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瑤階草
“母妃實是老謀深算,父皇年老體衰耳朵根子也軟。那老四以為除掉一個錢聲亭便能斬斷我其一左膀右臂,殊不知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到底還是輸在了父皇卧榻之側。”
太子自母妃宮中嘗了一口這肥美異常的紅焖羊肉,滿眼皆是驚喜。事情已過半年餘皇帝陛下的怒火也被澆滅下去,陸知恩這一心腹大患又被淳王趕走,東宮便更加敢于行事。天氣冷下來之前,北境又是進貢上千馬匹牛羊來朝,草原土地肥沃芳草萋萋,牛羊也是肥美健壯,輔以宮中膳房人等的上好手藝,各宮內這年冬季便又添了一道美食珍馐。其中又以吳貴妃長生殿中烹饪羊肉的手藝最佳,由此太子更是有口福。
卻說這吳貴妃也已是快到花甲年歲,卻一直浸在深宮之內保養得宜,雖青春不再也風韻猶存,鬓邊白發要比同齡的幾個妃子少了很多,大多也是得益于這些年聖寵不衰。後宮佳麗三千人,吳貴妃可謂三千寵愛在一身,衆姐妹縱使再年輕貌美卻也沒有她這般穩住聖上的好手腕,因此吳貴妃不免招了無數羨慕嫉妒。錢氏案件過去許久,本已經是板上釘釘,朝堂卻因吳貴妃枕榻之側一句旁敲側擊再起波瀾,皇帝雖斥責貴妃後宮婦人不得幹政,心中卻也是落下一個疙瘩一般對此事有了更多的考量。
“我不過盡力而為而已,也是我兒好福氣,”吳貴妃随着話音為兒子斟上杯中酒,烈酒配羊肉在這寒冷時氣中別有一番風味,"炯兒萬不可忽視你舅舅的運籌帷幄,當年睿智如璠王那樣的非凡人物尚折在你舅舅手下,淳王心中少有城府不過一個刺頭而已更好對付。他這人做事你放心便是,從來沒有不劃算的買賣,早晚都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舅舅也做了這麽多年戶部尚書,經手這樣多府庫錢糧,心中自是有一杆秤。母妃如此手段,看來做了這些年貴妃,再提升些也不過指日可待,兒子在這裏倒是要先恭賀母妃榮登後位。”
“後位我已是不圖,日後炯兒若成了大事還望眷顧一下你母親娘家便好,”對面貴婦以衣裳廣袖掩住口鼻輕呷一口熱茶轉了話題道,“這羊肉味道正是最好,我兒難得來我這裏一次少談些正事罷,都散朝了一定腹中饑餓,先進些飯食才是最為着急。”
“這會子我在母妃這裏進午膳,老四卻被父皇單獨留在養心齋,明着說是與其商議南方赈災之事,看朝堂形勢十有八九是在斥責于他。我這四弟,今日又是有這一番好受,真是可悲可嘆。”
貴妃觀望着兒子面目表情,心下一沉便挑起鳳目開口:“炯兒這話卻說的不是時候,萬事未有定局之前變數随時可生。皇室子女面無喜愠之色,我的炯兒即便再歡喜也不要因一時情緒被有心之人捉住了什麽把柄。”
“母妃諄諄教誨兒子記住了,日後這般帝王心術,兒子還有許多細節要向母親和舅舅讨教才是。”
太子也将那架在爐火上的鐵鍋炖羊肉夾起一片放置于母親盤中,見母親微笑遂回報以笑容。以吳氏之精明強幹,大多當我傀儡而已,日後真的成了大事也必當是朝中一患,必欲除之而後快。
養心齋後殿龍涎香氣四處彌漫,皇帝劉深怒目圓睜,嚴令包括內侍李寶善在內的所有人退到殿外去,僅留下淳王一人。這位年逾花甲的皇帝陛下近日以來精神日益不好難以理政,年輕時随父兄南征北戰落下的腰傷犯起來甚至都難能上朝。帝王家親情最是淡薄,皇帝背對着兒子努力撐着桌角,疼得出了一身冷汗卻咬緊了牙關決不能讓這些小輩看出一絲端倪。
“父皇想要問我的話但可講來,若是憋着傷了龍體,便是兒子的不是。”
淳王此時獨自跪在下首,早就預料到的結局終于還是來了,因此心下也是坦然,只不卑不亢地擡起頭來面對自己父皇的訊問。
“錢氏世代官宦之家,也已經折在你手下永世不得為官,怎麽我兒還不滿足麽?”皇帝緩過腰痛慢慢回過身來,一雙與淳王輪廓相似的鷹目投射出淩厲的光芒。
“我朝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可有這些社稷蛀蟲毀謗父皇勵精圖治一世清明?父皇應知錢氏貪贓枉法是罪有應得,卻說是兒臣之過,未免冤枉了兒臣。”淳王劉煥俯身下拜叩首于地,唇邊卻泛過一個不經意的笑容,暴風驟雨來臨之前的平靜,果然是持續不了多久的。
皇帝坐在禦座上也是振袖冷笑道:“知子莫若父,陸知恩幫你這麽多絕不是一般詩書交游所能為,你打的什麽如意算盤當我眼盲不知?你兄弟二人多年矛盾,朕皆不管緊着你們争鬥,如今卻發展到要動搖國本的程度,若再不插手,朕的一個個好兒子豈不是要颠倒了這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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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父皇這樣說來,兒子也不再相瞞。父皇一向有志于整治世族大家之勢力,就事論事而言兒子如此行事不過是幫了父皇一個大忙,怎麽父皇還要做追究?”
“朕的好煥兒真是能言善辯,朕本以為你兄弟二人終究可以顧及骨肉親情冰釋前嫌,看來真是老糊塗了。天家子女為了一個禦座竟然可以争鬥到此種程度,太子乃一國儲君,若是變動則牽一發而動全身,我朝面上一派祥和太平實則內憂外患,朕怎能說變則變?璠王是你兄長,太子也是你兄長,你又是情何以堪?”
淳王直起身子直視于他的父皇,神色已是一潭死水:“骨肉親情?說到骨肉親情,父皇當年所為豈不是比我更加變本加厲?大伯乃父皇一母長兄,遠谪嶺南近二十年之久,一生孤苦無後死前沒有留下一句遺言,便是父皇顧及骨肉親情所造成的局面嗎?”
劉深被提及當年往事剎那間怒火中燒,這些年盡人皆知此時乃皇帝心中忌諱不敢提及,血淋淋的畫面一瞬間閃現在腦海中令他不忍直視。長兄劉潛溫厚仁孝,慶熙十五年時父皇以坐天下需要仁義之君為名将嫡長子立為太子,卻只給了他一個穎親王的名分。劉深軍中威望甚盛又有錢氏吳氏兩大世族扶持,因此上下皆是不甘,經過百般籌謀終于慶熙二十年發動禁宮北門變亂,以太子謀反之名将劉潛及其家眷從屬三四十人押在城下。劉楷當年也是見形勢已成定局無可轉寰,遂廢太子為壽王貶谪至嶺南潮濕多疫病的地方種田維生,卻并不再立太子之位。三年後劉楷終讓位于次子做了太上皇,遷居毓陽宮再不問政事,只陪同老妻一心撫養幾個曾孫輩的孩子。
父子自此以後産生了越來越深的隔閡,日常交流也不過每日請安而已。廢太子劉潛長子早殇僅留一年幼次子,小兒也夭折在向南方的千裏遙途之上,自此之後再無子女。去歲暮春,六十八歲的劉潛病逝于嶺南,死前看管他的官吏問其有何遺言,劉潛只咬緊了牙關一言不發,遂溘然而逝。
“前朝宦官亂政已久,曾祖父劉錫作為平州節度使一生為蕭氏皇族鞠躬盡瘁,盡除亂臣賊子才掙得一個陳王之位。祖父去世之前不也曾囑托父皇提防世族不臣之心?父皇可還記得?”
“誰給你的膽子提及先祖名諱?何況當年之事發生時你還未加冠,其中真相你又從何知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卻說父皇當年如此愛重璠王,兄長卻一朝被害,父皇難道從未對彼時之事存疑?兒子如不顧及二哥與我乃同根生,此事原本可以成為我扳倒太子之最好把柄,一旦真相大白,即便父皇也保不了太子和吳氏一門。”
父子兩個争吵了近一個時辰已經是午後陽光最毒的時分,室外一衆內侍手中端着兩份午膳卻不敢進入。冬日溫暖的陽光透過窗間縫隙斜斜透進殿內溫暖着一室寒涼。歷代皇帝的玉玺端正卧于禦座前的幾案之上,多少人為了這一枚印章,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們的主君也就成為了孤家寡人。
“朕已是風燭殘年早就沒了這個心力,煥兒你且遠遠離開京城吧,這個位子注定不會是你的,莫要多想了。”
見父皇努力忍受病痛的老态,劉煥心內一痛面上依舊平靜無波,斂身又是一拜道:“兒臣早就預料到會是如此,只是一天事情不能塵埃落定,兒子便不會放棄。只希望父皇保重龍體,兒臣無論身在何方必日日為父皇祝禱,也祝我大陳繁榮昌盛。”
皇帝見兒子離去如抽幹了力氣一般癱倒在禦座之上,雖說是老骥伏枥志在千裏,烈士到了暮年面對親人的咄咄逼人,終究還是出于無奈失了心。
景運十五年十一月十六,皇帝頒下旨意,以欺君之罪褫奪淳王親王封號貶為庶民,遠遠流放至西北大漠。淳王府一日之間被查封,這位近不惑之年的王爺遣散了所有下人僅攜幾個家人孤獨地離開京城,将過往所有往事抛在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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