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飲馬歌
中原萬物複蘇的時節裏,西北還是荒無人煙的蕭瑟景象,如同古詩中寫的那樣,君不見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
時隔多年,姜羽再見到淳王時,面前人風度中依然帶着不可言說的君臨天下之姿。這位王爺雖然瘦了很多,卻還是原來劍眉鷹目棱角分明的模樣。
被毒門軟禁了幾個月不曾出門,劉煥被解救出來時不由得擋了一下刺眼的陽光,這樣溫暖的感覺已經很是陌生。姜羽自南邊光影處面北而立,見新君被人攙扶出來遠遠跪下叩拜,如臣子朝觐君王的禮節并無二致。劉煥湊近後擺脫了山莊侍從的攙扶将姜羽攙起來,二人四目交彙的一瞬間,姜羽竟然感到了久違的震懾力。
“陛下...”
“姜大俠何必如此稱呼,我如今依然是一介白衣,萬事難料還受不起大俠一聲陛下。原是該感謝姜大俠辛苦救我出來,山莊這樣的大恩劉煥縱然百死不能報答萬一。”
高處不勝寒,師父壯志難酬不能抛頭露面,只能不得已派手下弟子出面解決,然而傾其一生為大陳皇室拼盡全力不求回報,姜羽看着這即将回京即位的新君,不知為何,心中浮現出一股沒來由的不安。連他也能感受得到,不知他冰雪聰明的師弟與其幾乎是朝夕相處,又是作何感想。
“陛下即便是白衣也是天人之姿蛟龍騰空,都是在下該做的事情,有什麽謝不謝的,”健壯的中年人說話間收住神色又是拱手一拜道,“小郡王在蒙古已經成功勸動豫北汗王,平州郡王那邊也已經做好萬全準備,今時今日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等陛下龍體略作休整,蒙古汗王惟待迎送陛下銮駕回朝。”
“若是姜大俠不知如何稱呼我,稱呼殿下便好,不回長安城之前,你我不必生分到這個樣子,”劉煥眼中也浮起一絲失落,拍着對面人肩膀便接着說下去,“這一年發生好多事情,姜大俠才成家不久卻抛下孕中妻子來做這樣危險的事情,也是苦了你。”
想來出門時碧雲剛剛查出有兩月身孕,淳王一句話使方才二人間客氣得過頭的談話也溫和綿軟下來,姜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碧雲這個年紀才初次懷孕本身就是兇險的事情,按說他作為丈夫應該時時陪伴在側,卻來到西北這千裏之外的地方,留她一個人在山莊待産。雖然師父覺得對不住他拍了胸脯保證照顧好碧雲,姜羽還是時時眷戀着那女兒家,十二萬分的想念一時湧上心頭,讓他臉頰泛出情不自禁的紅霞。
“碧雲最是懂事,行前不讓我替她操一點心,殿下突然之間一提起她,我倒是真的怪想念的。”
“秦姑娘曾經為我王府付出青春吃了許多苦,她是有後福的人,一定能為你生個健康可愛的娃娃。我不為難姜大俠,若是事情不能如願,大俠一定帶着知恩安全回山莊去,我不過一條賤命死不足惜,但我身邊的人不能再出事,知恩那孩子自來西北之後一直咯血,去了蒙古還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千萬不能再折騰了。”
“這點殿下放心,我必保護好他們,殿下只放心回京便好,餘下的事情自會有人處理妥當。花蟒毒門與南安山莊明裏暗裏争鬥幾十年,莊主早有心尋個機會鏟除他們只是一直有心無力,眼看事情即将馬到成功,正是整頓江湖秩序的絕佳機會。”
碧雲當年早已婚配,而他的未婚夫下山卻因為毒門加害連全屍都不曾留下,同樣是命運的關鍵時刻,如今已經不惑之年的她再也經受不住同樣的痛楚。姜羽從前孑然一身無所顧忌,現如今妻兒相伴,也更加珍惜身邊每個人的生命,包括自己在內。
還有那個一直開解他的小師弟,雖然不是親人,卻也勝似親人。
姜羽說着這番話,神色無比篤定。該保護的人,他拼死也會保護。
“舅舅臉上長了什麽好看的東西嗎,吉雅為何總是這麽看着我?快去找你哥哥玩吧,今天該學的東西都學完了,怎麽我們吉雅還要當個女先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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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恩低頭望着這個同他的小姑娘□□分相似的蒙古小女孩淺淺笑着,伸手愛撫着她還長着絨毛的額頭。吉雅不說話,只是乖乖坐在他腳下的石頭上,小大人一樣托着腮幫看他,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飽含着對知識的渴求,還有對這個舅舅滔滔不絕的崇拜。
漸漸進入夏季後,陸知恩身上的病也一天天有了起色。他身體虛弱本來便比常人恢複得慢一些,這時候身上的傷勢都已經差不多全好,唯有雙腿傷筋動骨剛剛痊愈還無力行走,只能暫時依靠木輪椅助行。見先生身體向好,如纓便常常把這兩個孩子送過來同他學書習字,必勒格覺得兩個孩子應當受到更好的教育因此也并未表示異議。趁公子身體好些,何時了也不願總讓他在帳內憋着,便推他出來曬曬太陽,順便帶着兩個孩子邊玩耍邊讀書。和孩子在一起久了,陸知恩心情舒暢,病勢便是去的更加快些。
“母妃說舅舅的字可好看了,我也想學寫好看的字,只是舅舅身子不好,吉雅這麽做可是要累到舅舅了呢。”小吉雅緩緩站起來,小手比了比還是沒有坐着的舅舅高,這小丫頭縮回雙手去不好意思地絞着袖口絨毛,緊張時連動作都像極了她的母妃。她勇敢地開口講出自己心裏話,面色緋紅,羞羞答答。
“舅舅不怕累,只要吉雅想學,我随時都可以教啊。”
“可是...父汗也說了舅舅以後要去一個好遠好遠的地方,可能再也見不到了,到時候吉雅想你可怎麽辦?”
輪椅上的公子即使再天資聰穎,也對這些孩子的童言無忌毫無招架之力:“吉雅如果想我了就去找我,舅舅家有小哥哥小妹妹,到時候你們一起玩,就不會孤獨了呀。”
“那我要帶着哥哥一起,我倆是永遠分不開的。他昨天還跟我說喜歡舅舅想和舅舅學字,他可是從來沒對騎馬射箭以外的東西這麽上心。”
陸知恩觀望着這個憨态可掬的孩子一臉寵愛的神色,也許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清兮的影子,又或者是仿佛當年淳王府桂花花海中一步一回頭的纓兒,讓他心中的父愛一時全部升騰起來,含在口中怕化捧在手心怕摔,恨不得用自己的整顆心去愛她才好。
吉雅見他臉色不好以為他又要犯病,便擠在那人身邊伸出小手欲撫上他心口去,那人只搖搖頭拒絕了小女孩的好意。
何時了從遠處踱步而來,小孩子總是沒有長性,吉達自從認識這個大哥哥後便喜歡纏着他玩鬧,甚至将自己父汗晾在了一邊。何時了将那八爪章魚一樣貼在身邊的小男孩哄了良久,小男孩才不情願地領着妹妹一同離開,兩個孩子被侍女帶走時還依依不舍不願離去。陸知恩向他們揮手,見兩個孩子走遠才斂了微笑道:“怎樣了?”
那小少年解下信鴿足上竹筒遞給他家公子,白鴿乖巧地咕咕幾聲遠遠飛走,陸知恩細細端詳着紙上文字輕嘆一口氣,擡起頭來面上卻是毫無波瀾。
“看公子神情,應該是有好消息了。”
“坪兒做事我是放心的,布了多年的局,總算可以收網了。”
“那樣的話時了可要提前恭喜公子了,姜師兄也已經傳過信來,淳王殿下已經成功營救出來,山莊正護送他往這邊趕。想必就這幾天工夫,您二位就可以相見。”
輪椅上的中年人身體才複原些,但依舊在病中因此神思倦怠,本來挺直的腰身也漸漸向後靠過去,何時了順勢蹲下身體按摩着他才長好還不能下地的雙腿。陸知恩抓着剛才看到的紙條撫上胸口略一閉目,精神才稍微好些道:“事情未完成以前說何話皆是過早,時了先不着急恭喜我,即便板上釘釘也要未雨綢缪,兩手準備都該做好,且看未來形勢如何吧。”
“曲突徙薪積谷防饑,目光長遠才能有備無患,公子遠見時了佩服得五體投地。公子心懷天下鞠躬盡瘁,然而時了不懂得這些國家興亡大事,唯望公子珍重身體,才能有更多的籌謀才是啊。”
“好了好了時了又在拐彎抹角地怪我不是?”陸知恩見那小少年面露不悅神色,也是被他一片苦心所感,“麻煩時了推我回去,預備午飯吧我也自覺腹中□□了呢,用過午飯我想略躺一躺,說不累是假的。”
漢家旌幟滿陰山,不遣胡兒匹馬還。
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
宇文先生讀這首詩時語氣間的慷慨激昂仍然歷歷在目,先生生在亂世一腔報國之心難以抒懷,小知恩天資聰穎心思敏感,聽出先生話語之間的萬般無奈,只得嘆了口氣再不言語。
陸知恩自知以自己的破敗身體,男兒平生馬革裹屍的志向已是難以實現,便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既然閻王不願輕易取了他這條命,更要為了不可預知的未來,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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