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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小咪抱着臂窩裏,男子踩着木質樓梯上樓,輕而無聲。他走過長走廊,有一間房門大開,他走了過去,站在門口。
房間裏的正是井秧。
井秧單手支着,雙眉緊蹙,似是夢到了可怖的東西,額上漸漸泛出虛汗。
桌上的擺鈴開始微微作響,男子盯着那鈴愣神。
擺鈴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清脆,井秧的表情也愈發痛苦。
“啊。”井秧輕叫一聲,醒了過來。
擺鈴的聲音也同時戛然而止。
“誰?”井秧望向門口,心口一顫。
男子按下牆壁上燈的開關,房間亮了起來。
他走進門,靠在正對井秧的牆壁上,對視上秧的視線。
這下,井秧看清了他的樣貌,英氣的雙眉,深邃的雙眼,容易讓人深陷其中。他似乎知道這一點,特地帶了一副黑框眼鏡,盡量遮去了惹人遐想的雙目。俊逸的輪廓,修長挺拔的身形。還有就是右耳一顆黑色耳釘讓人不由自主的去注意。
然而,最主要的是,也最讓井秧在意的是,他手裏抱着井秧的小咪。
“是……”井秧拖長了語調确認。
“肖南。”
他開口,聲音清冷,卻沁人。
井秧微微點頭,目光卻一直放在肖南懷裏的小咪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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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南看着她的神情,慢慢走了過去,将小咪遞了過去。
井秧伸手接過,撫摸了幾下小咪,她站起,從書桌後走出,一襲過膝碎花裙,裙尾随着她的動作搖曳着。齊腰的長發讓肖南多注意了她幾眼。
偏巧生的這樣清瘦,穿什麽都顯得單薄。肖南想着。
“跟我來。”井秧清清冷冷的說。
走出書房前,肖南駐足,回頭看了一眼書桌上的擺鈴,一個銀質的鈴铛,周邊雕镂着花紋,一陣風從書房門口吹入,肖南頭頂的風鈴響了幾聲。
而那個擺鈴,紋絲不動。
肖南轉身離去,跟上了井秧的步伐。
“你的房間。”井秧停在一扇門前。
她伸手指了指對面的門,說:“那是我的房間。”
“嗯。”肖南應。
随後井秧便走到了樓梯的拐彎處,她按下了那裏的一個個開關,整棟洋房通亮起來。
肖南走了出來,目光向一樓望去。
剛才黑暗中,他知道牆面上的書,而現在,映襯着琉璃燈,面前的景象顯得更加壯觀。他繞着二樓的扶手走了一圈,一樓兩面牆上滿是牛皮古書。他蹙起眉,那些古書……
“肖南。”井秧叫他。
肖南側過身看着前方的她,她說:“吃飯。”
他朝着她在的地方走去,那裏是餐廳,一張長形木桌,依舊裝飾簡單。
井秧伸出手,指了指她對面的那個位置,說:“坐。”
肖南點頭,目光追随着剛才她手上那只玉镯,他坐下,十指交握。
井秧背對着他在搗鼓着晚飯,她淡淡的說:“你沒按門鈴。”
肖南盯着她的背影,啞沉的說:“你家沒門鈴。”
井秧準備晚飯的手一頓,她忘了,她家只有迎接客人的玉扣。
“我忘了。”井秧說,“你不是明天來嗎?”
“提前了。”肖南說。
井秧繼續問:“行李呢?”
“明天寄過來。”
井秧轉過身,手裏兩碗熱粥,大碗的擺在肖南面前,小碗的放在自己面前。她又拿了一個盤子,上面是熱乎乎的包子,她放在了中間。最後,她拿了兩個小碟子,一個裏面是腐乳,另一個裏面是榨菜。
看着桌上的晚飯,肖南終于知道她為什麽這般清瘦了。
井秧給了肖南竹筷,勺子,随後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她白皙的手指拿起筷子,夾着一根榨菜細細咀嚼。
肖南也吃了起來。
兩相無言。
“你剛才睡着了。”肖南開口問着。
“嗯。”
他繼續:“夢見什麽了嗎?”肖南記得她剛才醒來時那一聲輕叫,以及頭上滲出的汗水,那不是普通的夢。
井秧喝着粥的勺子頓了頓,随後繼續舀起粥喝着,不作答。
肖南将她的這個小細節收入眼中,看來的确是夢見了什麽。
“你……”
肖南再度開口,井秧擡頭看向他,冷漠的眼中有一絲的慌張。
肖南放下碗筷,沉色道:“你已經要用到醒夢鈴了嗎?”
井秧瞬間洩了氣,果然被發現了,剛才在書房,她表現的極為鎮靜,其實心裏卻着急的想要離開書房,目的就是不想讓他發現。
“嗯。”井秧答。
醒夢鈴,井家喚醒入夢者的靈器。
普通的井家人根本都用不到,一般他們都能自己從夢境中覺醒過來,因為他們不夠強大,他們沒有做預夢的能力。
有預夢能力的人少之又少,而井秧就是其中之一。
一般的預夢者用不着醒夢鈴,他們的預夢淺顯,即刻就醒。
井秧現在的狀況,預夢邃深,鈴響夢醒。
有時候,能力強,也是一種負擔。
肖南手指輕輕敲着木桌。
井家有一忌,待醒夢鈴也無法喚醒你時,你的時間就到頭了。
“多久了?”肖南問。
“四年。”井秧道。
肖南打量着她的模樣,看起來二十來幾。
“你幾歲?”
井秧答:“二十四。”
二十歲開始用醒夢鈴,超出了歷代井家使用者的年限。
之前井秧的二奶奶也是天賦異禀的人,二十五歲才用到了醒夢鈴。
井秧比她整整提前了五年。
肖南回想着他的前一輩曾說過,井秧的二奶奶最後一次預夢,鈴響無用,幾近夢死。最後醒來,失去了能力,才得以活下來。
因為,預夢不是本人能控制的。
只要來“客人”,“客人”需要她,井秧就會自然而來的窺探着他的未來。
所謂天道輪回,她窺命,總會遭天譴的,代價就是生命。
除了她的二奶奶之外,像井秧這樣能力越大的預夢者,都活不過五十。
井秧看着陷入沉思的肖南,懇求道:“別告訴我奶奶。”
肖南回過神,對上她清涼的眼眸:“好。”
“你保證。”她抿了抿嘴。
“嗯,我保證。”他輕笑一聲。
肖南繼續問:“你二奶奶知道嗎?”
“知道。”井秧答。
醒夢鈴,就是二奶奶偷偷給她的。井秧記得她第一次不能自然醒來時,剛好在井家,是二奶奶即時看出了她的不對勁,将醒夢鈴放于她身邊。待她睜眼,二奶奶眼中滿是焦急,二奶奶粗糙的手摸着她的臉,聲音顫抖道:“還好回來了,還好回來了。”
那是井秧離夢死最近的一次。
那次井秧的奶奶正好出遠門去肖家的分家。而這也成為了她與二奶奶之間的秘密。
肖南拿起一個包子,遞給井秧,她一愣,随後伸手去接,掰着吃了起來。
他看着她吃的樣子,說:“井家這一代,屬你能力最強。”
井秧點點頭。
“肖南,你幾歲了?”井秧吃着大白包子問。
“二十九。”
大了井秧整整五歲。
“你來湶市幹嗎?”井秧問道。
肖南看着她疑問的眼神,嘴角一抹笑,“你難道猜不出?”
井秧深谙,果然是井家給她送來的搭檔。
“可是我不需要。”井秧說。
肖南:“我也不需要。”
肖、井兩家在前幾輩就開始聯合辦“事”,到他們這一代,就屬肖南和井秧沒有搭檔,最後就把他們二人湊在了一起,既減少了辦“事”風險,又提高了辦“事”效率。
井秧疑問道:“既然你知道,那你怎麽沒有拒絕?”
肖南:“你不也沒有拒絕。”
井秧那是礙于奶奶的面子。
肖南喝完粥,看向她說:“我們可是試一下,至少現在看來沒什麽不好。”
之前他也是反對的,但是迫于壓力,還是應了下來,現在……他覺得還值得一試。
井秧不得不接受現狀。
“那我們就是搭檔了?”井秧吃了半個包子就吃不下了。
“嗯,搭檔。”肖南說,“合作愉快。”
井秧嘴角勉強勾勒出一抹笑。
肖南站起來收拾碗筷,他看着井秧碗裏的半碗粥,和一旁的半個饅頭,吃的太少了……井秧也開始收拾,伸手去拿腐乳碟子時碰到了肖南的手。
井秧不太習慣肢體接觸,她收回手,肖南拿走了那個腐乳碟子。
他想着剛才無意間碰到的那個手指的溫度,涼的可以。
“你手很涼。”肖南洗着碗說。
“我從小體寒。”
肖南繼續:“體弱多病嗎?”
“有點,也有人說手冷的人,心暖。”井秧說着。
肖南擦着盤子問:“那你心暖嗎?”
井秧沉默。
洗完碗後,兩人有些尴尬,不知說些什麽,就對着餐桌坐下,手裏捧着茶水。
“你每天都吃這些嗎?”肖南打破尴尬問。
“嗯。”井秧答。
因為這些東西放的長久,畢竟井秧不适合出門,尤其是陰雨天,而且,她吃的向來少。
肖南基本猜出了原因,這棟老洋房四周布滿了陣,井秧的體質,應該易招鬼,見鬼。
“以後你有要用的跟我說吧,我知道,你不适合出門。”肖南說。
“好。”井秧也不客氣。
“啊,對了。”井秧看着肖南,“明天我們要出門了。”
不是我,是我們,肖南注意到了她的用詞,看來已經在嘗試接受他這個搭檔了。
“明天天氣晴,适宜出門,要去‘客人’家。”井秧說。
“好。”他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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