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家敵
林琅哪裏睡得着, 在床榻上輾轉反側,生怕壓到了肚子。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愁,滿心滿目的全是顏沉。
此前林琅心懷僥幸, 感覺顏沉可能會來找她。可今日聽過熊悅和玉姐二人的說辭後, 她确定顏沉真的會來了。
林琅鑽進被子裏偷笑,可笑着笑着又犯愁起來。熊悅吓唬她的時候, 有一瞬間真以為顏沉找她是為報仇,畢竟她的狠心離棄跟背叛無異, 雖然自己不後悔, 但顏沉自始至終都沒有過錯, 用這種方式傷害一個沒有過錯的人,真的很殘忍。
是的,顏沉一點過錯都沒有, 雖然答應要帶她去大梁,最後卻去了鞏城,但先改變主意的是林琅。
因為熊悅的嘲笑。
笑她只身一人回到大梁就想報仇?連王宮都進不去還想殺姬遲?就算攀附上顏沉,沒有一個合适合理的契機, 根本無法靠近魏王。連靠近都做不到,把刀磨得再鋒利又有何用?而且只身回大梁非常危險,一旦被發現她是翠姬, 就只剩下一條死路可走了。
當時熊悅嘲笑得太露骨,林琅嘴上氣得哇哇叫,心卻被說服了。熊悅嘲笑完,又把她摁在牆上戲弄, 說不如委身于他。他是楚公子,又即将歸國,殺死魏王最合适合理的契機就是戰場,而這個契機只有他楚公子能給,顏沉一輩子都給不了。
林琅知道熊悅的這番話假意占多,但她聽進去了,然後經過一夜的思考,最終下定了決心——離開顏沉,轉投熊悅。
之後的所有事情都非常順利,但顏沉只要多一點心眼就能看出破綻,但他完全相信着自己,而自己卻背叛了他。
這一覺終究是睡不好了,但沒想到時辰過得這般快,當所有思緒都平靜下來時已是黃昏。天底下一片橘紅,想被火焰舔過一樣,看着就讓人大汗淋漓。
林琅從床榻上爬起來,走到客堂,正好看見玉姐和葉子提着一桶溫水從外面進來。
“你起來了,快來擦擦身子。”玉姐招呼道。
葉子識趣地出去了,玉姐關好門,把靠牆放的屏風推來擋在林琅前面。等一切料理好轉到屏風後面時,玉姐發現林琅還站着。
“怎麽不脫衣服?”玉姐問。
“我自己來吧……”
“也好,我先幫你把背擦了。”
Advertisement
林琅拗不過玉姐,羞羞答答地背過身去把衣裙脫下。玉姐仔細幫林琅擦拭,看着她閃着珍珠光澤的雪白肌膚,不禁又一次感嘆道:“公女就是跟庶人不同,生來就高貴。”
“玉姐,你怎還說這種話呢。”林琅嬌嗔一聲。
“當初你在新城喊出自己是翠姬的時候我差點吓死,到現在都沒緩過勁來。”玉姐誇張地說。
林琅掩嘴笑了幾聲,求道:“這事以後就別提了。忘掉最好。”
“不提可以,忘掉恐怕難。只要一想到你逃亡路上遇到的那些事情,我就心疼!”
林琅沒吭聲,玉姐兀自說道:“你離開少主這件事我暫且不說你,但你把少主的孩子賴到熊悅頭上,我可要好好罵你了。”
“哎呀玉姐,你怎麽又提這事!”林琅不管羞不羞了,直接轉過身來,“當初你可答應過孩子的事依我主意的。”
“當初你突然跟熊悅親密起來,我還以為你是要幹什麽,原來是要旁人誤會你肚裏的孩子是他的!”玉姐邊說邊把絹布汗巾扔進桶裏,“我記得你明明說過熊悅乖張無常,對孩子肯定不會手下留情,沒想到你轉頭就把孩子往虎口裏送。”
“但是我成了不是?”
林琅就這件事跟玉姐争執過好多回,幾個月過去了玉姐還是耿耿于懷。
“不賴在熊悅頭上孩子就保不住了。而且有旁人幫忙看着,熊悅才不能把孩子輕易弄掉。”
“凡事都有利害,現在孩子是保住了,但倒真成熊悅的了。以後少主若是來了,還不能輕易就你們母子帶走,因為別人都認為這孩子是楚王的子嗣後代!”
林琅眉頭一抽,登時沒了底氣,嘴硬道:“現在還早着呢,以後總會有辦法的。”
玉姐的擔心林琅從開始就想到了,至今都在思考對策。可是有孕以後腦子好像真沒以前清晰,加之各種毛病三天兩頭都要回來走一趟,根本無法靜心思考。
玉姐不跟林琅争了,擰幹汗巾把她的背又擦一遍,然後站起身離開了屏風。
林琅把汗巾放在水裏搓了幾把,正要擰幹,屋外傳來葉子的聲音:“家主讓林姑娘去神秀閣。車辇已經在外候着了。”
“知道了,給車夫送壺涼茶,我們馬上就過去。”玉姐揚聲說,随後轉身嘀咕道,“熊悅怎麽老去神秀閣,明知你身體不适,還叫你過去。”
屏風後的林琅也有些煩,嘩啦嘩啦的攪水聲比剛才大了許多。
“肯定是被人硬拉去的,然後又遇上了賢姱,所以才把我喊去攔她。”
“賢姱這女人太兇了,你可要多留些心眼。再說這是熊悅自己惹上了,怎總讓你去對付她。”玉姐替林琅抱不平。
“一物換一物。”
林琅匆匆忙忙把身體擦幹淨,穿上衣裙從屏風後走出來。
“他讓我把孩子留下來,我給他擋讨厭的人。公平。就是要和他在外人面前裝親密,讓我有些難受。”
玉姐斜睨着她,不冷不熱道:“有嗎,我怎看你很樂在其中?”
神秀閣是城中最大的享樂之地,分東西南北四個院落,南院是博戲院,東院是聽歌賞舞的,北院是有美姬陪飲的酒肆,西院是有美姬陪/睡的驿館。四院都有名稱,但楚語太難懂,林琅沒記住。
林琅這次初來楚國,發現楚語與洛陽官話差別甚廣,乍一聽還以為是在唱歌。苦學一個月勉強能聽懂了,但只能說些淺顯簡單的。好在楚國上層人物都會講洛陽官話,所以交談沒問題。
對于楚語,熊悅剛回來時也難适應。他五六歲就去了鞏城,幸好鞏城有楚人出生的士大夫,他從小就跟着講,回來倒是能聽能說,但不熟練,在經過一個月的苦練之後,終于說得像個楚人。
剛開始林琅和熊悅相互看不順眼,可這一個月的挑燈夜戰把二人的關系變緊密了。這應該就是共患難的結果吧。
熊悅在南院,林琅被牙郎領着繞過人流,一走進閣子就撲進熊悅懷裏,撒嬌撒潑起來。
“大人明明說了忙完找妾的,怎麽自己來玩了?”
昭念也在邊上,看見林琅來了比熊悅還要喜悅,笑着說:“是鬥大人請的,所以只喊了悅大人。可剛才悅大人嫌人少無趣,所以把姑娘喊來了。”
“原來無趣才想到妾,有趣的時候就不要妾了?”
林琅兩手握拳在熊悅胸膛上一陣亂敲。旁人看來是嬌嗔的打鬧,但林琅是真使了勁。
熊悅被捶得胸悶,但還是保持微笑,抓住林琅的手腕,故作嚴厲道:“我等會兒跟你道歉,現在快見過鬥檻大人和賢姱姑娘。”
林琅這才消停,扭頭往昭念身邊看去,那邊坐着一個三十餘歲的威武男子,和一個英氣十足的俏麗姑娘。
威武男子叫鬥檻,濃眉如劍,飛跨入鬓,表情格外嚴肅。鬥檻是楚公族鬥氏子嗣,因鬥氏世代為将,所以族人都有一種威嚴之氣。
鬥檻是城中巨富,平日事務繁忙,不常在家,這次好不容易回城一趟,就被女兒賢姱撺掇請熊悅出來一聚。
賢姱是鬥檻獨女,不過鬥檻的夫人現有孕在身。賢姱十六七歲,長得花容月貌,英姿勃勃,最引人注目的要數她那一雙秀目,明若朗星,一對上就移不開眼睛。
楚地民風比之中原要奔放許多,民衆熱情四溢,女子更是美麗潑辣,閨中之女出行自如,對中意之人還會大膽追求。這賢姱就是既美麗又潑辣的,而且很中意熊悅,一有機會就頻頻示好。
林琅端出惶恐的樣子對鬥檻父女作揖後,靠入熊悅懷中與他親密地私語起來。
賢姱面上浮出明顯的愠色,扭頭瞪了自己父親一眼,責怪他剛才為何不攔下熊悅。
“悅郎,該下注了。”賢姱說道,聲音脆得很,一點沒有女子該有的矯揉造作,非常耐聽。
熊悅不看她,只笑着點點頭,抓起幾枚銀錢在“大”和“小”之間猶豫了一會兒,最後壓在了“小”上。
林琅一把将注錢拿起來,嬌聲說:“大人是妾的大人,必須壓大!”說着就放到“大”上。
“已下的注是不能拿起來的。”賢姱出聲制止道。
林琅眼睛一擡,看向賢姱,今夜第一次對視,短短碰撞就出了火花。
“是嗎?妾從沒來過這種地方,不知道規矩。不如賢姱姑娘讓妾一次好了。”
“規矩就是規矩,必須遵從。”
林琅聽後嘟起嘴,在熊悅懷裏扭起來,倚到他耳邊告狀似地說:“大人,妾沒來過這種地方,真不知道規矩,就不能讓妾一回嗎?兇巴巴的好吓人……”
熊悅大喇喇地摟住林琅的腰,扭頭對賢姱好聲說:“這局就這樣吧,下局我叫她務必遵守規矩。”
“不行。不講規矩的游戲還有什麽好玩的。”賢姱不依不饒,緊緊盯着林琅。
林琅也怄氣起來,不滿地嘟哝道:“不玩就不玩,這無趣的把戲有什麽可玩的?”
“那就別玩了!”賢姱聽見了,生氣地把手裏的銀錢往臺面上一撒,對熊悅拱手道:“悅郎,今晚只能不盡興了。”
熊悅假裝驚駭,連聲道歉,可林琅不識趣,一直在邊上扇陰風,把賢姱攪得越發生氣,到最後直接喊來牙郎把他二人送出南院。
等熊悅和林琅走後,鬥檻終于開口說話了——
“他就是大王送去鞏城的質子?”
“對,父親覺得如何?”賢姱剛還堆滿臉頰的惱怒一下子全散了,轉頭笑着問父親。
“似乎挺喜歡自己的寵妾。”
賢姱不屑地哼了一聲,“那都是故意裝給我們看的。”
“裝的?”昭念驚訝地問。
“虧昭大人總去熊悅府上,這都看不出來?”
“為何要裝?”
賢姱輕笑一聲,反問道:“大王明确說了中原之事要全部向熊悅禀報,昭大人為何還要隐瞞或拖延呢?”
昭念聽罷想了想,又問:“賢姱姑娘怎知道他們是裝的?”
賢姱揚起下巴,略微得意地說:“有次我無意中看見林琅在庭中練習射箭,那神情和架勢跟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