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且坐令
“殿下回來了...”
父母皆去往千裏之外的前方戰場,只留下他兄妹倆駐守王庭,雖有幾個早就無力争奪汗位的遠房叔伯從旁協助,吉達還是有些微的力不從心。吉達滿頭大汗地自馬場之上歸來,方一湊近帳篷,年輕美麗的侍女便殷勤上前去幫他解下腰間箭矢和配件等物,他們的小殿下雖然年輕,卻已經顯露出同他父親一般的氣貫長虹,知道他愛吃漢家的甜食糕點,身邊侍女便絞盡腦汁學了些呈到桌上去,倒也是有模有樣。
妹妹閑極無聊總是習慣在這時辰過來自己帳子裏說話,因此少年郎禮貌地向身側女孩子們道過謝,便擡腿大步往自己帳中去。兄妹二人從小一處打鬧到大,常常是這小少年被欺負得鼻青臉腫還要讓着妹妹,他兩個卻始終抱成一團任是誰都不能分開彼此。此時吉雅正在發育期的曼妙身形不出所料地映入眼簾,少年不禁得苦笑一聲,這個女孩兒又不是知道有什麽鬼點子了。
“吉雅又想哥哥了呀?”
“哥哥你真是沒良心,有人給你做這麽好吃的點心也不告訴我,若不是今天我過來,你又要吃獨食了。”
“你想吃就通通帶走好啦,”吉達對面而坐,一改在外的淩厲姿态,溫柔地撫着妹妹臉頰舍不得放手,只愛得如同心中至寶,“母妃都說了,我家吉雅是個小飯桶。”
“哥哥你又欺負我不是?一會兒有個老朋友要過來,便不帶你去見了。”草原女孩從不拘謹扭捏,小姑娘說話間随手将一小塊奶香十足的糕餅扔進口中,兩邊腮幫被塞得鼓鼓囊囊,目光也是任性可愛得要命。
吉達終究仍是十幾歲的貪玩小男孩,聞言越發好奇心盛,便一再要求對面的妹妹帶他出去。女孩卻是不慌不忙地給他賣起了關子,順手解決完了面前的一盤糕點,拂去嘴邊剩餘殘渣,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
小女孩牽着哥哥的手往外走,游牧民族的孩子生來一副馬上的好骨骼,兄妹兩個穿梭在王庭鱗次栉比的帳篷中間,雖然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筋骨還瘦弱一些,與他人相比也是一道靓麗的風景線。
二人一路小跑行至山下無人的地方,當事人吉達卻仍然一臉不知所以然。小女孩一聲明亮的口哨之後,但見遠方一處有活物自林子深處緩緩走過來,小靈物窸窸窣窣踏莎而來,腳步聲盤桓在人心上久久不去。
已經長大成為鹿群之王的小鹿湊近兄妹兩個,水汪汪的眼睛更加晶晶亮譬如星辰。小家夥将脖頸依在女孩肩膀上,頭上早已經長出壯實的犄角,一側的少年也是默默撫着它成年之後越發水滑油亮的皮毛微微一笑。真是冰雪聰明的寶貝呢,多年不見它竟然還記得他們。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女孩兒從小喜歡讀書習字這些事情,因而比她的兄長更加心思細膩通透些個,此時正沉吟着古詩仿佛已經深陷在其中,“這小鹿既然能夠記得我們當年放它回歸山林的情分,必能給草原帶來祥瑞,哥哥,我們為父汗母妃祈禱好不好?”
戰場上刀劍無眼,父汗母妃此次前往南邊九死一生,自己作為小輩沒有太多的感覺,然而母妃夾在兩方中間左右為難,孤注一擲地去找父汗已是定下了同外公那邊誓死決裂的心思。吉達點點頭,略一沉思之後答話:“好,我和你一起。”
兩個孩子跪地向天神祈禱父母親平安,吉達口中同時振振有詞:
“慈悲的長生天,請保佑我們父汗母妃平安健康長命百歲,護佑草原百年太平。”
當年的小鹿依舊是通人性的,只将杏核一樣的雙目眯起,低頭舔着吉雅的手背,眼眸不經意間已經泛起點點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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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前方怎樣崎岖難行,請讓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長途作戰糧草短缺,兵力不足已是常事,因此必勒格先行放棄與西路劉坪所率軍隊的正面交鋒,反而親率軍隊迎戰兵力相對薄弱的窦華章一行東路大軍。軍隊向南六十餘裏紮下營寨,并設三路人馬,每路五十餘人日夜巡邏,進行哨探。盛年的汗王另外令之前扣押在王庭的漢家時節徒步遣返,焚燒草原引起大火,以達到延緩南朝行進速度,為自己争取足夠時間整裝備戰之目的。
氣候突變遭遇風雪,自然條件比往年要惡劣許多,因此東路大軍并沒有西路那麽幸運,途中亦是遭遇許多不可想象的困難。蒙古軍将見自家汗王親自上陣,衆将士自上而下自然士氣高漲磨刀霍霍。于是草原騎兵集中于山下,後有樹林掩護,前有河流阻擋,利用捆縛住四腳的駱駝卧在地上,駝背之上放置着裹有濕氈毯的箱子,形成長長的駝城。軍士便在這駝城中間無形放箭,來阻擋住南朝進軍之路,更是再下一程。
燭光昏暗,将那人清瘦的臉龐投在帳篷側面,更加顯得孤獨落寞。東路軍隊消息傳過來,窦華章一行急于求成不曾未雨綢缪便遭遇蒙古駝隊,軍隊中損失兵将超過四分之一。白天陸知恩随兄弟往軍中慰勞軍士,一番慷慨陳詞将本來低落的時氣重新鼓舞起來,人也是累到快要虛脫。
如今自己身體頹敗如深秋枯葉,早就是病骨支離。心髒悸動得很快而胸口依舊一陣陣發涼,陸知恩便自然而然地撫着傷處低低咳嗽,聽得帳外人有些微的心驚膽戰。
“可是汗王過來了?”鬓發花白的山莊公子收住咳嗽緩緩自榻上坐起來,手中的書本也順勢放平在枕邊,生着病聲音更加溫潤低沉。國公位同王爵,此時自然無需對那英勇的草原雄鷹行大禮,然而陸公子出于禮節,還是将右手搭在心口處鞠了個躬。
必勒格隐藏身形夜間過來,雖然是敵非友卻依舊禮賢下士,見狀卻也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病體說話:“陸國公何必行此大禮?當年您還是一介白衣,如今卻位同三公九卿一般,我可是萬萬受不起了。”
“汗王不怪就好,”陸知恩坐回去又有些咳嗽,“背井離鄉衣食皆缺,招待不周之處,還請汗王見諒。”
“我草原上的每一件東西,都是我的,如何說招待不周?倒顯得我小氣了不是?”
豫北汗王多年歷練,性子也似乎比原來更加圓滑一些。二人一時互相寒暄,說着客套話不願進入正題,睽違多年彼此也是可敬可愛的對手,因此倒是多了許多共同語言。外面有人進帳中來附耳告知陸知恩休息的時間該到,陸知恩也心知自己身子虛弱得緊不能支撐太久,便自然将來人的話鋒引到正事上去:“說了這麽多,汗王總不是來找在下聊天的吧?”
客人由此輕嘆一聲,這些年來自己一直在整個蒙古推行漢化政策,觸及許多舊貴族的實際利益,早就将自己置于刀尖上。蒙古軍隊此番南征,看似團結一心實則暗流洶湧,軍中勢力盤根錯節,而此次戰争時間已經拉得夠長,該是決戰之時。南朝大軍一直以來敗少勝多,将他們的勢力往北推動了近百裏之遙,自己人的失敗早就是在所難免。
“必勒格想求陸公子一件事情,不知公子可能答應于我?”
“汗王所請必有因由,但講無妨。”
這中年的汗王挺直身體如同玉樹臨風,言辭懇切而憂傷:“日後本汗若是有何不測,必勒格想求公子替我看護纓兒。”
“怎會出現不測?公主乃蒙古王妃,您才最該愛護她才是。”
“陸公子說笑了,戰場形勢您最為清楚,我們雖然暫時小勝,然而已經是強弩之末。”
“汗王如今依舊可以誠心歸順,畢竟陛下仍是您的親人,我想為了公主殿下,汗王也一定會得到厚待。”
“不必安慰我了,”必勒格收斂目光一瞬間顯現難以言說的哀傷,"陸公子聰慧不可能不有所察覺,蒙古王庭為了這場争鬥醞釀幾十年,大陳皇帝絕不可能饒我分毫。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國門,我若不這樣處事,難道要屈辱地死去麽?”
“即便是如此情形,汗王為何要将公主托付與我?我近一年來身體已經是油盡燈枯,不定何時便會撒手人寰...”
“如果交給別人,我只怕我的丫頭會受委屈,而交到公子手上,則永遠不會。必勒格這些話全部發自肺腑,請公子應允。”
必勒格的每句話皆是擲地有聲,陸知恩心中卻不知如何答話,只是飲着茶水點點頭,胸中淚水已經噴薄而出。
“我答應,但是希望那一天不會到來。”
“戰場瞬息萬變,誰又能說的清楚明白?公子挺過多次劫難必有後福,日後,我們便戰場上見了。”
得到對方應允,必勒格繼續來時的裝扮告辭離去,英雄末路,天地盡皆蒼涼。
愛至極深處,便是即使放開對方的手,卻依舊雲淡風輕笑容滿面。原來對他的小姑娘,這個中原人口中野蠻粗暴的草原汗王,已經比世上任何人,都用盡了款款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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