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醫院的夥食很簡單,喬曉小看了一眼護工端到門口的餐盤,就退回給了護工。轉身對助理說,“後面一條馬路有家面館,讓老板做完素雞面,放一點點香菇,少油少鹽,不要蔥,還有。。。。。。還是我去吧。”

助理笑笑,那上包,“你留在這陪老板,我去吧。”

“別忘了,面要爛一點的。”她說

“明白,放心吧。”

大約十分鐘,面随着助理的喘息聲來了。滿滿一碗素雞面,她嘗了一口,味道正正好。

南容在醫院還要遠程遙控公司,喬曉小強行挂了他的電話。

“都晚飯時間了,人家也要吃飯的。”喬曉小夾了一筷子面,移到他嘴邊。

南容垂眼瞧瞧。

“快吃,我嘗過了,合你的胃口。”

南容依言張嘴,吞了幾口面後,他說,“湯。”

和他生活了那麽多年,喬曉小了解他的一切習慣。南容在吃這方面就像個小孩,因為只有小孩才這麽挑食。南容生病的話,南家阿姨并定會燒素雞面。奶奶告訴她,這是小叔從小開始的習慣,身體不舒服嘴巴就念叨素雞面。那時的喬曉小想不通,只覺得他幼稚。

“不生氣了?”他說

“一碼歸一碼,那件事等你好了再說。”

南容偷偷湊過去親了她一下。

“你油膩膩的嘴別碰我!”

喬曉小兩只小手在他身上一頓亂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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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痛。”南容捂着腿,表情猙獰。

“碰到了?”喬曉小立馬停下,觀察他受傷的腿。

南容俯身,又含住她的嘴。。。。。。

喬曉小對t市不熟悉,白天除了在醫院照顧他就是在醫院陪他,總之就是離不開醫院離不開他。

“不用按了。”喬曉小沒事就幫他按按腿,力度适中,南容是挺舒服的。只是停下來後,喬曉小總會背着他活動活動自己的手指,老這麽按手會酸。

“醫生說,你不方便走動,時間長了,另一條腿也會不好的。你這肉都松了。”

南容把她的手拽在手心,歪着頭盯着她的垂眉眼眸,“你是在怕腿上的肉呢還是。。。什麽?”

喬曉小一下沒反應過來,眼珠一轉,手就停下了,咬着嘴唇,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她這賭氣的樣子,像個被惹毛的兔子,可愛又讨喜。

南容說的話再露骨,她都是聽者無心。在他身邊将近一年,對他的順從漸漸變成了習慣。在人屋檐下,該如何小心翼翼,這點她從小便知道。

說話的人,在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面前都言行謹慎,只在她面前,沒了那些自己的原則。

一周後,兩人回了s市。

南容不願坐輪椅,硬是拄着拐杖去公司。

只是洗澡成了問題。他是不願讓別人幫他的,只叫喬曉小給他洗。

“洗澡?可以找你的助理啊?”喬曉小提出了一個她覺得南容無法拒絕的人。

“那樣,豈不是把我這塊肥肉往狼嘴裏送嗎。你說是不是,茸茸?”

茸茸汪汪兩聲,表示同意。

喬曉小實在說不出別的理由來拒絕了,只能硬着頭皮做起這件讓人臉紅的事。

她伸手試試溫度差不多了,就喊南容。

剛轉過身,就見他脫的精光光,單手扶着牆壁。

她慌忙遮住眼睛,“你。。你幹嘛脫衣服。“

“不脫衣服怎麽洗澡,快點過來攙我過去。“

她低頭,眼睛看向別處。南容将身體重心整個靠向她,喬曉小吃力的拖着他向浴缸移步。

這樣持續了好幾天,南容也算老實。到後來,他漸漸故意弄濕她衣服,對她動手動腳,不過他腿腳不便,喬曉小每次都能逃走。

去醫院拆完石膏,喬曉小還是不放心,每天發短信提醒他不能抽煙不能喝酒不能讓腿太累。

月底,院子裏的棗樹挂滿白色的棗子。她對這棵棗樹有着怨念和期許。一次南楠硬是要吃,喬曉小比她高,拿着棍子一頓亂敲,落下來的不止是果子還有蟲子。南楠被刺的哇哇直哭,引來南家衆人。喬曉小免不了一頓罵。她捂着脖子紅着眼睛聽着那些平常不過的責罵。南容一邊用棉簽給她塗藥,一邊說,“為什麽承認不該承擔的錯。”

“阿姨們頂多就是嘴上說說,又不會怎樣。再講,南楠也确實因我受傷的。啊,小叔你輕點。”

“疼點才能長記性。”一巴掌落在她後頸處。

南容拿了屋檐下的竹竿,敲敲那枝頭,棗子落了一地。她站的遠遠的,看着他不太自如的背影。

他停下動作,喬曉小便抱着筐子跑過去,蹲在地上一一撿起棗子。

“還沒熟呢。”棗子不大且還有些發青。

“臺風要來了,落在地上都不能吃了。”他說。與其随風而落變成秋霜,不如先行斬斷為己有。

喬曉小擡手拉着他,說,“你腿還沒好呢,別蹲下。”

“我只是看看你有沒有把壞的挑出來。”他身體一側靠着蹲着的喬曉小,低頭看着籃子。

喬曉小不理會,繼續默默勞作。

一下午的勞動換來一籃棗子,喬曉小把它們分裝在一個個保鮮盒了。這些事情全部做完,喬曉小累的腰也直不起來了。平躺在地板上。

“在幹嘛?”南容居高臨下盯着她。

“腰酸,這樣能腰椎複位。”她說。

“歪理。翻過來。快。”

喬曉小皺着眉艱難的翻過身,“啊!”

南容在她腰上輕輕的使力,“這麽疼?”他問,

她咬着牙,發了一聲。

這痛楚就像是生他心裏,這聲喚的他撕心裂肺。

喬曉小下午沒怎麽動,就算拾棗子,南容也控制着,絕不會讓她受累。他估計了一下日子,心裏斷定她應該是生理期反應。

南容蹲在地上,雙手拖着她。

“欸,放我下來,你腿沒好呢。”喬曉小身體騰空,表情慌張,想要阻止他。

“再動,我就不能保證會不會把你摔在地上了。”

喬曉小乖乖的不動了,雙手緊緊抓着他的衣襟。

“好好睡在床上,肚子痛不痛?”他一邊往她身上蓋毯子,一邊揉着她的小肚子。

喬曉小受寵若驚,他是在關心?

“還好。”嘴裏這麽說,額頭上卻浮着一層細汗。小肚子也開始一陣陣疼,摸不着說不出的痛。

面對他的追問,喬曉小微微嘆着氣,臉色蒼白。

這種事南容也是第一次碰見,他手足無措。

“來,曉曉,喝了它。”他扶着她的身體,把紅糖生姜放在她的嘴邊。

喬曉小閉着眼搖搖頭,她有種快死了的感覺,哪還有心吃東西。

“乖。”

在他好聲好氣下,喬曉小才張嘴喝了那一碗滾燙的“心意”。

喬曉小數着疼痛頂峰的次數,數着數着,沒那麽疼了。肚子上還暖暖的,身後還有個軟軟的肉墊,即使尿意強烈,她也不願離開這舒服的境地。

南容為了找紅糖生姜,把廚房弄的像是鬼子掃蕩過的村落。喬曉小面對這一片狼藉,心裏樂開了花。撩起袖子,沖洗水槽裏的鍋具。

“這幾天你就別沾涼水了。”他關了水龍頭,用軟布擦幹她的手。

喬曉小呆住,他怎麽了?這次事故把腦袋也傷了?

處暑,标志着夏天的結束。

氣溫也不及7月悶熱,臺風的關系,陰陰的天空中,孕育着暴風雨的烏雲,正飄來,時不時落些雨點。

适宜的溫度當蚊子又死灰複燃,喬曉小撓撓小腿的蚊子塊,思索着父親約她見面的事。

翌日,一夜的暴雨又逢周一全城大擁堵。她焦急的盯着手表,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可車輪卻未移過。她問司機,她能不能在這裏下去。司機告訴她這裏是高架不好下車的,先生吩咐過他一定要把她送到飯店門口。

她作罷,到了目的地她一路小跑,見到父親。

對面的父親,熟悉又陌生。

父親問她考上了什麽大學什麽專業。

喬曉小答,s大新聞系。

父親遞給她一個紙袋,“本來也不知道送什麽,念新聞系的話,鋼筆倒是正合适。”

喬曉小打開盒子,拿着鋼筆仔細揣摩。

“你現在在南容身邊,物質上肯定不會差。”喬唐說。

“爸”她停頓一下,“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提出要去南家,你會不會讓我去?”

父親低頭漠然。

喬曉小像是得到了一個答案,微笑着說“這邊的熏魚怎麽變得這麽甜。”

“小小,爸爸17歲就到了南家,南容撐的起榮文,你跟着他不會吃苦。。。。。。”

“爸”喬曉小打斷他“這裏有沒有以前吃的那種紅豆冰?”

喬唐愣住,“嗯?”

飯後,父親送她到門口,南容的司機已經在那等着了。

分別時,父親突然拉住她的手,告訴她,中唐最近在競争一個榮文的項目,讓她回去和南容說說。

她沒有回頭看父親,順勢掙脫他後,輕輕的嗯了一聲。

在t市相遇之後,喬唐自然是看出南容對女兒的着迷程度,他覺得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喬曉小回家後,臉上沒什麽笑容,呆呆的坐在沙發上。父親叫她出來,并不是想她,只是讓她回去吹吹枕邊風罷了。父親有把她當女兒看麽?不然也不會把她遺忘在河邊,忘了來接她。

十四歲的暑假,她蹲在河邊等父親。書包裏裝着她考第一的成績單,她迫不及待想把這個消息告訴給父親聽。從天亮到天黑,父親就是沒來。她認得回去的路,可就是不要自己走。她堅信父親肯定是會來的。

“曉曉?”南容打着手電筒朝她喚了聲。

“我不是曉曉”喬曉小站起來,嘟着小嘴。

“走吧,回家去。”

“回哪?我爸呢?”她問。

“大哥有事耽擱了,要過幾天回來。”他答。

南容的出現,把她拉回現實,她籲了口氣。

南容問,“和大哥見面不開心?”

她搖頭,“只是沒吃到紅豆冰而已。”

“讓阿姨做一點?”他說。

她又搖搖頭。

南容沒再說下去,他心裏有數了。

月末,喬曉小生日。南容陪她去了c公園,c公園算是喬曉小學生時秋游春游的必去景點。雖然天氣有些悶,但很多家長還是踩着暑假的尾巴,帶着孩子再來游園。南容抓着她的手,讓她挽着自己的手臂。喬曉小抓了一點點他的衣袖邊緣,人和他還是隔了一小段距離。

“小時候,讓爸爸帶我去坐鴨子船,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下次。大概第十次的時候,我就不再問了。” 兩人沿着中心湖走,湖面上排排的鴨子船,有黃的,有白的。

南容問她要不要去,她只說太熱,一圈下來要變成坦桑尼亞了。拽着南容往大門口走。

之後的半天,喬曉小和南容看電影逛商場,買東西,像足了情侶間的約會。

吃過晚飯,喬曉小以為直接就回家了,沒想到南容帶她回到了白天的公園。她還沒晃過神,心裏還帶着疑問,随他上了船。

現在的船都是電動的,不需要腳踩。

借着月光,南容看清了滿臉驚喜的她。

“你說,水裏會不會突然冒出個怪物?”喬曉小雙手撐着船緣。

“這灰蒙蒙的晚上,倒是有可能。”

喬曉小馬上收回探出的身子。

南容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手臂一用力,喬曉小身體一傾,倒在他,懷裏。

“我看,這怪獸是你吧。”她依着他的胸喃喃道。

喬曉小側目望着湖邊停泊的小船,心中的片片輕舟也泛起陣陣漣漪。

她不知道,身邊的這個人,黑亮的眸子裏只有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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