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蒼梧謠
知恩公子自玉鈴去後第一次病得如此嚴重,病勢纏綿大半年未好,淳王自那日笄禮後便一直限制女兒去修竹園,也是為了他身體着想,怕這兩個情深緣淺的孩子在一起久了對彼此都不好。如纓不幾日便要啓程離開長安,世間美好的相遇皆注定一場離別,他心想也該是告別的時候了,經過這幾個月休養,心裏的執念也減輕了許多。
碧雲在外不方便見面,聽說師弟身子不爽只想辦法以山莊名義托人送了好多上好的血燕來,心上卻是放不下總愛暗地裏從姜羽那邊套些消息,将那憨厚可愛的青年支使得團團轉。姜羽好幾邊跑着,本是微胖的身材,幾個月內雙頰迅速消瘦下去,身材卻是比之前更勻稱好看了,比起陸知恩的骨瘦如柴不知道要好多少。
“師兄辛苦了這些時日,身形卻是好看了許多,碧雲師姐前日讓轉交你的這件衣裳還真是可體。我竟不知二位何時暗生情愫的啊,瞞着全山莊的人不讓知道,今日這當事人在場可算是便宜了我,你就交代吧,若是不夠坦誠可小心我告到碧雲師姐那兒去。”
姜羽自內室換了碧雲親手縫制的騎馬勁裝來到院子裏給師弟看,針腳細膩溫柔皆是女兒家一點一滴的百轉柔腸。秦碧雲礙于現下名義上是錢成爵的情人,萬事皆不方便,又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兒家還有些嬌羞,即使給情郎做了件衣裳也只能私底下托了阿蠻帶過來。
開春了陸知恩有時在屋外待久了仍有些微微的咳喘,心疾卻是已經很久沒再犯過,還多指望着阿蠻細細的調養才能恢複成現下這樣子。他略走了幾圈,累了便半躺在屋外躺椅上,阿蠻怕公子受涼,把毯子從他胸口往下裹了個嚴實,陸知恩穿得極厚實,雙手揣在厚絨的護手中卻還是異常冰冷。陸知恩躺在那裏平穩了下氣息,也有力氣開起了他人玩笑。
“你這孩子身子一好又開始了是不是?碧雲說你人前翩翩公子人後就是個小孩兒,我起初還不信,看來真是沒錯。”
姜羽說着坐在陸知恩身邊往上拽了拽毯子覆住胸口,滿眼流露着對那女兒的萬千情意。陸知恩已經足夠看的開,見此也不再往自己身上想去,微笑答話:“師兄素知知恩并不是什麽翩翩佳公子,所謂公子之名不過江湖擡愛。我作為您二位的小師弟,二位不寵着我還想如何?”
“仙人才不思飲食,那照此說來知恩可不要做什麽谪仙之态了,你還是要多進些能長肉的飯菜,這些日子都快瘦的不成形。”
陸知恩伸出一只手去,初春時節的陽光透過他白淨細痩的指尖絲絲而下,耀得眼睛一時睜不開。他清了清嗓子道:“知恩一直都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挂。但師兄現在并非一個人,我們作為男兒,責任總是更多。”
姜羽一向大大咧咧慣了,聽此竟也開始心疼這個身子羸弱的孩子。回首卻見如纓小姑娘自園子那邊款款而至,小姑娘已經長大成人,原本披散于雙肩的烏黑油亮秀發挽成好看的飛仙髻,身穿着水紅色□□絲桃花裙,渾身上下未着金銀珠翠,只松松別着用以固定發髻的珠花卻也是美麗動人。
如纓知道她的先生一直有氣喘頑疾,來修竹園之前未敢用極香的脂粉。見陸知恩坐起身子,姜羽忙上前将他方才躺靠的軟枕調整至腰後。陸知恩坐起來向一側挪了挪,為他的小姑娘讓出身側一個可坐的位子,毯子也随之滑向腰下只蓋住雙腿位置。畢竟病得太久身子虧空,只這突然一動竟出了一頭虛汗。
“先生病中不要擅動,”如纓遠遠望見此情此景更是加快了腳步扶住他身體,又向一旁姜羽福了一福笑着道,“纓兒不知姜大哥也在這邊,二位一定有要事相商,我這來的竟不是時候。”
“公主最是會搭配衣服,卻給師兄看看這件衣裳好看與否?”陸知恩許久不見他的小姑娘,心情也是舒暢,便帶了小女兒一起說笑于他家師兄,姜羽卻是不好意思地撓頭。
“碧雲姐姐用的料子,細細看去與禁宮尚衣局的錦繡相差無兩定是好的,這衣裳華貴而不高調,也是姐姐一份真心,姜大哥可莫要辜負了姐姐。”
陸知恩聽此輕輕咳嗽起來,小姑娘忙坐在他身邊拍背順氣,又輕輕拭去他額上冷汗。姜羽見二人有貼心話要說,拱手一拜便知趣離開。幾月不見,她的先生已是病骨支離,面色也更加蒼白了幾分,小姑娘頓時面露悲戚之色,眼圈也開始泛紅,卻回頭拂去了噙着的淚花。
“公主何必如此?妝都要哭花了你的先生會心疼的呀。”陸知恩咳喘漸住,掏了身上帕子遞給他的小姑娘,帕子帶着他身上長年累月的藥香,令如纓愛不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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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不讓我過來園子裏,纓兒竟不知道先生病了這樣久,實在是該打。”
“公主說什麽話呢,知恩這時氣頑疾由來已久不是一朝一夕了。倒是公主明日便要啓程,哭腫了眼睛就不漂亮了。”
放下帕子,如纓将絨毯用力拉至他胸口上,正是乍暖還寒時分,陸知恩胸口有傷又極是畏寒,就算再覆得厚實些也是不為過的。小姑娘繞到躺椅背面去搓熱雙手按揉他肩膀,讓他僵硬的雙肩得到些許放松。陸知恩在這柔和的按摩下舒适得快要睡過去,但聽得背後小姑娘放低聲音說道:“父王想要給先生道歉,不希冀能求得原諒,還望先生不要因此事為難了自己。”
話音剛落,陸知恩卻一瞬心疼他的小姑娘心疼得無以複加,和親大多是政治聯姻并沒什麽真情在,只恐怕那蒙古汗王不能對她百般的好。
“事到如今又有什麽可為難的呢,知恩不是福壽之相本就不能一生相伴,且聖旨不可違拗殿下也是不得已。知恩只是怕那蒙古遠在千裏之外,飲食風俗皆是與中原不同,公主以後嫁去了那邊可是要受太多苦楚。”
“纓兒并不是什麽大家閨秀,沒那麽多嬌氣。只是這些日子不見,先生同我講話卻是生分了許多,纓兒不喜歡公主這個稱號,先生且喚我名字好嗎?”
“我只希望汗王可一定要好好待我的小纓兒,若是纓兒受了苦,知恩在長安也不會心安的。”如纓揉罷肩膀坐回他身邊,陸知恩說話間坐直身子摟住她纖細腰肢,正月的淡黃色迎春花已經開始含苞待放,二人在花間躺椅上你侬我侬,神色間百般情意噴薄而出。相愛的男男女女,注視對方的眼神都是與常人不同。
“世人皆知,襄陽公主一直就不是那樣好欺負的女子,”小姑娘話鋒擲地有聲,“話雖如此說,也請先生不要再自苦了,阿蠻姐姐對先生有情已久,還望先生能體諒姐姐一番情意才是。”
“阿蠻深情我亦知曉,只是無以為報還待來日。纓兒長路漫漫注意身體,不必挂懷。”
“既然先生如此說來,纓兒就放心了,希望先生能以對纓兒之心對姐姐,也就算全了我此生再不能成的心願。”如纓說着站起身向她的先生行跪拜大禮,陸知恩知道她這就要走了,只覺得身心俱疲不敢直視,也許這一別便是死生不複相見。
“公主且留步...”
陸知恩自袖中掏出那個一直貼身帶着的錦盒,當初為求娶如纓的桂花簪還端端正正躺于其中,簪頭雕花依舊華美異常攝人心魄。小姑娘見之眼睛一亮甚是喜歡,聽她的先生喚她蹲下身子去便照做,陸知恩随手将那玉簪插在她發髻上,滿意微笑。桂花簪原本就是為這小女兒量身定制,便是送了他人,又怎能說的上心誠。
“我這病得實在不是時候,只能送上區區小禮表達祝福了,若是身子好些,作為纓兒兄長,我本該千裏送嫁。”
“先生說什麽千裏送嫁,纓兒受不起的,只此一物便是不能再好。”
“纓兒喜歡就好,今後若是沒有機會戴,做一玩物也是好的,權當個念想罷了。”
小姑娘唇邊咧出一個開心的笑容,低頭只見先生手中錦盒內還有文字,繡娘心思細致而巧妙,字跡與先生筆下并無二致卻以紅色蠶絲一針一線繡成,更顯巧奪天工。那一首題寫桂花的小詩:
不是人間種,移從月中來。
廣寒香一點,吹得滿山開。
“纓兒這便走了,我會帶着先生給我的希望好好做我該做的事情。也請先生一定好好活着,好好地活一輩子。”
陸知恩笑着望向小姑娘,神情篤定而堅忍。此生難有再會之期,你回來看我的那天,也許修竹園已是叢生荒草,我會在我的墳茔上遍植鮮花,只等我的小姑娘前來澆灌甘霖。
知恩沒有別的期望,唯望我的小纓兒去那邊做了蒙古王妃,當母儀天下福澤萬民,為大陳蒙古雙方謀求千秋萬代的福祉,我期待着你終有一日,吹得滿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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