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六月末,喬曉小掐着指頭倒數成績公布的日子。她在志願表的前幾位都填了外地的學校,這應該是她唯一能離開南容的辦法了。南容對她在學校的事一清二楚。志願還沒确認前的那幾日,她的心一直懸着,那種不安的恐慌一直纏繞着她。直到上傳成功後,她才長長吐了口氣。

時間接近零點,山裏的寂靜被擴大。她漫無目的的刷着網頁,點開這個又點了那個,索性直接翻到最下面,假裝自己是看過了一遍。零點一過,查分網站的進度條被一點點填滿。

她雙手捂住嘴,叫了聲。照這個成績,她能進b市大學了,穩穩的。b市離s市1000多公裏,這就是她和南容的距離。

喬曉小開始向往上大學後離開南家的多姿多彩的生活了。12點,她毫無睡意。天一亮她要做好多事。首先要把這辮子剪了,她站在鏡子前,把頭發揪扯一段,像個先進女學生。

一早,她是理發店裏唯一的客人。理發師揣摩她的過肩長發,嘴裏不停确認她是剪頭發不是燙頭發?

最後,她實在受不了理發師的念叨,逃了出來。

半夜,床頭燈沒關,她在網上搜索着學校的信息。

“下來。”房間門毫無預兆的被打開,南容扔下冷冰冰的兩字。

是禍躲不過,要去b市這件事總要和他說清楚。喬曉小用極慢的速度穿好衣服。

她心裏的忐忑很快就被害怕取而代之。南容站在櫃子邊,背對着她。喬曉小默默站着,心咚咚的跳。他從櫃子裏抽出一個小酒杯,問她,“要不要喝?”

“不要。”她答。

長柄勺子從酒甕裏舀出的液體慢慢倒入杯中,酒甕外還沾着泥巴。

這酒是南爺爺釀的,都埋在後院的樹下時不時他會指着那塊地方,笑着說,“等曉曉南楠出嫁的時候拿出來喝了。”自那時起,喬曉小時不時會看看那樹腳下,觀察泥土有沒有翻動過。受那些瓊瑤劇的影響,她怕哪天,南家人就突然把她送給別人當童養媳。

南容走到她身邊開始喝上了,這酒自然是又濃又香,估計能醉倒好幾個人。

“留在s市。”他說。

“我上不了s市的學校。”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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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由不得你。”

他深深呡了口,随即按住她的後腦勺。

咬緊的牙關被他強行撬開,酒精流過地方都在灼燒。喬曉小被嗆的直咳,還沒緩過來就又被他堵住雙唇。他的吻那麽深那麽柔,他的眼神觸動她的心。到底是誰醉了?人不醉心亦醉。

南容雙手撐在餐邊桌上,喪氣的低着頭。她逃走了,在從他的羽翼下逃跑。想用酒精讓自己的心、動作都能軟點,可适得其反。對她說幾句軟話,求她留下,怎麽就這麽難?

喬曉小回了房間,驚魂未定。他怎麽可能會喜歡自己?他是榮文高高在上的大老板,她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高中畢業生。論長相,比圍在南容身邊那些女子差遠了。論家世,既不是名門也不是名門之後。只有個欠了一屁股債的父親。這種想不明白的問題,她決心不再探究了。

到了投檔的日子,b市沒一個學校收她,她落榜了。到最後,她只能補填了一所s市的學校。

心裏的怨氣都發洩在了錄取通知書上,她埋頭趴在桌上,想哭又找不到理由。南容蹲下,從地上撿起揉成一團的紙團。他用雙手展開,鋪平在桌上,s大的錄取通知書。

他輕輕拍扶曉曉的肩膀。

“別碰我!”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勇氣對他用這般口氣吼叫。

“留在s市不好嗎?”他好聲好氣。

“不好!一點都不好!我讨厭這裏,就是要離開這裏!”她歇斯底裏。

“可我希望你在這裏,在我身邊。”他雙手扶着喬曉小的肩膀,緩緩的說。

南容越是柔,喬曉小那看不見摸不着的情緒就越是火爆。

“我不要!這裏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和你的事!我讨厭那樣的眼神!”

“我知道。”

喬曉小甩開他的雙手,“你要是知道就不會這樣對我!”

“你知道這個年紀的女孩都在做什麽麽?和同學在一起,談論喜歡的男孩。這些我都不敢,因為別人會知道我們的關系,這種惡心的關系!”她表情厭惡。

“現在,爸媽也不要我了。這就是你想的?為什麽要這樣對我,這樣的折磨我,恨我嗎?”

南容面對她這樣,心裏也不會舒服,即使心裏有千般委屈也不能說。他出門時,用力關上門。

“嘭”的一聲,她的哭泣之門忽然打開,喬曉小捂着臉,眼淚透過指縫流了下來。

南容靠在門外,他想自私一回。

之後一段時間,喬曉小沒給他好臉色。她甚至還報複性的丢掉了錄取通知書,當着南容的面,背雅思詞彙。她只想離開他,越遠越好。

8月,兩人的冷戰還在持續,即使一起吃飯喬曉小也不看他。不管她的态度,南容對她十足像個哄賭氣老婆的老公。

曉曉?我錯了?別生氣了?這幾句變成了他每日的問候語。

喬曉小側卧在沙發上看電視,躺在地板上的茸茸警惕的做起來,它像是明白兩位主人間的戰争,也确定了自己的站位,它朝南容叫了兩聲。

南容抓着它腦袋搖了搖,嘴裏念着,“不識好歹的狗。”

喬曉小把音量挑高,他依着喬曉小的腿坐着,手指碰碰她腳踝,又碰碰她腳尖。喬曉小怕癢,一癢她就笑。

“咯咯咯。”她縮手縮腳,嘴裏不停的求饒。

就這樣,一人躲,一人進,從沙發上糾纏到地上。本身做的筆挺的茸茸噌的挪到一邊,口水粘着下巴,呆呆的看着兩個奇怪的人類。

喬曉小怎麽敵得過他的力氣呢?被他死死控制在身下。南容雙手撐地,做着俯卧撐的姿勢。

他的氣息印面而來,喬曉小咬着嘴唇別過頭,眸子盯着沙發腿。餘光裏滿滿的裝的都是他。

喬曉小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回頭,可這一回頭,四片嘴唇就遇上了。她眼眸瞪的大大的,清清楚楚的看見,南容的眼底只有她。

喬曉小慌了,翻了身從他地下逃了出去。

南容平躺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籲了一口氣。茸茸湊過去,用濕漉漉的鼻子嗅他。

“見風使舵的家夥。”他揉着它的腦袋,面帶笑意說。

這件事沒有變成火把,融化兩人間的冰山。

沒幾天,南容去t市出差。

喬曉小孤零零一人窩在沙發裏漫無目的調電視。

電視停格在冒着火光,爆炸聲,尖叫聲。T市發生了爆炸,喬曉小馬上撥了南容電話,不通,接着又是助理還是不通。照理說,南容要真的出事,她應該高興才對,但此時她的心境恰恰相反。從未有過的心慌,讓她有些喘不過氣。她找各種理由不停的安慰自己。

她翻着手機通訊錄,“怎麽沒有,應該存過的啊?”手指不受控制,找了幾遍終于找到秘書的電話。

她撥過去,得知南容昨晚那個時間就在那個區,而且目前還沒聯系到他。

在她到公司時,那裏亂成一團,電話聲,講話聲此起彼伏。

坐在一旁的喬曉小目光空虛,漂亮的眸子失去了焦點,顯得茫然。聽見秘書說要去t市,喬曉小堅持要一道去。

原本兩個多小時的航程,讓她感覺格外難熬。

到了那裏,情況遠比她想的嚴重的多,在機場時,終于聯系到南容。

她搶過秘書手中的電話,“小叔!小叔!”

“小小,我沒事。”他語速很慢。

“你在哪裏?千萬不要去爆炸的地方!”她有些語無倫次。

“嗯。”

可知道他在醫院後,她的心懸的更高了,感覺在喉嚨口,咚咚跳。

喬曉小雙手緊握,手心裏全是汗。淚水模糊了雙眼,眼前的一切不再清晰。兩行淚沿着臉龐滑落,不受控制。聯想剛剛在機場顯示屏裏看到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受傷男人的身影。

醫院走廊裏都是受傷的病人,充斥着痛苦的叫聲,傷心的哭聲。

她低着頭,快步跟着秘書。

到門口她停止,嘴唇顫抖着,拼命壓抑湧上喉嚨的哽咽。

半饷後,回望秘書,示意她開門。

病房裏,南容躺在病床上,邊上還坐着父親和二叔。

他們之間的談話被喬曉小的進入打斷,看到雙眼通紅的喬曉小,兩人臉色驀的一變。

喬曉小定住,一會兒,她自己也覺得似乎沉默的時間有些長,開口道,“爸,大伯。我等下再來。”只要看到他沒事就好了,喬曉小心中默念。

“等等,小小過來。”南容叫住她。

喬曉小停在原處,尴尬的看看父親,臉上閃過一絲笑。

南容用手拍拍床邊的空檔。

感覺父親和叔叔驚異的注視着自己,她急忙用手擦去臉上殘留的淚水,走上前去,坐在南容指定的位置上。

不安在喬曉小看似平靜的臉上難以掩飾,雙手緊握。

南容毫不避諱,拉過她的手抓在手心。

另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落在兩只交織在一起的手上。

“南容,我們就先走了,餘下的事情回s市再講。”南亦岩笑笑說。

“對對,你先休息。”喬唐瞧瞧女兒說。

南容點頭。

喬曉小盯着父親遠去的背影。

“舍不得?”他問。

喬曉小微微地下的頭左右晃動,幅度很小。

“擔心我,所以哭了?”他又問,很輕。

她突然轉過身,緊緊摟住南容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肩頭。

南容沒再問,他似乎都知道。

可怕的不是愛,而是習慣。

害怕他突然離開,害怕失去他。此刻只想抱着他,真實的感覺他的存在。

那顆快到喉嚨的心終于慢慢下去。“傷到哪裏了?”她問

“沒事。”

“快讓我看看。”喬曉小掀開他的被子。

左腳腕處綁了石膏。

眼淚溢出眼眶,滴落在南容手背上。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哭泣并未停止,反而更加厲害了。她并不是個愛哭的人,唯獨在他面前能毫無顧忌的流下眼淚。

“怎麽弄的。”哽咽使她的聲音有些模糊。

“爆炸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但還在附近。沖擊力震翻了車子。。。。。。到了醫院才知道這麽嚴重。”

第一次離死亡那麽近,那瞬間,他心裏默念着一個人。

“別哭了,不會瘸的。”面對這個小淚人,他倒是沒有一點辦法。

推門進來的醫生護士,尴尬對視。

喬曉小沖進了洗手間,對着鏡子,抽抽鼻子,手背抹了抹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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