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

他把昨天買來的巧克力拿出來,放到桌子上。小家夥一見巧克力,眼睛似乎都亮了一倍,立馬拿了一個就準備剝開吃。

“喂,慢着。暫時還不能吃,這是教你算術的道具。”看到她那副吃貨樣,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家夥撅着嘴,不情不願地放下手中的巧克力。

“那我們現在開始吧?”

“嗯嗯!”

他用巧克力給小家夥講了下加法和減法的意思,然後耐心地給她舉了不少例子。看小家夥差不多懂了,便說跟她做游戲。游戲規則很簡單,加減法算對,用來做加減法的巧克力歸小家夥,算錯,巧克力歸他。正式玩之前,他跟小家夥試玩了五次,五次之中小家夥錯了三次。他撓了撓頭,心想或許她還真是個對數字免疫的人。當然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無論怎樣,都不能改變他對小家夥滿溢的愛。再說了,其實小家夥越是獨特,他越是喜歡得緊。

他笑了笑,然後認真地對小家夥說:“這次我們來真的了啊,算對,巧克力,你的!算錯,巧克力,我的!”

“啊!”

“啊什麽啊,開始!”

他找來個盤子,把袋子裏的巧克力全都倒在盤子裏。然後從盤子裏拿出巧克力放在桌子上擺着加減法,小家夥把袋子拿在手裏,算對一次就立馬把巧克力抓起放到袋子裏。結果游戲結束後,沒有一塊巧克力是屬于他的。

小家夥抱着裝巧克力的袋子得意地對他笑着。

他沒拿到一塊巧克力,故意裝作很可憐的樣子坐在一邊不說話,兩眼直勾勾地看着小家夥抱着巧克力的袋子。小家夥看了看他,然後看了看袋子,猶豫了半天,終于打開袋子,把小手伸了進去。

小家夥把手從袋子裏拿出來伸向他,手中只拿了一塊巧克力!她很瘋地笑着:“給你!”

他知道小家夥是在逗他玩,因為在他面前,她從來大方,所有她喜歡的東西,她都願意跟他分享……

他接過巧克力,把上半塊的糖紙剝開,遞到小家夥的手裏,然後微笑着說:“把作業做完。”

“嗯嗯。”小家夥接過巧克力吃了起來。然後花了不到五分鐘就把題目一個不錯地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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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知道後搖搖頭,直笑。

當然他并不是一直過得這般輕松,惬意,畢竟他被騙回來的目的并不是照顧小家夥。中午十二點一到,他的母親便不停地催促他快點出門。

他稍微整理了下頭發,然後出了門。母親本是讓他穿之前給他買好的西裝出門,可他執意不要,依舊穿着他平時的衣服。他一直記得《納棺夫的日記》裏寫的一句話:一個人就你現前這個狀态完全接受你,光是這一點,便會使你重新走上生命的旅程。雖然他并沒有放任何希望在這種相親的事情上。

這句話完整的來處是:一個因生活所迫當上納棺夫(也叫入殓師,也就是為死者化妝整儀,并納入棺中的人)的人,在從事這個特殊職業時受盡了親人,朋友,周圍人的不理解,鄙視,嫌棄,指指點點……因為外界的壓力,他曾一度想放棄這份職業,直到後來他在一次入殓儀式上碰到了曾經和自己談過戀愛,最終因為種種原因未能走到一起的人。那次是他替她的家人入殓,入殓儀式上,她認出了他,但她沒有鄙視,嫌棄他。整個納棺過程她一直靜靜地站在他身邊,适時安靜地替他擦着汗,遞着東西。因為她在入殓儀式上的表現,那天之後,他終于釋了懷,再也沒有理會別人的指指點點和非議……

到了母親給他預訂的飯店,坐了大概半小時,才有人給他打招呼。是一對母女。剛開始他還以為是問事的,後來才知道,就是自己要見的人。他請她們坐下,然後讓服務員拿菜單上來。菜都是她們點的,他本不喜歡點菜,也一向随意。

閑聊了一會後,女方的母親,問了他很多問題,他一一如實回答。

“聽你媽媽說你是作家?”

“算不上作家,只是寫寫文章而已。”

“作家應該收入不少吧?”

“也就餓不死吧。”

“你太謙虛了。”女方的母親很幹癟地笑了笑,“那你結婚了打算做什麽?還繼續做這個?”

“暫時還沒有別的打算。”

“那要是你們倆成功了,你難道還要去外面?”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回來發展也沒什麽不可。”他臉上擠出笑容,很無奈的笑容。從她們坐下,點菜,到女方母親問東問西,他和女方一句話都沒說上,他甚至都沒空去看一眼女方的樣子……一直都是女方的母親在說話,就好像相親這個事,只要她點了頭,就不過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的事。

“那你現在買房,買車了嗎?”

“沒有。”

說到這,女方的母親似乎所有的問題都問完了一樣,開始不說話了。坐在他對面的女子更是從頭到尾一句話沒有說。

此時菜已經上的差不多了。女方的母親突然站起來說:“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來,我們有點急事,這飯就不吃了。”

他微笑着,很平靜地說了句:“請便。”

那對母女走後,他坐下來默默地吃飯。此刻雖然覺得輕松了很多,但心裏的失落多少還是有點。

“我可以坐下來吃飯嗎?”一個女子出現在他的對面,他大致可以确定是剛才一句話都沒有說的女兒。

他有些驚訝,但還是很快站起來說了句:“請坐。”

“你別介意我母親說的話。”女子坐下後一邊拆着碗筷,一邊說道。

“她沒說錯什麽,問那些問題也很正常。”這不是他虛僞在裝大度,他實實在在覺得女子的母親問的那些都合符情理。人是沒法單靠言語,情感活着的,作為母親,替女兒考慮并不為過。

女子沒有再說話。然後兩人開始默默地吃飯。

吃完飯,他買了單,然後送她出了飯店。

臨行前,女子對他說:“謝謝你的款待。你是個真誠,幹淨的人,值得被愛。若是早兩三年,或許我們可以走到一起。”

他微笑着,不覺得有說話的必要。

他很感激她,感激她回頭陪他吃飯,讓他可以不用那麽尴尬。

女子擺手跟他說再見,他也回應着擺手。

他目送女子離開後,便回了家。

這樣已很好,他并不想知道她說“若是早兩三年,或許我們可以走到一起”的緣由……

☆、11

當然相親這件事不會這麽簡單就結束。

緊接着的三天裏,他的父母就又給他安排了兩次見面。一個如之前那個女子的母親一樣嫌棄他沒有錢,另一個則嫌棄他的身高,長相。他并沒有反感她們的挑剔,畢竟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認為好的的權利。他只是不習慣把自己擺在那,像個供人挑選的商品,時時刻刻被別人用審視的眼睛觀察。

在他眼裏,感情是不應該這樣開始的,而他的父母卻軟逼着他走這條路。

這種不習慣讓他的心情越來越糟,還好家裏有小家夥可以讓他分分心。每天早上送小家夥上學,下午接小家夥放學,吃過晚飯帶小家夥出去散步,成了他一天中最輕松的時刻。因為有他接送,小家夥上學的熱情高漲了很多,當然放學的熱情也是一樣的高漲。他在校門口接小家夥的時候,老師就告訴他鈴聲一響,老師還沒說下課呢,小家夥就已經背起書包開始往外跑了。

他非常喜歡陪着小家夥坐在公園裏的大樹下,零零碎碎地聽小家夥說着什麽。那樣的時候他總是覺得自在。因為過于放松自己,他時常走着神,發着呆。他一走神,發呆,小家夥便會安靜起來,就背靠着他自己玩自己的。

有次他帶小家夥出去散步時,碰到了一個高中同學。對方一眼便認出了他,而他卻在腦海裏搜索了好一陣才找回那麽一點點印象。

他很讨厭這樣的偶遇。一是客套起來很尴尬,別人能說出很多那時的記憶,而他卻因為把特定的人記憶得太滿,很難回憶起其他人口中說起的點滴;二是因對他人的記憶模糊又或者直接就是空白,導致他的回應勉強,會很容易讓人誤以為他清高。而第二點,已經成為很多初中同學的共識,雖然他其實一直是一個很随和的人。

看他有點迷茫的樣子,她勉強笑道:“你大概已經記不起我了吧?不過你倒是好認,還是沒怎麽變。”

“也不能說完全記不起。”雖然費勁,不過還好,他總算想起了一點點關于她的畫面,“那個中午獨自在教室裏看電影看到流淚的就是你吧?我依稀記得那個電影好像是任賢齊演的《星語心願》。”

其實他并不能确定電影的名字,又或者他說出的名字不過是裏面的主題曲。他只記得是個講美人魚的愛情故事。高中那會,每個班的教室裏都有一個很大的電視機,為的是給學生看晚上七點的中央新聞聯播。一個周末的中午,其他同學要麽回家了,要麽在宿舍午睡,而她則一個人呆在教室把電視打開,看起了電影頻道。他沒有午睡的習慣,然後跑到教室去看書。他到教室坐下沒多久,她便進入了淚點。

“就只有我哭的記憶嗎?”她很高興他還能記得她。

“你好像很怕冷,總喜歡把自己包得像個企鵝,不過說實話,那個樣子其實還蠻可愛的。”他微笑着繼續說道。不過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沒有再多一點,哪怕是模糊不清的。

“看來,你記得的都是我糗的一面嘛。不過像你這種沉默寡言的人還記得我,已經很難得了,我還是很高興的。”說完她蹲了下來,用手撫摸了下小家夥的臉。

“好可愛的小女孩,你女兒呀?”

“我哥的女兒。”說完他讓小家夥叫阿姨。

小家夥叫完阿姨之後,他的同學從包裏拿出幾塊巧克力給小家夥。小家夥看着他,直到他說拿着吧,她才收下,并說了謝謝。

她問了下他的近況,他如實說着。此時的他開始心不在焉,因為他看到小家夥已經打了好幾個哈欠了。九點半多了,已經到了小家夥休息的時間。還好他的同學也是個細心的人,她看到了小家夥的疲倦,然後适時停了下來。

“我送你們回去吧,小可愛看樣子想睡覺了。”她從包裏拿出車鑰匙,“你家住哪裏?”

他說了地方,她開車送他們回了家。雖然路程很近,也就幾分鐘的車程,但小家夥還是在車上就睡着了。

到了樓下,她跟他要手機號碼,他說完,等她記下之後,便抱着小家夥上了樓。他沒有叫她上去坐一會,只是離開前讓她慢點開車,路上注意安全。除了“她”,他從未邀請過任何一個女子單獨去他家坐。這個“她”就是那個被他記得太滿的人……

之所以會這麽不盡人情,起初因為他不想破壞那份獨有的記憶,後來是慢慢就成了習慣。

這樣的偶遇他也碰過不少,不過是見了面,彼此寒暄幾句,回憶下過去,記下號碼,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同學第二天晚上打電話過來邀他去吃夜宵,他推辭了幾下。她卻一再堅持:“東西都點了,你總不至于讓我打包吧?知道你不喜歡人多,就我一個人,難道你還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他沉默了下,沒好意思再拒絕,便答應了。

一刻鐘後,她來接的他。

說是随随便便吃個夜宵,可她選的是個包間。一開始還只是聊聊高中發生的他幾乎沒了印象的趣事,慢慢慢慢就變成了她開始說她自己的事。

說她自己的事的時候,她的整個人突然跟變了個人一樣,一臉的哀傷,痛苦。她喝起了酒。

其實一開始她算幸運的,嫁了個家境很好的老公。雖說她老公從小被寵着,調皮任性,沒念過什麽書,但因為公公婆婆有錢,所以他老公很早就開始有了自己的公司。即便一開始效益不是很好,但至少架子在。她婆家本身的底子又厚。她嫁過去後,在她的幫助下,公司的效益大漲,賺了很多錢。後來他們要了孩子,她便在家專心帶孩子。可就是因為手頭有了更多的錢,又少了她的約束,她的老公便開始有了其他的女人。一開始聽人說起時,她還不怎麽信,因為她還在公司的時候,她老公對她一向是言聽計從。可随着她老公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回到家後別人身上的味道越來越重,她才不得不信。

她把老公在外面有女人的事說給她婆婆聽,希望婆婆可以幫忙說說她老公。可沒想到的是她婆婆居然讓她大度點,還說天下哪個成功的男人在外面沒有一兩個女人?只要不把女人帶回家就沒什麽大不了的。她本想讓她婆婆替她管管她老公,想在她婆婆這找回公道,卻沒想到她婆婆竟說她不夠大度,還默許了她老公在外面有其他女人的行為。

她本想回公司做事,好對她老公有所約束,但她老公堅決不同意,她的公公婆婆也勸她在家帶小孩就行了,沒必要在外面抛頭露面。沒有公公婆婆的支持,加上公司原本就是他們家的,于是回公司做事的想法她只能放棄。公司的財政全部由她老公一人控制,沒有她的約束,公公婆婆又從來站在她老公那一邊,她老公的行為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除了偶爾回來看看女兒,他幾乎很少回家。她一問起,她老公就會說公司忙。多問幾句,她老公便會不耐煩:“你白吃老子的,白穿老子的,白花老子的,能不能別那麽多廢話!”如果她還繼續追問,她老公多半就會拳腳相加。

她想過離婚,可是一想孩子還小,不想孩子沒有一個完整的家,便一直忍氣吞聲。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所以她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為了不讓家裏人擔心,她甚至很少回娘家了。

他安靜地聽着,類似的事他已看過,聽過太多了,腦海裏除了厭倦之外,并沒有多少其他的感慨。當然厭倦的不是她,而是不斷讓這種蠢事發生的人。

“女人呀,就這命,懷胎十月,掉塊肉下來,自己痛過,自己懂得心疼。為了孩子我怎樣都願意。哪像你們男人,自己爽一下,什麽都不用管,喜歡就抱一抱,不喜歡就丢一邊,不理不問。”她一臉黯然地說道。

“別把理由推到孩子身上。這對孩子不公平。”他一直安靜地聽着,直到她說到孩子才淡淡地說道。

她擡頭看着他,一臉的痛苦。

“你知道嗎,換做我是你女兒,我寧願你做你想要的選擇,也不希望你說什麽因為我寧願受苦。如果我是你苦的來處,我又何必存在?完整的家庭,如果不是用感情維系的,它就沒有你想得那麽美好。我知道你的苦,知道你的不易,但不要把理由推到孩子的身上。我從小經歷着,知道這種“負罪感”的滋味,那絕不是一種好受的體驗。雖然我一直深愛着我的母親。”

他從小目睹過自己母親的苦,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苦,也不是沒有同情心,之所以這麽殘忍地接話,只是希望她能做出自己真正想要的選擇。

“你們男人是不會懂的。”她用手擦了下眼淚,苦笑了一下。

這句話着實讓他頭痛,因為他曾聽過很多遍。他總是用心地體會別人說的總總,但不管他怎麽用心,別人總是說“你們男人是不會明白的”,“你們男人是不會理解的”,“你們男人是不會懂的”……

人跟人之間的領悟真的就那麽難嗎?不明白,不理解,不懂,難道也不可以溝通嗎?明明拒絕別人,又何必說別人不會明白,不會理解,不會懂呢?難道這種姿态的防禦就那麽讓人覺得安全?

☆、12

不是所有的理解都必須親身經歷過才能達成。但他知道無論說什麽都無法讓她認同這一點,更何況她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于是他沒有再反駁她,也沒有再說自己的想法,只是安靜地陪着她,适時遞着紙巾。

過了很久,她才慢慢平靜下來。她擦幹了眼淚,然後跟他說了下,就去洗手間整理了。

回來的時候,除了眼睛依舊有點紅之外,她又恢複了原樣,應該是在洗手間裏補了妝。她是個內心堅強的女人。

夜宵到現在也沒有再吃的必要了,于是他們去服務臺買了單。他付的錢。她說是她請他出來吃飯的,怎麽可以讓他買單?他卻微笑着說:“下次你買不就好了。”并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他只是覺得不管怎麽說,這次還是他買單比較好。

從吃夜宵的地方出來,已經快淩晨了。她喝了不少酒,自己開車回去肯定是不行了。他本想叫車送她回去,可她卻指了個建築說道:“送我去那個賓館,我在那定了房間,今天我不想回去。”

她訂的賓館并不遠,幾分鐘就走到了。她走路時有些搖晃,一路差不多都是他扶着走過去的。

到了她訂的房間,她去浴室洗了個澡。洗完澡,她裹着浴巾就出來了。見她清醒了很多,他準備離開。可她讓他再陪她坐一會。

房間裏沒有什麽可以坐的地方,于是他們坐到了床邊,然後開始閑聊。

她說:“你是個心細體貼的男人。”

“怎麽說?”

“你遞紙巾都是幾張幾張地遞。”

“這還有什麽說法嗎?”

“當然啦,如果不細心的話,就不會遞,如果沒有耐心的話,就會一整包遞過去。其實女人是不喜歡自己抽着紙巾擦眼淚的。”

“是嗎?我還是頭一次聽說。”

“當然啦。再強的女人都喜歡被照顧着……”

“其實也不一定是細心,體貼,也有可能是成心拍馬屁,讨好呢?”他開玩笑說道。

“你會嗎?”她突然走到他身邊,靠得很近。

她的過于靠近,讓他有些不适。

“今天不要走了好不好?”她俯身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你醉了。”他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

“我沒醉。我清醒得很。”說完她褪去了身上的浴巾,浴巾下面竟什麽都沒穿。

這一下來得太過突然,但他并沒有過多的慌亂,依舊坐着沒有動,只是把視線往上放在了她的臉上,就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神很平靜,絲毫不見波瀾,裏面沒有欣喜,沒有嚴肅,也沒有責怪……

“我不好看嗎?”見他半天沒動,她略顯失望地說道。

“不是。”他如實地說道,其實高中的時候她在他眼裏便是個漂亮可愛的女孩,雖然只是很少的一點記憶。

“那為什麽你不敢看其他地方?”她稍稍重拾了點信心,挑釁地說道,“難道你對女人不感興趣?”

戀愛中的女人會很喜歡對方看着自己的臉,會因為對方注視着自己的臉而覺得開心,幸福,但她現在更希望他對她的身體感興趣。

“你是不會喜歡有這樣的經歷的。”他的平靜連他自己都有點意外,“這樣的方式,不會讓你得到解脫,只會讓你越來越厭惡自己。”

“你還是覺得我不漂亮。”或許是因為她覺得老公的出軌是因為自己的不夠漂亮,所以她現在對這個東西尤其的在意。

“這跟長相無關,你已足夠漂亮……”

“換做是她,你肯定不會這樣對她,對吧?我有聽過你之前的那個她。”

他沉默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雖然這僅僅是個假設……因為過去的他,幾乎沒有拒絕“她”的任何一個要求。

“你是在報複他嗎?如果是,你真的覺得自己這樣做對嗎?你不覺得你這樣做的結果只是你也成為了他嗎?”他不想她再提起“她”,于是快速的回道。

“我不管,他可以,為什麽我不可以?你們男人不是見漂亮女人就想上嗎?你不是說我漂亮嗎?你為什麽不敢動我?”她顯然有些過激了。

“我也放縱過,但是我告訴你:沒有感情的兩個人做這種事,并不會有多少快樂可言。它只會讓你越來越空虛,越來越厭倦。你可以把我想得跟他們一樣,我的的确确跟他們也沒多大區別,但是我不希望你傷害自己。”他對男女之事并沒有什麽條條框框的束縛,他只是更希望這種事的發生,是因為喜歡,因為愛,因為情感……

她坐到了床邊,沒有再說話,一臉失落。

他撿起浴巾遞給她,她接過浴巾去了浴室。應該是去換衣服。不過她很久沒出來。她在浴室裏哭了……

這讓他的處境很尴尬,走不好走,不走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這樣場景讓他仿佛又回到了小的時候,那個時候母親時常坐在黑暗中哭泣。幼小的他,心裏難過着,心疼着,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無力地躲在不遠處默默地看着……

最終她還是出來了。她跟他說了聲對不起。

“沒事,別想多了。時間很晚了,你早點休息吧。”

“嗯。”

“那我走了。”

“好。”

出了賓館,外面已經沒有了行人。他步行回的家。路上他收到她的短信,她對他說謝謝,他只回了句晚安。

天亮之後,他本想告訴母親他要走了。可還沒來得急開口,母親就告訴他明天下午五點替他約好了另一個女孩,讓他去見下。他心裏很煩,幾乎要發火,但還是忍住了,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好吧,不過這是最後一次。”

下午接完小家夥,他又收到他那個高中同學的短信,說是約他出去吃飯。反正在家裏呆着也煩,他便回了個好字。

見面後她的第一句話就是:“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為什麽?”

“沒什麽,只是覺得。”顯然她是覺得他會對昨天的事耿耿于懷,但現在她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你是個好男人,要是當初能選你這樣的人就好了。”她停頓了下繼續說道。

他微笑着說道:“不管怎麽說,你選了他,就說明你最愛的是他,至少當時是這樣。”

“我該怎麽辦?”

“感情的事,不應該由我這個局外人來決定。”

“我只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他沉默了好久後說道:“你心裏怎麽想,怎麽做就好了。”

他這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感情的事,如果說了就能了,他自己也不會落到現在被迫相親的地步。但他實在是不想去摻合別人感情上的事。

“我心裏亂得很,沒有清晰的想法。我真的很想聽聽你的意見。”

她一再讓他說,他只能照着自己的想法說。其實無非就兩條路,要麽留,要麽散。留,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忍氣吞聲,随他去,一種是感化他,讓他回頭。他只說了第二種,因為現在忍氣吞聲的她已然很痛苦。而散需要的不過是決心,離婚後她雖然不需要再忍氣吞聲,卻要獨自面對将來很多方面的壓力,主要還是經濟上和傳統道德上觀念的。至于她所考慮的會讓孩子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之類的,他昨天已說的比較清楚了。每個孩子都希望自己有一個完整的家庭,這話他是完全贊同的。但是,當一個孩子看到所謂的完整是以另一個人的痛苦,隐忍,無歡為代價時,你還說這個孩子希望自己有一個完整的家庭,那就是你的一廂情願了。這一點他曾看得很清楚,所以對這種感受了如指掌。其實只要你在培養孩子的時候,不把恨過多地嫁接到孩子身上,不把對對方的恨當做禁忌教給小孩(比如告訴她所有男人都是負心漢,千萬不能對男人動真心,告訴他所有女人都現實,自私,千萬不能對女人毫無保留……之類的。),所謂的不完整并不會對孩子造成多大的影響。再說了,離了婚之後,她還可以去找另一個歸宿。

“離了婚的女人,哪那麽容易找?”

“沒什麽容易不容易的,真正愛你的人又怎會在意這許多。”

“可我長得不漂亮呀。”

“別老這麽說,你已足夠得漂亮!還有就是感情其實不是相貌能完全左右的事情。不管怎麽說,在我看來你是一個值得被愛的人。”

“那你會要嗎?”這句話她醞釀了好一會才突然說出。

其實,人們說的緣分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很多情感都是在不經意的一剎那間産生的。不同的只是有的人拿住了,有的人錯失了,有的人得到後随手扔掉了,有的人不曾擁有卻十年如一日地矜持……

因因果果,得得失失都在那一念之間,只不過有的人一念短,有的人一念長……

“我倒是願意。”他微笑着說道,“只怕會讓你受委屈。”

有些話其實跟謊言沒什麽區別,因為太無力。之所以會說出來,或許是因為彼此都太卑微,除了用這種卑微的方式來安慰,再無它法。

“你總是那麽善良……”她沉默了好一陣子才說道。

吃完飯她說有事便開車走了。沒過多久,他收到了她的短信:我喜歡你,是真的。不過我知道,我們不可能。你是個好人,我會好好對自己的。

他只看了一眼,便把手機放回了口袋,并沒有打算回點什麽。

☆、13

第二天的約會,他刻意晚到了。目的只是為了讓見面可以盡快結束,又或者等他到那的時候人已經生氣走了,那就最好不過了。

可當他走到二樓的飯店,看向母親替他預訂的位置時,他發現自己的小算盤落空了。對方正悠然地坐在那,一邊手裏拿個本子在看,一邊喝着咖啡。她的左手邊還擺着兩摞同樣的本子,一摞厚的,一摞薄的。厚的大概二十多本,薄的四五本。或許是本子裏寫着什麽有趣的事,她時不時笑着,但也不盡然都是有趣的事,因為她皺眉的次數也不少。

他在她對面坐下,看她那麽認真,本不想這麽快打擾她,可她很快就發現了他。她放下手中的本子,認真且嚴肅地看了他好一會。

他以為她會指責他遲到了多少時間之類的,可她卻微笑對他說:“來啦?”

她沒有指責他的遲到,甚至一點不爽的情緒都看不到,讓他突然想替自己的遲到找個理由。

“呃,那個,不好意思……”他說話有點僵,依舊不習慣說謊。

“沒什麽。”她搶了白,也算是救了他,“還沒餓吧?”

“啊?”他一時有點不适應她的這種“跳躍”。

“我說你餓了沒?”她依然微笑着,不過微笑裏總感覺有點別的什麽東西。

“還不餓。”他如實回道。

“那太好了。”說完她把那摞厚的本子分了一半放到他面前,然後又從包裏拿出只紅筆放到本子上,“不介意吧?”

難怪他覺得她的微笑裏藏着點什麽,原來是要支使他幫她幹活。他看了看她推過來的本子,才知道她之前看的只是作文。她在作文本上放了只紅筆,意思也就顯而易見了。

“讓我批改合适嗎?畢竟我不是老師。”他很認真地說道。

“有什麽不合适的?你一個大學生,給他們批改作文綽綽有餘了,你不要覺得太委屈才是。”

“我是說我沒有批過,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麽标準,又或者要求之類的。”

“你想怎麽批就怎麽批,只要不罵人就行。畢竟他們還是孩子。吶,一人一半,我就不計較我是女的,你是男的了,公平吧?”

“呃……”他不好再推辭,拿起紅筆,從最上面拿了一本作文就開始看了起來。

“服務員,來杯咖啡。”他已開始,她便微笑着替他要了咖啡。

是小學的作文,也就是說她是個小學教師。批改小學生的作文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關鍵看批改人的态度。小學生寫的作文一般錯誤較多,作文本身也寫得比較枯燥,有時你甚至要費很大的力氣去還原,才能大概知道他們要說什麽。如果你随意,那就簡單瞄一下,劃幾個錯字,劃一兩句寫的還湊合的句子,然後再随便寫個評語就好了,但如果你認真,那你需要下的功夫其實還蠻多。他曾教過他表哥的兒子,所以深有體會,那小子真的是耗了他不少耐心。那小子底子差,不肯學,做事還拖拉,每天半個小時的事情他從來都能拖出兩三個小時。雖說他是個有耐心的人,但那段白天上班,下了班還要教那小子讀書的日子,他是再也不想經歷了。這一點在他表哥那邊時,他從沒對別人說起,也從來都是認真耐心地替那小子修改着,講解着。說真的,看那小子的作文對他來說實在算得上是一種折磨。不過他教的那段時間,那小子的成績還是進步很大的。也正是因為那段時間他才明白,其實教小孩子需要做到的只是:在寬容的姿态下潛移默化地引導。所以他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在他的批改中做到即寬容又能有引導作用。

他的做法是:每拿到一篇作文,先通讀一遍,大概知道寫的是什麽,然後再細讀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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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奇大老板

傳奇大老板

新書《我有一個兜率宮》已發布,請大家多多支持!
身患怪病的城中村包租公李單,門口來了三個奇怪的租客。
“我叫汪岩,是孤兒,是重生者,重生前是億萬富翁!我會賺錢,我想租房。”
“我叫江塵,是孤兒,是重生者,世界末日就要來了!我會種田,我想租房。”
“我叫方宇,是孤兒,是重生者,地心世界就要入侵!我會修煉,我想租房。”
李單:滾!
我家又不是孤兒院!
一個個竟在鬼扯淡!
可沒想一轉眼,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李單的家,竟然成了傳說中的兜率宮,他則成為第三任宮主。
從此以後,他成了城中村的隐士高人。
時光如梭,歲月流轉。
李單發現,這個世界,并不是那麽簡單。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提前寫好了劇本。
仿佛冥冥中,一只無形大手,在操控着無數的提線木偶。
唯有住進兜率宮之人,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小說關鍵詞:傳奇大老板無彈窗,傳奇大老板,傳奇大老板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