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奸/情
顏沉以為自家後院已安頓好, 便踏入官場忙碌起來。
最先見的是大宗伯趙遷,此人可謂是鞏城事事通,沒有不知道的地方和不知道的人物, 任何事情有問必答。今日便由他帶領着游歷鞏都。
鞏城過去只是百畝小城, 在姬班分封到此并且自立為王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擴大城郭。先後整整花費了六年工夫, 終于變成如今這座占地千畝的大都城。
“鞏地風景秀麗,山林茂密, 鳥獸繁多, 歷代都是周王的田獵之所, 所以鞏城最初作為周王行宮建設而成。以前的鞏城其形小巧,其狀精美,其質堅固, 就像林中神女賞心悅目。但寡君稱王以後嫌它沒半點王姿雄風,于是大興土木六年才有了現在的模樣,而那座行宮就是如今的王宮禁地。”
大宗伯趙遷先邀請顏沉出城,驅車繞鞏都一周觀看城郭形制, 同時向他介紹鞏城歷史。
其實趙遷說的這些顏沉兒時就學過,對鞏城的向往從來只有它被傳說得美輪美奂的奇景。現在終于有幸來到此地,見到了壯美的鞏都之後, 發現還是環繞城池的山野綠地更勾人。
“鞏都一切按照王都格局建造,坐北朝南,有東西南北四座城門,南北大道為城脊, 把宮城和廛肆分開。”
“我看宮城雖在北,但偏西,把西城角也圍了進去。”顏沉說。
他們這時拐過東城牆角,一個巨大的陰影投了下來,顏沉仰起頭,看到伫立在城角之上的瞭望塔。
“因為城郭不能再往西邊擴大,所以只好把行宮西牆加固成城牆。”大宗伯答道。
“有何典故?”顏沉問。
“蔔官說的話,寡君自然是聽的。”
城郭轉了一圈,趙遷驅車入城。顏沉扭頭,留戀地看了遠處被清塵籠罩的蒼色丘陵。
“鞏地可游玩的地方實在太多,等臣帶卿把城中人事物認清以後,寡君會勻出時日陪卿出城游玩的。”趙遷看出顏沉的心思,如此說道。
駛入南門,司市官已經按照大宗伯的吩咐在門內等候。司市官登車之後,三人由一般胥役開路,在城中巡綽起來。
午市已開,城中人流稠密,除了南北大道尚有供車馬通過的空餘,其他的小路巷道已經塞滿了庶衆和商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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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沉饒有興致地往路邊看,發現每五個攤鋪就有一個是買鳥羽的,有的甚至把羽毛豔麗的鳥雀,關在用竹條編成的框子裏,擺在地上販賣。
“那就是竹籠雀吧。”顏沉指着近前的一個攤鋪問,聲音喜悅。
這家攤鋪別出心裁,沒有草席沒有幫手,只有店主老頭一人,手持一根丈八高的老竹竿,老竹竿上釘入數根竹枝長簽,長簽上挂滿了竹籠雀。
司市官見顏沉有興趣,立刻叫停馬車,對那手持竹竿的老頭吆喝一聲:“鳥叟!拿新的雀兒來看看!”
鳥叟一看是達官大人們,立刻提起竹竿佝偻着跑來。
鳥叟來到車前作勢要跪,可顏沉見他衣衫褴褛,白發稀疏,臉上溝壑滿布,頓時對這可憐兮兮的老人起了憐憫心,伸手輕輕托了下他的手肘。
“老人家,不必大禮了。把竹籠鳥給我看看吧。”
鳥叟受寵若驚,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顏沉,被司市官一聲呵斥後才回過神來,連忙挑了竹竿最頂上的竹籠,顫抖地呈到顏沉眼前,戰戰兢兢地說:“這是、賤民、今、今晨晨才抓、住的,新鮮、活、活、活蹦亂跳,漂亮!”
竹籠比頭大一圈,青色的竹條交錯編織,孔眼又大又疏,但只能夠鳥頭鑽出來。顏沉接過竹籠,看到裏面的鳥雀果真漂亮至極,跟山海圖中的鳳凰別無二致,但是非常小巧玲珑,能在掌心起舞。
“它有名字嗎?怎麽喂食?怎麽取出來?取出來會飛走嗎?”
顏沉興致勃勃地看着裏面時而振翅,時而跳竄的鳥雀,抱着竹籠的兩手已有不願放還之意。
“名字是……小、小鳳、鳳凰。”鳥叟說。
“胡扯!絕對是剛編的!”司市官大聲吼道,把老人吓得腿一軟跪到地上。
顏沉看了兇神惡煞的司市官一眼,對鳥叟說:“小鳳凰這個名字挺合适。老人家,我後面的幾個問題你也答來聽聽?”
鳥叟再不敢胡言,老實說道:“賤民今晨才抓到它,也還不知愛吃什麽。不過賤民是在梧桐樹上找到它的,當時它正在啄食梧桐的嫩芽。”
顏沉點頭,叫老人起來,演示怎麽把鳥雀從竹籠裏取出。
“取出就很簡單了,但它現在性子野,取出來肯定會飛走的。”
鳥叟說着把五根幹枯的手指插/進孔眼,然後張開五指把孔眼撐大。
小鳳凰發現了洞口,展開五彩雙翼要沖出去。鳥叟立刻收回手指擋住孔洞,把周圍的竹條攏起來,竹籠就此複原。
小鳳凰見生機沒了,氣得叽喳亂叫,更加暴躁地上蹿下跳,朱色的鳥喙在孔眼裏到處啄弄,把顏沉的手掌啄出了幾粒小洞。
顏沉卻更加開心了,因為小鳳凰張開的羽翼比合上時要豔麗奪目得多,而且它的啼叫聲格外悅耳,跟女子撒嬌一樣。
如果連生氣都這般可愛,等變溫順了是不是會綻開羽翼,一邊跳舞一邊唱歌呢?不管能不能,把小鳳凰給林琅解悶再好不過了。
顏沉如此想着,笑眯眯地把竹籠放在腿上,一邊掏錢一邊問:“老人家,小鳳凰怎麽賣?”
“在下已經幫卿付過了。”大宗伯在旁邊突然說道。
“啊?趙兄,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卿目不轉睛盯着竹籠的時候。”
趙遷大笑兩聲,拍了下車廂要司市官繼續走,然後又對顏沉說:“卿不必覺得困擾,這是寡君的吩咐,命令在下讓卿在鞏城裏吃好玩好。”
鞏城地廣,與大梁相當,人口也差不離,地形卻要錯綜複雜些,但大致的格局中原諸國都是如此這般,所以把城中各巷道巡游完後顏沉幾乎全部記了下來。
此時已近黃昏,與司市官分別後趙遷邀請顏沉去自己府上,稱已備下酒宴,還邀請了太宰商伯和太史石狐。
趙遷以為顏沉會想先回館驿看看,因為聽聞他寵愛的美妾這幾日身體不适,跡象跟懷孕神似。而且一路上只要沒人說話,顏沉就會看着竹籠雀陷入沉思,正如現在一樣。
趙遷察言觀色,認定顏沉有折返之意,所以悄悄命令車夫調轉望城南而走,哪知顏沉這時擡起頭,說:“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大宗伯趙遷的府邸在城東南。顏沉随趙遷剛進府邸大門不久,從旁跑來一小童,手裏抱着個鼓當當的麻布小口袋。
趙遷将布口袋接過,解開袋口的繩子給顏沉看,裏面全是嫩黃嫩黃的葉芽。
“在下已經為卿準備好了。”趙遷恭敬地說
“這是什麽?”
趙遷眯眼一笑,說:“梧桐的嫩芽啊。”
顏沉恍然大悟,大喜道:“趙兄簡直心思細膩,在下替小鳳凰謝過了!”說着就想用手去拈嫩芽。
可趙遷卻把口袋收了回去,仰頭望着西方,緩聲說:“鳳凰神靈也,喜美麗之人。如果由一位美麗的女子親手喂它,說不定一路的不愉快都會消解呢?”
趙遷望的方向就是驿館的位置,顏沉登時心領神會,又欽佩又感激,把手裏的竹籠雀托付給了他。
趙遷胖胖的,身高卻不矮,不管站着坐着都有氣場,但一點也不咄咄逼人,可能是因為他被雙下巴托起的圓臉上總是挂着微笑。
等見到太宰商伯和太史石狐後,顏沉明白了物以類聚的道理。這二人也是高胖之人,面相卻沒有趙遷和善,特別是太宰商伯,五官十分嚴厲,面無表情的時候跟生氣沒有兩樣。太史石狐則非常普通,要多看幾眼才能保證下次見面時還記得長相。
東周公姬班為顏沉舉辦的歡迎宴還要等四天,因為蔔官算出那一天是宴請貴客的吉日,所以今天這桌酒宴是以趙遷個人名義舉辦的。
看趙遷身形就知他善吃,等看到佳肴後顏沉果真沒有失望。見過的食材用罕見的方法烹饪出別種美味,沒見過的食材就不用說了,更是爽口之餘驚喜連連。還有他準備的瓊漿美酒,就像絲綢一樣滑入喉嚨,顏沉一連喝下三杯都沒絲毫醉意。
酒宴上談不得正經公事,除非此人有奸計要趁機使出。四人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觥籌交錯,盡情享樂。趙遷時刻注意着顏沉,發現他雖然說說笑笑好不快活,但眼中總含着寂寞,偶爾還會往門口張望。
趙遷知道他想自己的美妾了,于是拍拍手,把早就操練好的歌舞家妓叫了上來。一衆八女,八種豔色,穿着八種薄如蟬翼的絲裙,挽着八種高聳入雲的發髻,作出八種妩媚勾人的神情浪态。
趙遷教八名女子面朝顏沉站好,作揖後擺開陣勢。三個深色衣的女子在牆邊坐下吹彈奏樂,另五個淺色衣的女子迎合樂曲輕姿曼舞。不出片刻功夫,大堂就似墜入了歌舞升平的胭脂香霧之中。
看着階下舞蹈的美麗女子們,顏沉心情愈加愁煩,舉杯暢飲,本想來個借酒澆愁,可是一點用處都沒有,想了想應該是喝少了,便一杯接一杯地往嘴裏灌,完全忘了自己的酒量。
商伯和石狐都有了醉意,見顏沉興致如此之高,十分歡喜,想推波助瀾,紛紛起身敬酒,可被趙遷擋住。
趙遷事先得知顏沉酒量不好,現在見他喝個不停,肯定是心中愁緒滿盈,恐他再喝下來失了體面,便遣散八位舞姬,對兩個好友致歉道:
“明天顏卿要早起拜訪諸位,今夜就喝到這裏罷。”說完扶起顏沉往堂後走去。
出到外面,被夜風一吹,顏沉就清醒了一半,但胸中仍有嘗不出滋味的激動在翻湧,想都沒想就仰頭對着廣袤的夜空幹嚎了一聲。
趙遷爽聲一笑,問道:“這名字該不會是卿的愛妾吧?”
“……啊。”
沒想到無意識中吼出的是林琅的名字。顏沉苦笑出聲,垂下頭不再言語。
趙遷把顏沉扶入廂房,臨走前好心問道:“等卿酒醒之後,在下送卿回驿館?”
顏沉搖頭,說:“趙兄,今夜可否容我住下?”
“當然沒有問題,只是……”趙遷立刻改口,笑着問:“不知卿相中了哪一個?”
“什麽哪一個?”顏沉眼睛昏花,腦子十分混亂,就想倒頭大睡。
“八色妖姬呀。”
顏沉哦了一聲,搖頭說:“謝趙兄美意,在下今夜想一人入睡。”
等到趙遷離開,四周陡然寂靜下來,顏沉坐在床榻邊,靠着柱子閉目清神。
不知道林琅睡了沒有?
腦中一片嘈雜,這時終于被寂靜濾出一塊清靜,立刻思念起林琅來。
昨天就那樣丢下她離開,肯定更生他的氣了吧?
今天一天未見,晚上又留宿在外,林琅一定很擔心吧……不對,應該是要氣死了。
顏沉很想回驿館看一看林琅,哪怕只有一眼的睡顏。但是他不敢,不敢再看到林琅那仇恨的目光,不敢讓僞君子般的自己站在她面前。
等明天吧。明天一定回去。
第二日趙遷故意晚了半個時辰才去叫顏沉。今日要開始拜訪城中權貴,首先要拜訪的是上卿子突。
突是東周公庶子,從小就表現出過人的膽識和才智,侍奉父王多年,盡職盡責衆人臣服。老相國過世以後,大家都以為會由他繼任相位,沒想到東周公從外面聘來了顏沉。
去之前經過趙遷介紹,顏沉對子突有了些了解,等得知他與自己目的一樣時,心想今日的拜訪恐怕得不到很大的禮遇。
車上,趙遷把一張巴掌大的竹片交到顏沉手中。竹片色黃,韌性足,專門打磨出來供書寫圖畫的。
“這是昨夜我吩咐的人,把小鳳凰送去驿館後帶回來的。”
那這就是就是寄生和玉姐寫的了?不對,這兩人不識字。那就是林琅寫給他了!
顏沉狂喜起來,登時精神百倍,翻過竹片一看——是張亂七八糟的圖畫。
“卿愛妾寫的?”趙遷極有興趣地問。
“不,是小孩子畫的。唉……”
竹片正中是一個女子的笑臉,應該就是林琅了,在笑就說明很開心?
笑臉下面畫了好些吃的食物,是在告訴他林琅昨天胃口很好,吃了這麽多東西?
笑臉頭上還有一輪太陽和幾只小鳥,說明林琅昨天還出門散步了?
沒想到林琅昨天那麽開心。
在他不在的時候,那麽開心。
真好啊,哈哈。
顏沉雖然心中有些失落,但得知林琅的身體終于慢慢好轉,感到十分欣慰,精神也更加抖擻。他把竹片貼身放好,決定今日早些完成事務,快點回去見她。
可是好心情在子突府邸門前被破壞了,顏沉剛才擔心的事果然成真——子突今日不在,出城田獵了。
趙遷掐指一算,臉色大變,對顏沉連聲道歉道:“是在下粗心大意安排不周,今日确實是子突三月一次的田獵日子。唉唉,上次的田獵因急事取消,隔了半載,把我都給搞忘了。”
顏沉不怪趙遷,心裏只對子突不滿——既然今日要出城田獵,為何不提前告知他們?現在害他們撲空一場,簡直不懂禮數。
“不如我們也去獵場吧。”趙遷忽然說,“昨天就發現卿想出城游玩,誰知今天正好有了機會。要是卿同意,在下立刻安排人準備獵具,即刻出發!”
顏沉想了想,決定要見識好好見識一下這個傲慢的人,于是點頭說:“好。”
一個時辰後,顏沉和趙遷換上一身便服,和他的十個家臣驅車出了城門,駛上小道望田獵場奔去。正好與熊悅返城的馬車錯過了。
熊悅氣定神閑,甚至有些懶散地坐在車裏。他已得知顏沉如己所願到達鞏城,并且見到了東周公,還答應留下來輔佐朝政。
這件大事終于成了。就算顏沉對他懷恨在心也無所謂。
熊悅忍不住笑出聲,拍了好幾下車廂催促。禦者得令,連甩三次響鞭,兩匹馬嘶鳴着朝城門加速奔去。
進入宮城,熊悅在寺人引領下來到路寝內朝。姬班正等着他,笑意迎人的。
“臣熊悅回來遲了,請大王恕罪。”熊悅俯伏在丹墀下,大聲說道。
“愛卿啊愛卿,你可算回來啦。”
姬班三兩步從丹墀上走下來,雙手把熊悅扶起。
“愛卿幫我找了個人才呀。”老人用力握了握熊悅的手臂,欣喜地說:“寡人聽聞西周君也派人去曲陽聘他,還是那個十拿九穩的巧舌之徒。可這又如何?根本沒愛卿厲害!”
“大王過譽了,臣不過是完成大王的囑托,并沒有甚麽非凡之處。”熊悅謙虛道。
“該誇的還是誇。不如愛卿今晚留下來,寡人讓小女陪你喝喝酒?”
熊悅立刻拱手,惶恐道:“大王之美意,臣不敢仰攀。況且臣剛趕路回城,這番奔勞的模樣不便與麗姬看到。再者,臣還有些事情須與顏沉交代,晚了怕引出誤會。”
姬班看出他着急要走,雖然不快,但還是擡手準了。可是熊悅朝他走近了一步,壓低聲音問道:“大王先前答應臣的事,不知何時實現?”
姬班就知道他要問這件事,沉吟着轉身,一邊捋着胡須一邊步上墀臺。
“愛卿圓滿地完成了寡人的吩咐,而且寡人對顏沉也十分中意。只是他初來乍到,沒有一個機會好好表現……光聽庶衆之間的傳言,寡人覺得還是親眼看見比較好。愛卿說,是不是呀?”
果真到放人之時是最難的。
“不知大王指的是哪一個機會?”熊悅問。
姬班想了想,說:“二十天前,嬴策派使者來找我借道攻打韓國。這件事一直懸在寡人心中,左右未定。朝中大夫也分了借或不借兩派,吵得不可開交,所以寡人一直沒給答複。可是至今已過了二十餘天,再拖下去恐怕嬴策要生氣了。”
“這件事臣也知曉,不如就讓顏沉來定奪吧?”熊悅說。
“如此甚好。”姬班轉愁為喜,“那就不耽擱時辰了,卿快去找他吧。”
“大王不親自與顏沉說嗎?”
“你先告訴他此事,讓他有思索對策的空餘,等到了寡人面前,直接答複就行。”
熊悅領命而去,出了宮城乘上馬車,想先回家一趟。可是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問禦者道:“顏沉如今還住在驿館裏嗎?”
“回大人,是的。”
“那好,現在就帶我過去。”
驿館離宮城不遠,馬車沒行駛多久就到了。熊悅跳下馬車,心裏不知不覺興奮起來,并不是因為要見到顏沉,而是為了另一個人。
他走進驿館,問過牙郎,得知顏沉今日不在後更覺得慶幸,但是要去後院找她就不甚容易了。
熊悅看了看周圍,沒見半個閑人,就從袖子裏掏出幾塊銀錢,悄悄放到看店的牙郎手邊。
牙郎領會其意,面無表情地抓起銀錢,轉身打掃擦拭起來,等再轉身回來時,熊悅已經不在那裏了。
熊悅對驿館十分熟悉,小道密道全在胸中,加之身份高貴,就算路上遇到侍者也沒人敢攔下他。只要別碰到顏沉那邊的一老一小就行。沒想到今日運氣絕佳,熊悅一路順暢地摸到了林琅居住的南院。
他沒敲門就進了屋子,扭頭看到林琅背對着門,側身倚在窗前,窗梁上懸挂着一支竹籠。她穿着淺蔥色輕薄長裙,姿态十分優美,用手指一下一下地逗弄着竹籠裏的五彩小鳥。
林琅以為進來的是玉姐,沒有回頭就埋怨道:“玉姐,我說過中午前想一人靜靜的。”
熊悅捂嘴笑了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等到了林琅身後,大手往那凹下去的纖腰上一搭,俯在她耳邊輕吟道:“你是不是太沒防備了。”
林琅渾身一震,立馬轉身擡頭,對上了熊悅不懷好意的眼睛。
二人對視了好一會兒,林琅慢慢冷靜下來,繼續剛才那安逸的卧姿,絲毫不在意身體上方俯視着自己的男子,懶聲說:
“你回來了。”
熊悅點頭,在卧榻邊坐下,一手撐在林琅臉邊,暧昧地問:“你在等我?”
“不是你說今天回城的嗎?”林琅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把越貼越近的熊悅用力推開,“熱死了,不要挨這麽近。”
熊悅還想玩些暧昧游戲,但林琅這般不配合只好作罷。他裝作沒有受挫的樣子站起來,把屋子環視一圈,拿出地主之誼的态度客氣道:“住得還習慣?”
“我還要等多久?”林琅坐了起來,冷聲問。
“還要等等,沒幾天了。”
“不準食言。”
熊悅笑笑,沒有回答,回頭問道:“顏沉去哪裏了?”
“出城找子突田獵去了。”
熊悅點頭,擡腿往門外走,“不打攪你了,你繼續躺着吧。”
“慢着。”
林琅喊住他,從領口掏出一張竹片,伸手提過去,說:“這個就給你拿着了。”
熊悅走回去接過竹片一看,登時笑出聲,問道:“顏沉真寫過這東西?”
“他沒有,是我替他寫的。”
熊悅又看了一遍,笑得更加開懷,捏住林琅的下巴輕輕搖了兩下,用令人安心的聲音說:
“你的這個本事實在厲害,憑它我就不會舍棄你,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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