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望海潮
為顯示天家威望,赤雲城北門比南門修得更為雄偉些,而與此相比南門則顯得略微寒酸。歲暮天寒,日日進出城門人煙也漸稀少,邊境集市此時此刻早已經是淡季,商家往往開張一日沒什麽生意也便索然無味起來。守城将軍得了靖邊将軍允許,自進入冬月後每日早一個時辰關南城門。這日北境雪後初晴已是傍晚天空擦黑時分,城門将将阖上,卻見遠處一壯碩青年人駕高大雪白駿馬踏雪而來,似乎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一路風馳電掣。駿馬見前方已不可通行遂前蹄高高擡起住了腳步,接着原地打圈聲聲嘶鳴,來人淡定牽住缰繩将馬匹安撫下來,可見其騎術高超。
“城下何人,私闖城門滔天大罪,我看你這厮還是明日再來,莫給我等添麻煩。”
近年下邊境蒙古匪盜猖獗,日前有一隊匪盜化妝成富商大搖大擺進得城中,竟順利逃過駐城軍士嚴密盤查,當晚便有城內富貴人家遭受劫掠。一紙文書遞往靖邊将軍府,劉坪身為一方防衛将領自當為百姓做主,登時便将南門當值軍士每人施以二十軍棍以平民憤。經此一事,城上衆人更加不敢懈怠,見馬上之人身形健壯不似中原人便開口阻攔,以防萬一。
“我乃靖邊将軍親随馮嘉,京城有緊急軍務,此刻文書正在我手中急需告知府上,耽誤了正事拿你們是問。”來人向上方兵士高聲叫嚷着,坐騎口鼻依舊咝咝冒着熱氣,雪白皮毛與漫天雪野融為一體。
“原來是馮将軍,小人眼拙未能識得将軍面貌,這就打開城門,将軍莫怪。”
話音剛落,城門便緩緩閃出一條縫隙,馮嘉風塵仆仆馭馬挾風而去,雪色中留下一串清晰可見的馬蹄印記。
岳山身後事一切從簡,南安山莊衆人做事手腳幹淨将其處理得井井有條,順便買通了東宮早安插在其身邊的小厮,封鎖岳山病故消息以致滴水不漏,故而東宮仍日日送去飲食湯藥,并不知實際情況何如。岳巒自兄長故去後心灰意冷更加虔誠禮佛,原本軍中有無酒肉不歡的習氣,在他這裏卻一改從前嗜酒如命的壞習慣,日常飲食也少了許多葷腥。這日岳巒劉坪兄弟二人用過晚膳正閑話軍中新鮮事物,但見南邊馮嘉夾帶一路冰寒之氣向這邊來,劉坪招手示意于他,馮嘉遂大步進入正廳跪地将京中文書送上道:“淳親王府密報,但請将軍摒退左右。”
“這裏并無旁人,馮嘉不必憂慮。”劉坪說話間接過馮嘉手中文書細細展開來看,卻不由皺起眉頭。岳巒此時與他一派,也安下心來湊上去觀瞧,還未讀完心下已是一凜。
“朝廷終于還是要裁撤北府軍了。”岳巒拳頭重重捶在柱子上,不甘之心溢于言表。
“我早做好這般準備,只是不想來得這樣快,”劉坪輕輕拍上兄長寬厚肩膀,卻是在安慰于他,“劉坪一身尚不足惜,只是可憐軍中兄弟卻是要随我遭殃。駐守赤雲城多年已經習慣,乍一離開,卻是如何生計。”
“殿下信中如何講起,還有沒有可挽回餘地?莫不是木已成舟?”
“王叔雖有天下兵馬大元帥之名也僅僅空有而已,朝中勢單力薄,陸大哥方培養起的王府勢力又說話并無份量可言。可想朝中形勢必是倒向一邊,确實于我們不利啊。”
“太子殿下背後有開國世族大家撐腰,淳王不然又不得陛下寵信。只怕我等日後都要為将來憂心了。”
劉坪将視線投向遠方,明明心中慌亂已極,依舊淡定答話:“巒兄不必過于煩憂,車到山前必有路,我想還未至末路窮途,總有應變之策。馮嘉老弟這去長安一路風霜,快些下去休息吧,明日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馮嘉得主帥應允,拱手拜別二位将軍告辭而去。岳巒順着他遠去的身影望向北方天際,只見得天邊飛過一只落了單的孤雁哀鳴不絕,岳巒在刺骨冷風中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定睛直視身邊的年輕将軍,似是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準備,然而他一人飽腹全家皆無凍餒,可劉坪不同,若是他有什麽好歹,可讓家中發妻幼子如何存活于世。就如同這落單孤雁,殊不知高處不勝寒自己也已經是難以保全,而劉坪此時依舊憂心軍中兵士,将軍百戰到底聲名俱裂。
景運十二年冬月初九,皇帝下旨北府軍自将軍以下兵士擇優保留,三十萬北府軍拉拉雜雜裁撤之數多于八成。旨意自下達到傳至北境速度之快,令人只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功。陸知恩剛剛布下一個局便猝不及防得知消息,也未曾想這般迅速,又加之自五音坊回來後阿蠻便不準他操心太盛,便遇事也是措手不及。劉坪托人自千裏之外帶過信來,說到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不知此番聖旨意圖何如,還不好妄加揣測,言下之意還是要他莫要因此憂心忡忡,還是保重身體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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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離開五音坊,許是天寒地凍又來回乘車胃裏不适,陸知恩只一陣陣的犯頭暈惡心,因為飯食進得不多也嘔不出什麽來,阿蠻不敢懈怠便将其他雜事交給侍女們去做,只天天守着他,生怕他哪裏不舒服時身邊再沒人伺候着。于是這日午睡的陸知恩一睜眼,便見他家姑娘正趴在炕邊口水都要流出來。
陸知恩一向淺眠,聽得外面往來人等的腳步聲已是清醒,他淡淡一笑将身上毯子覆于阿蠻雙肩,小心翼翼下床去更衣着履,見姑娘睡得正熟便不願打攪于她。卻不想人剛剛挪到卧室門口,便被那人披上了厚厚的皮草衣裳。姑娘也未睡沉早就聽見他下床來,見她的公子穿得單薄忙起身拿了衣裳追上去。
“謝謝我家阿蠻咯。”陸知恩便說便将衣裳緊了緊,接過她遞過來的暖爐烤手,冰涼的手掌才好不容易暖和許多。
陸知恩默默嘲笑自己,原來話說出口就在無意間,我家阿蠻我家阿蠻一不小心還是脫口而出了。幾年的朝夕相處若說沒有感情絕無可能,比兄妹之情多些,又不及男女之情濃烈,但始終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親近感,在一起久了便也是互相難以遠離。如有一日阿蠻嫁去別家,他一定是舍不得的。
“公子何須客氣,您又不會照顧自己只會一味折騰,今後便不要逞強了吧,還有我在這裏呢。”
淳王劉煥從同知堂那邊過來方進園子便看見阿蠻羞紅了的臉頰如園子裏的紅梅,襯着白雪尤其好看。淳王遠遠望見兩個年輕人含羞以對只淡淡微笑,姑娘行過禮翩然離去,粉紅色棉鞋底踏着初冬時節的薄薄一層細雪。陸知恩立在門邊正欲前行卻被淳王攙扶着重返內室去坐在椅子上,他輕輕咳嗽兩聲随手斟上半杯陳茶遞給對面的英武親王說道:“殿下要來也不提前知會一聲,知恩近日身體不适不曾煮新茶,也只有這個可以招待殿下,還望殿下不要嫌棄。”
“本王最近事物繁忙不曾得空來看你,況且茶又有什麽要緊,日後該當如何還要多多仰仗于你,知恩一定好生休養才是。”
“我君臣二人間便無須客套了,殿下有事直說便可,知恩心中有數。”
“知恩還是一如既往的說話敞亮,我想北府軍事你已知曉,今日聽父皇言下之意,北府軍終究保不住不說,也許形勢要比這還嚴重更多。”
淳王今日上朝時聽得太子一黨趁朝廷下旨之機于人傷口上撒鹽,信口雌黃曰北府軍軍容懈怠風氣不正,矛頭直指靖邊将軍劉坪,他實在不恥于此行徑便在禦前頂撞幾句。然而出口的話便如東流水不可複回,他叔侄二人關系滿朝文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被頂撞之人正巧找不到淳親王的錯處,便順着他話茬嗆聲于他,淳王聽之後悔卻再無分辨之機。禦座上的皇帝劉深起初雖不發一言只聽他們辯論,卻也将手中琺琅彩的杯盞擲下玉階,發出一聲冷哼轉身離去。因此在場之人皆明白,誰輸誰贏一眼可見。
“殿下不必争一時輸贏,郡王在北境多年歷練早就不是軍中初來乍到的毛頭小夥,具體事務一定能妥善處理。”
“北府軍一旦裁撤必然改弦更張,太子那邊只怕會以此事為契機一步步瓦解我朝野勢力,趁機塞人進軍中去代替坪兒如今位置。我已經失去了寶璋大哥,纓兒現在又遠去蒙古,萬萬不能讓親人因我再受苦難。本王只拜托知恩,若是我叔侄二人有何不測,還求山莊保全采蘩和婉兒母子二人,善待婦孺。”
“殿下先不要這般失望,形勢還未至那般不堪,有知恩在一日,便會盡力。”
陸知恩點點頭安慰他,一番大戰在即,不知他的主君,還能不能安穩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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