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驚喜

作者有話要說: 寫頂頭兩句時,媽媽問我為何笑得如此純真?

我想,大概是,找到初心了吧……

不忘初心!不忘收藏!

淫雨落時長夜伴,庭前花開頑石畔。

芙蓉帳中芳息漫,濕绮羅,偷淚眼,只求英雄把花憐。

這一夜比第一夜睡得還少,但顏沉抖擻萬分地起了床。臨行前想跟林琅說幾句話,可怎樣也弄不醒她,只好在臉上啄一口,帶着這絲遺憾出了門。

“玉姐,這些錢等林琅醒了給她。”

顏沉把準備好的一袋銀錢放在玉姐手中。

玉姐手裏一沉,眉眼間頓時升上一團鄙夷,氣得聲音都變了,“少主,你把林琅當什麽人了,還給錢?你這般侮辱人,我可真帶林琅走了!”

顏沉等了等才反應過來,大呼冤枉:“你可別污蔑人,這是我給林琅的買衣錢。你知道我這幾日要住沃公府上,不能陪她去。”

“原來是這樣啊,少主怎不早說?這就好,等林琅醒了一定送她手裏。”

顏沉陰沉地看着瞬間變臉的婦人,懶得計較,囑咐道:“別讓林琅一人出門。對了,她還是太瘦,所以葷腥不能斷,等我回來的時候要——”說着伸出右手懸空一抓,好似捏住一個球,“要能抓滿吧。”

玉姐被逗得哈哈大笑,“少主放心,我都知道的!”

乘上車辇,寄生扶車小跑,不停地打呵欠,顏沉問怎麽沒有睡好,少年頗有些驚訝地看向他,說:“難道少主睡好了?”

“我睡得不多,但神清氣爽。”

寄生搖搖頭,嘀咕道:“以前怎沒發現少主這般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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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沉聽岔了,将臉湊過去調笑說:“你已是十六歲的大人,也想那練色流聲了?”見少年不應,以為猜中,接着說:“你對都姑娘似乎有些情意,要不我做主幫你二人搭個橋?”

寄生仍不看他,暗暗嘲諷:“少主舍得?”

顏沉想起她的豐姿綽約和壓在手臂上的柔暖,忍不住回味無窮,随後在扶手上輕輕一拍,說:“此事先放放,等我想想。”

沃公府到了,寄生目視顏沉走進府門,然後在門口等了半個時辰,确保無事才打發了車辇,之後決定在回家前去城外轉轉。

從大梁來沃城有半年了,少主終于從懷才不遇的年輕俊傑變為沃公姬猛的座上賓,如此轉變估計少主更不想回家去。

當初離家就鬧得不甚愉快,家公對少主的謀士志向嗤之以鼻,家夫人倒是笑嘻嘻地聽他說完,然後灑了些銀錢,但只夠在外吃頓酒。

少主對父母心灰意冷,輾轉數夜,終于決定找他兩個兄長和一個大弟求些錢。這回很順利,或許是因同病相憐産生的惺惺相惜,讓平時聚首就吵鬧不休的兄弟伸出了援手。

沒想到讨來的銀錢數額巨大,從大梁來沃城一路上花銷不說,連在沃城住行吃穿了半年還有剩餘。這讓寄生很多時候都不得不費心琢磨,為何只有自家少主這麽窮?

家夫人屈蓮,楚公族屈氏之女,二十二歲嫁給魏相顏芮,也就是家公。這對夫妻除了地位顯赫,還貢獻了一則茶餘飯後的談資,就是只會生兒子。

家夫人六年裏生了四個兒子,之後再也不願跟家公同房。家公着急,請來各路巫觋鬼方在家中賽禱祝願能誕下女兒,哪知道等了三年才有靈感。

家夫人那時已經三十一歲,家公怕她身體受不住有些猶豫,可家夫人躍躍欲試,豪言要給顏家添枚玉女,可是生出來的還是兒子。

寄生甩甩頭,想遠了。南牆就在前面,倒塌的牆壁還沒有修好,運來的大石塊堆在洞外。守門兵的紀律越來越松散,只要不是灰頭土臉破衣爛衫之人,就可以從此出入不需盤查。

這時,有兩個姑娘鑽了進來,其中一個是都,另一個是她的侍女。這個侍女寄生見過幾次,是個溫順腼腆的人。

都的家裏是沃城最大的屠戶,姬猛封為沃城公後,每隔幾日便往府中運送新鮮生肉。都剛出生時,一日都父進沃公府撞見了姬猛,立刻跪求為女兒賜名,于是沃公賜了“都”字,意指貌美如花。

有沃公賜名,都自以為高貴了,從小就驕縱任性,又因果真越長越美,旁人便都依她,寵得她眼光甚高,沃城裏的大戶子弟已不放眼裏,只有那從大梁來的顏少主才配得上她。從此就粘上了,一門心思地鑽,幸虧寄生發現早從中掣肘,勉強遏制了勢頭。

都傲慢無禮,侍女在後面唯唯諾諾,似乎做錯了事,嘴裏念念有詞。不知說到什麽還是聽煩了,都猛地轉身一巴掌抽在她臉上,啪叽一聲脆響,緊跟着噼裏啪啦的尖酸刻薄當頭砸下,把守門兵都給吓到。

寄生目光一寒,趁她沒發現轉身速速離開。

林琅死魚一樣躺在榻上,一直迷迷頓頓的,不像睡也不像醒。

待顏沉的聲息完全消失後才嘗試睜眼,可是連這點力氣都被抽走了。煩悶中,下面竟然醒了過來,熱辣辣地往上竄。

顏沉你這個牲口貨、餓死鬼!

林琅在心中哀嚎,真心覺得那天的大膽太失策,她賭的是男人的一夜沖動,在得知自己悲慘過往後會心生憐憫寬容待人。

哪知這個叫顏沉的男人十分不在意她殘破的身子。

“顏沉,恨你……”

林琅終于吐出幾個字,然後又喘了許久。

試着動了動,肌膚瞬間醒了,像幫她回味夜色纏綿似的,一點點一片片地燃燒起來。

“如此下去,我将休矣……”

早就知道靠身體拴住男人是最無用的辦法,卻因自己算錯了人掉入如此深淵。如今後悔已是枉然,該做的是想方設法救出自己,不再錯誤下去。

主意拿定,就差起床。

兩個時辰後,林琅終于爬了起來。

先去竈房,玉姐果真留了吃的。再去澡房,玉姐果真備了水,還好涼了,泡進去便滅了身上的火,舒服得幾乎睡着。

從澡房出來林琅終于有了人樣,但還是氣力不足,躺下再休息會兒正好,不過她慢慢地走去了顏沉的書房。

顏沉的書房很亂,北牆前一張書案和蒲團,他處全是堆成山的竹簡。林琅不信顏沉是能靜心讀書的人,但寄生說這裏的竹簡全是少主自己拓寫下來的,所以每卷都讀過。

林琅撿起一卷,上面的字用筆古拙渾厚,章法緊湊方正,應該是刻意描摹碑石禮盤上古字,所以跟那真人完全對不上模樣。

再撿起兩卷展開,字則是完全不同的,筆法靈動多變,鋒芒畢露,通篇起伏婉轉。這便是他的字了。

林琅找了個安适的地方靠着,捧着兩卷竹簡慢慢看起來。

顏沉似乎并不膚淺,抄寫時會加入自己的解釋,略略看下,在情在理不拘于時,相較于現今才俊游士誇誇其談、妄自尊大的浮誇作風,他似乎更傾向于淺顯易懂、平易近人的解釋。

“這人做謀士可能真沒天賦,但當夫子還是很不錯的。”

林琅一一念下,忽看見“大梁”二字,心髒猛然一滞,過了片刻才重新跳起。

她直直盯着,無數悲憤充塞胸口,把眼淚逼了下來。

大梁。

她要回大梁。

不能在這裏荒廢時日,要盡快回到大梁。

默默擦掉淚珠,心裏越發郁結,放下竹簡,寂寥地望向窗外,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都沒有聽見。

寄生回來時喊了幾嗓子,但無人答應。他不行林琅昨夜被少主那般欺負後還是出門,所以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找到了這裏。

一看到林琅寄生就像兇她,可是忽然間生出顧慮,于是輕輕一咳,見沒反應才開口說:“你怎麽在這裏?”

“來看看,可一進來就不想走了。”林琅對少年莞爾一笑。

“你認得字?”寄生随便問問。

“怎麽會呢。不過倒是看出少主的字很漂亮。”

“是不是沒想到?”

林琅微微一愣,這寄生居然跟她開起少主的玩笑。

好事。

“确實有點。”林琅實話實說,忍不住笑了幾聲。

寄生面無表情,等她笑完,另扯了話頭,“跟都比起來,你還是可以的。所以……所以別讓少主跟她好了。”

林琅小心揣度,應道:“我也不喜歡那個女人。”

寄生眼睛一亮,朝前跨出一步,急乎乎地說:“就是,煩死了。可少主對她有意。”

“這就糟糕了。”

“可不是!”少年走到她身邊盤腿坐下,“我們得想出個辦法。”

“什麽辦法?”林琅斜睨着他。

寄生悶頭想了想,說:“我想不出別的辦法,你有沒有——唉,你更不能指望!”

“那就不說別的,就說說你想到的?”林琅循循善誘,蹲下來與他平視,目光溫和,但藏了利刃。

寄生稍作猶豫,擡眼沖林琅爽朗一笑,随後比出手刀往下一砍,目露兇光地說:“直接殺了。”

哎,想到一塊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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