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江風
夏日午後,大槐樹的陰涼籠罩了整個漱芳閣,北方的天氣日漸炎熱起來,樹梢蟬鳴不止,伊人卻半俯在樹下石桌上睡的香甜,精巧團扇被随意擱置在一邊。王妃尤采蘩酷愛花草,因此府內景致堪比禁宮禦園,各院園子之間也少有圍牆相隔,于是便有路過的侍女用帕子掩口輕笑。幾日來為了自家妹子毓秀出嫁,即便如纓給她免去了許多活計,鐘靈還是忙東忙西累的不可開交,姐妹倆自小無父無母,但新婚夫婦還是要回蘇杭甄家拜谒祭祖的。今天好容易把這小祖宗和她家夫君送走,鐘靈才偷得浮生半日閑,不想這一睡便是近一個時辰,不知做了什麽好夢,口中還咕哝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如纓小姑娘見狀輕聲走近,用不知從何出薅了狗尾草編成的小兔子輕戳鐘靈鼻孔,鐘靈美夢正香突覺鼻尖瘙癢無比,正覺不耐,擡頭卻正與小姑娘對視,剎那間羞愧難當。小姑娘也不責怪于她,只晃了晃右手中的信封,信封上“鐘靈親啓”四個粗犷不失可愛的字正是平州郡王劉坪手筆。
“赤雲城的信總算是來了,坪哥哥真是偏心又小氣,寄來的書信除了父王的便是你的,卻只在父王信中問候了他妹妹我,也不言他事。鐘靈姐姐可是讓我吃了這好些的醋味,該當如何補償你的郡主啊?”如纓這兩年個子長的飛快,淳王本就身長八尺玉樹臨風,小姑娘随父親也長的不算太矮。她驀然伸直了胳臂将信件舉的高高,身材小巧的鐘靈竟是怎麽努力都夠不到。
“我的好郡主可饒了我吧,今晚,就今晚,我一定給郡主做玫瑰白糖糕。”鐘靈越用力去拿如纓越是往高了去舉,不想卻被背後的青年人一把搶到手裏,陸知恩可巧走到這裏見兩個姑娘一處玩鬧正歡,便憑借身高優勢,笑着搶過信件遞與鐘靈。
“郡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慣了,現下倒是有先生管着,郡主誰的不聽,都不能不聽先生的呢。”
“先生...”如纓小姑娘被捉弄一番,跺腳嗔怪于那青年人,陸知恩只是微笑攤手,一臉無辜。
鐘靈不由得被自家郡主的情态逗得哈哈大笑,晃着書信道:“既然先生來了,鐘靈不便打擾二位便自回去咯。”
“姐姐許我的糕餅可一定要做,如纓饞這一口很久啦。”如纓遠遠朝那一路小跑的姑娘喊道,随手拿了帕子伸手欲夠上陸知恩滿是汗水的額頭。陸知恩一直體虛,這盛夏天氣更易出汗,如今玉鈴不在身邊侍候,他方從修竹園一路走過來,此時站的久了也是體力不支,便自行坐下任憑她擺弄自己。女孩見他嘴唇青紫輕揉心口的樣子,瞬間心疼。陸知恩緩過疼痛來沖她微微一笑,右手輕擡揉上她軟軟的發絲,以示安慰。
陸知恩知道如纓心中并不痛快不過強打歡笑而已,今早尤府消息傳來,舅舅寶璋被軟禁在家半年有餘,本就一腔怨氣無處訴說,這天氣陡然一熱突然發病,尤寶璋疼愛妹妹本不願麻煩王府這邊,無奈病勢越發沉重,已經高熱三日餘。如纓姐弟從小被舅舅寵愛有加,哭鬧着要随母親一道探望,采蘩卻怕過了病氣給兩個孩子不肯帶去。小姑娘在父王那裏待了許久難受得眼淚汪汪,正巧坪哥哥有信從北方寄來,心情才稍有緩解。方才逗弄于她,也是為了給這小姑娘寬心。
鐘靈接了信歡喜而去,長安城的大槐樹花期偏晚,姑娘的裙底無意揚起一地槐花,美不勝收。
鐘靈小妹,見字如面。
年前忽聞靖遠将軍事,不勝激憤,然劉坪此生深受軍中恩情,必竭力以報朝廷。此番幾月未歸京都,并非有意,兄深知小妹必苦苦相待,慚愧不已。如今情勢暫定,久未通信,深以為念。事發突然,王妃嬸母必寝食難安,且如纓年紀尚小正需提點,知恩兄身體有恙最要靜養,望妹代我問候。
卿心似鐵,則我心匪轉,願妹努力加餐,諸事勿念,兄年輕力壯,必善自珍重。別亦良久,甚以為懷,何日相見,惟登高延企。
憑北風以抒懷,托鴻雁乎寄情。候鳥來歸有信,相逢之期不遠。
劉坪頓首。
鐘靈眸中含淚,久久懷抱着書信不肯放手。你一個人在荒涼的草原上,舉目無親,衣被單薄,努力承受孤獨忍耐寂寞,如此英雄氣概的男兒郎,能一生追随該是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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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盛極一時的樂坊共兩家,長樂坊舞女曼妙舞姿名聲在外自不用說,南呂閣本因彙集天下琴師占盡風騷,近半年來卻被一個小小的五音坊搶了風頭。金陵琴師秦碧雲一手好琵琶人盡皆知,其人自視甚高,南呂閣曾重金求取佳人一顧,不想秦碧雲卻與五音坊簽下兩年契約,個中緣由據坊間傳聞,交口稱贊者有之,不堪入耳者亦有之。秦碧雲江湖歷練多年不曾挂心,一笑而已。
錢成爵自那日識得美人面,便日日光顧五音坊,佳人手撫琵琶遠望于他,二人眉目傳情,看的座中賓客無不心中嫉妒。
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游。
山随平野盡,江入大荒流。
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
仍憐故鄉水,萬裏送行舟。
本來是送別的詩句,秦碧雲随着琵琶輕聲唱和,歌聲中卻傳遞出他鄉遇知音的心滿意足,一時五音坊內衆人皆醉。錢成爵雖纨绔公子,但身長七尺有餘,相貌堂堂,風流倜傥,聽此天籁之音瞬間也忘乎所以,輕擊面前桌案以歌聲相和。碧雲見他起身朝臺前走來便收斂了歌聲,更加将手下琴弦彈的歡快,輕攏慢撚抹複挑,音節陡然一轉又更換一曲。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
滿場無不為之動容,衆人皆起身來随節奏而歌。但見臺上如一對男女眉眼如水,竟像是從畫中走出的一對仙人。
碧雲眼波一轉望向身邊玉山一般的公子,恍惚回到往日情窦初開之時,勁裝青年以寬大手臂摟着她稚嫩雙肩,道此番下山歸來必求師父給他們操持婚禮,卻不料那山一樣的郎君此去再無歸期,終葬身海底,屍骨無存。碧雲此後帶着家傳琵琶四處流浪,也将心扉關閉了十餘年,滿心陰霾卻一瞬被這明明不能成真的夢境透出一道光芒。他不是那人,但音容笑貌竟像了十足十。
錢成爵也望向一側的美麗女子,眼見她羞澀低頭面露紅雲,遂打橫抱起這嬌羞的女兒家徑直上了樓去,也不去理會滿堂的噓聲。饒是女子見慣世面卻也一瞬驚懼不已,在他懷中用力踢打雙足,鞋尖绛紫色繡球上下搖擺,煞是好看。
上得樓來,有小厮十分有眼力見地主動引導二人入一精美房間內,樓下衆看客目光一路上樓去,正欲看這二人如何行事,錢成爵雖然風流卻君子氣度,在衆目之下放下了碧雲,躬身一拜道:“與姑娘不過兩面之緣,成爵雖有情也不能有損姑娘聲譽,方才情之所至過于唐突還請見諒。”
碧雲霎時間被這青年的誠心感動,沒想到他竟是那樣克己複禮的男子。她雙手放在身前緩緩一福:“公子如此愛重民女,該是民女大幸,唐突之語又從何說起。”遂眼波流轉,顧盼生姿。
都道錢大少最近極少光臨帝都煙柳巷,原來真是遇見了佳人。錢成爵自覺對秦碧雲,已經由最初的欣賞與愛慕,現在又上升為一種由衷的敬重,秦碧雲這樣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女子,應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蓮花,多一份染指都是玷污。
想及此處,碧雲心下輕嘆一口氣,莫名的心疼這個實際年齡比她小了近十歲的孩子。這從小錦衣玉食不知人間疾苦的孩子,心性單純可愛,不擅洞察人心,終究還是将一片真心錯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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