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憑欄人
巴蜀自古煙瘴之地,蜀道難難于上青天,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從古至今都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界,而這大巴山上近年來卻別有洞天。因山上珍稀藥材集聚,便有濟世賢人開了這家醫館,又引得天下名醫輪流坐診,好一番熱鬧景象。
“小公子慢些行走,躺了這些日子心急不得,傷筋動骨還要耐心恢複才是。”小男孩不過三四歲的樣子,小孩子幾月前貪玩摔傷左腿,卻躺久了憋悶的很,左腿方能下地便着急走路,不免過于心急走快了些,正欲摔倒,一側的姑娘慌忙相扶,小男孩頓時綻開一個天真的笑容。
“謝謝姐姐,姐姐真漂亮。”小小的男兒貼近了姑娘的耳畔悄聲嘀咕給她聽,姑娘聽到這些誇獎只眉眼彎彎地看着這男孩也不害羞,嘴裏還哼着他喜歡的歌謠哄他開心。小孩子天性純善可愛,竟咯咯笑個不停。
姑娘将帽子裏滑出來的一縷長發重新別到腦後,發絲烏黑油亮令人心動。十九歲了,按說也早到了許配人家的年齡,但她無父無母天天泡在醫館裏,人生大事也就這樣耽誤下來,醫館裏接觸的各色人等多了,更不願随便就嫁與什麽人。孫有泰不久前聽說巴山醫館有好酒,腹內酒蟲鬧的歡快,遂欣然而至,姑娘聰明早聽說老山羊名氣,成日裏只是纏着他教給自己些東西,學費便是自己親手釀的好酒一壇。久而久之,老山羊看這女兒家蹦蹦跳跳如自家孫女,心中歡喜,便更添了許多慈愛。
女孩拎着一小壇自釀的米酒,費了好半天工夫才在山間大石上找到這午睡正酣的老山羊。山上四季如春氣候宜人,即便冬日裏也不是太冷,孫有泰鼻子倒是很尖,遠遠聞到香味便坐起身來,就知道這小姑娘又有事相求,要不然哪能自己巴巴送上門來賣乖。卻又轉念一想那長安的病弱青年心中疼惜,陸知恩病重,昨日消息從長安飛鴿傳書過來,登時孫有泰便欲收拾行李離開,無奈還有幾個重病號耽誤了些許時間。
“哈哈我家阿蠻就是蠻好的嘛,又知道你師父饞這口酒了,你且放着我自取便好何必送來,酒總是越陳越香。”
“師父就莫要說這些話了,哪次不是徒兒我遠道送來,師父又總是找這麽刁鑽的地方窩着,可讓我一番好找,”被喚阿蠻的姑娘撅着嘴一臉不情願道,“師父可是要下山去長安城了?徒兒這麽大還未離開大巴山呢,可否帶我去見見世面?我保證,我發誓,絕不闖禍。”
女孩邊說邊做出一個對天發誓的動作,卻不知該伸幾根手指,一會兒兩根一會兒三根來回切換。算了,不想了,兩根就兩根,連個誓都不會發簡直丢死人了。
老山羊哈哈大笑,遂掰開她中指示意正确手勢,又說:“丫頭記得要豎三根手指,才是天地人啊。師父此番下山去可不是游山玩水,長安那邊有師父的病人,他素有心疾但是突然之間病情加重,師父很是憂心。”
“心疾嗎?是不是很嚴重?”
“是呢,丫頭想下山去師父并不反對,只是這病人不同山上的,甚是棘手。”
“徒兒不怕,一定協助師父。師父醫術名揚天下又醫德高尚,您若肯治的病患徒兒必定盡心。”阿蠻眨巴眨巴眼睛,她出身山上苗寨,皮膚本來就是健康的麥色,雖算不上寨子裏的美人,但好在眼睛大,忽閃忽閃炯炯有神。
“丫頭,以後你會明白,醫者雖懸壺濟世救死扶傷,但總有無能為力之處,”老山羊低頭輕輕撫上姑娘雙肩緩緩道,“蒼生皆嘆命數微薄短暫,行醫之人也不外乎如是。”
阿蠻忙将手指覆上師父雙唇,只覺得悲傷不願再往下聽去。不想今後漫漫歲月裏,一語竟成谶。
次日得了空閑,阿蠻提前備好二人坐騎,略帶了些盤纏便随師父下了山,醫館衆姐妹依依惜別不舍得她離開,阿蠻笑着說還會有相見的機會。只是這一走,一生便已經注定。
新歲又至,天下衆生皆歡喜迎新,王府上下卻籠罩在一片陰霾中。如纓已經半月多未睡過一個好覺,一有時間便匆忙趕來修竹園陪她的先生。陸知恩這場病來的兇猛,哮喘心疾一起發作,雖已經過了最危險的時候,但還是一日絕大多數時間都在昏迷中度過,因持續低熱飯食也很少進。數的過來的幾次清醒,還是心口實在疼痛難忍才醒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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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鈴新喪,陸知恩卧病在床不能前往,如纓鐘靈一邊一個架着哭得幾近失聲的毓秀送夫君最後一程,還安慰她為了孩子也要珍重自己,毓秀想到孩子是玉鈴生命的延續,也緩過了心神處理丈夫身後事。
小姑娘看的心痛不已,只日日握着先生冰冷雙手期盼他清醒的時間更長些。卻只能眼看着陸知恩剛剛有些起色的身體,迅速衰敗下去,才養出來的幾斤肉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王府為陸知恩重病遍訪名醫,各人皆無甚好辦法,淳王實在無奈至極,只好用老山羊留下的信鴿傳了消息去,現下還不知有沒有把消息遞到。
“郡主怎的又在這裏?知恩身體不好,還是耽誤郡主日課了。”陸知恩難得清醒一會,見小姑娘還在,便主動與她說兩句話表示關懷,卻不想話說的多了心口卻越來越緊。
“先生莫要多言,胸口一定又要痛了。”
如纓扶着他身體略坐起來,将他身後枕頭墊高些,輕輕揉動陸知恩胸口的衣襟助他喘過一口氣。陸知恩坐起方覺呼吸更加順暢,沒有一點血色的唇邊費力咧出一個微笑,他努力凝神望向他的小姑娘,睜開眼睛卻又是一陣陣的眩暈,遂閉了雙目淺眠。
阿蠻近二十年從未下山,方一進長安城眼界頓開,驚呼這只在寨子老先生家書本裏見過的仙境,原來竟真實存在。師徒兩個一路走過朱雀大街,姑娘家又是買糖葫蘆又是看耍把式賣藝的演出竟也花了好些銀子。孫神醫邊舉着糖葫蘆邊搖頭,真是搞不清楚這些小女孩,上街不花錢真心難受。
牽馬行至王府大門前,淳王妃出來相迎,采蘩見阿蠻衣裙髒亂些,便帶姑娘去換了件衣裳,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阿蠻換了這漢家衣裙竟異常好看。采蘩覺得還不滿意,巧手盤起姑娘如雲的鬓發,又以垂花綠玉步搖固定住,笑道:“阿蠻現在這樣子,可像是京城大戶人家的小姐了呢。”
阿蠻不好意思地道過謝,采蘩越看她越是喜歡,便牽着姑娘家的小手過了那邊園子去,老山羊後面跟着心說小丫頭你師父年事已高啊,你個徒弟就不能幫我拎着藥箱,都啥倒黴孩子。
陸知恩見到孫有泰一時情緒激動,心頭卻是溫暖異常。老山羊忙行至床前扶住他身子,阿蠻第一次見到那素瓷般的脆弱公子羞赧地低下頭,如纓卻不認生,牽着她的手問東問西,姐姐長姐姐短叫個不停。小女兒家一處玩鬧,看的那邊兩個大男人心情意外的好。
“先生在外又收徒了,可是因為人姑娘家酒水甘甜?”陸知恩服了藥後精神好些,披衣坐在床上開口,方才因心髒不舒服抓緊錦被的手也放松許多。
“你個渾小子就會嘲笑我,怎的酒水不好你孫先生我就不能收徒了?這姑娘雖笨手笨腳,但好在勤奮用心,這些日子以來也學了好些實在東西,我是實在喜歡她才帶來的,順便也見見你這個病例,省的她老纏着我。”
“我這身體如此,還是讓先生費心。郡主與阿蠻玩的那般好,一時定也不願她離開王府,師父此番來長安,該多待些日子才是。”
“這正是我想與你說的,我是閑不住的人自不願長期留在此處,但阿蠻這姑娘不是。玉鈴剛剛過世也沒個照顧你的,她略通些醫術,所以我想把她留下,如果有機會也希望你和郡主幫她尋個好人家才好。”
“對啊對啊,孫先生都這般說了,先生就讓姐姐留下吧。姐姐懂得醫術會照顧人,不像我衣來伸手,在先生身邊照顧着我也放心。”如纓聽孫有泰一言樂得幫腔,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阿蠻,一臉計劃成功的歡樂情狀。
“那就依郡主所說了,姑娘且在我這裏住下,只是郡主還要費心安排了。”
陸知恩擡首正對上那姑娘如水的眸子,阿蠻被他這一注視回報以微笑,好看的似陽春三月。阿蠻雖舍不得師父,還是巴不得留在這裏的,初見便知公子是那樣好的人,她阿蠻認定的事情八匹馬也拉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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