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紀尋的後腦磕得有點疼,他痛苦地皺了皺眉,江樵見了立即就松了手上的力道,生怕把他傷到,但堵在紀尋嘴巴上的手始終沒有放開。

他不敢放,他怕一放開,紀尋又要說出那些傷人的話。

他一句也聽不得。

現在他終于體會到當初自己施加給紀尋的冷暴力有多可怕。

他抓住最後一絲希望,掏出手機,點開相冊。

“小尋,我有證據,我有證據證明我們之間的感情的,你被江酩那個混蛋騙了你知道嗎?跟你談戀愛的人是我,跟你結婚的人也是我!”

他翻出手機裏的相冊,将照片一張一張的劃給紀尋看。

紀尋原本沒興趣聽這人的瘋言瘋語,可他被鉗制着,只能被迫看那些照片。

照片裏的主角确實是自己,準确的說,是以前的自己。

“這是,這是我和你小時候的合照,那個時候你十二歲,我十五歲,你不會騎自行車,還是我教會的,我坐在後座,你坐在前座,是我替你掌控着把手。你看,有好幾張,你記得嗎?就算你把我忘得徹底了,也不該忘記自己小時候的模樣啊?”

“還有這張,是高二的學校運動會,男子1000米,你陪跑了全程,一直在給我鼓勵,為我加油,雖然最後只跑了個倒數第一,但你還是很高興的抱住了我,說我是最棒的,記得嗎?”

“這張,你和小烏龜的合照,我給你拍的,那時我剛學會攝影,想給你拍幾張好看的,可是你偏要怼着鏡頭拍,就拍出了這種大頭效果,你嚷嚷着要删掉,可我只覺得可愛,根本舍不得删,我把這張照片打印出來,你明明也喜歡的,這張照片明明還在你書桌的相冊裏,我見過許多次了。你一點都不記得嗎?”

“還有,還有”江樵劃到了當初結婚時拍的禮服照:“你看啊,你看我們真的走到了結婚這一步的。”

紀尋現有的由江酩編織出的記憶網被江樵的這幾張照片沖擊得幾乎支離破碎,他下意識的逃避,那上面确實是自己,可那個男孩子,卻說不清是江樵還是江酩,他們是兄弟,總是長得像,他有些頭疼,分不出誰是誰來。

直到江樵将結婚的寫真劃了出來,他後腦的傷處才劇痛起來,他閉上眼睛不想看那張刺眼的照片。

他不明白,那裏面的自己明明在笑,為何自己現在看過去,卻只覺得難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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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大學開始就在一起了,在那之前,我們還是一起長大的竹馬,我救了你救了你的小烏龜,你親口和我說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後來,後來我們在一起了,你也親口說了,我是你最喜歡的人!紀尋,你那麽喜歡我,怎麽可以忘了我?!”

這一聲聲質問化成一根根細針紮進紀尋的腦中,他頭疼欲裂,卻被江樵捂着嘴巴鼻子,氣都喘不勻,他不想再聽這個人說任何話了,他奮力推開獨自沉浸在回憶裏的江樵,拼命喘了幾口氣,呼救都沒有力氣,只想着逃走。

可江樵卻輕而易舉的将他拽了回來,他看到紀尋對自己如此情真意切的排斥與厭惡,害怕與傷心到了極點,他抓着紀尋直接将他摔到了牆上,紀尋便沒了反抗的力氣,江樵發瘋一般撲上去親他的嘴,企圖在他身上發洩自己長久壓抑的愛意。

紀尋只覺得腦中一片混沌,後腦劇痛,他被這個瘋子鉗制住了手,反抗不得,只能被這只狗按在牆上啃。

他很疼,這種痛苦在記憶深處得到了某種共鳴。

他終于開始害怕起這個人來。

在他覺得自己快要疼死過去時,身上的壓制忽然松開了。

再睜眼,便看見爸爸一拳将江樵打倒在地,而後跟踢足球一樣,一腳把蜷縮在地上的江樵踢下了樓梯,那麽多級臺階,伴着一聲聲慘叫,摔得動靜極大。

直到被父親抱進了懷裏,紀尋才敢放任自己暈過去。

江酩聽到消息趕回來時,紀尋已經在醫院住了兩天。

他推開病房門,就看見紀尋裹着被子眼巴巴的看着門外,像是在等着他回來。

紀爸爸在電話裏和他說紀尋被吓到了,讓他趕緊回來看看,他便放下手上的所有事情趕回來。

“小尋!”

“......老公!”紀尋在看見江酩推開門出現的那一刻就哭了,他朝着江酩張開雙手等着他來擁抱自己。

江酩也确實照做了,紀尋落入熟悉的懷抱中,淚水滴到江酩衣服上,飛快洇開。

一旁的紀爸爸說:“江樵那個畜生,前天混進了醫院,趁我不在把小尋拉進樓梯間,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被我一腳踹下樓梯,打骨折了。”

江酩聽罷默默握緊了拳頭。

紀媽媽語帶責怪道:“以前小尋帶江樵來過這裏的,權限什麽的都有,你早應該讓院方做出調整了!”

說到一半,又及時閉上了嘴,怕紀尋聽出什麽,她抹了抹眼睛,與江酩道:“醫生說小尋最需要的是你,我們先出去,你好好安慰他。”

說罷便拉着紀召庭走出了病房。

紀尋一直抱着江酩不敢松手,江酩擡手摸摸紀尋的後腦勺,心疼道:“磕疼了吧?”

紀尋低頭在江酩衣服上蹭掉眼淚,而後帶着哭腔說:“剛開始好疼,現在已經沒事了。”

江酩心疼道:“我不應該離開你的。一刻也不該離開你的。”

紀尋打了個哭嗝,問:“那你還走嗎?”

“不走了。”

“那房子的事情呢?”

“已經辦得差不多了。”

“...好。”他知道江酩沒有因為自己誤事後,才繼續趴在江酩肩上流眼淚,一句話沒有多問。

江酩騰開手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穿了玉的紅繩,晃到紀尋眼前。

“我從廟裏求的。”他解開紅繩:“給小尋系上?”

紀尋乖乖伸出手,問:“什麽廟呀?”

“月老廟,保姻緣的。”

紀尋低下頭,臉紅道:“你怎麽還有工夫去廟裏求這個東西?”

“我到B市的第一天就去了,那裏的月老廟很靈的。”江酩給紀尋把紅繩系好了:“我祈禱小尋能有一段好姻緣”

遇上一個對他好的人,不會重蹈覆轍。

“我的姻緣不就在你手上嗎?你也應該,帶一根才對。”紀尋摸了摸紅繩上面的玉說。

“我,我忘記給自己求了。”江酩說。

“那我也不戴了。”紀尋不明白這種本就該成雙成對的東西江酩怎麽能忘?

“戴着吧。”江酩按住他的手說:“等小尋恢複記憶了,要是還願意要我,我們就去廟裏再求一根。用紅線把我們兩個永遠綁一起。好不好?”

“...好。”紀尋說:“一定要去的。”

江酩聞言,心情微微好了一點,他用手指戳了戳紀尋的臉蛋,說:“笑一笑吧,我不想看到小尋哭。”

紀尋的臉上便乖巧的擠出兩個小酒窩。

他沒有把江樵說的那些話說與江酩聽,江酩也沒問,他們彼此之間似乎心照不宣的忽略了那個人,忽略了那些事。

紀尋在江酩懷裏趴了一會兒就有些犯困,他這幾日睡不着覺,一閉眼就做那些真實得可怕的夢,他不敢閉眼,只能靠藥物助眠,可江酩在身邊,那些藥物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只要江酩在身邊,他就能睡個好覺。

江酩等紀尋睡着了,這才有功夫收拾自己,他脫了外套,解了領帶,而後走進衛生間,往自己臉上潑了把水,鏡子裏的自己顯得有點頹。

等他從衛生間出來,已經是最輕松的狀态,只有在紀尋身邊才會有的輕松。

紀尋依賴江酩,江酩又何嘗不依賴着紀尋呢?

他坐了一晚上的飛機,也很累。

可只有在确認紀尋沒事後,才敢閉上眼睡一覺。

他執起紀尋的右手,低頭輕輕吻了吻,才趴在床邊準備睡十分鐘,他迷迷糊糊要入眠時,紀尋放在他手心的手忽然握緊,伴随着一聲夢中呓語:

“...江樵!你...你別走...”

江酩瞬間便清醒了,身上的倦意全消,他擡頭看着睡夢中的紀尋,輕聲喊:“小尋?”

紀尋沒有回答他,他似乎在做着什麽夢,一直喚着江樵的名字。

江酩聽得清清楚楚,這是兩個絕不會混淆的名字。

他喊的是江樵。

也許并不是什麽好夢,很快,就有眼淚從紀尋眼裏流了下來。

江酩心中吃味,自私的去擾人睡眠,他輕輕拍着紀尋的肩膀,将他喚醒。

紀尋睜開眼,意識朦胧,又被淚花糊了視線,他沒能完全從夢裏醒過來,便握緊對方的手,帶着哭腔喊着:“你別走...江樵...別走”

江酩眼裏的光暗了下來,他默默抽回手,冷聲道:“你認錯人了,小尋。”

作者有話說:

紀爸爸在線踢球~明天早上10點半見!!!基本會在三章內一口氣虐完,所以不要害怕!這篇的定位确實是甜文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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