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山僧新月 (三)
說回那日, 譚家大小姐接了拜貼應下來後,又讓人送了拜貼回去,邀曾家小姐去景山別院小住幾日。
下貼邀人的事本就只有曾至兄妹知道,回帖入府後,曾二爺才知有這等事情。譚府可謂是朝中新貴争相結交的對象,如今卻送了貼給他們商賈小戶, 着實讓曾二爺激動了一回。
生怕怠慢了譚家小姐, 又擔心自己姑娘面裏不夠。商賈之家, 無權無勢, 卻唯獨不缺錢。
這一趟出行,可謂浩浩蕩蕩。
曾府出了三輛馬車,奴仆十餘人, 再加上譚府的人馬,總共有五輛馬車, 譚學海騎了一匹雪白溫血馬在隊行前甚是得意。
本來是曾家小姐一輛馬車, 譚雪顏一輛, 崔令令和唐子歡同乘。但曾茹蘭覺得路程遙遠, 一個人有些無聊,便和譚雪顏同乘。
譚雪顏遞了嬷嬷準備的零嘴給曾茹蘭,“曾小姐若是無聊, 食些零嘴消磨時間罷!”
曾茹蘭笑着接過來,“譚小姐太客氣了,喚我蘭蘭便好。”
“算起來,我稍長你兩歲, 曾小姐不嫌棄,喚我一聲姐姐便是。”
………客套話說完了,馬車裏又是一片寂靜,耳旁淨是車轱辘滾動的響聲。
曾茹蘭在心裏暗暗後悔,早知這般無聊,還不如一個人待在馬車裏,總沒這般拘束吧?心下懊惱,真不該聽堂兄的話,去下什麽帖子也不用赴這勞什子宴。
她低着頭拾了一顆甜果喂進嘴裏,一雙眼睛咕嚕咕嚕的往上瞟,恰好看見譚雪顏端坐在那兒,粉色的裙擺從緊貼的雙腿上垂下來,面上沒有表情,文靜端莊。
真是搞不懂,阿兄怎麽會喜歡這樣的姑娘?他那個好玩樂的性子,怎麽會靜的住?
曾茹蘭暗暗想,又忍不住偷看一眼。這一瞥,正好同譚雪顏對上了。
“可是我面上有甚?蘭妹妹看我許久了……”
“無甚,無甚。”曾茹蘭擺擺手,一時有些尴尬,愣了愣把手裏的零嘴遞過去,“譚姐姐吃麽?”
“不吃。”說出來譚雪顏自己就愣了,似是解釋一般,又添了句,“我……沒出過遠門,有些……頭暈…”說完臉上竟泛起紅暈。
另一邊兒崔令令在馬車裏同唐子歡抱怨,“為什麽譚學海那人渣也來了?姑娘家的出行他過來算什麽東西?”
唐子歡被餓了一天多,好不容易解了禁,有種餓鬼投胎的感覺,左手拿了一只雞腿,右手捧着蓮蓉酥。含糊不清道,“你不看他不成?再說,大表哥不是來了嗎?你看他就成啊!”
崔令令還是氣,又氣不過。挑開馬車車窗的帷幕去看,譚學遠在馬車後面跟着,他着了一身丹青的長褂,臉色緊繃,四處留意,像是皇親國戚浩浩蕩蕩出行一般。
今日陽光正好,但對于長時間曝露在日光下的随從來說,長途跋涉,就有些熱了。譚學遠的額頭上滲出了細細的汗珠,崔令令看的有些心疼。
唐子歡已經啃完了那只雞腿,手朝崔令令一攤,“帕子,擦手。”
崔令令正偷看着呢,被她突如其來一聲吓得後背一陣刺痛。惡狠狠瞪她一眼,才從懷裏掏出一方手帕,遞出去卻在半路拐了個彎兒。
“令令,你……!”
唐子歡話還沒說好,便只能看見崔令令的跳下馬車的背影了。
崔令令從馬車上跳下來,差點歪了腳。趕馬的随從見狀以為出了事便要停車,崔令令趕緊制住他,一瘸一拐的往後邊走去。
譚學遠也看見她了,長腿一邁,從馬上下來扶住她,“令令,怎麽了?”
崔令令擺手,又把手帕遞過去,“表哥,你…擦擦汗吧!”
其實崔令令是想替他擦擦的,可是她沒那個膽,她慫,但又不甘心,只能紅着臉站在一旁。只是眼前的翩翩少年郎沒接,“弄髒了你的手帕就不好了,表哥沒事,男子漢大丈夫,這點熱算什麽?”
崔令令只能站在一旁幹笑。
“天這麽熱,令令你快上馬車吧,日頭毒的很,姑娘家的皮膚可曬不得。”
崔令令搖頭,看了看越走越遠的隊伍,又回頭看譚學遠的大白馬,“表哥,你…能不能教我騎馬啊?”
譚學遠有些驚訝,“你要學騎馬?”
崔令令紅着臉點頭。心裏盤算着,一匹馬,兩個人,怎麽着也算是在譚學遠懷裏吧……只是,她想的有點多。
譚學遠弓着一條腿,紮馬步一般,讓崔令令踩着他的腿上了馬。末了,自己跟在一旁,“嘯風很溫順的,你不要怕。現下不方便,如果你真的想學,等到了景山再教你吧。缰繩別拽太緊了,嘯風不舒服會發脾氣呢!”
說完輕輕拍了拍馬頭,“傲嬌的很呢!”叫嘯風的馬很配合的哼了一聲兒。
譚學遠沒告訴她上了馬該如何,腿怎麽放,手抓住哪兒,她都不知道,又不好去問,還怕把他的馬給勒住了。整個人很僵硬,而且……馬背有點恪人。
譚學遠牽着馬,馬上坐着她。崔令令有那麽一瞬間,恍惚的生出了一種夫妻雙雙把家還的錯覺。
曾至和譚真騎着馬在後方悠哉悠哉,日頭正熱,偏偏還要磨叽,曾至心裏不太舒服,但又不得不聽旁邊這位爺的吩咐。看了看前方的兩個人,心裏痛快很多,陰陽怪氣的沖譚真道,“喲,咱大侄子可真是不解風情啊!”
譚真陰沉着一張臉,也不理他,只聽他碎碎念,“小兔崽子,有這麽缺男人嘛?趕着湊着上前去?”
又回頭對曾至道,“你瞧瞧人家理她嗎?要真對她有意思不早就接了手帕,摟着上馬了?還用得着讓她湊上去?我呸,真是世風日下!”
曾至不語,看着譚真失控的樣子有些含笑,暗暗腹诽,您譚三爺不也上趕着去貼人姑娘家的冷臉子嗎?但這話他不敢說。
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說。
譚真黑着臉調了頭,兩腿夾着馬肚子就跑,曾至在後面莫名其妙,“不去了?受刺激了?”
譚真不理他,在路口處轉了過去,抄小路往景山別院揚塵駛去。
曾至在漫天灰塵中罵他,“死悶騷!難怪人家姑娘不喜歡,活該你!”
崔令令不會騎馬,在馬背上恪的肉疼,又不好直說。一段路,走的是一把鼻涕一把辛酸淚,還要強顏歡笑。馬車行的不快,但他倆還是落了一段距離,要不是坐如針氈,這段雙人行還是不錯的。
就連只知道吃的唐子歡都說了,你外號汝州朝天椒的崔令令在譚學遠面前最慫。看的真透徹。慫貨崔令令忍着屁股疼醞釀了許久才敢開口。
“表哥…”
“令令…”
兩個人同時開口,崔令令在心裏暗樂,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默契?
譚學遠朝她笑笑,“令令,日頭愈烈,你一個女孩子還是去乘馬車吧!若想騎馬,下次教你便好。”
巧的很,崔令令也想說這個,正愁不知如何開口呢!
回了馬車,裏面果然涼快許多。唐子歡正在看書,見她進來立馬把書藏進懷裏。擡眼瞥她,“怎麽?和你的情郎聊完了?”
“哪能啊?”崔令令笑嘻嘻的拿過茶杯小酌,“我和學遠表哥聊上三天三夜都聊不夠!你懂什麽?膩歪,膩歪懂不懂?”
“呵,屁股還疼嗎?”
崔令令一口水差點噴出來,“你怎麽知道?”
“看的呗,你看你坐馬上一臉踩了狗屎的表情,隔這麽遠我都看的清清楚楚。”
“唐子歡!!”俗,俗不可耐!
崔令令樂在心中,同她分享自己的小心思,末了還特意表明,她和譚學遠是如何如何有默契。
唐子歡突然靜下來,默了一陣兒。靜的讓崔令令害怕,好似她一張口,就會說出一些驚天秘密一般。
“誰先開口的?”
“啊?我們同時啊!默契…”
“不,我問的是誰先開口的!”
崔令令心裏一抖,有些慌,臉上的笑還是挂着,“是…是他開口……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那便對了!令令,你也明白了吧。倘若大表哥如果對你有意思怎麽會先開口?”
崔令令還是笑,只是覺得臉笑的有些僵硬了,“瞎說什麽!你什麽都不懂……”
譚真到別院時,正趕上饷午,腆着臉蹭了午膳。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這是自家的別院,這是理所當然!
曾至大笑,放屁,你看人家認識你嗎?
還真不認識。
譚真把曾至推出去,“喏,這位是大理寺寺正曾至,我等奉命來秘密查案,借貴府一用,勿要宣揚,以免打草驚蛇。”
也不知是別院奴仆熱情好客還是礙着他們的身份,午膳還比較豐盛。曾至飲完那碗鮮羊奶,砸吧嘴埋怨,“叔從,你可真是!正四品的官職,卻把我推出來,足足低了一品!說不準你出馬,咱們還能加個雞腿呢!”
“對哦!”譚真拍桌子叫喚,“我應該說,喂,我是譚家那個私生子,快,給我加兩個雞腿!”
曾至無語。又聽那人悠哉道,“話說,她們也該過來了吧!”
“先前前院熱鬧非凡,想必已經到了。你到算幹嘛?人我可給你騙出來了,你悠着點兒!別鬧出人命啊!”
“能幹什麽,孤男寡女還能幹什麽?人命出不了,說不準能多條命!”
“下流胚子悶騷貨!”曾至低聲罵他。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匣中美人》求預收……
話說,我室友當時可就給我取了個外號叫襄陽朝天椒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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