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踏莎行
“丫頭趕緊起床了,娶你之前真該查查清楚再決定的,誰知道娶了個王妃天天懶成這樣子,再不起床太陽都要曬屁股啦。”
如纓甜夢正酣不料被人吵醒自是老大不情願,抄起身邊不知何物便朝來人擲過去,來人也并無怒氣只好身手地接住,竟并未聽見物件落地之聲。見自己王妃翻了個身便要繼續睡過去的樣子,必勒格上前掀開她身上厚厚毛毯,蒙古的寒冬比長安城不知道要長多少,這南方草長莺飛的季節裏草原上依舊是天寒地凍,凜冽寒風硬生生将她凍得不得不醒過來。數月過去,如纓夢中還覺得自己仿佛還在王府,醒來才恍然大悟早換了天地,北境的氣候,與長安城終究是大不相同,剛起床身上衣裳單薄,她揉了揉鼻子還是沒忍住打出一個噴嚏來。
“必勒格你給我出去,都是你将巴根派到那樣遠的地方去勞軍,留他家塔娜一個懷胎五月的孕婦在家怎麽能行。昨日風雪本王妃親自去塔娜家中趕牛羊累的腳不沾地,怎樣你汗王牛氣了不是,還不能讓我多睡會。”
“對不住了我親愛的王妃殿下,真不能,”年輕汗王方自外面騎馬回來,身上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湊近如纓後渾身上下散發着野獸一般的氣息,“你們大陳應該怎麽稱呼?娘子?我家娘子這是做了何等好夢,可否同你夫君分享一下啊?”
如纓羞得臉頰一紅,卻不願說出來。夢到了什麽?我夢到了先生呢,先生病成那個樣子仍然微笑望向纓兒,笑容有如長安城陽春三月的和風,纓兒想要去撫摸你蒼白的臉頰可是你卻漸行漸遠,慢慢地再也望不見影蹤,我用力追着你追了一夜,可是先生你到底在哪裏啊,你怎麽舍得扔下纓兒一個人。
“丫頭夢裏所見的那個人,該是陸知恩吧。”必勒格說話間将手中銀杯置于一旁,靠近另一側火盆蹲下烤熱雙手,汗水一點點靠下去人也開始發冷,便随手加了棉衣取暖,又取下架子上女式棉袍披在小嬌妻身上便不再言語。袖口的柔軟羊絨穿行在如纓指間,轉眼來到草原已經是半年有餘,而她早已經成為了如草原女兒一般帶着羊皮腥膻味道的女子。
小姑娘一直擔心她如缇姐姐的狀況寝食難安,日前面前的汗王為哄王妃開心,費了老大勁才放下架子,親自派人走了一趟西北打聽流放地的消息,喜訊傳來,熙平如缇夫婦雖受盡苦楚但已經育有一子,也算是開花結果。豫北汗王為自家王妃做的這些個事情整個王庭無人不知,夫婦恩愛可見一斑。
而小夫妻雖在人前恩愛有加,人後卻總有龃龉,陸知恩的名字始終是心中隐痛,像顆釘子一般提起便戳痛着小夫妻兩個年輕人灼熱的內心。如纓知道必勒格一番傾慕之心恨不得将天上繁星摘下來鑲在她冠上,這大半年來卻仍然不能坦誠相待,二人脾氣性格太像皆是執拗起來便互不相讓之人,他人不知,而自己明白心中所想,也是至今仍未曾同過床。
“公主不否認便是默認了,既然陸知恩在襄陽公主心中分量如此重,必勒格便也不強求。但如今你早已是我蒙古王妃,必勒格對自己有信心,終有一日會讓你甘心情願。”
年輕汗王說完這番話穿好外衣便欲向外走去,眼角飄過一絲隐隐約約的失落,卻依舊不後悔當時面對長生天立下的誓言。他的小丫頭卻急忙自身後不過幾尺距離奔過來,将雙臂環在他腰身處。如纓細痩小臉貼在他寬廣如山海般的後背上撒嬌,可憐情狀令人一心軟竟想要回身抱住她。
“纓兒知道是自己不好,怎麽大汗便置氣不喚我丫頭了麽?其實,纓兒已經習慣大汗這樣叫我了呢。”
“沒有啊,丫頭還是我的丫頭。”
畢竟在長安城生活了十幾年,初來乍到需要一個适應過程,如纓小姑娘這幾月來飲食水土皆是不服也瘦下去許多,抱緊必勒格的手臂竟有些硌得慌。才十幾歲的小姑娘更加摟緊了必勒格話音徐徐而落:“那以後大汗便不要再自己一個人就寝更衣了,纓兒會努力做夫君的好妻子,草原的好王妃。”
“嗯,我不求能将陸知恩在丫頭心中抹去,但希望丫頭對我有信心,我一定會盡力走進你心裏,”必勒格收起眼底情緒只回過頭來輕吻着她白嫩的額頭,“我的小丫頭都瘦了這麽多,我還是喜歡長安城裏那個胖胖的你啊,那時候最好看了。”
“那我就可勁吃不給大汗剩飯。”
“還有,以後私下裏沒人的時候丫頭也叫我名字吧,自從父王去後已經很久沒人叫我必勒格了,我想讓你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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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勒格...”如纓故意努起小嘴做憤怒狀,就像她平時只要一想罵必勒格便要做出的神情,卻是把自己也逗笑了。
“天冷丫頭快穿好衣裳,等我去處理完事情再來找你。你看你姐姐姐夫他們都有後代了,我們,也要個孩子吧。”
“嗯好...”
錦袍汗王雙手輕拍她肩膀讓她安下心來,遂心情大好吹着口哨走出大帳去。他的小丫頭只是微笑着喚來鐘靈她們洗漱完畢,瓜熟蒂落,我劉如纓以後的孩兒該是什麽樣子呢,可不要學了他父王,太粗魯。
時近六月,修竹園的翠竹已經是郁郁蔥蔥,陸知恩身着一件天青色的長衫坐在竹林中間的架下讀書,與竹林色彩幾乎融為一體,天氣漸漸熱起來整個園子最涼爽的所在便是這裏了,阿蠻為此找人支了竹榻讓她的公子休息。午後一會都老實不下來的春晖正是午睡的時分,陸知恩身體一天天見好,夜裏睡得好些并不算困便半坐半卧在此處翻書來看,倒也是清靜。
南宋紹興十一年,高宗趙構在秦桧等人唆使下,一日十二道令牌将正在北方與金軍交戰的岳武穆召回臨安。岳飛本在戰場上步步緊逼,金人眼看便要支撐不住,萬不得已回朝複命,卻被誣陷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父子二人皆被絞死于風波亭上。陸知恩讀着讀着不由得嘆一口氣,想想便唏噓不已。
日前靖邊将軍劉坪将最終存留赤雲城的兩萬餘北府軍整頓完畢奉旨回朝,不料甫一進長安城北門便被卸了甲軟禁在京城平州郡王府,如當年靖遠将軍尤寶璋幾乎一樣的處置方式,不做其他任命卻也并未削去職爵。劉坪被軟禁前并無他言只求皇家還他妻兒平安,皇帝同意,因此現下俞婉劉琢母子二人已是在淳親王府住了半月之久。
此情此景,卻是與岳武穆有何區別。
陸知恩雖然身子不好少言寡語,許是說話溫柔些,也極受孩子們的喜愛。琢兒有事沒事就喜歡往修竹園這邊跑,就是聽他念書也是好的,上次來時正坐在陸知恩膝上打盹卻被春晖一把扯下來,春晖竟像是覺得自己失了寵一樣撅着小嘴半天不願理會陸知恩,神情簡直可愛得無以複加。
“琢兒小心。”
見小小的琢兒跌跌撞撞跑過來就要摔倒,陸知恩趕忙伸出手臂去一把攬過他。孩子被他扶住,他頭猛的一暈卻是險些自竹榻上摔下來,吓得後面追過來的俞婉快走兩步上前扶住他身體,陸知恩低低咳嗽着雙唇發白,已經一句話說不出只沖那小婦人擺擺手表示自己無事,俞婉見狀心中不安,汲汲皇皇上前幫他向下順氣。
“琢兒快跟伯伯道歉,”俞婉将他扶回榻上對一側慌亂的小家夥正色道,“母妃有沒有告訴過你應該怎麽辦?”
小家夥本來見到陸知恩發病想要掉淚,被他母親一聲呵斥只走到近處緩緩跪下去道:“琢兒錯了,還請伯伯責罰。”
“王妃何必為難小孩子,”陸知恩坐在那裏有氣無力道,“琢兒昨日見我服的藥苦口,也是擔心的緊,孩子一番好心只是還不懂事,便無需如此了吧。”
“大哥不要這樣嬌慣他,男兒當心存鴻鹄之志,遇事一味藏在他人羽翼下算得什麽英雄好漢。琢兒繼續跪着,我和伯伯盯着你呢,靖邊将軍本就無甚罪過,他的孩兒更加不能是孬種。”
陸知恩聽到此處也不再言語,近日來俞婉除回了一次娘家便一直為丈夫安危四處奔走,幾乎踏遍了所有京城高門大戶的門檻,甚至憑借身有诰命自由出入宮禁的權力,也去求了東宮太子。前日陸知恩見她衣衫不整額前血跡斑斑,便知這小婦人一定是在東宮階前跪了至少兩個時辰。
烈日炎炎,這弱質女子內心究竟有多麽強大的力量,才受得這樣的折辱與不堪。
太平本是将軍定,不許将軍見太平。
陸知恩默默揉揉眉間,也不知道他的小姑娘現在怎樣了。我陸知恩很努力地去望盡遠山,很用心地去追尋浮雲,不過是因為正在漸漸适應沒有你的日子,将想念化成濁酒一杯,歸途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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