揮人去搬椅子。

見穆玄俊臉陰着,沉眸立在一旁,雲煦公主便順手捏了一把弟弟的臉頰,嗔怪道:“你也是不懂事。父王公事繁忙,勞累了一整日,好不容易來趟你這兒,怎麽都不知道給父王沏壺熱茶?你那兒不是有新貢的雪尖麽,快去泡些孝敬父王!”便推搡着他去屋裏沏茶去。

穆玄瞥她一眼,按下心中郁悶,才轉身往書房走去。

恰有兩個家仆搬了把八仙圈椅過來,雲煦公主立刻請穆王坐下,殷勤的替他揉肩捶背,道:“氣大傷身。您若真想打人,我挑幾個不順眼的直接送去九華院便是。非這麽大老遠的跑到爾雅院,也真是不嫌累。”

穆王嘆氣,瞪她一眼,雲煦公主讨好的笑道:“今日這事,細究起來倒是怪我。阿弟本是被我強拉出去赴文昌伯太夫人壽宴的,宴吃到一半,突然接到下屬急報,才匆忙離開。臨行前特意囑咐我,若他回來晚,由我代他向父王說一聲。誰知我吃多了酒,竟把這事兒給忘了!”

說完這長長一串話,她難得露出幾分認真表情,好聲勸道:“我知曉,父王動怒,其實是因為擔憂阿弟安危。只是,這盤龍鞭打下去,他至少要疼得兩三日睡不好覺。到時拖着一身傷回軍中當差,還要來回奔波,父王定也不忍心的。”

穆王目光微微一凝。

不多時,穆玄泡好了茶。禦貢的雪尖,茶香清淡,卻幽氛沁脾。穆王飲了兩口,便擱下茶碗,望着一雙兒女道:“今夜都早些歇吧。下不為例。”

只餘光在穆玄身上頓了下,便拂衣起身,帶着顧長福并那兩名管事離開了。

院中衆仆從虛驚一場,确定穆王走遠了,才敢迅速爬了起來。掌事的寧嬷嬷自帶人去準備熱水和幹淨的衣裳,以便随時伺候世子沐浴更衣。

雲煦公主這才打了個哈欠,自顧坐到那圈椅中,笑眯眯的瞅着穆玄道:“老實招來,今日你半道離席,到底幹什麽去了?該不會是去幽會哪個美貌小娘子了罷?”

見她魔爪又要伸過來,穆玄迅速避開,沉着臉道:“是南郊出了邪祟。”

“又是邪祟?這世上哪兒來那麽多邪祟,簡直要耽誤人終身大事。”雲煦公主顯然對驅邪除祟這種事提不起半分興趣,悠悠抱怨道:“你倒是一走了之,落個耳根清淨。那太夫人卻一直拉着我的手問東問西,單你有沒有成家這事兒,就足足問了三遍。若非後來出了點亂子,我只怕等到她老人家壽宴結束都無法脫身。”

穆玄終于肯瞥她一眼,問:“什麽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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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煦公主似乎對這事兒也興致缺缺,不大想談論,見穆玄問了,便懶洋洋道:“也就是一場鬧劇。前兩日圍獵時,南平侯不是摔死了麽,聽說他們下山前,有人看見文昌伯曾經靠近過南平侯府的馬車,并在車附近停留了好一會兒。你想必也聽說過,這南平侯和文昌伯向來不和,前段時日為了争南郊的一塊地皮,還鬧出了官司。因最後那塊地判給了南平侯府,南平侯府的小郡王便懷疑是文昌伯因為此事懷恨在心,在那馬車上動了手腳,才導致他爹南平侯橫死山中。也不顧孝期,特地選了文昌伯太夫人大壽的日子,帶人過去鬧事。那文昌伯府的人也不是好惹的,平白無故被人當衆潑了盆髒水,沒說兩句話,就與南平侯府的人打了起來。那太夫人哪裏還能坐得住,自然顧不上我了。”

南郊?

穆玄咀嚼着這兩個字眼,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今日在南郊遇到的那片布滿怨氣的密林和那名吸人精血的老妪。心中一動,便問:“阿姐可知,文昌伯和南平侯争的是南郊哪一塊地皮?”

雲煦公主一臉嫌棄的道:“這等無聊的事,誰會關心。有這時間,還不如去街上看看美人兒。”

說到此處,她似是想起了什麽極重要的事情,忽然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問:“快跟阿姐說實話,今日席上那麽多美人兒,可有你相中的?”

穆玄甚是無語的望她一眼,皺眉道:“阿姐,你能不能別總惦記這些無聊之事。我又非畜生,哪兒能見到個女子就胡亂動情。”

雲煦公主被他逗得噗嗤笑了出來,道:“什麽叫無聊之事。你今年都十八了,過完年便滿十九,就算不着急娶妻,身邊也該有個貼心的人照顧起居。與你年紀相仿的那些個貴族子弟,哪個沒有兩房妾室,通房丫頭就更不必說了。你倒好,整日悶在軍中,對自己的事不上心也就罷了,聖上把美人兒送到你跟前,你都能視而不見,把人家幹晾着。”

為了外甥的終身大事,惠明帝可以說是操碎了心。兩月前禦駕親臨玄牧軍大營,借着平叛有功的由頭,不僅大賞三軍,還賜了兩個新選入宮的美人給外甥。

可惜穆玄連看都沒看一眼,當場便正色推拒,最後還是惠明帝一道聖旨壓下,把那兩名美人強行留到了軍中。

提起此事,穆玄便煩悶,沉眸道:“那又如何?聖上讓你選驸馬時,你不也挑三揀四,哪個都看不上麽。”

雲煦公主不以為然道:“別別別,我和你可是有本質的區別,你那是榆木疙瘩不解風情,我則是憐香惜玉,哪個都愛不釋手,着實難以抉擇。”

穆玄實在驚訝于她的厚臉皮,不願多做理會。

雲煦公主自惬意的飲完一盞雪尖,才伸了個懶腰,準備回院睡覺。臨別時,提點道:“聽說南平侯和文昌伯的那場官司,是京兆府審理的,你若真對那等無聊事感興趣,不如去京兆府打聽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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