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施常山摸着大石的手一頓, 随後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井小姐,我施常山活了快三十歲,第一次聽別人跟我提鬼。”

“你先說是狗,又說是鬼。”他收起笑容, “你還能編一個更加離譜的理由嗎。”他聲音愈發冷厲。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井秧問。

井秧提到這個, 施常山神情嚴肅起來,半晌不語。

“信嗎?”井秧追問。

“不信。”施常山說。

井秧嘴角一勾, 嗤笑一聲:“你若不信,還那樣設防?”

施常山眸光一冷,指尖開始摩挲。

自從井秧進入這地,她就一直細心觀察。也許井穗、肖誠、齊桓都未曾注意到,但是她深谙。

這地, 若不是綿延佛光普照,早就變成鬼窩了。

面前這男子, 染的一身殺氣,利眉橫起, 橫霸絕厲, 是個心狠手辣的主。

本該厲鬼纏身, 現在卻活得極好。

因為什麽?

估計就是他手上那串檀珠吧。

施常山散漫坐在沙發上, 翹起腿, 朝井秧說:“說說看,我如何設防。”

井秧鼓足底氣, “你的那些收藏品,每一件,應該都與佛脫不了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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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男人,滿身殺戮,卻佛光普渡。

井秧知道這些,一部分要感謝她那些藏書,另一部分,有幾件收藏,邊角地方刻上了“佛”字。

“井小姐,你真的很聰明啊。”施常山冷眸看向她。

“施先生,在得到你手上的檀珠之前,是否都夜不能寐?”井秧問。

施常山輕笑:“是啊。”

“那檀珠是誰人贈?”井秧現在更好奇這個。

那個人,能給施常山檀珠,定能制住青黛。

“一個游僧,說我印堂發黑,活不過而立之年。又說我前世積了善緣,我佛慈悲,送我檀珠,保我此生,壽終正寝。”施常山撥弄檀珠,“其實我本來不信,但得到檀珠後,有些事情,也的确改善了,久而久之,戴習慣了,我也懶得摘。”

“哦……對了,那僧人還讓我收藏些佛物,說鎮宅。”施常山倒無意隐瞞,就那麽告訴了井秧。

井秧低眉,那游僧,或多或少,是知道些什麽。

佛物鎮宅,檀珠保命。善哉善哉。

“好了,該說的我也說了,那井小姐,是否也該說些什麽,比如你口中所說的……鬼?”施常山挑眉。

井秧一時不知從何講起。

“井秧,這種事還要想?你他媽要不要命了?”

井穗推開身邊黑西服警衛,對施常山說,“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女鬼,要用井秧的身體和你再續前緣。”

施常山攤手:“所以?”

“所以你他媽上輩子,還是上上輩子,還是上上上輩子幹了什麽事啊,拖別人下水中。”井穗話語間帶怒氣。

“穗穗。”井秧低聲呵斥。

“呸!井秧,你別想讓我閉嘴。你拿着簪子好心好意來還他,你說十句,他懷疑九句。那還溝通什麽。”井穗直言。

井秧聽了井穗的話,心中有了掂量:施常山是喝了孟婆湯,走過孟婆橋的,早就忘了青黛。所以懷疑她所講的話也算正常。

但……既然已經忘了……不對……

“施先生!”井秧突然嚴肅喊道,讓井穗他們都一驚。

施常山:“嗯?”

“你之前的夢魇,是否和一個紅衣女子有關?”井秧直問。

施常山臉上漾開訝然,井秧是如何知曉,他未曾與別人說過。

見施常山的反應,井秧明了,答案是肯定的。

那個夢,不僅是青黛的,也是施常山的。

施常山啊施常山,原來,你的執念不比青黛少,前世怎樣深情,連孟婆湯也不能抹去。

提起那個紅衣女子,施常山眸色彌散,他以前每每夢間,都想看清她的樣子,但是,夢卻醒了。他與她,應是很娴熟。

“那個女子是誰……”施常山問。

井秧垂眸,思忖過後說:“她叫青黛。”

“青黛……青黛……”施常山喃喃。

施常山念着,井秧腦袋突然昏沉,不好……

“穗穗……”井秧叫着。

“怎麽……”井穗不悅看向井秧,井秧整個人搖搖欲墜。

井穗趕忙扶住她,“井秧!”

“好好照顧自己……”井秧有意識說完這句話,便睡過去了。

肖誠見狀,明了,想必是井家人的預夢。齊桓也見過一次,見怪不怪,現在也不覺得奇怪了。

倒是施常山發問:“她怎麽了?要叫醫生嗎?”聲音依舊漠然。

“不用,借你家沙發一用。”井穗說。

齊桓橫抱起井秧,與施常山擦身而過,将井秧輕輕放于沙發上。

“暈倒?”施常山蹙眉。

井穗不知如何解釋,随口說:“你就當她睡着了吧。”

熟睡的井秧依舊死死的拽着包帶。

包裏有醒夢鈴,而除了齊桓,井穗與肖誠還對此不知。

井秧入夢,井穗也不知接下來幹嘛。

肖誠只是旁觀,他的任務,僅是保護井穗,別的他不插手。

齊桓死守在沙發邊,一動也不動。

井穗也忘了這裏是施家,雙臂交叉放于胸前,朝齊桓說:“小美男,你是不是喜歡井秧?”

齊桓波瀾不驚,好笑看井穗,“不是。”

“那你幹嘛老守着她?”

“不知道。”齊桓說。

井穗吐了吐舌頭,木頭呀,你沒戲。

本來井穗在打趣齊桓,不知怎麽,她突然凝眉望向大廳門口。

金毛大石向門口跑去,坐在門口昂首,搖着尾巴。

“怎麽了,井穗?”肖誠沒感覺到有什麽奇怪的氣息。

齊桓也不解,他也沒察覺到有什麽不妥。

施常山對井穗的印象,也只是一個一驚一乍的小姑娘。

“大石回來。”他喚着自己的狗。

大石回頭看了一眼,不理,依舊在昂首乖巧的坐在門口。

井穗微微側頭問施常山:“剛才你收走的東西,能還給我嗎?”

她現在身上沒有武器。

施常山側頭,警衛員沉穩說:“先生,那些東西,還在門口。”

“草!”井穗咒罵。

肖誠:“井穗,到底怎麽了?”

井穗突然睜大雙眼,大吼:“趴下!”

所有人因井穗的叫吼,照做,門突然進入一陣強風。

那強風,也能說是,風刀。

每一件被它打到的東西,都瞬間變成兩段。混亂,破碎,所有的佛物收藏被震裂。

但,每一把風刀,卻完美的避開了施常山與井秧。

井穗從厲風中擡起頭,慢慢拱起身體,身上開口有風刀刮傷的痕跡,血流了出來。

她艱難回頭,看了眼躺在沙發上的井秧。

那是她的姐姐,怎麽能成為別人。

井穗瘋了一般的像門口跑,身上的傷口開始極速增加。

她向着門口的空氣一抱。

“啊——”一聲尖銳傷痛的女聲尖叫,貫穿耳膜。

不是井穗,是青黛。

井穗身上流出的每一分血液,現在正灼燒着青黛。

青黛痛苦,風刀更大。肖誠大吼,“井穗!”

個死丫頭!

施常山擡頭,只看見井穗機械地抱着空氣,身上的白衣,染滿血跡。

他剛才好像聽見了其他人的尖叫。

可是……明明沒有人。

肖誠咬牙,彎腰來到施常山身邊,搶過他手上的檀珠,将線扯斷。

他見不到青黛,卻能見到井穗抱着的空氣。

肖誠擡手,兩指夾了一顆檀珠,射向井穗的方向。

“啊——”青黛再度尖叫。

風慢慢小了下來。

井穗突然失去了支撐,垂直倒在地上。

青黛不見了,金毛大石四處張望,沒見到人,它又慢慢回到了施常山身邊。

肖誠跌跌撞撞跑到井穗身邊,将她翻了過來。

“井穗!丫頭!丫頭!”他着急叫。

井穗臉上滿是血,風刀在她那小臉上劃開了三四道口子,血還在不停的流出。

井穗艱難睜眼,側頭,望向沙發上依舊安靜躺着的井秧,血眼模糊,放心了。

“姐姐……”她喃喃,又閉起了眼睛。

“井穗!”肖誠怒吼。

齊桓一瘸一拐走來,疲累說:“我能救她。”

肖誠紅眼看齊桓,齊桓腿上也開了好大一條口子,血正湧出來。

而剛才齊桓所在的地上,一地被割成兩半的死螞蟻。

齊桓額頭滲虛汗,這城堡太密不透風,緊急下,他能喚來附身自保的生物,只有螞蟻。

齊桓将身穿的黑色長袍扯了條黑帶下來,粗糙包紮了一下身上的傷口。

“把她放平。”齊桓虛弱說。

肖誠照做。

肖誠見一個個螞蟻從四面八方出來,速度極慢。他又看向齊桓,齊桓好笑很虛弱。

肖誠扭頭,被奪去佛珠的施常山呆愣在原地,兩眼無神。而其他的警衛,也因剛才的怪風,而驚魂甫定。每個人都舉槍對準了他們。

想必是把他們當怪物了。

肖誠攥緊手裏的檀珠。

十一顆檀珠,剛才一顆傷了青黛,現在還有十顆。

但并不是每一次,都能那麽幸運。

以後想用檀珠逼走青黛,估計不容易。

半晌,施常山微微收斂神色,緩緩站起,揮手,冷酷嚴峻:“把他們抓起來。”

西服警衛員老大得到指令,按下耳麥,說:“1。”

1,封鎖城堡,一級戒備。

城堡的大門緩緩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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