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山僧新月 (五)

崔令令腦子裏亂的很, 剎那間閃過千萬個念頭。會是誰?初來乍到,才露了個面兒,吃了頓飯,會和誰結下仇?

來者是敵是友?

不知是夜深露重,還是別的。崔令令感覺自己腿抖的厲害。手也抖,使了好大的勁兒才按耐住心裏的那股子恐懼, 伸手去推門。

木門, 沉的很。

像是千金重, 崔令令推的吃力。在這個過程中, 腦子裏轉的飛快,給了自己兩條路。

是友。便好。

是敵。打起十倍的精氣神兒去對付。

咯吱吱……門的響聲在寂靜的夜裏拖着長長的音……

就那麽一瞬間,崔令令突然冒出了個奇怪的念頭。該不會是那個陰魂不散的混蛋吧?

念頭把自己吓的冒冷汗。

柔和的橘黃色燭光, 在桌上烨烨亮着。崔令令從門縫看過去,至少桌邊無人。門縫一點點擴大, 崔令令的視野也随即變大, 熟悉又陌生的房間, 還沒完全看清楚。

燭火毫無預兆的滅了。

房間一片黑暗。

崔令令擡起的一只腿還在空中, 未落下去。心裏更加害怕,這是鬧哪一出兒?無風無雨的,燭火也不可能滅啊。黑夜裏, 恐懼肆無忌憚的在心裏,像是野草一般瘋長。

飛揚跋扈的崔令令,又慫了。

要不,去唐子歡房間睡一宿吧。兩個人總好過一個人。

說不定是唐子歡這丫頭搞得鬼呢!也不對, 剛剛還去看過,明明睡得和豬一樣……也不會這麽閑的沒事兒做吧。

那……真的是那個混蛋……?那也太無聊了吧!臭流氓!

腦子裏千回萬轉,提着的腳終是慢慢放了下來,退回到門檻外。

算了,不進去為好。等明日天亮了,再來看看,說不準還能讓譚學遠來呢!把剛剛這幅場景描繪的更恐怖,可憐兮兮的擠出兩滴眼淚,佳人才子的事兒,也就有了一撇了呢!

想完又忍不住佩服自己,崔令令,你真是浴火焚身了!想男人想瘋了不成?都這個時候了,還想這些……

“喂,你發什麽呆啊!”譚真用一根指頭戳了戳她的背。有句話是不是叫少女春衫薄?薄薄的幾層紗,譚真的手都能感覺到衣衫下面細膩皮膚的觸感了。不禁有些遐想連篇……

身後這人雖然有些欠揍,淨占自己便宜。但,此時崔令令心口懸着的大石落了下來,惱羞成怒,回過身有種小貓炸毛的樣子,一拳打在譚真的胸口,讓他悶哼一聲兒。

崔令令氣的很,就算要捉弄他,但他也都這麽大的人了,還是個長輩,怎麽和小孩子一般!心裏的先前恐懼加上被捉弄的憤怒,一股腦兒的噴湧而出,“你要死啊!無不無聊?”

譚真暗暗罵人,真他媽用力啊,小姑娘家的溫柔一點兒多好!腦子自動忽略第一句話,裝出若無其事的樣,“無聊?我又怎麽了?”我他媽就戳了戳你,連占便宜都不算唉……呃……漪想不算!

崔令令見不得他那張臉,尤其是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兒,更加惱火。一腳咚過去,使了全身的勁兒,踩!

“神經病!”踩在譚真的腳上,崔令令昂起頭,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兒從他面前繞過去。

譚真剛剛莫名其妙被捶了胸口,接着又被踩了腳,還沒搞清楚狀況,又被人無視……他也氣啊!我是正兒八經想來撩個妹子,談個朋友的,不是來受氣的啊!

眼疾手快的捉住崔令令的胳膊,用力把她拽回來,質問她,“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我還要問你什麽意思呢!你有意思嘛?還一個長輩呢,這麽欺負我一個小姑娘有意思?你開心還是滿足你自己的變态欲?我憑什麽要被你欺負,我又不是小貓小狗,我他媽寄人籬下連人權都沒有了嗎?你是不是有病…”崔令令越說越激動,最後失控,眼淚嘩的流下來,洶湧澎湃……如什麽什麽江水,一發不可收拾……

譚真懵了。手足無措的愣住,不知該幹什麽才好。他見過的,是調皮奸詐的崔令令,是故意順從背後捅刀的崔令令,是驚慌失措的崔令令。這樣無助大哭的崔令令,他是頭一次見。

該幹些什麽呢?

掏出一方手帕?他沒有。

抱着拍背安慰?占便宜不好…

譚真懵了。抓住崔令令胳膊的手不自覺的松開,僵硬的垂下來。

他什麽也沒幹,只是站在那兒,看她哭。看她哭累了蹲下來。看她又站起來用雲紗袖口不管不顧的擦眼淚,擦鼻涕。看她惡狠狠的瞪他。

最後,聽見她說,“譚真,我讨厭你!”還沾着眼淚鼻涕的袖子一甩,人就從他面前跌跌撞撞嘤嘤泣泣的跑了。

譚真在院子裏站了好久,久到月明星稀,蟲鳥不鳴,他才魂不守舍的從那兒回了自己的院子。

曾至喪着一張臉,怪異的坐在桌前,見他回來,張口就罵,“操,你他媽去哪兒了?”

譚真擡頭,一臉認真,“我……很讓人讨厭嗎?”

“什麽玩意兒?你有病啊!”曾至罵他,臉色更加難看,猛的從圓凳上起身,“媽的,快讓讓,讓讓。”說完,捂着肚子夾着腿沖了出去。

譚真追過去,“你倒是說啊,說啊!”

“說你大爺!媽的,不知道吃了什麽鬼東西,拉了一晚上。老子現在菊花都疼,沒力氣和你說話!”

譚真追到茅廁,在外邊絮絮叨叨的同曾至講。畢竟他是嘗過鮮的人,有經驗。

崔令令跑着跑着就沒了聲兒,越想越氣,腦子也越清醒。不禁後悔,哭什麽哭,她應該狠狠把那人揍一頓才好啊!這下可好,臉都丢盡了!

唐子歡睡得和豬一樣,她進門她都不知道。

上了榻,愈發睡不着。滿腦子都是剛剛的場景,這麽丢人的事,又不好同誰說……一個人悶着想七想八。

最後就得了一個結論。

譚真真他媽不是什麽好人!

自從遇上他,自己就沒過上什麽安靜的日子。如果真能時間倒流,那最好回到五月初一那晚!不,最好不要來譚府。就待在汝州,安安靜靜的生活,嫁個老實巴交的人,生個娃,做點小生意,那才好。

幹脆,以後都裝作不認識他好了。

不,壓根沒認識過啊!

崔令令想了一大糟,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夢裏夢見了譚學遠,他是汝州的一個面攤兒主。她吃了一碗面,就認識了…兩情相悅,結為夫妻。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崔令令嫁了他,跟着他打理面攤兒,後來給他生了個大胖兒子。

只是,崔令令抱起這大胖兒子時,小胖子的臉突然變成了譚真的臉。再一變,譚真雙手握着她的肩膀,惡狠狠的質問她,“令令,你怎麽能抛棄我?你怎麽能紅杏出牆?令令…!”

崔令令猛的驚醒,吓出了一身冷汗。

唐子歡端坐在桌前,端着茶杯幽幽道,“太陽都曬屁股了,崔令令,你可真能睡啊!”

崔令令抹了一把汗,喘了口氣,這才掀被子下床。錦色趕緊上前,替她拿衣服。

“真是的,明明是你自己說人各一間房的,卻還死皮賴臉的來擠我!真是笑話!”

崔令令還沉浸在噩夢裏,正煩的很,沒穿鞋,直接上前去,抓了一塊茶幾上放着的糕點就往唐子歡張着的嘴裏塞,“廢話真多!”

“喔…唔……”

門口站了個小丫鬟,請兩位小姐去前廳用早膳。崔令令從首飾盒裏拿了一支釵子賞了小丫鬟,又轉去洗漱。唐子歡剛吞下那塊糕點,嚷嚷道,“崔令令你混蛋,拿了我的東西去賞人,好人都讓你做了!”

“噢,說來也巧。前些日子我的首飾盒裏少了一支釵子,簡直和這個一模一樣呢!”崔令令淡淡說道,不忘瞥她一眼。

唐子歡吃了癟,有些委屈,不發一言。

睡了一覺,不該想起來的都想起來了。崔令令最擔心的是自己房間的小書……那要是被人發現了,她的這張十四年的老臉,可以不用要了。但是,她得一個人去!才不能拉着唐子歡。

想來想去,還是夜裏最方便。這書是唐子歡的,她肯定是不會讓自己知道,定是獨自一人時才會看。一旦離開唐子歡去取書,唐子歡也就發現了書不見了。所以,今兒這一整天,她就得和唐子歡在一起,寸步不離!等她睡下了,方可回去拿書。

這一天的時間啊!崔令令在心裏叫苦。绮羅受了傷,錦色……應該…不會那麽勤快……去替自己收拾房間吧……

北苑離前廳說遠不遠,隔了一條九曲回廊。這回廊是所有院落去前廳的必經之地,建在水榭之上,水裏是看不見頭的荷葉。五月中旬,已有小荷立上頭了。

前廳主東。因此是四條回廊從荷園四面相接而來,彙合在一起。領路的小丫鬟十二歲的年紀,紮了兩個粉粉的花苞頭,活潑的很,一條條的給他們指路。左邊這條是蓮蓮有魚,中間的是荷花小徑,右邊的藕斷絲連。

這名字倒有意思。風吹過,掀起了荷葉。露出下面紅粉粉的花苞。崔令令看的入迷,扭頭去問小丫鬟回廊名字的原因。

譚真從回廊端口過來,一眼就看見了崔令令,穿着玫紅的紗裙,風吹起裙擺,讓她在荷葉田田之中像一個小仙女一般。

小丫鬟說,荷花小徑是專門采荷花的,蓮蓮有魚才能捉到魚,只有藕斷絲連那塊兒才有蓮藕。崔令令覺得小丫鬟說起話來一本正經的,腮幫子鼓鼓,挺好玩兒的。存了逗她的心思,故意坑她。小丫鬟答不上來,逗得崔令令哈哈大笑。

還沒笑完,就見譚真站在藕斷絲連那回廊上,像靈魂出竅一般看着她。

崔令令收了笑臉,面無表情的把要下池塘的唐子歡拽回來,快步往前走。

曾至昨晚拉了一宿沒消停,如今已經虛脫了。奈何譚真見了美女就走的老快,他追不上!好不容易追上了,又在這兒發愣。

“兄弟,你別走這麽快好嗎?”

譚真扭頭,扶住快要倒地的曾至,“我長的很醜嗎?恐怖嗎?”

曾至擺手。喘了口氣才說,“不不不,你看上的是野馬。不要按套路出牌。”

“什麽意思?”

“家養的馬養的嬌,吃的也好。用套路就好。野馬不一樣,天生野慣了,不吃你這一套!”

“那怎麽辦?”家馬野馬這套說法,譚真還真沒聽過。

“得草!”

作者有話要說: 以為是譚真嗎?

哼,我偏不按套路出牌。我可是野馬!!

來人,放譚真。

譚真:野馬好,野馬好!好!

崔令令:………

幾天沒見,你想譚真了嗎?

問個問題,我控幾不住我智幾,我………要是寫那種……大白豬□□,會有人捧場咩?

哦,沒有就算了,我一會兒再來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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