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馮誠好得很快，輸了三天液，然後改成吃藥，一周就生龍活虎，跟原來沒什麽兩樣。只是十月末尾，涼城的天氣也不再溫暖，處處透着涼意，周婷鮮少回來，馮忠即便是回來也不會管馮誠穿什麽，畢竟四十多歲的馮忠還是火力旺盛的樣子，制服裏面就穿了個背心。

這種情況，石蘿月幾乎就充當了母親的角色，不許馮誠穿短袖，甚至準備給他織條圍巾。

馮誠裹着皮衣去參與彩排，是石蘿月最喜聞樂見的，她跑完步也會把校服披好，每天休息飲食保暖，健康得很。

秋季運動會如期而至，馮誠跟馮忠要了一套黑西裝，石蘿月稍稍改一下便十分合身。馮誠穿上這身，一身正氣，和馮忠很像。不過從他內裏還是透着不羁和邪氣，尤其他解開領子處的兩顆扣子時。

“憋得慌。”馮誠抱怨，把領帶挂在脖子上，死活不讓石蘿月幫着系。

“那上臺再系。”

石蘿月依舊一身校服，馮誠問道：“不穿運動衣麽？”

“穿啦。”她只是不想感冒。

“別逞強。”他還是覺得兩個項目多。

“跑完步跳遠能跳的遠，沒關系的，爸爸說多參與有利于鍛煉身體和人際交往能力。”石蘿月給他撫平西服的褶皺，滿足地打開房門。

秋高氣爽，天氣極好。

馮誠插着口袋，走在路上，回頭率百分之九十八。石蘿月還瞧見一個女生騎着車子過來，因為多看了馮誠兩眼，撞到了樹上。

禍水。

石蘿月擡頭，馮誠也低頭瞧着她，睫毛投下大片的陰影。

不過也是真的帥氣。

石蘿月抿抿唇，道：“你好帥啊。”

“我知道。”馮誠挑挑眉，“你才知道？”

對于自戀的馮誠，石蘿月報以一笑，她在他身邊，慢悠悠地走到教室，這才想起來忘了點什麽。

“我們忘了買吃的了。”石蘿月失落極了。

馮誠把書包放到書桌上，裏面有兩袋子零食，他遞給石蘿月一袋，道：“有些巧克力，你裝在口袋裏。還買了一盒葡萄糖。”

補充糖分。

石蘿月接過那袋子零食，道謝之後，就高高興興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跟陳佳妮愉快地分享交換起來。

作為開場班級，馮誠和其他表演者一起去進行排練準備了，陳佳妮也在其中，石蘿月就跟班裏其他參加項目的女生一起到看臺，等待節目的開始。

一二班的節目偏向古風，扇子舞展示效果也很好，馮誠開嗓之後，石蘿月聽到高三，尤其是文科班那部分女生的尖叫。

“高三都不用學習嗎？”旁邊女生撇撇嘴，“都不是她們班的了幹嘛這麽熱情。”

“說的是。”石蘿月意外地搭了一句。

“對啦，你跟馮誠是什麽關系呀，網傳你們是親戚。”

“是親戚。”石蘿月笑了笑。

大家了然，怪不得馮誠這麽照顧她，而且他倆黏在一塊跟搞對象一樣，老黃也沒說什麽，果然是親戚沒錯了。

“就馮誠這樣的，以後誰能嫁給他呢？”

“反正不是你。”幾個女生哄笑起來。

石蘿月沒有吱聲，她看着馮誠下臺之後便想解開領帶，二班的他的那位搭檔踮着腳，又給他系了回去。石蘿月手裏還攥着一袋薯片，險些捏爆。

馮誠有些不情願地避讓，走到一邊拍合照，結束之後才走回一班的看臺，在後面坐下來，那個女生搬着凳子坐到他旁邊，挂着笑容，在跟他講話。

馮誠不太喜歡叽叽喳喳跟小麻雀一樣的女孩子，他皺着眉頭，解開領帶，松開扣子，忽然聽到一聲巨響。

薯片飛了起來，最遠的那一片掉到了馮誠的腳邊。黃瓜味的，跟他買的那個牌子很像…他望向前面，石蘿月回頭看着他，眼神有些兇惡。

不過在馮誠看來就是個炸毛的小貓咪。

陳佳妮正坐下，石蘿月的薯片就爆了，她拍拍石蘿月身上的薯片渣，道：“留點力氣跑步啊，明天買點氣球給你捏。”

石蘿月悶悶哼了一下，趴到陳佳妮的膝蓋上，捶胸頓足。

“您沒事吧…”陳佳妮舉着雙手，不敢碰她。

石蘿月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說什麽，周邊的女生還以為她緊張到不會說話了，圍着她又拍又捏的，讓她盡量放松。

開場結束，石蘿月從看臺下來，去做準備活動，路過後排，那個女生居然還在。石蘿月扭頭走向陳晉恒，戳了戳他的脊背，陳晉恒回頭之後，她就道：“班長，不許串班吧？”

“不可以哦，不可以去別的班。”

石蘿月指了指後排那個笑得高興的女生，陳晉恒了然，站起來把她轟了回去，馮誠松了口氣，跟陳晉恒道：“謝了。”

陳晉恒聳聳肩，“小心。”

小心什麽還沒問出口，石蘿月就踢了一下他的鞋邊，從他身邊走過去，頭都沒轉。

馮誠：？？？？

他看向陳晉恒，陳晉恒擡擡手，原路返回。

八百米還得過一段時間，石蘿月在操場後面閑逛，碰到了幾個馮誠的小弟在這裏抽煙，瞧見石蘿月，站了一排，整齊劃一跟她道：“小姑媽！！”

石蘿月：？？？？？？

“您喝水嗎？”

“誠爺在嗎？”

“小姑媽吃糖！”

“抽煙嗎！”這個人被打了一後腦勺兒，瞬間閉嘴了。

石蘿月氣不打一處來，擺擺手，小跑到一個清靜的地方，掏出馮誠給的巧克力，撕開一塊，吃了。

她揉了揉胸口，過了一會才平靜下來。

比賽開始，石蘿月聽到槍聲之後便沖了出去，立刻甩了其他人半圈，約500米的地方，已經甩了将近一圈，石蘿月保持着勻速，毫無懸念地取得了第一。

場外援拉着她走了兩圈，都不禁感嘆道：“你跑得真快！裏面好像還有體育生呢。”

石蘿月擺擺手，她在草坪上走了一會兒，就在有陽光的地方等着立定跳遠喊人。剛剛跑完步有利于跳的更遠，所以石蘿月報了這兩個項目，這次也是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績。

陳佳妮在看臺入口接她，給她披好校服，笑得像她拿了第一一樣，“下午是八百米決賽，現在就歇歇看別人比吧，好多東西還沒吃呢。”

石蘿月也覺得餓了，回去趴在陳佳妮的軟軟的腿上，一會便歇過氣來。

“對了，這兩瓶葡萄糖馮誠給你開的。”陳佳妮遞給她，“不然你還是喝點吧？”

石蘿月仰頭喝了，回頭看看馮誠，他已經挪到了陳晉恒身邊，跟她比了個棒。她癟癟嘴，趴回陳佳妮腿上，任由她擺弄自己的頭發。

總決賽開始，雖然石蘿月是裏面個頭最小的一個，但是她好像也沒什麽擔心的，槍聲一響，她就像一只小獵豹一樣，再度沖到第一。能聽到一班同學高亢地加油聲，她沒敢側頭去看，全身心地投入跑步。

她又甩了別人一大圈。

石蘿月緊盯着重點線，加快腳步。

一個身影出現在那裏，是穿着西裝的馮誠。還有50米…石蘿月的胸口起伏着，在邁向下一步的時候，冷不丁地被從後撞倒在地，離她最近的班級驚呼一聲，還沒等場外援出手，石蘿月便被一個人扶了起來。

“你他媽想死？”馮誠摟着石蘿月的胳膊，還不忘兇突然撞過來的男生，他倒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石蘿月的頭有些昏，但還是下意識地推開馮誠的手，一瘸一拐地跑向終點線，在第二追上之前，越過了那條線。

“行了…”馮誠把她打橫抱起來，直奔醫務室，“破運動會，第一第二又怎麽了？”

“不想輸。”只是從骨子裏，不服輸。已經成了她的一個習慣了。

她看看自己的手掌，反應及時，用手撐住了，腦袋沒有直接磕下去是萬幸，臉也沒有傷到，也沒有崴腳，就是膝蓋蹭在跑道上，破得慘烈。

馮誠把她摟得緊緊地，到醫務室，大夫早就有所準備，給石蘿月上藥水消毒的時候，她咬咬嘴唇，像是要哭了。但就是沒哭。

班主任和陳佳妮等同學也過了來，看她沒什麽大問題，就沒有久留。馮誠陪她坐在床上，一直沒講話。

過了好一會他才道：“吃什麽？”

“水果。”

他答應下來，彎腰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低頭的時候，松散的領帶垂到了石蘿月的胸前。她那股火又被勾起來，兩手臂伸出來，把他的領帶系得死死的，馮誠被勒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他捏着石蘿月的小臉蛋，氣道：“白眼狼，弑親啊你！”

石蘿月眼睛裏的金豆子噼裏啪啦地滾出來，馮誠瞬間軟了心腸，拍拍她，她又不理，馮誠只好低着頭，輕輕哄道：“不生氣了。”雖然他也不知道石蘿月因為什麽不開心。

他摸了摸她受傷的小手，石蘿月的手指微卷，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很快回來。”

馮誠走出醫務室才敢把領帶松開，他索性解下來蜷成一團，塞到褲子口袋，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那個撞了石蘿月的男生。

馮誠兩步上前，拽住他的領子揚拳要打，旁邊的人連忙拉住他，一班幾個學生也在，勸道：“誠爺，消消氣，他也不是故意的，聽說是忙着送設備，忘了還有比賽。”

馮誠還是皺着眉，從看臺上下來的時候還不忘瞪他一眼，吓得那個男生腿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