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春夢

秦魏兩軍甫一對陣, 魏軍就表現出一種頹勢。秦軍則骁勇善戰,人數又占多,把八萬魏軍節節擊退。

伊闕城中再不得安寧, 半月前還熱鬧非凡的街市已經蕭條了, 街上行人越來越少,都拖家帶口地逃入洛陽, 帶去不安的情緒和恐怖的流言,把洛陽也染上一層驚悸的灰色。

這日早朝時辰未到, 顏沉五人就來到宮城。朝堂前已經站滿了卿大夫, 大家交頭接耳, 憂心忡忡,沒人留意到他們的到來。

這樣最好,比起被西周諸臣的故意刁難, 還是被視而不見來得清靜。

顏沉五人聚在一起,很想趁現在交流一下,但周圍耳目太多,怕被聽去故意曲解意圖, 扣上一切莫須有的罪名。

此刻五人的心思恐怕是一樣的,對視過後俱是苦笑搖頭,好在沒站多會兒, 朝堂的門就開啓了,西周君姬節已端坐在丹墀之上。

群臣步入,齊聚殿下,拜舞起居畢。姬節詢問伊闕的情況, 得到的答複比昨日更加不妙。姬節沉思不語,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安靜了半晌,姬節突然擡頭,瞪着下面同樣沉默不語的卿大夫們厲聲說道:“你們都啞了嗎?就這樣等着犬戎主攻入洛陽,落個跟鎬京一個下場嗎?”

“大王,外臣顏沉還是主張陰合于趙。秦魏交戰,魏軍必敗,伊闕失守,秦接下來必定攻周。如今秦王心思不在洛陽,不如趁機派說客赴邯鄲陰合趙國,待秦軍攻來,好替周國調停戰事。”

又是顏沉最先站出來。他從來不怕當出頭鳥,一有想法就照說不誤,何況他現在的目的就是要出人頭地。

然而又有人竊笑道:“周毗鄰韓魏,關系不錯,而且魏王已派了軍隊對陣秦軍,不如就去魏國求援,何必跑那麽遠去趙國呢?”

“就是,就是。韓國與那犬戎主也有冤仇,派說客去游說韓君調停才是上策嘛。”

兩句冷嘲熱諷把臺下卿大夫的情緒點燃了,紛紛奚落起東周來的五個臣子。

姬節對顏沉的失信還是耿耿于懷,只瞟了他一眼,扭頭問宮他道:“卿有何見地?”

宮他是西周老臣,人望高,有賢名,對顏沉五人最為友善。他就站在最前面,被西周君點名後慢慢踱出,筆直擋在顏沉前頭,說道:

“原國恃秦而輕晉,秦因鬧饑荒無暇顧及時,原被晉滅掉了。鄭國恃魏而輕韓,魏攻蔡無暇顧及時,鄭被韓滅了。邾莒亡于齊,陳蔡亡于楚,皆因恃援國而輕近敵。所以大王,現在周恃韓魏而輕秦,日後國恐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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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的意思寡人明白了,可這跟眼下的處境有何關系?”姬節問。

“大王,周國陰合趙國既是先見,也是高見那。”宮他聲音緩慢而用力,随便一句話就像至理名言。現在他這樣一說,就等于把顏沉誇贊了一番。

姬節還是雲裏霧裏,皺起眉頭,非常不情願地看了顏沉一眼。

顏沉覺察到了,毫不畏懼地開口說道:“秦軍此役志在必得,若想禁秦攻周,莫若令秦魏交戰。臣縱觀大局,能讓秦軍戰後屈服聽令的強國,只有趙國。”

“既然如此,更要聯合韓魏兩國了。”

“韓魏不是不聯合,而是等秦國攻下伊闕之後,周韓魏三國自然要聯合起來對抗秦國。”劉微說道。

“所以這幹邯鄲何事?”西周諸臣仍舊锲而不舍地反對東周五臣。

劉微嘆了口氣,誠懇說道:“周韓魏與秦交戰,對誰最不利?對最弱小的周最不利。他秦王要攻中原,可以,但必須繞過我周國,直接與韓魏交戰。能讓秦國聽令的,必須是個替周說話的強國,要他命令秦不準攻周。伊闕一戰,魏軍必敗,敗者如何做我靠山?還有那韓國,我就是從鞏城來的,與韓打過無數交道,姬蕩什麽德行再清楚不過,指望不來。”

劉微是東周五臣中最年長的,看事情很精準,但你不問他就不說。現在恐怕是被西周諸臣逼急了,所以才跳出來說話。

等劉微說完,顏沉立刻接言道:“在大國中周旋保命,不就是周國的處世之道嗎?我們阻止不了秦軍,那就不管他要攻誰,只要不攻我就行。所以我陰合趙國,不是為調停這場戰争,而是要讓周在這場戰争中保住性命!”

姬節擡手制止住還要争論的卿大夫,他盯着一臉正氣的顏沉,問道:“那你說說看,該怎樣勸趙國幫助我呢?”

“趙之上計,莫過于讓秦魏再戰。其好處有二,一可提高趙國在諸侯國中的地位;二,韓趙魏有上黨之争,秦魏開戰,趙國就少了一個勁敵。”

姬節點頭,從錦墊上站了起來,追問道:“好處一怎麽講?”

“秦先攻魏後攻周,必多傷。秦攻周若得,必不攻魏;攻周若不得,前有勝魏之勞,後有攻周之敗,又必不攻魏。所以趙王不如禁秦攻周。趙國未受戰争耗損,勢力強大,以全趙之盛令秦止,秦不敢不聽。”

宮他十分贊同地點起頭來,接言道:“秦去周,必複攻魏。魏若不能抵抗,也會求趙國講和,如此一來趙國的地位又高了。若魏國不講和,反求趙國支持,趙國的地位就會更加舉足輕重。”

姬節若有所思,慢慢坐了回去,朝堂複又安靜下來。

顏沉耐心等待着,對宮他的力挺感激不盡。回想前兩天他們五人在朝堂中的孤軍奮戰,都能灑下幾把辛酸淚了。

姬節想好了,問宮他道:“據卿的說法,陰合趙國是重中之重。去邯鄲游說趙王之人一定不得馬虎,卿覺得應該用誰呢?”

“王孫卻。”宮他脫口而出。就是啊,既然是如此重大的任務,除了巧舌如簧的王孫卻,還能有誰勝任得了呢?

王孫卻一日後出發邯鄲。伊闕頻傳悲報,魏軍危機,伊闕恐怕支持不久了。

洛陽上空陰雲不散,城內一片壓抑,王宮裏整日唇槍舌戰,下朝後卿大夫們還要留在宮中輪流值守。

這日,劉微和左沁替了顏沉的班,才讓顏沉終于有了一下午的喘息時間。但還是閑不下來,因為要給鞏城的東周公寫信彙報情況。

書房裏,吉紫坐在一邊給顏沉磨墨。顏沉不喜此人,卻也不趕他,剛提起筆就頓住了,扭頭看着吉紫,問:“你是不是每天也要寫信給寡君彙報我的情況?”

“是。”吉紫毫不掩飾地承認道。

顏沉皺起眉頭,放下筆嚴肅地問:“難道是寡君讓你告訴我你在監視我的?”

“沒有。”

“那為何什麽事都與我講!”顏沉就是不喜歡吉紫不忠誠不守信的品行。

吉紫以為顏沉真在問他,腼腆說道:“大人想去郢都吧,我也想去郢都。”

“你去哪裏關我何事。”

“确實不關大人的事,但我們可以相互扶持相互幫助呀。”吉紫厚臉皮地說。

顏沉不想再理他,重新提筆寫起書信來。吉紫安靜看了一會兒,輕聲說:“我知道很多李老的事情,大人是不是正在為此事愁煩?”

“沒有。”确實沒有愁煩,請李襲城出山還早着呢。

然而吉紫繼續說道:“其實大人可以放心,寡君認為大人資歷尚淺,不太适合做相。”

顏沉沒有說話,在絹帛上奮筆疾書,寫完後裝入玉奁交給吉紫。吉紫接住,卻沒從顏沉手裏抽出來。

“吉紫,你果真想與我親近?”顏沉問。

“那是自然。顏大人一看就不是池中之人,我親近大人就是在等大人飛黃騰達,然後把我能捎上。”吉紫直白地回答道。

顏沉眉頭又是一皺,不滿道:“你總是這樣說話,恐怕很不招人喜歡,也很容易得罪人吧。”

“大人,我們做謀士的不都看人說話嗎?倒是大人的剛直不阿好幾次都吓到我了。”

顏沉松開手,不想再跟吉紫磨嘴皮,吩咐他去投送玉奁後,起身走到內室想小睡一會兒。

這段日子非常辛苦,就算吃飯睡覺都有好生對待,但還是覺得很累很累,這種累與身體無關,是心中之累。

顏沉慢慢躺下,刻意不去想讓自己魂牽夢萦的人,可是眼睛一閉上,她就來了。

林琅略施粉黛,身穿一件月白色絲綢長裙,領口大開,露出圓潤雪白的肩頭,她秀手按住垂落到胸間的衣領,那不上不下的地方惹得人心焦火燎。

顏沉一點都不吃驚,笑着把林琅又香又軟的身子擁入懷中。“林琅,想我嗎?”他在耳邊溫柔地問。

林琅靠他的胸膛上點了點頭。

顏沉欣喜若狂,激動地說:“我也想你。”頓了頓,又有些悲傷地問道:“你現在過得好嗎?”

林琅搖頭。顏沉傷心起來,輕撫過她的長發,柔聲勸道:“過得不好就回來吧。”

林琅仰起臉,微微一笑,松開抓住衣領的手,長裙頓時像片輕雲落到地上。顏沉屏住呼吸,貪婪地凝視着林琅玲珑有致的身子,自己不知何時也與她裸裎相對了。

顏沉小心抱起林琅的腰,迫不及待地吻上她的紅唇。林琅熱情地回應着,喉嚨中不斷發出享受的輕哼,胴體因顏沉的激吻一起一伏,秀挺的雪乳輕蹭着他健壯的身體。

顏沉松開吻不夠的嘴唇,深深看了眼表情沉醉的林琅,低頭舔吮起她的脖子。林琅被吻得咯咯直笑,兩條腿不由自主地夾住了顏沉的腰。

顏沉的耐心和毅力在慢慢消失,緊貼住林琅濕熱的身體,不急不緩地蠕動起來。林琅嬌喘不息,攀住顏沉的肩膀,迎合着他的律動,難耐地扭擺腰肢……

顏沉知道這是一場黃粱春夢,美麗但是虛幻,怎麽也比不過真正的林琅。

八萬魏軍不堪一擊,伊闕城只堅持了兩天就被秦軍攻下,洛陽就像被撬開鎖的寶箱,裏面的金銀財寶馬上就要被強盜拿取一空。

秦軍在伊闕休整三日,然後在秦王一聲令下,擂起了攻打西周的戰鼓。

洛陽城陷入死寂,所有人都待在家中,緊閉門窗等待奇跡來臨。當權者們則蹲守在王宮,争執了幾日幾夜,終于盼來了趙王的“禁秦攻周”!

顏沉,甘茹,劉微,吉紫和左沁站在朝堂一角,嫉恨的視線從前後左右彙聚而來。

左沁憋不住了,苦笑道:“上次去新鄭也是我們四個,甘大人是後來來的,勉強能算進來。顏大人,你說寡君怎總派我們入那龍潭虎穴呢?”他比顏沉大兩三歲,膚白大眼,是個心直口快容易沖動的人。

“這說明寡君看得上我們啊。”劉微笑着說。

左沁想了想,點頭道:“那倒是。如果這件事我們漂亮的完成了,絕對算得上功成名就了吧?”

“你的話,至少能當個上卿。”劉微調侃起左沁。

甘茹比較嚴肅,覺得周國的危機只是暫時解除,還不是輕松閑聊的時候。他問道:“顏大人,你覺得秦國下一步會怎樣動作?”

顏沉不敢妄下斷言,保守說道:“就現在的情形來看,秦國對魏國沒有乘勝追擊的意圖。”

“秦王身邊謀士衆多,我方計策被點破很正常。還是看他下一步要怎麽走吧。”吉紫說。

“可有頭緒?”左沁問。

吉紫搖頭,“一個秦一個楚,斷不可用尋常思路去揣測琢磨。”

吉紫說對了。

突然有一天,秦王派使者送來帛書召請東西二周君。

姬班和姬節不敢去,又不知怎樣拒絕,怕理由找得不合适,會遭到秦王報複。

姬節不是急性子,但這次是真着急了,直接從丹墀上下來,站在群臣之中,誰一想出法子就立刻走過去傾聽。可是大半天過去了,總也找不到個萬全之策。

姬節失望透頂,猛甩長袖沖上墀臺,對下面的人頭大發雷霆:“寡人堂堂天子,想拒絕一個秦王,就這麽難嗎!”

宮他一直安靜地站着,等姬節氣呼呼地坐回玉座之後,拱手說道:“大王,既然沒有直接能用的好理由,我們就造一個好理由。”

“如何造!”姬節還在氣頭上,粗聲粗氣地問。

“老臣已經想好了,但需要一個人去見魏王。”

“見那個殺了親兄的魏王?哼,我們這裏不就有個合适的人嗎。”

姬節手臂一擡,指着人群中的一人輕蔑說道:

“顏沉,你就是魏人吧。你父親還做過相國,對魏宮肯定十分熟悉,見魏王一事就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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