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江樵原本有很多往事想拉着紀尋一起回憶,現在卻被紀尋這句話堵住了。
紀尋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寧願死,也不想再和自己有任何的牽連。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會把紀尋逼到了這樣的絕路上。
明明自己做的那些事,都不算太過分。
除了新婚前一夜的荒唐算是大錯,他以前犯的都只是小錯而已。
怎麽就到了今天這一步呢?
他知道他徹底失去紀尋了,無論怎麽解釋都已經于事無補。
既然如此,他只能自私的為自己争取最後一點利益。
“小尋,你不想我纏着你也可以,那你最後再幫我一次?”
江樵試圖去拉紀尋的手,紀尋後退了一步,沒讓他碰上。
江樵只能悻悻收回手,低聲道:“你肯來醫院,就說明你還關心我,可是小尋,我只要沒還上那筆錢,今天這種事就會一直發生,你今天救了我也沒用,總有一天,我會被打死在街邊的!”
“你最後幫我一次吧,小尋,那筆錢還上了,我就絕不會纏着你。”
紀尋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他冷眼看着江樵,道:“你以為,我還會讓你繼續纏着我?”
江樵哽了一下,不知道紀尋這話的意思,但他篤定小尋不會那麽絕情。
“我說了,我來付醫藥費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後面你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錢是你借的,禍是你惹的,後果你也得自己承擔。”紀尋條理清晰的将自己與江樵劃開界線:“就算你後面被人打死在街上,也請你的母親不要再來煩我。”
“我警告你江樵,你救我一命的恩情在那六年裏已經還完了!你和你那個媽要是再敢拿這件事威脅我的家人,我就讓你們在這座城裏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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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樵呆愣在床上,過了許久都不敢相信這話是從紀尋口中說出來的。
他被紀尋縱到了天上,現在又被他親自拉下了地獄。
紀尋沒打算給他反應的時間,他關了手機的計時器。
他現在才發現,他對江樵的耐心,已經連半個小時都維持不了了。
不管江樵怎麽嚎,紀尋也沒有再理會過,他走出病房,卻被趙晴堵住了去路。
“你別走!你還沒幫小樵把錢還上,你怎麽可以走!”女人不知道哪裏來的臉,能将這句話說得理直氣壯。
紀尋俯視着這個潑婦,冷聲道:“你是想讓我報警嗎?”
這話讓趙晴一驚,後面的事情驚動了警察可不好辦。
紀尋不想與這種人再多糾纏,他繞過趙晴,準備離開。
很快,走廊又傳來了一陣動靜。
三個壯漢并排走過,幾乎把走廊的空隙都給擠沒了,要路過的護士和醫生都不得不停下腳步,看着這三個來者不善的人。
三股alpha信息素強勢的壓過了醫院的消毒水味。
趨于生理本能,紀尋下意識的靠在了牆上,勉強支撐着自己的身體,一旁的beta護士立即反應過來,拿了一管應急用的抑制劑交給他。
紀尋輕聲道了謝,而後幹脆利落的喝了那管藥,被信息素幹擾導致的不适才消去。
腿軟的症狀也好了些,他不需要扶着牆也能站穩了。
在公共場合不管好自己的氣味,是極其沒有禮貌的行為。有許多omega小護士也受了影響,很快就有alpha醫生上去勸阻,那三個壯漢長得雖然彪悍,但似乎很能聽得進話。
不一會兒功夫,都自動收斂了自己的味道。
趙晴也立時迎了上去,一臉谄媚的沖着為首的那個紋身男道:“齊哥,小樵的債,你找那個人去讨。”她用手指了指才緩過來的紀尋,說:“他是紀家的獨子,他爸爸是首富,別說五千萬,五個億他都拿得出來!”
那個紋身男聽到女人後半句話後驚了一下,确認道:“你說他是誰?”
“紀家的獨子啊,紀尋。”趙晴解釋着:“他和我們小樵有婚約的,而且,他欠了我們江家很多,這筆錢,就該讓他替我們還,我今天好不容易把人騙過來了,你們務必抓住這個機會啊......哎!”
紋身男長臂一揮把還在說話的女人推到一邊,徑自向紀尋走過去,像是有莫大的興趣。
紀尋方才把趙晴說的話到聽得清清楚楚,他沒有想過這個女人會如此卑鄙,在親生兒子重傷的情況下,還能想着算計別人。
那這一切江樵知情嗎?
應該是知道的,醫藥費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不過是想逼着自己把這筆錢替他們還了。
那三個人雖然長得兇,但他總覺得有些眼熟。又想不起來具體見面的場景。
他還是戒備起來,雖然身上有些不适,但也不能在這種時候弱了氣勢。
“你們想做什麽?”
他沖着那個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紋身壯漢道。
那壯漢皺着眉打量了一下紀尋,又問:“你真的是紀尋?”
趙晴在後面嚷嚷:“他就是紀尋!千真萬确!別放他走啊!他走了錢可就沒了!我們是真的還不起那五千萬!”
站在紋身男旁邊的壯漢,一把把聒噪的女人推倒在地,眼神兇狠的示意她閉嘴。
紀尋看着這一幕,一時也判斷不出對方到底想幹什麽,只能盡量兇一點的說:
“你知道我是誰就好,我勸你們最好不要碰我,否則後果不是你們承擔得起的!”
話音剛落,那壯漢臉上兇狠的表情立刻軟化,堆成了一個憨厚的笑臉:“卧槽這氣勢,真的是小嫂子啊!”
剛剛把趙晴推倒在地的漢子也驚道:“哎喲卧槽!”
“當着小嫂子的面不要說髒話!”三個人裏稍微瘦一些的漢子道。
紀尋:“.......”
摔在地上的趙晴也懵了。
那紋身漢子見紀尋不說話,還以為自己把小嫂子吓到了,連忙解釋:“紀少爺,哦不,是小嫂子,你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
另一個人道:“我們是江先生的人。”
“江酩先生。”另一人補充道。
紀尋不相信,戒備地問:“我怎麽知道你們不是在騙我?”
紋身男立即說:“小嫂子,你沒見過我們,但我們是知道你的呀,你和江先生,在蘭墅住了三個月。”
一提到蘭墅,紀尋就知道這群人真的是江酩的手下,畢竟那處地方隐蔽,不是外人輕易能知道的。
而且他們還準确的說出了自己與江酩在那裏住了三個月。
他知道蘭墅外頭有許多保镖,這些人應該也是其中的幾個,怪不得他剛剛會覺得眼熟。
紀尋理了理思路,說:“所以江樵的債主是你們?”
“準确的說,是江酩,就我們老大。”
“......”紀尋微微皺了皺眉頭:“江酩讓你們來放高。利。貸?”
“不是高。利。貸!哎呀,小嫂子你別誤會啊!”那個瘦一點的A慌亂解釋着:“我們只負責催債,沒有收取利息的,江先生說了,五千萬就算沒有利息他們母子倆這輩子也都還不上。我們催債只是不想讓他們後面的日子好過,讓他們也嘗嘗煎熬度日的苦。”
紀尋又問:“那江樵的腿傷?”
“他自己逃跑慌不擇路,摔下樓梯被砸了。”紋身男道:“還是我們打電話叫的120呢,這女人後來才趕到。”
“......好吧”紀尋消化了一下這些信息。
“小嫂子,我叫高齊,他叫大竹。他叫小竹。”紋身男先自我介紹了一下,然後又指着胖漢子和瘦漢子,一一說了他們的名字。
紀尋點點頭,出于禮貌的想跟新認識的朋友握手,他伸出右手,三人卻沒一個敢碰。
小竹連忙說:“我們要是和您握了手,江先生恐怕要不高興的。”
紀尋不解:“他為什麽要不高興?”
“驿哥說的,江先生愛吃醋。”
要碰了,回去就得被江酩收拾了!
“莊驿?”
“對。”
“........”紀尋只好收回手,笑着說:“好吧,那很高興認識你們。”
三個大漢連忙也笑着點頭,憨萌憨萌的。
紀尋心中慶幸,幸好來的是江酩的人,否則他恐怕真的有危險。
他也是剛剛才意識到,自己大半夜單獨跑出來見江家母子,其實是很危險的。
這家人本來就是毒蛇,喜歡在暗處咬人的。
惡人的生命力總是無比頑強,連摔了兩下的趙晴,方才把他們的對話都聽進去了,女人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始至終,她都被江酩捏在手裏耍。
從江氏破産,到現在負債累累,親兒子的腿還瘸了。
她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從包裏抽出一把水果刀,猛地從地上爬起來,要沖着紀尋捅去,然而她還沒靠近紀尋,就被小竹眼疾手快的攔下,那把水果刀落地,女人被按壓在地上動彈不得。嘴上卻還在罵罵咧咧。
紀尋擰緊了眉頭,與高齊說:“報警吧,把這個瘋女人送進警局裏。別出來禍害人了!”
高齊一聽,立即掏出手機照做。
深夜裏,警察出警也極快。
很快,趙晴就因為故意傷人未遂的罪名被警察帶走,而江樵,被醫生推了一管鎮靜劑,現在還倒在病床上呼呼大睡。
紀尋走出醫院時,外面的大雨已經停了,臨近早晨,晨光熹微。
昨夜的風雨已經悄然褪去,太陽即将升起。
他了斷了過去,拔掉了心中藏了六年的毒刺,現在的自己,終于可以毫無負擔的回應江酩的愛了。
心頭似是卸下了重擔,連呼吸都暢快了許多。他這才感覺到有些累,眼前忽然模糊了一陣,整個人軟軟的要倒下來。
跟在他身後的三個人連忙扶住了:“小嫂子?沒事吧?”
紀尋視線重新清晰時,才發現自己被人扶着。
早晨的冷風吹過,他清醒了一些,勉強自己站了起來。
對上三個漢子擔憂的臉,他笑了笑說:“我沒事,別擔心。可能是昨晚太累了。”
大竹道:“小嫂子真的沒事嗎?我看着你臉色不太好,要不回醫院找個醫生看看?你要是出事,江先生可饒不了我們。”
一提到江酩,紀尋心中便軟下來,笑着道:“他哪有那麽兇?”
“江先生人是挺好的,但是,他發火也是很可怕的。”大竹說:“小嫂子可能不知道,你住在蘭墅的那幾個月裏,江先生因為忠叔他們沒照顧好你,可是實打實地發了一次火的,當月的工資直接扣光了。”
紀尋被他這麽一提,也想起當初自己離家出走站在崖邊時,江酩也是對着自己一通吼,恨不得噴出火來。
那該是他真正生氣的模樣,确實是有點兇的。
也不怪高齊他們害怕。
思及此,他囑咐道:“今晚在醫院的事,你們不要和江酩提了。”
“啊?”高齊顯然有點為難:“不能讓江先生知道嗎?其實我想着還是跟他說一下比較好,你說是吧?”怼了一下小竹的胳膊,小竹立馬接腔:“是啊,小嫂子,江先生都打算上你家提親了,你都成我們嫂子了,夫夫倆就沒必要互相隐瞞了。”
紀尋淺笑道:“你說的是對的,只是這件事,我想親自跟他解釋。”
“那才對啊!小嫂子和江先生好好說說,今天這麽危險的情況可不能有第二次,你們夫夫倆的事情我們這些粗人就不幹涉了。”大竹應和着:“那小嫂子我開車送你回家吧?”
“我自己開車來的。”紀尋說。
小竹人壯新細,忙道:“小嫂子剛才差點暈過去,這種狀态開車不安全的,還是我們送你吧?我哥的車技還是不錯的,保證開得穩穩當當。”
大竹立馬展現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紀尋這才想起自己與江酩的約定,江酩說今早要來接他回蘭墅的。
自己這個狀态開車恐怕真的會趕不及,便只能采取他們的意見,說:“那麻煩了你們了。”
高齊大手一揮,爽朗道:“小嫂子這說的是哪裏的話?”
“等一下!”紀尋繞了一圈的反射弧忽然起了作用。
他看着三個壯漢道:“你們剛剛一直叫我什麽?”
“小嫂子啊...怎麽了?”
紀尋撫額:“誰讓你們這麽稱呼我的?”
“是江先生說的啊,以後不能叫紀少爺,通通改口叫嫂子!”
紀尋:“......”
“我們內部都這樣稱呼您的。”
“.......”
紀尋無奈,氣呼呼地道:“你們江先生,可真是個大機靈鬼啊!”
三人只樂呵呵傻笑,很快,大竹就将自己的車開了過來,紀尋上了車,将車鑰匙給了高齊,讓他去醫院車庫取走自己的車。
回去的時候,剛好碰到了早高峰,在路上堵了将近20分鐘,紀尋歪在椅子上打着瞌睡。
等他醒來,發現車已經停在了自己家門口,他連忙下車,很快就看到江酩的車也停在不遠處。
而江酩,和爸爸媽媽爺爺他們一同站在了門外,似乎很是焦急。
他知道自己讓他們擔心了,便小跑過去。
“江酩!”
紀尋喊了一聲,江酩很快轉過了頭,看着紀尋朝自己跑來。
他疾步上前,将人先抱進了懷裏,急道:“你怎麽回事?!大晚上不在家裏睡覺你跑哪兒去了?!夜裏下了那麽大的雨!我他媽以為你被綁架了!”
“沒有綁架,我很好。”紀尋試圖掙紮,可江酩的手勁太大,他掙了兩下就放棄了,打了個哈欠說:“你抱吧,我先睡一覺。”
江酩還想要再教訓一遍紀尋,結果話還沒出口,被抱在懷裏的紀少爺已經閉上眼睛呼呼大睡了。
江酩:“......”
要不是身後有小尋的家人在,他真想打一打這個調皮小少爺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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