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差錯
顏沉頭戴高冠,身穿深灰色雲雨紋上衣,下着紫藤色暗竹紋長裳,腰佩黃玉小绶和青銅短劍,悠然倚在廊柱上,看着回廊下的清池靜默沉思。
他确實俊美,身形飄然卻不顯半點羸弱,簡直把那美景都比了下去。可這個超凡脫俗的美君子,此時所想的是夜晚的蕩樂娛心。
躺下來的林琅目窕心與,妩媚多情,粉彎雪股就似溫波暖浪不斷拍打在身上,撩得他燥熱難耐,緊緊埋入懷中渴求餍足。
但是有一點顏沉不太明白,為何林琅總是哭,總是求饒喊疼呢?但看她淚眼婆娑和斷續吐出的幽蘭氣息,明明跟他一樣在享受,在舒服嘛。
“顏卿。”
沃公朝這邊緩步走來,聲音蒼勁,面有悅色。他老遠就看到顏沉,心中不免一陣感嘆,這個姿态優雅的華美才子總算沒被自己錯過去。
“主公。”顏沉垂首而立,恭順地等他踱近,得了允許才直起身來。
沃公看着他笑,邊捋胡須邊柔聲問:“聽聞你來沃城已有半年,不知跟家中是否有聯系?”
“臣當初是不告而別,所以半年裏都未與家中聯系。”
“你不擔心嗎?”
顏沉知道沃公指的是東陽公姬遲弑君篡位一事。這件事是在他離開大梁後一個月發生的,那時他确實為家裏擔心過,但也只是擔心,從未想過要捎信回去慰問。
“回主公,事發前半年臣父就辭了相位告病歸家靜養,應該不會受到波及。”
“說不定東陽公登基,會請回你父親做相哩,呵呵。”
顏沉開顏陪笑,心裏卻對自家的事興趣不大。
“對了,東陽公殺盡先王子嗣,強娶先王夫人夏姬的事,你可聽過?”沃公猛然問道。
顏沉眼睛一亮,立刻颔首,這才是他有興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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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陽公實在暴戾寡恩,動靜無常,做出這諸多傷天害理之事,不怕給國家帶來不祥之兆麽。”
顏沉忿忿說罷,猛然想起沃公已對姬遲俯首,立刻轉言道:
“昔日楚武王熊通弑兄子繼位,滅權伐随,為楚國開拓霸強局面。晉曲沃武公弑晉侯缗,吞并晉國,一朝傾覆晉國衰敗之勢,傳至晉文公時,更是勢不可擋成為春秋一霸。所以說,這弑君之舉雖大逆不道,但對國家而言是福是禍不可匆忙定論。”
一口氣說下來顏沉還是覺得不妥,但再解釋只怕觸犯更多。
姬猛卻不在意,他早就看出顏沉非高談闊論之流,而是個直言不諱的忠義之士,這種人在當今列國蠢動的世局裏多有存在,但只有到了明主手中才能大放異彩。
姬猛覺得自己就是明主。
但明主也有想聊趣事流言的時候,總是國啊家的太沉太重。
“言之有理,是福是禍誰又知道?但是強娶兄夫人,還殘殺兄子嗣就做得太過分,這便是做賊心虛了。”
終于繞回來了。顏沉頓時松了口氣,立刻興致勃勃道:“臣有幸見過夏姬,真是名絕代芳華的美女子,雖然已年近四十,但豔色絲毫不減當年。當初先王迎娶夏姬以後,魏宮中立刻傳出兄弟二人不睦的風聲。沒過多久,先王便封弟于東陽城,表面是恩典,其真實意圖大家都心知肚明。”
姬猛微微點頭,“我也見過夏姬,确實是傾國之色,但也是年輕的時候,如今不過是個遲暮美人。”
顏沉又以為說錯了話,面色一白,噤了聲。姬猛沒留意,對年輕人挑挑眉,神秘地說:“我還聽到一則趣聞。先王子嗣中,有一公女從屠殺中逃了出來。”
“還有這等事?”顏沉興致又高了,眼睛裏放出光彩。
“這公女是先王與夏姬唯一的女兒,從出生就嬌養在深宮裏,出行見人皆帶面紗,除了貼身人等沒人見過她的模樣。”
“這麽一說我想起來,确實聽過有這麽一名公女。這個公女果真逃出了嗎?”
“誰能說得清傳聞的真假。但就算逃過了宮中屠殺,一個弱女子在這個亂世又能活多久呢?”
姬猛欷歔起來,連顏沉的情緒都受到感染。
這個公女顏沉小時候就聽父親說過,一直很好奇為何不能見人,因為他認為夏姬的女兒,再不濟也是個清秀女子吧。
兩個大男人忽然間因一女子的命途傷感起來,讓有事通報的小厮不敢上前,立刻打轉回走。
“何事?”姬猛用餘光瞄見了,扭頭問。
“回主公,其實有件小事要通報顏大人。”
“何事?”換顏沉問了。
“這……”小厮支支吾吾,似乎在顧慮沃公。
沃公眉頭攏了去,微微震怒:“在我府上還有我不能聽的事?”
小厮倒吸一口涼氣,伏身說:“有個姑娘托小人來找顏大人。”
“姑娘?”
顏沉和姬猛異口同聲,随後對視一眼。姬猛見顏沉心中有數,點頭道:“去吧。”顏沉立刻拜謝,催促小厮快些帶路。
林琅終于來了。顏沉歡天喜地地想。離家前的那天夜裏他就跟林琅說了,要她抽空來沃公府看看他。這都過去兩日了才把她盼來。
他跟着小厮在回廊上又繞又拐,終于到了會面的地方,但站在那邊的是個葫蘆身材的姑娘。
“都姑娘,原來是你啊。”顏沉沒有想到,但心情依舊很好。
“顏少主。我聽說你要在沃公府上住幾日,所以就想來看看你。”都羞澀地說。
都今天描了眉,搽了粉,塗了唇,雙頰還染了胭脂,在明媚的陽光下流露出愛嬌之相。她穿的曲裾深衣也是紫藤色的,腰間一條櫻草色緞帶勒得很緊,在上挺下翹的襯托下好像真是盈盈一握。
顏沉心動神馳,把未見到林琅的遺憾全部沖淡,忍不住向都走過去,一言一語地聊起來。
誰知,林琅今天也碰巧來了,可惜晚了一步。
此時她正站在遠處,淡然地看着一切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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