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血印
“真的是紅色顏料, 我們不會傷害林琅姑娘的。”
昭念被顏沉糾纏住,保證了一遍又一遍,到這時聽上去更像在求饒。
“昭大人, 就讓後生見一見林琅吧, 不然後生無法安心。”顏沉拽住昭念不放,執意要見林琅。
昭念被纏得無法, 終于板起臉來兇道:“顏沉,沒想到你是這種沒規矩的人。我還有正事要做, 速速放開我的袖子!”
顏沉只好不情願地松開, 但在昭念轉身的剎那他跪了下來, 再次懇求道:“昭大人,後生——”
“不要再說了。”昭念冷聲喝止,轉身瞪着跪在地上的顏沉, 說:“求誰不好,偏偏求到我頭上,我怎可能放你去見她。”
顏沉從話中聽出端倪,正要問, 昭念又說道:“你哪都不許去,就在這裏給我好好反省!”
顏沉果真跪坐在原處沒動,過了好長一段時辰, 敞開的門外突然閃過一個人影,是個姑娘,躲在對面走廊的柱子後面,露出半張臉和半條身子朝這邊招手。
顏沉見過她, 好像叫賢姱。等賢姱又朝這邊招了幾下手後,顏沉才确定是在叫他,起身快步走去。
賢姱把顏沉拉到廊柱後,鬼鬼祟祟地看了圈空無一人的四周,小聲問道:“你想見林琅?”
“姑娘可以帶我去見她嗎?”顏沉焦急地問。
“可以,不然我來找你做什麽?”
“那就請姑娘快些吧。”
賢姱瞟了顏沉一眼,故意磨磨蹭蹭地說:“急什麽,早見晚見林琅不都在那裏。對了,你記得我叫什麽嗎?”
“鬥檻之女,賢姱姑娘。”顏沉拱手,恭敬地說。
沒想到只見過一面,這男人就記住了自己的名字。賢姱喜上眉梢,對顏沉頓時多了幾分好感。她又偷偷摸摸地把靜悄悄的四周看一遍,然後對顏沉勾了勾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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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我走,路上最好躲着人。你太高了,把頭低一點。”
“是大王不讓我見林琅的嗎?”顏沉邊走邊問。
“大王沒說你們可以見面,所以念叔不敢自作主張。但是大王也沒說你們不可以見面,所以我才敢偷偷帶你去。”
賢姱走三步,回頭看一眼,十分謹慎。
“林琅住在什麽地方?住得好不好?她現在既不能挨熱,也不能受凍。林琅現在吃得下東西嗎?要給她吃最好的補身子。”顏沉喋喋不休地詢問,嫌棄賢姱走得太慢,問一遍就催一遍。
賢姱不勝其煩,幾次想丢下顏沉,但看在林琅拿好東西求過她的情面上,就把這口氣忍了下來。
“林琅住在念叔女兒以前的院子裏,被八個侍女伺候着,不會熱着不會凍着,食飲都随大王,都是精貴品。”
顏沉神情還是凝重,說:“可是男人能吃的和女人能吃的不一樣,況且林琅現在有孕在身,更不能胡亂吃東西。”
“我這是渲染,就是告訴你我們不會虧待林琅的!你這個羅裏吧嗦的笨蛋!”
賢姱吼完,走路不再瞻前顧後,大步流星地沖到林琅所在的院子。院門處沒有守衛,二人貓着腰鑽進去,不走鋪好的路徑,披荊斬棘從植被茂盛的庭院中間穿過,最後神不知鬼不自覺地來到林琅所住的廂房廊下。
賢姱悄聲說道:“我先進去把旁人支開,等聽到一聲畫眉叫後,你就快點溜進去。”
賢姱身手敏捷,翻牆的動作跟寄生很像,讓顏沉産生一種親切感。他蹲在廊柱下面耐心等待,仿佛過了一個晝夜那麽久,才盼來了那聲畫眉的鳴叫。
顏沉翻過欄杆,輕輕落在走廊上,快步走進前面不遠的屋子。
林琅已經在等他,看到顏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後,跑過去飛撲進他懷裏。
“到裏屋來,那裏會被人看見的。”賢姱在後面提醒道。
顏沉緊摟住林琅進了裏屋,心急火燎地問:“你有沒有事?我看到訴求書上的掌印,他們沒有把你怎樣吧!”
林琅眼睛濕潤了,把右手伸到顏沉眼前,右手從掌心到五枚指尖都染了層淡淡的紅。
“他們讓我沾的紅色水,按了好幾份,到現在都洗不掉。”林琅嬌聲抱怨着。
顏沉握住她的手,心疼地看着紅手掌。他總算确定林琅安然無事,但酸楚一陣一陣地沖擊着胸口,像刀割一樣又辣又疼,讓他更加憎恨自己的無能,不能帶林琅離開這些是非之地,過上平靜美好的日子。
“顏沉,他們對我很好,你不要擔心了。”林琅看出顏沉的心思,微笑地安慰。
顏沉再也按捺不住,把林琅抱緊,在耳邊保證道:“再忍一忍,不用多久我們就能回家。再忍一忍,林琅,相信我。”
“顏三哥,你只能待一會兒,快撿要緊的說。”賢姱在一邊看着捉急。
林琅渴望和顏沉溫存,但此時此地都不是良機,為了不浪費寶貴的團聚時刻,她強忍住抽痛的內心,輕輕推開顏沉,平聲問道:“我聽聞大王讓你,把我的訴求書張貼出去的?”
顏沉手臂環在林琅背上,看着她的眼睛,憋屈地點點頭,“還讓我對圍觀的庶衆大聲念了兩遍。現在恐怕是人盡皆知了。”
林琅輕笑兩聲,說:“人盡皆知最好了。我可不想姬遲死的時候,還不知道是誰殺的他。這是我替亡父亡兄下的請戰書,就是要讓這個逆賊姬遲知道,他的所作所為一定會用性命鮮血來償還!”
顏沉知道林琅的決心已然堅固不催,他自己也覺得這種做法沒有錯誤,只是有一點很讓人擔心——
“你真的要親自上戰場,殺姬遲?”
林琅臉上微微一紅,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登時哽咽說不出話來。
顏沉輕撫過她的頭發,柔聲問:“林琅,你相信我嗎?”
“我當然相信你!”林琅猛地擡頭,“在這世上我唯一能相信的就是你了。”
“好。”顏沉屏住呼吸,沉聲問道:“那由我替你上戰場,替你殺死姬遲。你同意嗎?”
林琅怔住,她深知自己親手射殺姬遲的夙願絕對不會實現,可是也從未想過要把這個夙願拱手讓人。現在顏沉突然提出要為她報仇,最先湧心頭居然是不甘心。
可他是顏沉啊,對自己最好的人,自己最相信的人,更是自己願意托付終生的人。把自己存活至今的唯一信念,甚至是這輩子唯一的夙願交給他去完成?舍得嗎?讓完全不相幹的顏沉替自己去殺人?這樣好嗎?
但是林琅只猶疑了半刻,就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他——
“顏沉,請一定要替我親手殺死姬遲。”
***
晃眼已是九月中旬,降下兩天雨水之後,天氣開始轉涼,綠意盎然的庭院之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染上紅黃交錯的豔秋之色。
一日,姬遲的使臣從大梁來到宛城,求見楚王熊良。熊良沒有立刻召見他,把他在驿館裏晾了幾日。
使臣名叫陳馮,趨炎附勢之徒,姬遲任用他來朝見楚王,以小見大可看出魏王宮中如今形勢堪憂。熊良沒聽過此人,但看他面相就不喜歡,聲音又尖利刺耳,生生讓楚王看扁了魏人。
熊良聽他說明來意,沒有新奇之處,對他帶來的獻禮也興趣缺缺。好不容易陳馮終于講完了,熊良招手叫人把林琅請了上來。
“你從何時就侍奉在魏宮之中?”熊良問道。陳馮剛才介紹時好像說過,但實在沒記下來。
“外臣從先王時就侍奉君之左右,至今已有數十載,俱是兩代君主的親信之臣。”陳馮離席恭敬回道。
熊良草草點頭,擡手指向堂屋左側的簾帳,說:“你既然是姬宛的親信,想必見過她吧。”
簾帳粉色,薄薄一層擋住,觀景還行,朦胧生意,觀人就太不真切。陳馮離那邊有四五步遠,眯起眼睛看了又看,除了看出是個大肚子妙齡女子外,什麽也沒看清。
“大王,可否讓外臣走近一點再看?”陳馮請求道。
熊良點頭應允。陳馮立刻離席,弓着腰走到簾帳前。帳後的女子落落大方,見陳馮過來了,便直直盯着他,眼睛都不眨,就為讓他看清楚自己。
其實陳馮走到半途就看清了林琅,當下心就開始發慌,走到近前後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萬分确定這女子就是先王姬宛的小女翠姬,只是……
“看清了嗎?”熊良大聲問道。
陳馮最後看了林琅一眼,回身俯首稱:“外臣已經看清了。”
熊良點頭,擡手一着,簾帳後立刻走來兩個侍女,把林琅扶了下去。
“你看清她是誰了,直說便好。”
陳馮坐回原處,垂思片刻,有些凝重地說道:“看外貌确實是翠姬本人。”
熊良濃眉一硬,破例重複一遍:“直說便好,不必拐彎抹角。”
陳馮頓時打了個寒噤,直白說道:“先王與夏姬都十分寵愛翠姬。在翠姬小的時候,先王有次出宮田獵,偶然遇見一個與翠姬長相十分相似的小姑娘。于是把這個小姑娘帶回宮裏給翠姬做玩伴,并命她在外人面前必須戴上面紗。”
熊良沒聽過這種奇聞,興致盎然起來,問道:“為何要她戴面紗?”
“翠姬剛出生,先王就請蔔官演過一卦,說她成年後有喪命之災,若能偷偷找到一個替身,便可免除這場災禍。這個姑娘便是上天賜給翠姬的替身,取名叫做貍葉。”
熊良等着聽,陳馮卻頓住不說了。
熊良眉頭一皺,十分不悅地換了個坐姿。陳馮這才會意過來,一邊淌着冷汗一邊接着說:“後來魏宮就發生了……發生了,那場重大變故,先王子嗣除了有替身的翠姬,沒有一人逃過此禍。當時翠姬和貍葉是一起從密道逃出王宮的,之後下落不明。”
熊良輕輕撫弄修剪精致的山羊胡,饒有興趣地問:“蔔官只算出翠姬一人會遭受滅頂之災,卻沒算出姬宛全家都會喪命?”
“恐怕蔔官看到翠姬是唯一能活下來的人,所以就掩去了其他人必死的谶言。”
“嗯,有道理。臣子為自己小命,不顧君主大命的事情歷代都有。可這姬宛死的是全家全族,不知這個蔔官在事發之後心中是否有愧?”
“這個蔔官早已被夏姬五馬分屍了。”
熊良大笑兩聲,似乎自己也解了氣。他站起身,問道:“翠姬替身的事都有誰知道?”
“此事是宮中秘密,除卻數名貼身服侍翠姬的女官,再沒幾人知道了。”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先王死後,先王立下的規矩就松散了,嘴巴不牢的女官就開始往外洩露。幸好夏姬及時懲治了她們,不然恐怕會人盡皆知。”
“夏姬真是雷厲風行。寡人聽聞她年輕時月貌天顏,品性奇葩,教人欲罷不能。”
陳馮笑了笑,得意道:“不然怎魅惑了兩任君王呢?不過夏姬現在也絲毫不顯老,只比年輕時端莊穩重了許多。”
“如此說來,姬遲算是撿到寶貝了。但不知這夫妻二人是否同心?”
“這……”陳馮哽住,略有些尴尬地說:“宮中秘事,做下人的怎能打探?”
熊良看了他一眼,躲到堂屋中央對門外大喊一聲:“來人。”
陳馮吓了一大跳,以為楚王要把自己怎樣,正驚慌失措間,守在門外的小校已經跑了進來,把早就備好的一份絹帛呈上。
熊良展開仔細看了一遍,确定沒有纰漏後遞給陳馮——
“寡人從不做妄事,聯合韓君讨伐逆賊是順應民意。就連姬宛遺孤翠姬也寫了這封訴求書乞求寡人做主。寡人就不多言了,爾拿回大梁給姬遲吧。”
熊良說話的聲音和語氣魄力十足,說罷即終結,追問無宜。
陳馮手捧訴求書微微發抖。此事他在大梁就聽聞了,到宛城後又特意去城東告示牆上看了,現在手裏拿的就是按有翠姬血印的絹帛,此時感覺,就像從裏到外被人打了個遍體鱗傷。
“大王!”
陳馮好歹侍奉過兩任君主,膽魄是有的,面對比幽都死神還要可怖的楚王,仍能開口說話,并且提出質疑——
“大王如何認定這個翠姬不是貍葉呢?”
熊良眯起眼睛,斜睨着跪在地上渾身打顫的陳馮,用揶揄的口吻緩聲反問道:
“事到如今,她是不是翠姬還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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