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黑色西服警衛員的話讓肖誠警惕起來, 他凝聲問:“你想做什麽?”

施常山冷聲對肖誠說:“檀珠。”施常山想取回他的珠子。

肖誠側過身來,齊桓還在為井穗治傷,現在動手,沒什麽好處。

肖誠向施常山走了過去,施常山身邊的警衛員一個個拿槍對準了他。

肖誠伸手, 将檀珠遞給施常山,“線斷了。”

施常山一語不發的接過檀珠, 目光彌散。

他小聲說:“我好像記得她……”

“誰?”肖誠順口問。

“青黛……”

肖誠皺了眉,應該是剛才他摘下他的檀珠, 前世的記憶與夢中的景象開始重合。

他曾聽井秧講過,那個夢境,在漢朝。

他打量面前的男子,你前世會是個風流公子,文儒官員, 還是鐵血将士?

“別去回憶,會越陷越深。”肖誠好心提醒。

擁有前世記憶的零星碎片, 不是什麽好事。

不知施常山有沒有将肖誠的話聽進心中,他鎮定地看了看四周, 屋內的佛物碎了大半。

“看來你們要留在這裏過夜了, 我是生意人, 這些東西, 可都價值不菲, 不能白白放你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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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誠倒也沒有想走的意思,一個傷得這麽重要治病, 另一個在給她治病,還有一個在睡覺,想走也不好走。

“行。”肖誠随遇而安。

他回到井穗身邊守着,和井穗成為搭檔的這幾年,睡過草地,爬過雪山,一路上吵鬧不斷,現在她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他反而不習慣。

“丫頭……”他擔心輕喚。

齊桓停了下來,螞蟻離開了井穗的身上,渾身白衣依舊血跡斑斑,只不過臉蛋又恢複了白淨,沒了風刀的傷疤。

肖誠松口氣,還好,要不然就破相了。

“臉恢複了,身上傷口太深,止住血,但難免留疤。”齊桓虛弱地講。

肖誠點頭,又問了問齊桓,“你沒事吧,你看起來也不是很好。”

“救她耗費了些精力,你能扶我去牆邊靠着嗎?”齊桓問。

肖誠二話不說,扶他起來,來到牆壁,齊桓輕輕靠着牆壁下滑,那只受傷的小腿滲出血來。

“你的腿……”

“沒事,過個一天就能自己愈合。”齊桓說。

“嗯。”

肖誠将井穗抱起,放在沙發的末端,讓她靠坐着。

誰也沒看見,此時井秧的,眼角滑落一滴淚,消失在沙發的套褥上。

“需要醫生嗎?”施常山問。

肖誠搖頭,“現在應該不需要了。”

施常山點頭,随後向大廳門口走去,“你們就在這裏呆一夜吧,其他的話,等井秧醒了再說。門口會有人看着,有什麽需要,就和他們講。”

話畢,施常山離開。

肖誠笑,這算是待遇比較好的軟禁嗎?

大廳內僅剩下他們幾人,門外則是拿槍的警衛。

肖誠拿出手機,果然沒信號……

他只希望這一切,快些結束。

晚間,肖南在老洋房轉醒,他微微動了動,身上的疼痛讓他慢慢瞬間清醒。

床頭櫃上放了一些吃的和一張紙條,肖南拿起:我們去施家了,別擔心。——井秧

放下紙條,肖南看了眼鐘表,八點了,還沒回來。

他拿起手機,給井秧打電話。系統女聲機械回答:不在服務區。

肖南蹙眉,不好的預感。

他支起身,走向衣櫃,翻找東西。

大廳,齊桓閉着眼睛,也不知睡沒睡着,肖誠則在守夜。怕冷不丁青黛又從哪裏冒出來,他手上還沒檀珠,真來了,也只能抱着一個先逃命。

“叮——叮——叮——”肖誠聽見鈴聲皺眉,這是……

齊桓睜開他那雙桃花眼,目光定格在井秧身上。

肖誠循聲望向井秧,鈴聲從她緊握的包中傳來。

肖誠來到井秧身邊,打開包,微微張口,不可思議,“醒夢鈴……”

鈴聲停止,井秧睜開雙眼。

她撐起身體,對上的是肖誠詫異的表情,她嘆氣,拜托道,“不要告訴穗穗好嗎?”

她的妹妹雖然刀子嘴,但是每天卻擔心她死于非命,要是她知道,也許有一天,她的姐姐,還會在睡夢中死去,又要多一樁心事。

肖誠點頭。

“穗穗呢?”井秧有些着急問。

她眼眶微紅,眸中濕潤。

肖誠讓開了些身子,面色慘白的井穗映入眼簾。

井秧眼前起了層霧,她就知道……

她挪了挪,捧起井穗的面頰,沙啞顫抖道,“穗穗臉上原本是不是有幾道口子啊……”

肖誠訝然,“你怎麽知道?”

井秧的眼淚掉了下來,她抱着穗穗,用力的很。

“嗯……”井秧懷中的井穗吱嗯了一聲,“痛……”

井穗睜開雙眼,看到自己在一個懷抱,有些久違的感覺,“井秧……痛……你輕點……”

井秧松開她,擦幹眼淚,“還知道痛?我之前怎麽交代你的?”井秧嚴厲呵斥,聲音哽咽。

井穗對上她的眼眸,張了張嘴,想要頂嘴,但見到井秧的眼淚,便只是伸手幫她擦了擦,認錯,“我錯了……下次不會了……”

“齊桓呢?”井秧四處搜尋他的身影,終于在門口牆邊見到那個少年。

那個少年那雙迷人的桃花眼,也正看着她。

肖誠解釋道:“他為了救井穗,耗費了不少精力。”

井秧對齊桓一笑:謝謝。

齊桓只是輕阖兩下眼睛,示意知道了。

看得出,他很累。

井秧又側過臉,對着井穗嚴肅地講:“出了施家別墅,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不準留在湶市,聽到沒有?”

“為什麽……”井穗才見到井秧幾天,她就趕她走。

“沒有為什麽。”井秧語氣不容拒絕。

眼睛卻不看井穗,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井穗好。

“姐……”井穗喚了一聲。

井秧聽見了背過身去,眼淚嘩的流了下來。

每次只要她真的生氣,穗穗才會叫她姐姐。

“我不要走……”井穗紅了眼眶,帶着祈求。

井秧不答,她又何曾舍得,她這回不是生氣,是擔心……

肖誠有所察覺,蹙眉。

“青黛來過了?”井秧這句話問的是肖誠。

“嗯。”

井秧站起,不理睬井穗,來到門前,敲門,“我要見施常山。”

過了會兒,施常山換了身衣服,來到大廳。

他坐在別人搬來的椅子上,沙發則完全讓給了井秧他們,不過,這并不是因為他大度,“抱歉,我有潔癖。”

井秧剛有話說,施常山打斷了她,“井秧,有人要見你。”

“誰?”井秧凝眉。

她望向門口,門外走入兩人,再熟悉不過。

肖南此刻由白桦攙扶着行走,他在老洋房找遍了所有口袋,才找到上次他随手一放的白桦的名片。打了電話,找來了他。讓他帶他來這兒。

“你們怎麽來了”井秧問。

白桦将肖南攙扶到沙發上,肖南四處掃了一眼,這地方像發生了戰争一般,“這兒怎麽了?”

“青黛來過。”井秧交代。

肖南側臉看了眼身邊有些虛弱的井穗,還有牆邊的齊桓,“受傷了?”

肖誠微點頭。

白桦問井秧,“井秧,這回又是怎麽回事?”

“白桦,又拖你下水了。”井秧愧疚。

白桦無言,他自願的。

當他接到肖南打來的電話,他就知道事情不小,擔心她出事,他急急忙忙跑去找肖南。

井秧面對着施常山,道:“你想知道你的前世嗎?”

施常山蹙眉,“你若想講,我聽也無妨。”

“一世,兩世,三世,四世,我一個一個給你講。”井秧認真道,“但是,若你聽完後,能勸青黛放手嗎?”

井秧只能搏一搏,如果說還有誰能制住青黛,那應該就剩施常山了。

肖誠插嘴,“若你不願幫忙,能否将手上的檀珠贈予我們?”

井秧望向施常山手上的檀珠,她眼力極好。

檀珠少了一顆。

肖誠在井秧耳邊低語,井秧才算明白檀珠的用處:檀珠能傷者青黛。

施常山攤手,“無所謂,若是故事講得精彩,我兩件事都答應你們。”

井秧感覺出了施常山對他們的不屑。

本來這時井穗也許會謾罵幾句,但她現在因為井秧剛才的話,蒼白的臉上揚着悲傷,無力理睬。

“好,只要你想,你便當故事聽了去吧。”

井秧剛才在夢中看到了施常山的前世和一些別的東西,所有的景象如快進的幻燈片閃過。

井秧閉起眼睛,緩緩道來,“那大約是距今2000多年的漢朝,青黛……她是個公主,如今,卻成為了一個無香火供奉的游鬼,連個墓穴也沒有。”

“歷史上,不知借由誰的筆墨,将她劃去,無跡可尋,仿佛未存在過一般。”

“而你,也被同樣被抹去了。”井秧睜開雙眸,目光落在施常山身上,清冷鎮定。

施常山一凜。

“巧的是,你第一世也叫常山,不過姓周。”

周常山。

***

元封六年,一月,白雪皚皚,周府。

一英姿飒爽的男子正在雪中舞劍,無畏風寒。

府中下人踱步快速前來,站在廊下彙報:“将軍,老夫人請您走一趟。”

“何事?”周常山剛毅的聲音劃破寂靜的雪地。

下人支吾半晌,不知該怎麽說。

周常山見狀只好作罷,将劍送回劍鞘,向西邊走去。想必是老夫人又吓唬他了。

進到老夫人的院門前,裏面一片歡聲笑語。

下人進去通報,周常山踏門而入。

門欄處,他進,她掩面淺笑,無意轉身,撞到他身穿的盔甲上。

“嘶——”她摸了摸腦袋,疼。

“青黛呀,看你莽撞的。”老夫人擡手寵溺道。

她行禮擡頭,目光對上那人,英眉墨眸,靜肅成熟。

他握着刀柄低頭,見到的是流光溢彩,嬌小可愛的臉蛋兒,一襲紅衣,驚豔于心。

那年,她十八,他已而立。

一切因緣生,萬般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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