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肖南背着井秧走了一路,回到老洋房花了比前兩次更久的時間,這回肖南感慨,別看井秧平日裏清瘦,現在他都要嫌棄她重了。肖南滿頭大汗,用手肘打開了老洋房的燈,小咪已經乖乖的坐在樓梯上等着他們回來了,它長得像萬年青枝葉的尾巴,覆蓋着蓬松的毛發,左右掃擺着,慵懶的舔□□。

肖南背着井秧上了二樓,打開井秧的房門,肖南将井秧輕輕放在床上。

他幫井秧脫掉了鞋,讓她整個人躺拍,最後自己才擦了把汗,把他累壞了。他從自己身上被的包中拿出醒夢鈴,擺在井秧的床頭。

肖南靠在井秧的木質衣櫃上,雙手環胸,望着熟睡的她。打量了許久,他将目光轉移到她左手的玉镯上,玉镯裏的那一抹深綠又開始悄悄的動了起來。

“叮——”鈴響夢醒。

井秧疲憊的從夢裏醒來,睡眼惺忪,做夢可比普通的睡覺累多了。她擡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這才想起來,是在肖南的背上睡着的。

她轉過頭,肖南席地而坐,靠在衣櫃上睡着了。肖南鏡片下的睫毛長長的,側顏俊朗。此刻他緊閉雙眼,眉頭深鎖,像是做噩夢了。

井秧的醒夢鈴都沒有吵醒他,想必是極其勞累了。

井秧看了看表,早晨六點多。

她輕輕下床,走到肖南身邊,手裏拿了薄毯子,給他輕輕蓋上。這雖說是夏天,但是早晨六點,還在這樣的老洋房,還是有些涼的。

井秧起身,準備去洗漱,肖南突然低喃了起來:“彤彤……”

“痛?”井秧半跪了下來,肖南在喊痛嗎?

“彤彤……”井秧看着肖南的臉,透過鏡框,一滴淚從肖南的眼角滑落。

井秧看着他慢慢的睜開眼睛,雙眸淚眼朦胧,她有些不知所措,結巴的問:“肖南,你……你哪裏痛啊?”

肖南看清是井秧後,揉了揉流淚的眼睛,撐着站了起來:“我沒事。”

“可是你剛才喊痛了……”井秧仰視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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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南苦笑:“做夢而已,怎麽能當真,我回房睡一覺。”

他略過井秧,向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井秧聽到關門聲之後,輕輕的說:“可是你都哭了……”

她看着地上的毛毯,撿了起來,抖了抖灰,疊好放平在床上。

做完早飯後,井秧來到肖南門前,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下手敲門,最終默默的一個人像以前一樣吃完了早餐。

收拾完之後,路過肖南的房間,井秧淡淡的看了一眼,去書房了。

井秧單手支在書桌上,目光望着窗外,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毫無預兆。

本想着今日她要去找何厲,再怎麽強硬,也要将綠檀木梳帶走。可是,天公不作美,這樣的天氣,井秧根本不想出門,還有就是早晨肖南的事情,她放在心上。

井秧撫上桌上那本嶄新的牛皮書,打開後,裏面只寫了四個字——綠檀木梳。

昨晚的那個預夢,出現了他們看見的那個骨灰盒,場景則是在供奉的地方。

看來她還得知道江豔骨灰本來所在的地方,可是如果問何厲,太冒然了,井秧心裏有了一個人選,那就是老管家。

老管家很明顯,昨晚是在幫她和肖南。他還知道些什麽呢?

“昨晚夢到了什麽?”肖南出現在了書房門口,沒有了早上的情緒,黑框眼鏡下掩蓋了所有的感情。

井秧想的入神,被肖南吓了一跳,雖然沒有叫出聲,但是表情有些受到了驚吓。

“抱歉,吓到你了。”肖南低沉的說。

井秧穩定了下情緒,說:“夢見骨灰盒了,我們要去江豔靈位擺放的地方。”

肖南看了看外面的天氣,說:“今天算了吧。”

“嗯。”井秧舉雙手贊成的。

何家別墅。

仇天晴躲在衛生間,手中拿着斷梳,咬牙切齒的對着斷梳說:“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你告訴我啊!”

她紅色的指甲似是要滴出血來,握的太用力,木梳的齒子在手心留下了印記。

“你說話啊!”仇天晴雙眼通紅。

“篤篤篤”何厲在外敲着衛生間的門,說:“天晴,你已經在裏面呆了很久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我沒事,就是想美美的見你。”仇天晴說。

她将斷梳收了起來,放回了何厲放在衛生間的西裝口袋裏。

“嗯,天晴,你看見我昨天穿的西裝了嗎?”何厲在外面問着。

仇天晴對着鏡子補起了裝,極其認真,怕是在臉上塗漏了什麽,被發現一樣,她将衣袖撩了下來,看了看自己,滿意了,才拿起西服,打開門向外走去。

“在這裏呢,昨天你脫在裏面忘拿了。”仇天晴抱着西服出來,“要洗嗎?”

“嗯。”何厲答着。

他從西服的內襯口袋拿出木梳,放進了現在穿的衣服口袋了。

“路上小心。”仇天晴說。

“嗯,會的。”何厲在仇天晴的臉上落下一吻,随後去公司上班了。

仇天晴在二樓看着何厲的車子駛去,她站在陽臺,面容冷漠了下來。

看來她要自己想辦法了,要不然就要被發現了。

她不想離開何厲。

下午,雨停了,太陽出來了,外面卻還有些潮氣。

井秧在客廳的落地窗向外看去,問着坐在沙發上的肖南:“出去嗎?”

何厲這件事,她想早些解決,她也早些安心。

“嗯。”

“今天仇天晴應該在家,怎麽樣找老管家,才不會被她發現。”井秧問着肖南。

肖南推了推眼鏡,有了思量。

井秧和肖南偷偷的來了何家別墅的側門死角,肖南對井秧說:“在這裏等我。”

井秧點頭,肖南翻牆而進。

過了會兒,肖南出來,對着井秧說:“走吧。”

“去哪兒?”

“等着老管家來找我們。”

肖南和井秧來到了別墅區外唯一的一家茶樓。

點了一壺上好的茶,慢慢等着。

“肖南,我們大白天翻牆真的不會被發現嗎?”別墅區的監控系統還是極好的。大晚上他們趁着夜黑風高,翻翻也沒事。可是大白天的,很容易就會被別人看見。

肖南上次去見老管家的時候就已經摸清了大部分監控的位置,他們這次專挑的都是死角,不會被發現。

“放心。”

肖南看着一個老人,帶着帽子,颠簸的從別墅區走了出來。

“來了。”肖南說。

井秧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是老管家。

老管家走進茶樓,來到二樓,看到井秧和肖南,慈祥的一笑。

幹皺的手拿起桌上的青瓷茶杯,嘬起了茶。

“想問什麽?”老管家直接了當的開口。

“江夫人的墓在哪裏?或者你們祭拜的地方在哪裏?”井秧小聲的問。

老管家喝完一杯溫茶,說:“我已經跟新夫人請過假了,你們就跟我來吧。”

他柱起了拐杖,木杖在木地板上敲得“咄咄”作響。

來到路口,三人攔了一輛出租車,老管家對司機說:“華天墓園。”

司機聽到去墓園,臉色有些不太好,說:“加錢,不然不去。”

老管家擺擺手,笑着說:“行……”

來到墓園,司機還是覺得有些晦氣,邊開車,嘴裏還在說些不好的。

井秧嘴角冷笑,人早晚都有這麽一天,沒準明天那司機也要躺在這大片墓園裏。

肖南湊到井秧身邊問:“你沒事吧,鬼……”

井秧釋然的搖搖頭:“沒有。”

這裏是平靜的地方,所有的鬼魂早已經往生,很安生,留下的反而是在世人的惦念。

老管家帶路,不往墓園走,反而去了一幢樓,這邊普通人購買的小型墓地,也就是一個隔間的靈位。

老管家在一間靈位前停下,嘴裏說:“到了。”

井秧看着相片裏的人,笑的優雅大方,果然是江豔,也就是那只往生鬼……

“有人來祭奠嗎?”井秧問。

“我……”老管家說。

“那何先生呢?”井秧再問。

老管家搖搖頭:“何先生不來這地的,來過一次之後,他就再也不來了。”

“這可是他發妻。”

“他怕睹物思人啊……”老管家說着。

肖南看着江豔周圍的靈位,問:“為什麽選在這裏,而不是相對好一些的墓。”

老管家緩緩說:“夫人的妹妹也在這裏,所以先生覺得夫人跟她妹妹一起,才不會寂寞。”

“妹妹?”肖南看着江豔隔壁的靈牌,“吾妹江雪”他念着。

“是啊……”老管家應着,“這就是夫人的妹妹,早夭了。”

肖南與井秧對視一眼。

“走了。”井秧對肖南說。

老管家顫巍巍的問:“你們去哪兒?”

“何家。”井秧冷冷的說。

仇天晴一絲不茍的端坐在沙發上,井秧和肖南則在側方坐在,兩相沉默。

井秧右手又開始摩挲着左手的玉镯,肖南留心着她的舉動。

仇天晴放下手中的茶具,妖柔的說:“兩位今日來是為何事?我先生不在。”

“夫人,我們是來找你的。”

“哦?”仇天晴嘴角挑了挑,“什麽事?”

仇天晴對上井秧冷厲的雙眸。

“江豔。”井秧薄唇微張,說了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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