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二斤糖
又是一天陽光明媚的早晨, 本該是自然醒的一天, 朱毓卻是硬生生被手機震動吵醒了。
迷迷糊糊從被子裏伸出手, 左摸摸右掏掏,總算找到了手機,拉進被子裏。
半眯着眼盯着屏幕上那個99+的消息, 一陣頭皮發麻。
爬了一下樓,大概弄清了事情原委。
放假前, 老班說的月考墊底的要另外布置作業, 開學統一另外輔導的事, 的确不是說着玩的。
這不,作為墊底學渣一號的程沉, 已經收到了來自各科老師愛的教育。
每個老師一套試卷,開學的時候交。
另外說一下,今天已經是放假的第四天了。
也就是,明天下午他們就要準備回學校了, 因為晚上是有晚自習的。
為了這突如其來的試卷式恐怖襲擊,程沉已經在他們那個小群裏求了顧南行一個早上了。
那99+的消息,一大半是他刷屏的信息。
另外還有一條噩耗,開學老何要考試, 數學随堂測驗, 他自己出的卷子。
而顧南行,作為一名優秀的學霸, 押題技藝了得。
為了死得不那麽難看,黃婷婷跟孟浣以及路名也加入了求人行列。
朱毓笑了笑, 插了一句嘴。
[朱毓]:不然,帶我一個?
突然,群裏安靜了,都不說話了。
然後朱毓收到了一條顧南行的私聊消息。
[顧南行]:你也被單獨愛的教育了?
[朱毓]:怎麽可能!
她想了想,又發了一句。
[朱毓]:他們都在求你,我要不求一下,是不是顯得不合群?
那邊沉默了許久也沒回消息,群裏突然又熱鬧起來。
[程沉]:我南哥為什麽不說話了,剛拒絕我不是挺來勁的?
[黃婷婷]:我怎麽覺得他倆私聊去了?
[路名]:同上。
[孟浣]:下面有請前線小顧同學發來現場情報@顧楠芷[顧楠芷]:我舉報!我哥剛剛還在我旁邊呢,這會拿着手機溜自己房裏去了!
……
朱毓盯着他們聊的,半天沒敢說話,這氣氛,看着也不像她能插嘴的樣子。
正想着該怎麽組織語言的時候,顧南行的消息又來了。
[顧南行]:你,不用求。
不用求……是什麽意思?
簡簡單單幾個字,朱毓看得愣了神,腦子裏半天沒反應過來。
只是莫名其妙,臉頰又發燙了。
群裏,正在一群人熱烈讨論他們倆是不是去私聊的時候,正主出來說話了。
[顧南行]:不想要押題了?
[顧南行]:顧楠芷,你作業寫完了?
頓時,鴉雀無聲。
[顧南行]:喲,這麽安靜?都不說話,那我再睡會?
朱毓躲在被窩裏,“噗哧”一聲笑出聲,這個人有的時候,真的挺愛惡作劇的。
又是他們一群八個人,約了下午圖書館突擊補習。
朱毓是來的最晚的,而且看着臉色不太好。
“臨出門有點事來晚了,你們講到哪了?”
“剛開始。”
慣例,顧南行身邊的位子肯定是空出來給她的。
今天朱毓好像不是很在狀态,題做得亂七八糟,說的重點也沒幾個聽進去的。
中途手機震動了幾次都被她挂了沒接,開了靜音。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顧南行就在她身邊,她的反常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朱毓搖頭,沒說話。
隔了沒半個小時,朱毓的手機屏幕又亮了。
這次顧南行看見了,是她奶奶的電話。
“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要是奶奶找你別老挂她電話。”
顧南行伸手,拿了她手裏的筆,幫她收拾了東西,“我看你心不在焉的也沒心思學,回去吧。有不會的,你再問我。”
朱毓盯着手機,轉頭看了他一眼,起身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然而,這朱毓一走,顧南行的心思基本也跟着走了。
一行人看這題押的差不多了,就沒再拉着他。
回去的公交上,顧南行撐着下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楠芷坐在他旁邊的位子上,半靠在他身上,一邊玩着手機邊問:“你這個擔心,也太明顯了吧?說又不敢說,真不怕被人搶走?”
“怕啊,可是現在,不合适。”顧南行望着窗外,神色沒什麽波瀾,身上倒是莫名多了些憂郁氣質。
“不是我說你啊,現在高中談戀愛的多了去了。再說,這馬上就要高考了。好吧,的确是不太合适,不過你要是早點說了,先把人綁在身邊也行啊。”
顧楠芷說着,見他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拽着他轉過身,“我跟你說啊,以我一個女生的眼光來看,她對你肯定不是沒感覺的。你要麽就主動出擊,先撈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給你自己貼上,之後你做什麽事那都是光明正大啊。”
說着,她伸手,恨鐵不成鋼地揪着顧南行的臉,“你再看看你現在,準備走憂郁王子路線了?擔心她你又不敢明着去關心人家,暗地裏的有什麽用啊?你見她跟人撒過嬌求安慰嗎?還等着她自己上門來找你安慰啊?兄弟,醒醒好嗎?”
顧南行愣了一下,倒是給她這一番亂七八糟說的一陣清醒。笑了笑,擡手拍開她的手,“你是不是又背着我談戀愛了,話這麽多?”
“呸,這跟我話多有什麽關系嗎?我——”顧楠芷頓了頓,想起來有什麽不對,撲上去就要打他,“我這好心好意開導你這個死直男,怎麽回事你?什麽叫我話多,我這還不是為了你?!”
“噓,小點聲,注意形象。”顧南行笑着躲,心裏閃過一些什麽想法。
兄妹倆打打鬧鬧進了小區,顧南行半途接了個電話,顧楠芷站在路口等他。
小區門口正好能望到小區裏的小花園,長椅上坐着的人,背影看着特別眼熟。
她辨識了很久,那人的背影看上去,小小的一個,獨自坐在那,甚是可憐的模樣。
顧南行打完電話回來,就見顧楠芷在那探頭探腦地看什麽,“怎麽了?”
“你看那邊那個,是不是朱毓?”
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那個長椅上的女孩似乎屈起了雙腿,低着頭樣子像是枕在膝蓋上。
看着,像在哭。
顧南行心頭一抽,這個背影他記得,那是他第一次跟她說上話。
一個小姑娘,一個人坐在這小花園裏。
前夜下的雪還沒有化,長凳上也積了不少,她用手就這麽撣了椅子上的雪,本想坐上去,又怕褲子濕了。想擡腿跨上去蹲着,又想想不太文明。
最後,洩氣一般蹲在了長椅旁。
那是顧南行第一次跟她說上話。
只記得這是隔壁幢樓一個奶奶家的孫女,不太愛說話,但是跟他妹妹好像關系不錯。
那時候,他們也才十幾歲,剛上初二。
顧南行也蹲下身子,就蹲在她面前。
雖然年紀小,但是他人已經開始長個的,就算蹲下了身子還是比她高不少。
冬天。衣服穿得多,從口袋裏搗鼓了半天,總算摳出一包紙巾。
男生大概天生就不會安慰哭泣的女孩子,拿着紙巾猶豫了半天不知道動作。
最後還是朱毓哭過了勁,擡起頭,臉頰紅紅的,長長的睫毛上挂着淚珠。
她眨眨眼,淚珠滾落,在陽光裏,還閃着光。
望着眼前這個奇奇怪怪的男孩子,朱毓吸了吸鼻子,見他伸出一半的手。
她擡眸,望了他一眼,伸手把他手裏的紙巾拿過來,抽了一張擦眼淚,又抽了一樣擦鼻涕,又抽了一張蓋在臉上,雙手捂着,悶着聲,“謝謝。”
那時候,顧南行低頭望着手裏的紙巾,愣了很久,最後只說了一句,“不客氣。”
他沒起身,她也沒什麽動作。
捂在臉上的紙巾慢慢又被浸濕了,抽泣聲一聲比一聲大。
顧楠芷看見的時候,還以為她這個無良哥哥欺負了人家。
上來二話不說,對着顧南行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頓時就把他打懵了,朱毓也懵了。
本來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女孩,站起身,但是長久的蹲坐讓她兩條腿血液不循環。
簡單來說,就是腿麻了,站起來一個不穩,就要摔倒。
而顧南行就在她身邊,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那一次,是他們之間最近的距離。
他的唇擦過她的耳朵,被寒冷的天氣凍得冰涼通紅的耳朵。
将她扶穩,少年第一次覺得心裏發顫,說話也有些結巴,“沒……沒事吧?”
懷裏的女孩低着頭,側臉嬌滴滴的模樣,還挂着淚痕。
說話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帶着哭腔。
她說:“沒事,謝謝。”
短短四個字,顧南行只覺得心裏,更顫了。
臉頰、耳朵尖都在發燙。
他心裏想着:幸好是冬天。
那天他是怎麽回去的,已經不太記得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渾渾噩噩的,腦子裏突然全是那張梨花帶雨的臉。
半夜,還因為某些事,驚醒了。
想到這,顧南行臉上泛起一陣不自在的紅,推了推顧楠芷,“你先回去,我去看看。”
顧楠芷擡頭看他,愣了愣,閉了嘴沒說話,轉身走了。
希望這個榆木腦袋的哥哥,能把她剛剛說的話聽進去。
不然,她這當妹妹的,可得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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