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陽臺路
“母妃這樣梳頭真好看,吉雅可從來沒見過,以後我也要梳這樣的頭發。”
鐘靈巧手,将如纓平日一股股編起的辮子解開,挽成漢族女兒家的發髻。精致的桂花白玉簪固定在如纓堕馬髻之上,與一旁垂下的粉白珠花相得益彰,配以自然的妝容更顯得這小婦人面若桃花。侍女自帳外持了乳白色繡花的漢家衣裙進來為王妃更衣,小女孩總是喜歡美麗的事物,母親換好衣裙一個回眸,将一側乖乖坐着的吉雅看得驚在原地。半晌之後,這小女孩才拍拍腦袋想起了答話,甜甜地誇獎起來。
如纓雖面上不顯山露水,卻也是慈愛地撫着女兒額頭,輕聲開口:“等吉雅長大一點有了很多頭發,也讓鐘靈姨姨給你盤好看的發髻好不好?”
“好啊好啊,那吉雅一定好好吃飯,才不學哥哥吃到一半就往外跑。”
“對哦我們吉雅是乖孩子...”
必勒格抱着吉達方騎馬歸來,進得帳子見小妻子打扮成這個樣子也是驚愕得說不出話來。自從多年前離開大陳歸來,這樣的丫頭他再也不曾見到過,仿佛當年那個在南朝宴席之上巧舌如簧的小郡主又回到了眼前。而轉念一想卻是難受到無以複加,幾日前為劉培陸知恩舉辦的宴會之後,他的丫頭便怄氣再不曾與他說過一句話,聽說陸知恩因為那一杯酒當晚便是咯血不止。丫頭這樣裝扮并不是給自己看的,果然他在丫頭心中的分量,還是比不上她的先生。
鐘靈喚過吉達吉雅兩個,帶着他們離開王妃大帳,僅僅留這小夫妻兩個。公主待她一直如親生姐姐,宴會後她也便勸了她的小公主很久然而無濟于事,這小夫妻之間的矛盾,還是留他們自己解決為好。
而必勒格早就心中有數,以他的丫頭之聰明睿智,南朝的事情,她父王的事情,該是知道了個八九不離十。
“丫頭這樣子,是要甩臉子給我看嗎?”
“必勒格,我想我已經早給足你顏面,你為什麽要這麽對待他們?你明明知道先生的身體狀況并不能飲酒,還拿出那樣烈性的酒水。那酒的性子能放倒一頭牛,你都受不了的何況先生,你是不信我嗎?”
“我想你是誤會我了,我并無此意。只是我若不那樣做,如何在人前立威?”必勒格用力扯住妻子袍袖,目光放向遠處開口。
“那便一定要難為我的先生?他幾日以來心口疼得翻來覆去不能入眠,你的目的可是達到了?再有一次,我劉如纓必擋在先生面前,到時候還望大汗不必心疼我。”
“說到底,丫頭還是關心愛護陸知恩更甚于我吧。可是你不要忘了,你是草原的王妃,該做什麽你自己該非常清楚明白。至于陸知恩只是昨日的事情,昨日事已畢何必多做眷戀。”
“大汗說的是,”如纓眼中布滿血絲悲聲道,“沒錯,這幾年蒙古王妃的責任,劉如纓自認不曾有一丁點疏漏,然而陸公子是我來草原之前的愛人,一時是便一生都是,我這一輩子,永遠都不會放開先生。”
小纓兒說完輕拂廣袖而去,留給丈夫一個背影了事。年輕汗王內心從來都是堅定如高山上終年不化的冰川,卻在這女兒家的篤定話語面前,碎成一地冰碴。這草原雄鷹不禁癱坐在地淚如雨下,自己半生勞碌名聲鼎盛遠播四海,卻陰差陽錯地晚了一步認識他的丫頭,便永遠比不上那病弱公子一個擡眼之間的四溢濃情。原來經歷這些年風雨,自己已經這樣愛她而茫然不知。
豫北汗王必勒格本就有心将陸知恩留在身邊為己所用,因此這幾日皆選取了上好的藥材為其療病,陸公子那邊卻一直不為所動。從來驕傲慣了的人遇到這種事情總是容易極端,必勒格眉間一皺,心間不由産生的想法,竟是讓自己都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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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恩是被胸口的悶痛生生疼醒的,昨天折騰了一晚才睡過去,這時候已經是午後時分。草原的蒙古包四面透風,保暖遠遠不及京城,即使王庭衣食供應并不短缺,他這樣的身子依舊是難熬的很。昨日才下過一場薄薄的小雪,陸知恩呼吸不暢喘不過氣,于是緩緩坐起來,渾身只是不住地發冷,他剛剛想要拉高被子裹住上身,卻一不小心驚醒了旁邊趴着的小纓兒,男子心中激動咳嗽不止,一口血痰堵在喉嚨中咳不出來,臉色一時憋得發青。
“先生怎麽病成這樣子了?我記得我走的時候您身子還好的多...”
如纓拿過一旁的盆盂拍打着那男子的脊背,讓他将一口痰咳出來。盂中的痰液帶着血紅色,被這姑娘不經意瞟到。若是多年前在南朝時,如纓小姑娘一定是會驚訝得叫出來的,但今時不同往日,草原曾經發生瘟疫,小姑娘曾不眠不休地照顧過牧民,好學上進的她随漢醫蒙醫均是學了些醫理,見多識廣了也便見怪不怪。她默默将手指放上先生脈搏,陸知恩脈搏散亂不堪,其實自咯血之後早就是病入膏肓之狀,除了用藥吊着也沒有別的良策。
“公主怎麽出現在我這裏...咳咳...”
“以前每次先生身子不好,我都是在的。阿蠻姐姐她們還好嗎?”
“阿蠻她早就不在人世,你母妃也已經去了很久了,”陸知恩喘得難受還是溫柔說話,“我不是個稱職的丈夫和父親,阿蠻病重的時候正好是千鈞一發之際,清兮也丢在了去西北的路上,是我不好,我沒能照顧好她們母女兩個。”
“先生別這麽說,阿蠻姐姐一定不願讓先生如此自苦,孩子也一定會找到的。”如纓小姑娘含淚坐在他身邊,将手掌探進被子裏溫暖着他冰涼的手指。陸知恩坐在羊毛毯子上捂上好幾層被子絨毯,四肢百骸還是冷得發抖,他目光如水地凝視他的小姑娘,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即使再相見,也僅僅剩下了無語凝噎。
床邊點着炭火,陸知恩手中也抱着溫暖的銅爐,而他的面色依舊鬼一樣蒼白。他的小姑娘抽出一只手來想要揉揉他胸口處,卻被那人委婉地拒絕。
“山莊一直在努力尋找,一定能找到的。我這會子已經感覺好多了,這麽久沒有你的消息,公主別哭了,跟我說一說你在草原的生活吧好不好?你再這麽哭下去,先生可是要心疼死的呀。”
“說什麽死不死的多忌諱,早說過先生喚我名字就好,這麽客套做什麽呢?”
天寒地凍需要活動着身體好有熱量,如纓說着站起身來,将這些年的生活一五一十地說給他的先生,靜如處子動如脫兔,滿臉上洋溢着的都是萬般的幸福。陸知恩看着他的小姑娘平日裏人前故作老成,而在自己面前還是與當年無二的小女兒情态,雖然一直在輕咳,嘴邊卻是一直挂着不曾消退的笑容。汗王對她,一定是比自己對她更加好一些,因此他的小姑娘如草原上的百靈鳥一般翺翔得快然自足,遠遠望着她家庭美滿和樂安寧,如此便是最好的。
見先生有些困意,如纓住了話頭蹲下來仰望着他雪白的容顏發呆,陸知恩靠在床頭慢慢睜開眼睛,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抽出棉被來撫上她的臉頰道:“纓兒說這麽多話也累了吧?能看到你的幸福先生就知足了,你現下也是有丈夫兒女的人,不要再耗在我這裏了,兩個孩子還等着他們的母妃呢是不是?”
“我剛跟必勒格吵了挺兇的一架,現在還不想回去,先生可不可以多收留我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不可以哦,纓兒自小最聽先生的話了不是嗎?遑論你是蒙古王妃,汗王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既然平時都能全心相待于你,此時無論說什麽都一定是為了纓兒好的。”
因為事情早已經成為定局,因為比原來更加愛你,所以只好将你推得更遠來遠離這些是非曲直,你我早就已經是雲泥之別,即便時過境遷也便回不到當初了。
“那先生好生休息,等晚一點,我帶着吉達吉雅一起來看你好不好?”
“好,我也想見見纓兒的孩子,只可惜舅舅沒有禮物給他們,他們一定要嫌棄我了。”
舅舅嗎?小姑娘莞爾一笑,當年上元節自己同賣花姑娘一句無心的“我家兄長”,竟然在多年後一語成谶。
“才不會,吉達吉雅還說呢,總聽母妃說到先生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他倆新鮮得不得了,一定是要見一見的。”
如纓聽說陸知恩這幾日睡得并不安穩便待客之道安眠的滋補藥材過來,摻在他日常的藥物中。陸知恩服過藥很快進入夢鄉,緊蹙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如纓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掀簾離去,全然不知後面一場暴風驟雨将至。陸知恩心思通透,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該來的事情請放馬過來就好。
蒙古汗王從不是他人的提線木偶,而自己十幾年前便該離開這人世,上天垂憐讓他遇見那樣多的好人,縱有千磨萬擊,不過全都是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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