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7)
碎的片段也進行得沒那麽容易。他的腦袋經常因為沒有能夠支出的內容而變得疼痛。于是他開始經常出門,或去圖書館找書看,或散步,或純粹就找個地方坐着發呆……
天氣已漸漸轉涼,出門會變得更舒适,也不大需要挑時間,他有時候會去更遠的地方。比如一個人去比較偏僻的海邊看看潮汐,一個人爬到山頂看看浮雲。當然浮雲什麽地方都能看,之所以爬山,是覺得山頂視覺更好,最主要的是更安靜……但不管去多遠,他都會在九點鐘之後去那家餐廳吃晚飯。一是他之前說過的喜歡,二是每天來次這裏會讓他心安點。或許這只是心理作用,但在他完成那個作品前,他覺得他這個“道具”的作用還是該更盡職盡責一點的。
幾天後,她又找到了他。她給他出了個不小的難題,她讓他幫她的前男友和他前男友的女友複合。他才知道那天她想說卻又沒說的是什麽。
“為什麽?”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他們的分手是因為我的朋友。”
“那不也是他的朋友嗎?”
“總之,我不想再欠他……”
有時候感情就是這麽不公平,你付出的再多,做的再多,對方都不會在乎你,而對方再怎麽冷落你,遺忘你,甚至是傷害你,你卻還是想替他做的更多。她并不曾欠她的前男友,可她卻倔強地這麽想。他理解她這種心情,但着實有些生氣,于是沉默了好一會。
“算了,還是……”
“你怎麽就認定我幫得了他?”他搶了白。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除了你,我不知道還有誰可以幫我。”
他并非不願意幫她,他只是替她不值。他一點都不指望他的前男友會領會她的用心。他一直知道,人與人是不一樣的。很多時候我們希望對方也能夠領悟,我們抱着美好的願望覺得對方總會改變,但事實上,每次這麽做的時候,我們得到的結果大多都是失望的。雖然她的前男友上次有想挽回她,但她前男友要挽回她的理由讓他知道,她的前男友并沒有任何改變,只不過是露出了更多的本質而已。還有就是他根本沒任何把握可以做得到,這件事讓他來做本身就很荒唐。他甚至也知道就算萬一做到了,她基本也不會快樂。
他看着她,一直沒有說話,他知道這是一件費力而且絕對沒有任何好處可言的事。但看她一臉難過的樣子,他最終還是答應試一下。
為了提高一點成功率,他打電話給了她的朋友。
“我正要找你呢。你上次發給我的短篇,我看了,然後花了幾天時間研究了一下,我覺得還是可以拍的。我正想找你談談細節上的東西呢。”
“這事先放一放,我有要緊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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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她讓他幫忙的事告訴了她的朋友。她的朋友聽了之後很生氣,她說:“她怎麽這麽傻!都被甩了還幫他幹什麽?這種人幫他有用嗎,就算你幫他再多,他會領情嗎!”
“你就當幫我!好嗎?再說了這事說到底還是你引起的。”為了得到最大限度的幫助,他把責任毫不留情地算給了她的朋友。
“那是他活該!”
又費了他好大勁,她的朋友才答應幫他。然後他問了她前男友抛棄了她的理由,又為什麽選後來的那個人,還問了她前男友的近況和感情狀态。這也是他為什麽找她的朋友的原因,因為他并不忍心問她這些問題。
她的朋友告訴他:她的前男友的女友是她前男友所在公司的總裁的女兒,那個女的看她的前男友長得帥,人又風趣就喜歡上了她的前男友。而這個女的本身長得就不錯,加上又是總裁的女兒,她的前男友為了得到更好的前途就選擇和那個女的在一起。自從上次那件事情後,她的前男友和那個女的沒有再來往,她的前男友也因為這個幾乎被公司架空了所有的職務,就差沒被趕走了。
聽完之後,他覺得或許還有點戲,一來那個女的沒讓她的父親趕她的前男友走,二來她的前男友即便被架空了職務也沒有立馬離開。
他問她的朋友能否約她的前男友和那個女的出來和他見個面。她的朋友說可以。那家公司的總裁是她的朋友的叔的朋友,所以其實她的朋友和那個女的還算有點交情,那個男的她的朋友也認識。
他先讓她的朋友約了那個女的。因為他覺得突破口更多在這個總裁的女兒身上。很明顯那個女的沒那麽放得下這段感情,見面後他看到她的情緒并不好。
“怎麽是你?”
能被人記得對他來說其實是件不怎麽平常的事情,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認為的。于是他笑了笑。
“我是來跟你說說你和你男朋友之間的事的。”他開門見山地說道。
“我跟他之間已經沒有什麽事可以說了。我們已經沒關系了。”
“如果真的沒有什麽可以說的話,你早就讓你父親趕他走了,對吧?”
“他自己賴着不走,我有什麽辦法?”
“那他這麽死賴着,你也不考慮給他次機會嗎?”他這麽說只是為了驗證下這個女的是真的放下了,還是只是口是心非。
“他上次只顧着自己,心裏哪有我?”
聽到這句話他心裏很高興,因為這個女人的語氣,神情都告訴他,這個女人之前說的“沒關系了”是句假話,她只是需要個臺階下而已。
“任何人遇到自己害怕的東西都會膽怯,更何況是要人命的槍,你不能把人一時的膽怯說成心裏沒有你不是?你當時不是也害怕了嗎?可你現在心裏還是放不下他,還是有他不是?”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是什麽嗎?”見那個女的不說話,他知道自己的判斷是準确的,他說的話她也已經聽進去了,于是趁熱打鐵地說道。
“這世上最愚蠢的事就是因為一些不值得介意的事而錯失一輩子的緣分!那不過是一場戲。吶,這個人一時新血來潮導演的戲。”他指了指旁邊坐着的她的朋友,他沒有理會她的朋友對他小幅吐了舌頭,繼續說道,“我相信你這麽聰明的人應該不會做這麽愚蠢的事吧?要不然你也不會還留着他在你爸的公司,對吧?”
“他自己又不來找我,派你來有什麽用呀。我爸是架空了他的職務,但那又不是我的意思,而且我一直不準我爸降他的工資。他被架空了職務,自己就不會來跟我說嗎?”
“會來的。”他笑了笑,因為對方的這句話代表着他已成功了一半。
第二天他讓她的朋友約了她的前男友。
“怎麽是你?”
“同樣的對白呢,不過她可比你客氣多了。”他微笑着說道。
“誰?”
“你的女朋友。”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她的前男友對他似乎懷着很大的敵意。
“你言重了,我只是來當說客的。”
“她讓你來的?她爸把我的職務都架空了,還讓你來幹嘛?”
“算是吧。不過如果不是她在後面,恐怕你早就掃地走人了,也不大可能拿着沒變的工資吧?”他并沒有告訴她前男友是她讓他來的。
“你自己也看到了,那天她只想着她自己,我承認我也是。可你覺得我們都這樣了,還有可能在一起嗎?”
“那天不過是場戲,你覺得你現在是糾結一場戲重要,還是顧及一下她的感受重要?你覺得你是忘掉一場現實中可能根本不會碰到的戲難,還是為了她擔起公司更多的職務難?她不過是想你主動去安慰下她,給她個臺階下,給她點溫暖。她可是為了你一直在她父親那給你說着好話,你卻還在糾結一場戲。”
她的前男友沒有說話,于是他繼續說道:“人這一生,最難的不是為了一個人去死,而是為了一個人好好活着,并擔起她所有的幸福。而你女朋友能夠幸福的保障,就是你可以在公司擔起更多,更重要的職務,甚至接替部分公司。”
他說第一句只是為了引出第二句,而第二句是他随口編的。第二句的後面可能是他前男友最想要的,只是為了把理由說的冠冕堂皇,他不得不用第一句來鋪。
“你自己看着辦吧,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他起身離開,因為動用心機讓他覺得很累,同時他再也不想這般使用他對感情的領悟。
“喂,我咋覺得你跟兩人說的話,真真假假的,那麽亂呢?”出來後,她的朋友對他說道。
“亂嗎?他們聽的懂就行。”他笑了笑回道。
“總覺得有點感動,又有點惡心……”
“哈哈哈哈,你才是最懂的一個。”
後來她的朋友告訴他,那兩人又在一起了,她的前男友也很快恢複了在公司的職務。聽到這些他只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他并沒有覺得多有成就感,更沒有覺得喜悅。
她也很快就知道了。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她并沒有多開心。
她問他怎麽做到的,他只是簡單地說:“按他們的邏輯給他們講道理就好了。”
☆、21
他早就知道做這麽一件事是費力而絕對沒有任何好處的事。雖然事後她對他說謝謝,但他知道有些難題要不了多久就會開始。當然這對她的前男友和她前男友的女友來說自然是件大好事,這也是唯一的好處,對他人而言的好處。
她的朋友問他:這兩人會幸福嗎?
“會吧,畢竟他們更貼近現實,懂得取舍……”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認真的。
他讓她的朋友不要再玩上次那種游戲。她的朋友問他為什麽?他說:“現在的人,感情紐帶本就脆弱,人與人之間維系基本的信任都很艱難,沒必要再拿那麽沉重的話題去考驗他們。在一起的兩個人,不單要面對生活總總帶來了的壓力,還要面對社會上各種聲音。你若不看,不聽還好,否則總會有人告訴你,你有什麽地方不值,有什麽地方不夠,還有什麽痛苦……這種聲音總是無處不在,而發出這種聲音的人也似乎總是樂此不疲。以前流行問一個問題,說:如果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水裏,你會救誰?說實話,我很厭惡想出這個問題的人。失去任何一個人,都會痛苦,為什麽偏偏還要人在痛苦中挑選一個痛苦……你知道嗎?所有的這些真的很無聊!所以沒必要再去給人添加那種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遇到的考驗。說實話,那很殘忍。”
“那你為什麽不怕?”她的朋友呆呆地看着他,然後問道。
“其實那天我說“人這一生,最難得不是為了一個人去死,而是為了一個人好好活着,并擔起她所有的幸福”是認真的。”他笑了笑然後說道,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朋友問出的問題。
他所擔心的事,很快就發生了,她的痛苦又一次擴散出來。
感情從來就是這樣不合常理。就算他已與你無關,你還是見不得他不快樂,希望他可以很好,可正因為無關,所以他的快樂,他的好卻也會讓你覺得難受。這兩者很矛盾,之所以能夠存在,只因為你真的用了心。
她的朋友好幾次約他見面談劇本的事,可他卻一直堅持只用網絡或者電話的方式溝通。他告訴她的朋友自己還有其他的事,不方便走開。
而他所說的其他的事其實就是她。
她頻繁地出現在他的面前,但話越來越少。在他房間的時候,她經常就坐在窗下的桌子前,看着魚缸裏的魚,長時間地發呆。她也叫他陪她出去散步,但出了門,卻只是低着頭漫無目的地走。他總小心地跟在後面,給着她足夠的空間。只有過馬路的時候他才會并肩和她走到一起。他時常需要拉住她,因為她根本就不看紅綠燈,不看車。
每次出門,她大多要漫無目的地走很遠很遠。有時他都覺得腿發酸了,她卻毫無感覺依舊在走。等她清醒之後,她總會疑惑地看着他,然後問他這是哪?好像并不是她帶他,反而是他帶她來到這一樣。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是笑了笑,然後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已經走了很遠很遠,差不多也應該可以回家了。”
如果走得不遠,那他多半要陪她在一個地方坐上很久很久……雖然他是一個習慣在別人身邊安靜的人,但他真的不喜歡那種只能看着她陷入痛苦卻什麽都做不了的感覺。那是種很令人沮喪的感覺。
不管她走多遠,不管她坐多久,他都在她身邊陪着。他想反正事是他做的,因他而起,自然也該他承受,誰讓他當初明知會這樣卻依然沒有拒絕。
她的這種狀态,過了整整一個月才算真正地好轉。一天,她又來找他。她沒讓他陪她去散步,而是讓他陪着去公園玩,他才發現她臉上的笑容又回來了。
到了公園,他們坐了一會,然後她說想去坐海盜船。他從未坐過海盜船,小時候沒見過,長大了基本也就不會想這種事了。看她那麽有興致,他想:坐就坐吧。然後去排隊買票。
上了海盜船,他才知道自己小看了這簡單的擺來擺去的船。船上的人不停地驚叫着,他雖然忍得住,但船擺到最高處時,他的心裏也是慌亂的。加上她還特意挑的是船尾的位置,所以感覺更加明顯。時間久了,那種失重的感覺讓他的胃着實有些翻騰。
坐完海盜船,她又興奮地說要去坐旋轉飛車,他皺了皺眉,還是去買了票。一輪飛完,剛下來的時候,他差點摔倒,而且一直有種想吐的感覺。見他這樣,她站在一邊幸災樂禍地笑着。
還沒等他緩過來,她又指着另外一個旋轉的游樂設施說道:“我還要玩那個。”他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下,然後臉色就有點發白了。那個不用說都比之前那個旋轉飛車更“刺激”。當然刺激是對能夠承受的人來說的,不能夠承受的人,那就絕對只是痛苦。他可不敢再逞能,于是跟她商量道:“我去買票,你可不可以一個人去坐?”
“不行,一個人多沒意思呀。”她笑得很厲害,“你在這等着,我去買票。”
她走後,他站在原地,不斷地深呼吸,試着調整狀态。說實話,要不是看她迷糊了一個月到現在才好轉,他好幾次還真的想偷偷溜掉算了。
“給。我們去那邊坐一會。”幾分鐘後她就回來了,然後遞給他一瓶水。
他們在公園的石桌石椅那坐下。
“買了票了?”
“沒有。”
“幹嘛不買?沒票了嗎?”
她看了他好一會,然後微笑着說道:“算了,玩了兩個已經夠了。謝謝你。”
他知道她體諒他,但着實不想再逞能,所以也就沒有再說什麽了。
在公園裏坐了一會,他們找了個地方吃過飯,又在市裏逛了一會,然後去了海邊。因為時間已經很晚了,所以海邊的人并不多。
這裏只是海延伸過來然後被人圍起來的內陸海,有着潮漲潮落,但沒有沙灘。海邊是石砌的護欄,護欄邊是水泥還有石板鋪的路。他和她就這麽并肩在護欄邊散着步。
海邊的夜幕黑得深邃,沒有月亮,有的只是幾顆零散的星星。海上也是一片漆黑。遠處倒是有一只漁船,此刻正如一點螢火,起伏在黑暗中。海風輕柔涼爽,吹得人很舒服。海浪輕輕拍着海岸,如同海睡夢中的呓語……
或許是因為夜幕的緣故,他突然有點喜歡這裏了。他曾在白天的時候來過這邊幾次,但從未有過喜歡的感覺。
走了一陣後,他們随便找了個能坐的地方坐下來休息。
“問你個問題好不好?”她開口道。
“嗯。”
“你有多久沒交女朋友了?”
“三年多了吧。”
“那你還記不記得那種擁抱的感覺了?”
“不記得了。”
她沉默了一會突然站起來說道:“我讓你試試那種感覺吧?”
他看着她,許久後才說道:“這種東西怎麽可以随便試?”
“試試又怎麽了?”
她就那麽站在他面前倔強地等着,最終他把她擁入懷裏……
他抱得很用力,或許是因為很久很久沒有這麽抱過一個人了,又或許是害怕會很快就失去……
他一直相信,擁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它能讓人清晰地觸摸到溫暖,喜悅,和幸福;能讓人真實地感覺到力量,勇氣和愛;當然也或許會有強烈的悲傷,不舍和痛……擁抱并不像人看到的那麽簡單,不是什麽都叫擁抱,也不是誰都會擁抱。但其實擁抱也很簡單,只要認真,用心,再笨拙的方式也能輕易觸摸到它的本質。認真,用心的擁抱,清晰,直接,強烈,總能輕易觸及人的靈魂,以致就算只有一次,人們大多也會一生不忘……牽手,親吻,其實是另一種形式的擁抱。
而這一次,他的擁抱是認真的,并非她口中說的試……
☆、22
快淩晨的時候,他送她回家,因為她并沒有要去他的住處,而是說要去她爺爺家。如同上次一樣,他等她進了院門,揮手說了再見,等院門關上才轉身離開。這一次他記清了她爺爺家的位置。
回到自己的住處,洗完澡,他就躺下了。在外面轉了那麽久,按理說身體已經很累了,但他一直就只是在床上翻來覆去,覆去翻來的,過了許久,始終無法入睡……
他打開筆記本,希望聽聽歌可以讓自己平靜一會。但音樂毫無作用,反而讓他覺得煩躁。沒聽多久,他就把筆記本合上了。
這是三年多來,他第一次這麽亂……
他從床上爬起來,拿了件外套,然後出了門。雖然還沒到冬天,但畢竟是深夜,所以一出門他就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涼意。但他還是決定出去走走,并沒有刻意想去什麽地方,只是不想待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這裏實在讓他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路上已沒了行人,很偶爾才會有一兩輛車從他身邊開過。落葉被風牽動着,貼着地面翻滾前行……他可以清晰聽到落葉每一次摩擦路面的聲音。兩只黑色的貓,在路上追逐着一只被風吹起的塑料袋,然後被從綠籬中竄出的一只大老鼠吓了一跳。貓沒有攻擊老鼠,反而後退了好遠。老鼠走後,那兩只貓開始繼續追逐那只塑料袋,它們已經散失了對老鼠的興趣,甚至忘記那曾是它們的食物。
他就這麽一個人走着,然後突然覺得安靜下來的城市,比任何地方都要荒涼……
他沒有看風景的興致,于是低着頭繼續走。
等他再一次擡頭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走到了她爺爺家對面的廣場。她爺爺家和這個廣場就隔着一條四車道的馬路。他在她爺爺家正對面的廣場邊上的一條長椅上坐下。他看着她爺爺家的窗,突然很想知道她住在哪一間……
沒有哪扇窗的燈是亮着的,他想她應該已經睡下。
他就那麽安靜地在長椅上坐了半個多小時。夜裏的風越來越涼,他在心裏默念了句“晚安,好夢……”,然後起身離開。
第二天上午他被敲門聲吵醒。他以為是她,于是興奮地爬起來去開門。然而敲門的是她的朋友。
“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的?”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望,他稍微把臉朝向走廊的一邊。
“當然是問人咯,你總是那麽忙……”她的朋友沒好氣地說道。
也難怪,他已經拒絕見面好多回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一會,兩人就僵在門口。
“你就不讓我進去坐會呀?”
說真的,如果可以的話,他還真不想讓她的朋友進去。因為他突然想起他曾告訴她:這個房間除了她和房東,還沒有別的女性進來過。不過出于禮貌,他還是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想不到,你的房間還蠻幹淨整齊的嘛。一點都不符合你的風格。”進了房間,她的朋友便開始打量起他的房間起來。
“東西少而已。”他随口應了句,然後去洗手間洗漱。
其實房間的幹淨整齊都是因為她,一是她來了之後總會幫他整理,二是因為她偶爾會來,所以他總盡量不把房間弄得很亂。
洗臉刷牙出來之後,她的朋友問他:“最近在忙什麽呢,約你總是約不到。”
“沒什麽,私事而已。對了拍得怎麽樣了?”免得她的朋友問更多,他主動轉移了話題。
“放棄了。”她的朋友一臉失望地說道。
“怎麽?”
“你總不理我呀。”她的朋友看着他,然後擺出一副很委屈的樣子說道。
他沒有接話,只是把視線移到窗臺下的魚缸上。
“開玩笑的啦。”她的朋友笑了笑說道,“只是如你所說的,想拍好太難,所以就沒拍了。一是好的小演員不好找,二是場景制作需要花很多的時間,人力,我叔現在正在趕着拍電影,不肯借技術人員給我。”
“哦。”
“你可不可以幫我寫一些人物不多,又好拍一點的?”
“你來就為這個?”
“不然呢?我可是在我叔面前誇過海口要拍一部像樣的微電影給他看的。我一定要讓他知道我也能拍電影!”
“我可能幫不了你。最近我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怎麽了?”
“沒什麽,可能是真空期。”
她的朋友沒有再接話,只是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看着他。
“這樣吧,我這裏有幾個短篇,很早之前寫的,也從未發表過。你要是喜歡呢,就拿去改着拍。”
“好!我就知道你會幫我的。”她的朋友很高興。
“這也是她告訴你的”
“誰?”
“沒什麽,我把東西發到你郵箱裏吧。”他想自己可能是太敏感了。
等他發完東西,她的朋友叫他出去吃飯。
“改天吧,我現在困得很,還想睡會。”他說的是實話,因為直到天亮了,他才睡着。
她的朋友走後,他又躺回床上繼續睡。
一連好幾天,她都沒有出現,她的朋友倒是給他打過幾次電話。她的朋友告訴他她決定拍他寫的在咖啡屋的那個故事。她的朋友把故事改成劇本的形式,他在劇本上又做了臺詞和細節上的建議。這是唯一能讓他分散注意力的事情。他偶爾也會去拍攝現場,但最多待一個小時左右就會離開。
每次回家開門,他都很緊張,既興奮又害怕。他總希望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就能看到什麽,盡管只是一次又一次失望。
有一次他走到樓下,看見自己房間的燈開着,便興奮地快步跑上樓。然而等他緊張地把門打開時,他又一次失望了。他才想起這燈只是自己出門的時候忘了關而已,前一天晚上,他為了找一個東西把燈打開了。他看着空蕩蕩的房間,整個人立馬就萎靡了下去,就像那瞬間被抽幹了水分的黃瓜。他的身上還冒着汗,但他直接就躺到床上去了。
或許,她讓他擁抱,只是為了告別。他不願這麽想,但他的腦海一直有一個聲音這麽告訴着他。她對他而言,已不再只是陌生人了,在他把她擁入懷裏的那一刻,他已然清晰。所以這個聲音,讓他覺得異常痛苦。
他曾以為自己不會再因為這種事痛苦,以為自己不會再陷入情感,然而情感這個東西,在悄無聲息之下已然侵蝕了他。這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感覺,就如同黑暗中點亮的燭火,雖不是太陽,但足以點燃他的生命……
她一直不出現,他便越來越失望,房間也開始越來越亂。不過即便如此,那條魚他還是喂的,也時常換着水。
就在他确信她只是為了告別才讓他抱的時候,她又出現了。他開門的時候,她抱着一盆花站在門口。她微笑着看着他,然後臉上的笑容很快就變成了難過。
“你怎麽了?才多久沒見,你怎麽就瘦了一圈?房間也亂糟糟的。”
“沒事。我去洗把臉就好了。”他接過她手裏的盆花,臉上又有了笑容。
“你當自己是海綿呀,洗把臉就會變胖。”她沒好氣地說道。
他把盆花放到窗下的桌子上,然後去洗手間刮了胡子,洗了臉。出來之後,他笑着對她說:“是不是好了很多?”
“好你個頭呀,幾天沒吃飯了?”
“有吃呀。”
“有才怪!”說完她把身上背的包放到床上,“走,出去吃飯。”
“這裏面是什麽?”
“先去吃飯,回來再告訴你。”
“嗯嗯。”他又用他喜歡的方式表達了他的喜悅。
到了飯店,她又點了蝦,她說上次的蝦可好吃了。點完蝦,她還點了一個爆炒豬肝,一份海帶排骨湯。
菜上齊後,他讓服務員端了米飯,然後兩人便開始吃了起來。
他給她夾了很多蝦,而自己總是吃幾口就停下來看着她吃。此刻的他臉上洋溢着簡單,幹淨的微笑。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吃東西從來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而他正做着這麽一件事。
“你還吃不吃飯了?”發現他這樣,她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吃,吃。”他笑着說道。
她用油乎乎的手剝了幾只蝦放到他碗裏,然後又吸吮了下手指上的油汁。如往常一樣,她看着他,然後很厲害地笑着……
這一次他沒有皺眉,而是笑着把蝦吃了下去。
“咦,你這次怎麽不嫌棄了?”
他沒有回答,而是讓她教他剝蝦。她教他剝,然後他把剝好的那只蝦放到她碗裏。
“我不要。你手上好多油。”她很快就把蝦夾到他碗裏。他裝作一副很委屈的樣子,而她根本不理會,只是在那笑。
他沒有辦法,只能把沒有剝殼的蝦多夾幾只到她碗裏,讓她多吃點。
吃完飯,她一邊念叨着他一邊替他收拾着房間。除了母親,他已經很久沒被人念叨了,當然他現在是開心的。
她把她帶來的包裏的東西翻出來,他才知道她買了很多牆紙。他們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才把整個房間的牆都貼好。牆紙貼好後,她還重新布置了房間。
這只是個租來房間,她卻用心地裝飾着。
人的心中開始有了希望總是件令人愉快的事,畢竟那是離失望最遠位置。
☆、23
人的心中開始有了希望總是件令人愉快的事,畢竟那是離失望最遠的位置。這句話,當然是說他自己。自從“她”離開後,“自信”兩個字就在他的字典裏完全消失了……
經過她的一番布置,房間比以前好看了很多,也舒服了很多,只是牆紙是碎花的,顏色也偏粉,讓人有種小女生的感覺。還好顏色比較淡。
“呃,我可不可以發表下意見?不過事先說好,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
“說吧。”
“那個,那個牆紙是不是有點太女生了?”
“你本來就是女生嘛!有什麽不妥?”她上下打量了下他,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
“喂……”
“喂什麽喂,替你弄了這麽久,一句謝謝都沒有,還在這挑三揀四的。”她白了下眼。
他對她笑着,算是賠罪。
“再說了我也會住呀,我可不喜歡住在狗窩裏……”
這一句她說得很小聲,但他還是聽得見。
“真的嗎?”他故意确認着。
“還有呀,花呢要這種盆栽的。買來的花束,幾天就枯萎了,我不喜歡。”她沒有回答他,而是把花盆放到窗臺上說着別的。
“真的嗎?”他再一次問道。
“假的!”她有點生氣地看着他。
他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生氣,同時她的回答讓他多少有些失落,于是沒有接話。
“下次走的時候,記得先跟我說再見,好不好?”彼此沉默了一會後,她低着頭輕聲說道。
“好。”他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應該說得是自己回家那次。他只是答應了下,并沒有解釋其實上次他是想告訴她來着,只是事情來得太倉促,他既不知道她在哪,又沒有她的聯系方式,才沒來得及。
“我餓了。”她擡起頭給了他個很好看的笑容。
“我去買。”
“嗯。可不可以順便給我帶杯奶茶?”
“沒什麽不可以的。”
“要原味的。”
“好。”走到門口他又回頭問了句:“還有別的什麽要買的嗎?”
“沒有了。”
吃過飯,她并沒有走。
晚上,他沒有開電腦,他和她就這麽一個睡在床上,一個睡在地上聊着天。
或許是白天忙了大半天有些累,沒聊多久她就困了。
“我困了,我要睡了……”她有些迷糊地對他說。
“嗯。”緩了一會他又輕聲說道:“謝謝你。”
“晚安,笨蛋……”
“嗯嗯,晚安,好夢……”
從這天開始,她便成了這個房間的另一個主人。她時常來找他,時常就住下,他開始變得快樂。
她經常讓他陪着去逛街。絕大多數的時候她只是逛逛飾品店,精品店之類的。每當看到可愛的娃娃,挂飾,包包之類的她總會很興奮,很高興,然後拿給他看。他說既然喜歡就買下呗。她卻總說算了。于是在她轉身出門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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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單發現,這個世界,并不是那麽簡單。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提前寫好了劇本。
仿佛冥冥中,一只無形大手,在操控着無數的提線木偶。
唯有住進兜率宮之人,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小說關鍵詞:傳奇大老板無彈窗,傳奇大老板,傳奇大老板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