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恨來遲
景運九年冬,赤雲城的氣候冷得出奇,饒是劉坪這樣平日裏最不怕冷的軍中男兒也被凍得加了衣裳。入秋裏來邊境市場更加熱鬧,近年太平年景,中原世家子弟冬季紛紛以穿着皮草衣裳為風尚,因此聰明些的蒙古客商便千裏遙途送了些上好的羊毛皮來邊境上販賣,可巧又遇到今歲這冰寒天氣,倒也是賺的不老少。俞婉作為将軍府主母,在為夫君添置衣服上更加不甘示弱于他人,于是早就想了法子購得一批上等皮毛來,近幾日正忙于給夫君趕制件披風。小婦人心思溫柔缱绻,百煉鋼在她那裏也化為繞指柔,劉坪漸漸接受了這女兒的溫情,更加從內心生出了敬愛之意。
落下最後一針,俞婉抖抖自己的傑作甚是滿意,那披風內滿滿填塞着一整塊的厚實羊皮,裏外皆以劉坪喜愛的墨黑色絲綢為面。劉坪正巧在軍中議事方回府,見妻子認真模樣,以手勢示意過路人噤聲不語,便調皮地在披風上方露了個腦袋,逗得衣裳這邊的小婦人咯咯直笑。
“娘子辛苦,懷胎三月還要給我操心冷熱,為夫的可是罪過罪過。”
“王爺今後可是要小心了,再欺負妾身時可要問這孩兒願不願意,只希望我的孩兒可不要像他這一根筋的父王,成日裏除了正事就沒點別的,冷熱都不知讓人操碎了心。”
俞婉嬌嗔着望向自家夫君,脈脈含情,劉坪連忙低聲噓走一旁看熱鬧的侍女,溫柔環住這正在孕期膚如凝脂的小婦人雙肩。秋季裏蒙古客商較之往年多了不少,此等事務絕不可敷衍算完,憑借着多年駐守邊境的經驗,劉坪早在其中嗅出異樣氣息,想必多年韬光養晦的昆越汗王很快要有所行動。
幾月以來不敢有絲毫懈怠,俞婉體貼夫君辛苦便想方設法在飲食上滋補,夫婦二人又是沒有架子的,久了将軍夫人烹饪好手藝在軍中傳開,府上蹭飯的人也越來越多。于是這将軍夫婦感情不和的傳言也漸漸沒了根據,百般恩愛倒是暴露在陽光下,衆将士大多家眷不在身邊,可是好生羨慕。
“夫君在外辛苦不願對府裏提起,但是婉兒知道,我都知道。”
九個月大的春晖已經開始呀呀學語,小孩子自出生後便日日待在修竹園,王府為此還專尋了奶母喂養孩子。因這孩子早産,頭兩月阿蠻幾乎衣不解帶地守着他,生怕他出什麽意外,幸好孩子經過一番精心照顧生龍活虎地長到現在。阿蠻日日看着他長大,陸知恩又常常抱他玩耍,孩子因此與二人更加親近些。
寒冬臘月裏陸知恩身體最是難熬,屋外鵝毛大雪下的歡快,他這裏雙腿關節酸痛得難受,重創的心脈更是陣陣絞痛。春晖淘氣一會兒都不得安生,爬到他身邊只忽閃着眼睛看他。陸知恩讓這小小的孩子躺進被子裏暖和些,小孩子身子小巧鑽來鑽去,不時露出小腦袋看着他笑的開心,陸知恩心情大好,自然病勢也沒有往年那樣兇猛。
“春晖不乖,不要鬧知恩叔叔了哦。”阿蠻掀開厚重棉簾進來,仔細拍拍身上落雪,烤了半晌雙手方敢靠近床榻,小孩子鑽出錦被來伸開雙臂便要她抱,阿蠻認真給他套上绛紅色小襖,抱在懷裏便不肯撒手。這般可愛的小孩子,她恨不得日日将他含在嘴裏捧在手心裏才好。
“是我不好怪孩子做甚,我家春晖最乖,叔叔都被你逗樂了是不是呀?”
春晖小兒把頭紮在阿蠻懷中咧開小嘴微笑,又伸出小手啊啊地喚陸知恩。阿蠻便将他臉蛋湊近斜靠在軟枕上的公子,小孩子皮膚表面一層細細絨毛,蹭在陸知恩臉上如絲綢一般滑嫩。小男孩雖不懂事還是聰明的,轉頭努努小嘴便沖阿蠻咕哝一句,那聲音,像是在叫阿娘。
阿蠻突然被喚一聲心中感動,春晖看着她眼睛,嘴裏的阿娘也叫得更加歡快。修竹園裏一直沉悶,突然有這麽一個精靈一樣的寶貝在,這寒冬季節公子身子也比往常好很多,阿蠻真心知足。
大雪持續五日未斷絕,任誰都是縮在家中懶得出門,因此大街上可謂人跡罕至,即便國舅府上也是門可羅雀,卻有那樣一個人身披雪白披風掩了眉目向管家遞上名帖。來人踏雪而行,披風顏色與雪色融為一體,立在本就人頭不多的府門前更是難以察覺。這人不發一言,管家會意收了拜帖徑直折返回去,不一會得主人允許,咯吱咯吱踩雪而來引導客人徑直進了正房。俗話講下雪不冷化雪冷,來人雖凍得跳腳,卻還是向管家躬身一福,不卑不亢接受盛情。
“昆越汗王突發舊疾,也不過就這一兩天的命數了,三王子不在王庭卻來訪我府上,按中原人的規矩來講并非孝道啊。”那吳貴妃母弟緩緩開口,話中有話。
吳念祖與貴妃同胞姐弟,只是出生時姐姐已經許了人家,因此他年紀倒是比之太子大不了太多,但按照輩分太子依舊要稱一聲舅舅。吳氏一門本有禦賜東肅侯的爵位,劉楷即位初年杯酒釋兵權,吳氏雖丢了爵位,但依舊世代股肱之臣。這吳尚書生的并不高大,所幸身強力壯,也多是拜早年軍中歷練所賜,如今儒冠誤身,心地卻也是日漸陰狠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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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廳溫暖如春,吳念祖僅僅身着一件單衣,客人于是也褪下厚重披風和毛料衣裳,摘下遮蓋眉眼的面罩。吳尚書定睛視之,來人并不是蒙古三王子,而是王子身邊護衛段樵。這段樵與三王子必勒格身形言語均是相似,其人渾身上下自帶某種華貴風度。此人氣度之不凡,連蒙古王庭皆不知他竟是中原毒門麾下弟子。
“國舅爺眼神不濟,我王貴體欠安,三殿下純孝必定留在王庭親自侍疾,怎有這遠赴長安的道理?只是此乃非常之時,還望南朝助我三殿下榮升大位。”段樵抱拳單膝跪地,望向吳念祖的面色也誠懇。
吳念祖卻并不慌張道:“三王子所求我當盡力為之,只是成大事需互惠互利,蒙古王庭也當拿出誠意才對。”
“小人知道國舅爺所指,必是前幾日朝堂所提貪腐窩案。只是柳問渠所留下的名單,據傳已流向南安山莊,山莊在江湖何等地位并不是我等可以擅動。”
去歲以東宮事發為導火索,柳問渠不幾日便問斬于午門外。世人大多同困苦而不能共富貴,柳氏多年任職戶部早将身邊共事之人摸得通透,朝野貪贓大多經過他手,因此手中存有一份寫有金銀田産明細的貪腐名單。斬首那日,柳問渠良心發現将名單留于江湖慷慨赴死,一年餘天家對此心中有數卻始終拿不到證據,朝堂衆人人心惶惶,江湖各門派也為争得此名單付出慘重代價。
“山莊主人動不得,可其他人等應當動得,我素聞三王子有意與我大陳修好,現下真是個絕佳的機會。好機會自是千載難逢,過去便再難期許,至于其他事情段護衛該不用我講的太明了了吧。”
“都道國舅爺三寸不爛之舌能敵三軍,果真是名不虛傳。段某承認與您僅這幾句交鋒便敗下陣來,以兩樁事由換我家主子一朝成就大事之助力,國舅爺不愧是掌握天下錢糧的戶部尚書,買賣也做的劃算,”段樵用手指敲打着面前桌案,略一頓開口道,“山莊陸公子雖病病歪歪手無縛雞之力,但身側護衛森嚴不乏高手,我門內師徒且不能奈他何,又為何對異族之人多做指望?”
“中原地大物博,三殿下一派主張南征,且欲定都于長安這樣的大都市,其野心昭昭可見。為大事者不拘小節,陸知恩雖治國大才但心志堅定必不會為王子所用,本就是前方路障,三王子該不會為自己留下這樣大的後顧之憂。”
“如此可見,你我侍奉并非一主,目标倒是一致了。國舅這般會揣度人心,日後野心絕不止于此,我蒙古莫不是要做了國舅手中棋子?”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用的到三王子之處還要待來日觀瞧,如此便祝我雙方各自安好了。”吳念祖端起墨色茶杯拱手為禮,段樵也不落了禮數,這暖胃的紅茶中,似乎氤氲着一番天下大勢。
兩日後,北境消息傳至朝廷,昆越汗王呼祿泰因病薨逝于蒙古王庭。呼祿泰身後七子皆虎狼之輩,個個不甘心屈居人下,蒙古由此進入連續大半年的兄弟混戰骨肉殘殺,覆巢之下無完卵,一時間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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