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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始于一場預謀,但他們的相遇不是。

下午三點,光恒商場一樓,鐘彌在試鞋。

藕色的圓頭芭蕾鞋,小羊皮很柔軟,她的腳偏窄,系上綁帶正合适。買鞋是為了晚上的聚會作準備,聽說那個人眼光挑剔、品位極好,她必須争取。

不過,要在短時間內改變一個人的衣着風格,是件很痛苦的事情,鐘彌猶豫再三,把那雙舒适的芭蕾鞋脫下,朝導購指了指另一雙:“請幫我包起來。”

那是一雙她沒有信心駕馭的鞋,不過,趕鴨子上架,就那雙了。

尖頭,淺口,細高跟,镂空刺繡。

鐘彌幻想過自己成為一個精致女人的樣子,連頭發絲都要是美得奪目的那種,總覺得那還太遙遠,這一天她卻懊悔沒有早點開始修煉。

鏡子裏的她,穿着再簡單不過的T恤和牛仔褲,這裏本來不是她應該來的地方。

而奢侈品店員培訓到位,素質良好,沒有露出任何不得體的神色,熱情地接待了她,單膝跪在地板上為她一雙一雙試鞋,聽聞她要買下店裏那款限量版,也依然保持平靜的微笑,詢問她的結帳方式。

刷信用卡的時候她頭暈,核對了賬單數字,按下密碼,擡頭看看周遭。

店裏還有別人在試鞋,那是個與鐘彌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她的神色則比鐘彌自然得多,不會為導購的熱情而感到局促。她進來的時間比鐘彌早,卻依舊在那不緊不慢地試着,面前已經擺了一長排鞋。

是因為妝容的關系?女孩臉頰上的腮紅撲得很滿,鐘彌覺得她長得十分嬌嫩,或者說,是長得很貴,像是溫室裏的花。

女孩不是一個人來的,她擡頭詢問身邊男子的建議,看得出來教養良好,他們交流的聲音很低,低到聽不清說了什麽。

那男人有一頭白發,看不出年紀。鐘彌覺得自己看得夠久了,收回目光,只記得他小腿很長,西褲熨貼,皮鞋整潔,高貴的氣質渾然天成。

鐘彌拎起紙袋出了店門。

她上樓,拐進一家成衣店,試了幾件衣服,挑中一件刷卡買下。

購物本來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今天她卻享受不起來,覺得拿在手裏的卡片很燙手。導購疊着衣服的時候不忘贊美她:

“這件裙子很挑人,鐘小姐,您皮膚白,肩膀平,穿得比模特還好看。”

鐘彌買過衣服,出門去乘電梯,那電梯正好在這一層停下,她朝那邊跑了幾步,裏面有人按住了開門鍵,等她過去。

“謝謝。”她看到白發的輪廓後就低下了頭。

是他啊,那位試鞋子的小姐呢?

眼角的餘光瞥到電梯裏的鏡子,鐘彌的想法是對的,他小腿很長,站起來個子果然很高,接近一米九。

電梯到了一樓,男人紳士地往旁邊讓讓,讓她先出去。鐘彌往外走了兩步,猝不及防迎來一群熊孩子。

手裏的紙袋應聲落地,鐘彌急忙去撿,慌亂中,背在肩上的單肩包随着她的動作也滑落下去,掉在地上,發出一聲動靜不小的悶響。

熊孩子們渾然不覺,依然笑鬧着,電梯在鐘彌身後合上,緩緩上升。

鐘彌把相機從包裏拿出來,上上下下檢查,老天保佑,它沒有摔掉什麽零件,還是完好的。她閉上一只眼睛,貼近取景器,檢查功能有沒有受到影響,幸運的是,鏡頭裏一切都是清晰的,她調整了一下光圈,正試着拍下這富麗堂皇的商場一樓,一張臉闖入了畫面裏。

“咔嚓!”

她反應不及,已經按下快門,畫面就此定格,變成人臉特寫。

這是一張宛如雕塑的面容,被鏡頭柔化後,依然立體十足,那應該是得益于他高高的眉骨,和挺直的鼻子。他的眼睛漂亮卻不淩厲,毛茸茸的睫毛在鼻梁上投下陰影,唇線柔和,末端微微上翹,似笑非笑。

多麽好看的男人,但現在不是欣賞的時候。

鐘彌放下相機站起來,後退兩步:“對不起,對不起!”

男人保持着俯身的姿勢,替她提起地上的紙袋,拍拍印在上面的鞋印,遞還給了她:“相機有沒有事?”

“沒有……”鐘彌看着這頭白發,猜想着他的年齡。

雖然現在流行漂染,悶青、粉紅、亞麻、藍黑……奇怪的顏色數不勝數,這個人的頭發卻是白發中夾雜着一點黑色,整體發色偏向銀灰,不像是燙染的結果。

他的臉是年輕的,然而,眼神相當老成持重,帶着淡漠的彬彬有禮。

鐘彌嘴裏猶豫地蹦出幾個字:“謝謝……叔叔。”

回答她的是一聲微不可聞的輕笑。

“我看起來那麽老?”

猜錯了。

鐘彌正窘迫着,遠處傳來一聲呼喚:“尼桑!”

日語。

好像是哥哥的意思?

先前那個試鞋的女孩在一家店門前探出個腦袋,朝他招手。

男人沒再說什麽,過去了,一片黑色的衣角消失在門後。

鐘彌緩過神後便匆匆趕回家。

藍朵是在一個小時後來的,鐘彌剛洗完澡,裹着浴巾就去開了門。

客人進了門,鐘彌回到沙發上,一一扯下衣服上的标簽,扔進垃圾桶。

“你衣品還不錯。”藍朵看着她把新衣服穿上,贊許地欣賞她纖細的腰肢,“本來我還在擔心……”目光下沉,落在她玲珑的腳踝上,“鞋也是你自己挑的?”

“嗯。”鐘彌換裝完畢,拉開窗簾,夕陽的餘晖透過窗,房間裏染上一層橙黃。

藍朵笑了:“鐘彌,你這是天賦啊。”

然後便開始給鐘彌化妝。

向來不施粉黛的鐘彌,皮膚很好,偶爾上一次妝,臉上清透得看不出有粉底的痕跡。藍朵贊嘆着:“不仔細看,你連毛孔都沒有。”

她給鐘彌稍稍修了點眉弓上的雜毛,随意掃了眉粉,一對漂亮的柳葉眉就自然成形,她連眼線也不用怎麽勾,濃黑的眼睫是天然的眼線,藍朵感覺無從下手,忽然聽到鐘彌問:“可以化個日式的腮紅嗎?”

鐘彌心裏還在向往着白天的那位試鞋子的小姐,她身上有股矜貴的氣質。

“那種腮紅适合小女生。”藍朵幫她拉長了眼線,“別浪費了你的好底子。”

一切準備完畢後,她們打車去了聚會地點,把邀請函遞給門口的保安。

鐘彌初次涉足這樣光鮮浮誇的場合,好奇之餘,緊張更多,藍朵領着她一路走過柔軟的地毯,遇到熟悉的臉孔,便停下寒暄,順帶介紹一下身邊的鐘彌。

像鐘彌這樣的新鮮血液,異常招蜂引蝶,誇張的恭維快把她淹沒了。進宴廳不到十分鐘,藍朵不着痕跡地替她擋開了幾撥公子哥。

“他們誇你倒是真心的,但你別信。”藍朵笑吟吟地看着鐘彌緋紅的臉蛋,還好沒有給她上腮紅,那是多此一舉,“他們對每個女孩都這麽說。”

鐘彌此時卻只關心一件事:“溫徒什麽時候來?”

她今晚的目标,就是那個人。

藍朵低頭看時間,擡頭四處環顧一番:“你別着急。”

鐘彌不是着急,她縮了縮腳,低下頭,昂貴的高跟鞋穿在腳上,擁有一種奪目的精致,卻讓她感到腳底生疼。

美麗有美麗的代價,舒适并不是它的代名詞。

想着,又一位先生舉着香槟迎過來:“藍小姐,好久不見。”

鐘彌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深呼吸。

她借口上廁所,暫時逃進了這裏,這一晚的應酬比她過去二十幾年加起來的還要多。跟着藍朵叫了一輪“X先生”“X小姐”,她一個人也沒記住。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只是沖着溫徒來的。

她對着鏡子整理了妝容,補了口紅,一張粉撲撲的臉就這樣出現在鏡子的另一邊。

試鞋子的小姐?鐘彌一愣,她今天也來參加這個聚會。

不過對方對她毫無印象,只是在發現被注視後,友好地朝她笑了笑。

鐘彌回了個微笑後,出了洗手間,沒走幾步,就遇到了女孩的男伴,那個白頭發的男人。

沒想到還會再見面。

換了衣服化了妝的鐘彌,與白天全然變了一個風格,男人本來沒注意到她——如果藍朵沒有找過來的話。

“鐘彌,怎麽進去這麽久?你快跟我來。”藍朵挽住鐘彌的手腕,與此同時,她就看到了那個人。

“溫先生?”藍朵驚訝道,随即露出欣喜的微笑。

男人這才朝她們看過來,第一眼卻不是看藍朵,目光落進鐘彌的眼裏。那一刻,鐘彌呆呆地跟這雙漂亮的眉眼對視。

他目光卻又萌生出了一點疑惑,往下移去,看了一眼她腳上那雙昂貴的鞋子,仿佛是在确認似的,這世界上的有些事情就是那麽巧。

是他。

原來他就是溫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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