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東坡引
此番陸知恩離開西北,劉培也一起跟了來,這個與何時了年紀相仿的孩子一直都是那樣勤奮刻苦,即便在路上還是書本不離手。何時了自車內默默揉捏着公子腰背上僵硬的關節和肌肉,見陸知恩坐久了額頭冒虛汗便停下來将他身體放在靠枕上。公子自離開長安城又丢了清兮小姐之後,身體一直沒有多大起色,即便在淳王那裏養的咳喘心痛少些,也不能久站久坐,走路更是費力。
不久前大巴山上傳過消息來,孫神醫自他們離開京城後自知大限将至,便一直駐留在山上,一個無風的平靜夜晚,睡夢中的老人安詳離世,一生一無所有而無欲無求。陸知恩聽到消息只一言不發地躺了很久,老人家雖一生漂泊但活到這般高壽,無病無災,了無牽挂,該是喜喪。
而他的公子總是雲淡風輕地面對一切,有時候也是無形中堅定了他的內心。
“公子與我講講您和公主的故事吧,時了在山莊是總是聽師父和師兄他們說得一段一段接不起來,還想聽當事人是如何講來,去蒙古路程遙遠,也權當這路上解個悶。”
陸知恩雖然半靠在車壁上,精神倒也不差,微笑着徐徐開口:“其實也沒什麽可講的,都是煙雲往事了,到時候說不定我這裏沒說困,時了倒是要先聽困了。”
“時了才不會困,公子的故事在山莊裏就是傳奇,我這叫近水樓臺,到時候跟他們也有的吹牛,省的一個個都欺負我。”
劉培在一旁聽着只是笑,笑得何時了竟然窘迫起來,于是安慰道:“那會子我年紀尚小,其實我都是一知半解的,要是知道得多何必麻煩先生,我同你講來便是。時了兄這一身武藝高強,還能被人随意欺負了啊?”
“以後誰敢欺負我家時了就告訴我,我讓師父收拾他們。”陸知恩笑着嗆咳起來,卻只是微笑着不多說話,弄的何時了在一旁手忙腳亂地遞藥過去。還是個孩子,這呆呆傻傻的樣子,有時真是滑稽可愛。
“公子這時候身子才剛剛有起色,應當好好将養才是,時了不該打擾公子。”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這上千的日夜過去,原本的執念卻還是放不下。陸知恩咳喘漸漸壓下來,接過茶水輕抿一口,心髒處的抽痛着實讓他很難開口講出話來,且道:“不幾日時了便能見到公主了,我的故事怎樣,到時候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也是,公子臉色很差,還是躺平身體睡一會兒吧。”何時了扶着他身子緩緩躺下,如母親拍打嬰兒一般輕拍着他的公子身體,使他睡意漸漸濃郁起來。
“先生...”
“先生的字跡真好看,纓兒若是能寫這樣一手好字便知足了。”
“先生身子不爽我便改日再來,且躺着休息不要起身,一定記得好生服藥,飲食也是要多加注意,否則纓兒可是不依的。”
“先生穿這衣服真好看,嗯不對,我的先生穿什麽都好看,纓兒都喜歡。”
“嗯...先生若是向父王母妃求得,纓兒便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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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纓兒這就走了,先生保重。”
劉培見陸知恩睡意越來越濃,将錦被拉上去些蓋住他整個身子。氣候已經冷下來了,草原之上牧草一歲一枯榮,偶有樹木也是一片撲撲簌簌落下的葉子将天地間染成金黃。他常年的體質就是這樣陰冷,生着病愈發畏寒,出門在外病勢更是雪上加霜。
少女甜甜膩膩的香氣一時萦繞在陸知恩夢中久久不去,這季節淳王府的桂花又快開了吧。我的小姑娘啊,我來找你了,先生就是想要來看看我的小姑娘長大之後的樣子,看着你現在過的幸福,汗王能對你百般的好就知足,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已經不做任何的要求,順其自然便罷。
此去經年,睽違許久,別來無恙。
陸知恩執意未讓何時了跟過來,劉培見他身體還未複原便欲一路扶着他。腳步緩緩接近汗王大帳,陸知恩突然甩開他手臂用力直立起身子,昂首挺胸進去。這并不是能讓他展現脆弱的時候,汗王的歡迎宴會,誰知會不會是一場鴻門宴,而他這樣秘密來到這邊累累若喪家之犬,又同王妃有那樣一層關系,更是萬萬不能露出什麽馬腳。
“先生還好嗎?身體不舒服便不要硬撐,我自己可以應付得來。”
劉培眼中飽含關懷神色,陸知恩回望過去以示自己還好。第一面便推脫自己身體不适并不是該有的禮數,且還要見見他的小姑娘的。走之前何時了叮囑服過藥,不出意外的話今晚應當可以撐得下來。
如纓也在丈夫相攜之下緩緩走進帳去,時節快至十月草原寒意更重,因此她及地的華麗衣裙之上竟沾染了水珠,回首見鐘靈自後方也帶了兩個打扮得同樣雍容華貴的孩子進來。吉達吉雅見帳內有生人有些害羞,如纓順着兩個孩子目光望過去,便見到了一襲郡王服制的弟弟劉培。
劉培攜陸知恩單手放在胸口處,鞠躬以示行禮。陸知恩不經意間露出的幾秒鐘病态就這樣映在他的小姑娘眼眸中,接着恢複了正常,仿佛面前站着的是個再健康不過的人。小纓兒當時便想要上前去抱抱他,而在如此場合下卻是再也不能夠,只驚喜地喊了弟弟一聲:“培兒!!!”
“姐姐這些年在這邊過的好嗎?父王母妃,還有培兒都很是想念你。”
必勒格見她二人姐弟情深,又見一側陸知恩雖病體孱弱卻硬撐着精神,一時心中說不上是何滋味,遂轉了話題:“你姐弟兩個有的是時候敘舊,丫頭你的先生也來了,不見過先生嗎?”
“知恩見過公主殿下,一別數年不曾相見,公主可還安康?”
原來再見面,縱有千言萬語,也只剩下了幾個字的問候而已。他的小纓兒早已為人母,身材比離開他身邊時更加結實了些,看來這幾年過得還是幸福的。陸知恩定了定神擡起頭來望向他的小姑娘,努力控制着即将溢出的淚水,心中實則已經是波瀾萬丈。
“我家丫頭見到故人竟是連話都不會說了,”年輕的汗王笑着撫上如纓雲翳一般的發髻道,“各位一定都餓了,今日不談正事也不拘禮節,權當自家人宴飲,都入席吧。”
“我蒙古不比南朝,酒水飲食都更加粗犷些,還望郡王與陸公子不要嫌棄才好。”必勒格說話間切下半條羊腿,并不看向坐在下首的劉培,雖然并無輕視的字眼,語氣話音中的傲慢卻是噴薄欲出。
“汗王如此說便是輕視了我等,雖說南朝物産豐富,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汗王這話卻是嚴重了。”劉培也是不露聲色地向那首座上的主人說話,淩厲而不失尊敬。
“郡王該稱呼我一句姐夫才對,本是一家至親,如此看來卻是我王庭照顧不周。郡王公子遠道而來卻還未飲下一杯酒,是我的疏忽,本汗該敬二位一杯才對。”
必勒格離開座位繞到二人面前來,侍女見汗王神色會意地為客人斟上酒水。如纓見狀剛想起身,卻看到弟弟忙起身來按住先生即将擎住酒爵的右手,轉而向汗王開口:“先生身體有恙不宜飲酒,若是汗王有興致,劉培願陪您一醉方休,先生的這杯,還是我代飲就好。”
“郡王如此說來,倒是顯得陸公子看不起我了不是?本汗不能落得郡王一句姐夫,陸公子再不給我這個薄面,我王庭衆位兄弟都在場,今後本汗還有何顏面號令他們。郡王聰慧,可說是也不是?”
草原之上男子大多好武,最看不起的便是這種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公子哥,當年昆越汗王四殿下雖地位尊崇,而因身體原因不能習武,即使文學韬略樣樣不輸別人,還是受盡白眼憤憤而亡。此番情狀之下,衆人皆欲看陸知恩的笑話,若是不能飲下這杯酒,之後一切事情便都再無可能。
“培兒莫要如此,”陸知恩手執酒爵用力站起身來面色一白,他控制着突然的頭暈緩緩答話,“汗王今日興致高漲,入鄉随俗客随主便,這杯酒我是該喝的。”
陸知恩端起來一仰脖頸飲盡杯中酒水,多年不曾飲酒,烈酒入喉激起喉嚨中一陣甜腥,本來就是抱病而來,他感到自己身體已經快要支撐不住:“知恩不勝酒力,還望汗王與諸位将軍不要笑我才是。”
“陸公子好膽量,這酒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莫說是您這樣的文弱公子,就是擅長飲酒的人第一次飲也是要緩好久才行,可見您也能與我草原勇士相匹敵了。”
經此一事,山莊公子算是在草原立威,陸知恩坐下後臉色已經是難看到極點,默默抽出錦帕,擡袖遮住面頰便吐出一口黑血。劉培坐在一旁,看得異常心驚膽戰。如纓一腔憤恨難以表達,坐于上位眼中布滿血絲,看向丈夫的目光已經快冒出火來。
陸知恩回到自己住處去連續幾個時辰咯血不止,自知睡過去便很難再醒過來,用力清醒着,已是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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