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芳草渡
劉炯即位後一年內,基本将先帝景運年間非世族大家的寒門重臣清理得幹淨,僅留下在奪嫡過程中有汗馬功勞之人作為心腹。剛正不阿之人被貶斥或處死,而蠅營狗茍之輩反高官厚祿春風得意,官場風氣不正自然引起廣大士子不忿,科考考場上多次爆發學子抗議事件,流血也常有發生。
直如弦,死道邊。曲如鈎,反封侯。寒門豎族被逼無奈,只好揭竿而起。
鹹寧二年夏秋之交,以江南科考上百人同時棄考反叛朝廷為□□,去歲的農民起義軍消停了不過半年便死灰複燃,東南被鎮壓幾十年不曾有所行動的賊匪也是蠢蠢欲動。二者聯合勢不可擋,天下太平數十年加之江南生活富庶,當地地方官吏同邊境駐防士兵早就異常懶怠,一個招架不住,竟令其勢力一發不可收拾。起義軍一路向西北挺近,不到半年時間已是接近河北境內。禍不單行,不知何方傳出新君非遺诏所托,先帝皇四子劉煥才宜承繼大統,傳言一時甚嚣塵上。
劉炯才能平平甚至有些荒淫無道,繼位後也不過是吳氏手中傀儡皇帝随時可操控,面對強大的外戚力量早就是無力回天。事發突然,吳氏已知必勒格那邊早就指望不上,又礙于豫北汗王地位尊崇不能有所行動,于是在篡位□□的迫切心理鼓動之下也有些饑不擇食,竟私下裏委派毒門同東南盜匪相互勾結起來。
蒙古不會輕易出手,多方勢力步步緊逼,劉炯竟然一時慌亂了手腳求到母親這裏來,太後吳氏見兒子跪在階下可憐兮兮的樣子,半是心疼半是恨鐵不成鋼,便下了懿旨喚母家兄弟進宮來,看向下面跪着的一母兄弟眼裏布滿漲紅的血絲。
“弟弟現在膽量越來越大了?竟然連我的面子都不顧及了嗎?”吳氏高坐在慈寧宮主位之上母儀天下,這古稀之年的婦人自丈夫去世後早生華發,卻因養尊處優依舊身康體健,她自覺讓周圍內侍宮女退出正殿去,鳳目流轉間将弟弟渾身上下打量了一個遍。
“太後娘娘這話從何說來,弟弟從小不敢有分毫忤逆長姐,姐姐可是言過其實了。”
“呵呵...”寶座之上姿态雍容衣裳華貴的太後苦笑幾聲,“言過其實?弟弟還真是謬贊于我了,看來入宮多年對母家上下都不夠了解了,我竟不知我一母同胞的幼弟竟是這般心性,做出這等無恥龌龊之舉。”
“姐姐如此說話還真是錯怪了念祖,”吳念祖跪在下首早看出姐姐說話僅是色厲內荏,于是微笑着并無怒色,“錢氏已經折在那山莊公子手中,目前成氣候的世家大族僅餘下我們吳氏一門,我作為吳氏在朝中的支柱又是我清河吳氏族長,自該為我一家之興旺籌謀。”
“于是你便勾結亂黨意圖謀取劉氏政權?劉氏坐穩江山已有數十年,民心所向衆望所歸,且炯兒心性單純并不是你的對手,我又是出身吳氏一門的太後,你竟能忍心做出這等陰險狡詐不仁不義的勾當?”
吳念祖略一思忖不慌不忙地擡起頭正色道:“姐姐既然知道自己出身于此,應知與我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更應當維護母家利益才是。劉氏自慶熙年間便有意清除世族,奈何只是杯酒釋兵權削去了父親的爵位而已,并不再有其他大的動作。如今情況有所變化,陛下雖依靠我吳氏奪得大位,然而并不保證不會繼續慶熙景運之歷來國策。到時候事情發展到玉石俱焚,再意圖扭轉乾坤,豈不是悔之晚矣。”
“思钰這孩子從小是我看着長大的,他并不是這樣的性子,卻一步步被你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吳念祖起先我真的是小瞧了你,你這手段還真是一流,”吳氏咬緊了牙關,将雙手握成拳頭,将聲音放得更低不讓外面聽見,“我是劉氏太後,早不是吳家的人,因此弟弟放一百個心就好,我絕不會受你擺布。”
“這些事情姐姐自是不必費心,只是到了千鈞一發之際,不要做我和思钰的絆腳石就好。”吳念祖始終跪在地上不曾起身,這時又叩首三拜,突然一站起來眼前金星直冒。
年歲終究不饒人,吳念祖站在原地微微喘息起來,不一會兒眩暈過去遂拂袖而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便應當加快速度去做,以免延誤時機追悔莫及。
禦林軍中雖被皇帝劉炯安插進了不少自己的人手,奈何劉坪岳巒二位将軍威望甚盛根深蒂固,因此衆人聽得平州郡王意欲謀取的大事也願意鼎力相助。衆軍士命運難測,加之王妃俞婉不久前失了一個已經成形的女胎內心煎熬,岳巒作為佛門俗家弟子,這幾日便在佛前更加虔誠地祝禱,保佑身邊人不再受苦受難。
劉坪帶着食盒進入岳巒雜草叢生的院落時也是一驚,軍中職位僅次于他的岳将軍,居所簡陋得貼身侍從僅有二人。岳巒卻是看得極淡,一個人獨居沒有親人朋友,即便天作穹廬地為草席,內心甘甜即是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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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疾步進佛堂通報,佛前誠心祈禱的青年将軍收起珠串斂身站起晃了一晃,卻被一旁侍從伸手扶住。岳巒擺脫攙扶迎出來,神情中的平和淡定令劉坪也覺得心安。
“兄長為何要過成這樣子?早說過缺少什麽同我或者婉兒講來便好,何必一定要如苦行僧一般?”劉坪看到他這個樣子也是不忍,嘆了一口氣自食盒中端出俞婉專門為岳巒做的幾樣清淡小菜,素齋菜色雖說不上新鮮,卻也是色香味俱全。
“坪弟不必這樣,我這裏并不覺得有什麽苦處,”岳巒夾起一片菜葉放入口中,滿足地眯起了眼睛,“頭幾年農人接連遭遇旱澇災害餓殍遍野,我看了都是心痛的,又怎能夠一人獨享這飲食之樂?”
“唉兄長就是心思太細太能體恤衆生,自己的身體都保證不了,何談其他呢。日前你去我府上,連婉兒都發現你瘦了好些一定是沒好好進食。今日我來這邊,便是得了你弟妹之命一定要看着你将這些東西吃光才好。”
臉型寬廣,雙唇寬厚,岳巒是天生的佛相。自兄長岳山這唯一的親人離去,北府軍解散回朝,他便一直是這個樣子,縱是七情六欲也再激不起內心一絲波瀾。而劉坪不同,他身上擔着更加重要的責任,一口氣都不能松懈,岳巒見兄弟日日操心不得休息,也是極力從旁輔助,卻再也沒了之前那樣争權奪利的雄心壯志。
“今日坪弟過來,為兄也有一事想同你商議,還望你能同意。”
“你我兄弟有什麽可商議的,兄長有話但講無妨,劉坪洗耳恭聽。”
岳巒聞言放下心來,游走塵世多年嘗盡世态炎涼早就疲倦不已,有些話已經到了不得不說的當口:“等到這次的事情結束,我便沒有了繼續留在軍中的必要,坪弟放為兄回九華山吧,我想過了,其餘皆是虛妄,出家為僧才是我岳巒應該的歸宿。”
劉坪聽此一言驚懼在當場,未想過兄長竟然這樣言語,遂道:“為何?兄長與我同在軍中這麽多年應知我并不是心思細膩的人,許多事情若不是兄長從中斡旋以我能力絕不能籠絡住這些兄弟。況且有我們從旁協助,今後王叔一旦成事必然會重用我等,未曾建功立業,兄長怎能忍心一走了之?”
“坪弟深知伴君如伴虎,君王心思一向深不可測,其餘的話我即使多說也是無益,你應當懂的。”
對面的華服郡王細想起來心下凜然,曾祖祖父在世時處理功臣的手段,他不是不曾見過。岳巒話語間一笑置之,然而不覺中驚醒夢中人。
歷代帝王未成事之前,身邊皆是群賢畢至少長鹹集,然而有難同當易有福同享難,尤其是對于掌握了軍權的重臣良将而言,輕則罷官遠谪,重則殺身之禍。沒有任何一個帝君願意見到自己身邊人權勢高過自己,即便是親眷外戚處理起來也是絲毫不會眨一下眼睛。
“兄長所言句句在理,然而劉坪始終相信,王叔不是那樣的君王。方才兄長所說還萬望三思,軍中不能沒有你從旁協助。”
岳巒目光投向天際落單孤雁微笑開口終于道出實情:“若我說我是毒門派來,潛伏在你身邊近二十年的卧底,坪弟以為,未來的陛下還能饒我?”
“可是大哥你從未加害過任何人...”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必再說了,我心意已決絕無反悔之可能。為兄再沒有任何眷戀,唯有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話說到這裏,坪弟日後必是高官厚祿,但是萬萬不要再這樣心性單純下去,莫再被我這樣的人蒙了心智。我兄弟二人日後若再無機會相見,坪弟但記得九華山上,日日有人為我朝祝禱平安喜樂便可以了。”
一番言語過後,劉坪無言以對,滾燙淚水卻不由得流了滿面。岳巒心中十幾年不曾言說的苦楚,他原是今天才終于懂得。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說來不過全是帝王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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