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終得歸宿
容不漁被吓到了, 不可置信道:“爹爹, 你在說什麽?”
容陵見他被吓成這樣,無奈輕笑,撫着他的後背, 道:“沒什麽,等你長大一點再說吧。”
容不漁被方才容陵的眼神吓住了,縮在他懷裏抖個不停。
容陵抱着他回了房間, 剛把他放到被子裏,容不漁立刻手腳并用地纏上來, 小聲道:“我怕。”
容陵只好陪着他睡。
容不漁蜷縮在容陵懷裏, 身體不自覺抖着。
容陵有一下沒一下拍着他的後背, 想要哄他睡覺,但是容不漁抖了半天依然睡不着,容陵只好道:“想聽故事嗎?”
容不漁嗚咽着搖頭。
容陵輕輕嘆了一口氣, 道:“你現在還喜歡他們嗎?”
容不漁微微仰着頭, 眼睛有些發紅:“爹爹……又要把他們趕出去嗎?”
“嗯。”
容不漁沉默半天,才輕輕搖頭:“不了,姬奉歡會放風筝,我想放風筝。”
容陵知道是他不忍心,還是沒有戳穿他, 只是輕輕嘆氣:“你的性子到底随誰啊?”
容不漁悶聲道:“随我娘。”
容陵愣了一下,才輕輕将他擁緊,喃喃道:“睡吧。”
容不漁輕輕“嗯”了一聲,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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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容不漁坐在花田中的秋千椅上,有些心不在焉地捧着幾枝三角梅,垂着眸看着面前的蝴蝶飛來飛去。
姬奉歡見他不似之前那般歡了,和禾沉對視了一眼,才試探着走上前。
“容……”
他還沒說話,容不漁有些驚駭地擡眸看了他一眼。
姬奉歡一笑:“你今天是怎麽了?”
容不漁看着他如往常一樣一般無二的笑容,回想起昨晚他說的那句“做戲”,只覺得虛僞無比,他一言不發地将手中的花抛向姬奉歡,轉身就跑。
姬奉歡被吓了一跳,忙往旁邊一躲,容不漁已飛快跑出十步之外,踉踉跄跄往遠處跑。
禾沉不知何時已走了過來,冷冷道:“早就對你說了,鬼厭都是怪物。”
姬奉歡皺眉:“但是他現在還不是。”
一直跟在禾沉旁邊的孩子抿着唇,輕聲道:“容陵的孩子,你覺得有可能修道嗎?”
禾沉也道:“就算他現在不是,再長個幾年定會長成容陵那樣,你難道沒發現他身上鬼厭的氣息越來越重了嗎?”
姬奉歡皺起眉頭:“據說他娘是道修……”
這幾日一直在旁邊從未說過話的雙子女孩突然一齊出聲道:“他不見了。”
正在說話的三人一愣,轉過頭看了看方才容不漁跑去的方向,果然發現沒了人影。
姬奉歡道:“我去找他。”
禾沉一把抓住他:“奉歡,随他去吧。”
姬奉歡回頭道:“若是他出了什麽事,照容陵對他的溺愛勁頭,咱們都難逃一死。”
說完,甩開禾沉的手,飛快跑了過去。
禾沉和另外的孩子對視一眼,猶豫半天才跟上前去尋。
幾人在偌大個花田裏尋了半天,姬奉歡才在一處樹坑裏尋到了容不漁。
那枯樹不知漲了多少年,枯死的樹根拔地而起,将地面撐起幾個巨大的坑。
容不漁正攀着樹枝一點點往上爬,小臉上全是髒泥。
姬奉歡揉了揉眉心,無奈道:“把手伸過來,我拉你上來。”
他朝着容不漁伸出手。
容不漁恨恨看了他一眼,左顧右盼兩下,抓了一團泥朝着姬奉歡砸了過去。
姬奉歡偏頭一躲,無辜道:“你做什麽砸我?”
容不漁道:“才不要你拉,起開!”
他蹬着腿還要再往上爬,但是那坑實在太深,枯枝又堅持不了多久,用手一拽就能拽斷。
容不漁一連摔了好幾次,發帶都被摔下來了,直到沒力氣了才坐在一旁的樹根上微弱喘息着。
說不讓姬奉歡拉,姬奉歡還當真在一旁瞧着,看到容不漁累癱了似的坐在那生悶氣,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現在要我拉嗎?”
容不漁捏着泥團作勢還要砸,威脅道:“滾開!”
姬奉歡趴在樹洞邊緣,嘴裏叼着一根草,笑吟吟着道:“你到底怎麽了?突然生起氣來,我哪裏做得不對惹到你了嗎?”
容不漁偏着頭不理他,繼續生悶氣,眼眶裏蓄着眼淚,強行忍着不往下掉。
姬奉歡明明比他還要小,但是看到他這番孩子氣的模樣,還是無奈得想嘆氣。
容不漁自小被容陵好好護着,從未遭受過什麽苦難,和姬奉歡禾沉這等人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他委屈了便哭,開心了便笑,還有着大多孩子固有的優柔寡斷,心慈善良。
容不漁偷偷抹了抹眼淚,正要振奮着再去爬坑,就聽到一旁一聲悶響,他回頭一看,姬奉歡已經跳了下來。
容不漁立刻哇哇大叫:“起開起開!”
姬奉歡一把抓住他的手,笑道:“你還是個孩子嗎?”
容不漁作勢要打他,但是手揮到一半還是有些不忍心,正要收回手,姬奉歡卻突然雙手抱住了他的腰。
容不漁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姬奉歡一手舉了起來。
姬奉歡看着人小,力氣倒是挺大,将容不漁舉到半空,見容不漁愣愣的沒反應,幾乎被氣笑了。
“少爺,您耍我玩呢?快往上爬啊。”
容不漁呆呆“哦”了一聲,才癟着嘴抓着邊緣往上爬,在爬上去之前還壞心眼地蹬了姬奉歡的肩膀一腳。
姬奉歡:“……”
容不漁爬上去之後,偏頭往下看。
姬奉歡笑眯眯朝他伸着手,道:“少爺,拉我一把呗。”
容少爺兇巴巴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就跑了。
姬奉歡:“……”
姬奉歡有些無語,原本覺得此人就是個傻兮兮一純白團子,沒想到切開竟然是個黑的。
他無奈地蹲在坑底等着禾沉來找他,沒過一會,頭頂便傳來一串腳步聲。
姬奉歡擡頭一瞧,那柔軟可捏的團子竟然又回來了。
容少爺兇巴巴地看着他,趴下将手伸向姬奉歡,別扭着說:“我……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快上來。”
姬奉歡眨了眨眼睛,突然覺得這人似乎也挺可愛的。
他笑嘻嘻地站起來,抓着容不漁的手。
“好了,拉吧。”
容不漁哼唧一聲,一使勁猛地一拉,姬奉歡紋絲不動。
兩人:“……”
兩人面面相觑,容不漁道:“你也使勁啊。”
姬奉歡無辜道:“哦。”
下一刻,兩人一起使勁,容不漁一個不穩,竟然被姬奉歡從上面拉了下來。
兩人直直撞了個頭暈眼花,半天沒爬起來。
容不漁和姬奉歡坐在地上,仰頭看着遙不可及的坑頂,又相互對視一眼。
姬奉歡突然放聲笑了出來。
容不漁還是頭一回見到他笑成這樣,呆呆看了半天,也抿着唇輕輕笑了出來。
孩子往往不怎麽記仇,容不漁大概覺得姬奉歡會逐漸改變對自己的看法,所以沒過幾日便将那天晚上的事抛諸腦後,同姬奉歡又玩了起來。
姬奉歡比容不漁要小一歲,心智卻是比容不漁要成熟得多。
因為總是被姬奉歡嘲諷小孩子,容不漁便成天想着讓他喚自己哥,姬奉歡卻不願意,除了拒絕就是轉移話題。
後來,容不漁直接央求着容陵将幾人收為義子,這樣便能光明正大地當哥哥。
只要是能讓容不漁開心的是,容陵往往都是無條件容忍的,便直接同意了他。
姬奉歡大概也被他攪和得無奈,只好勉為其難喚了他……
“哥哥。”
逐鹿瞧着面前一段段閃過去的畫面,混沌一片的腦海逐漸清晰起來,他一直宛如幽靈似的在這裏待着,不知時間到底流逝多久。
他催動全身靈力,妄圖沖破這個記憶牢籠,但是當靈力剛一運轉時,周遭一片花田宛如被狂風席卷,驟然化為一片廢墟。
逐鹿皺眉看着,突然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慢慢脫離,仿佛有人在外面強行扯着他出去一般。
視線的最後,已經是個少年的容不漁身形颀長站在一片廢墟之中,渾身是血,滿臉淚痕。
在他背後,是化為一片火海的五華城。
下一刻,逐鹿眼前一黑,再次張開眼睛時,他已出了夢。
容不漁輕輕松了一口氣,将靈力從逐鹿眉心收回,嘆息道:“你到底是怎麽入了他的夢啊?”
逐鹿茫然眨了眨眼睛,這才發現容不漁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而那具傀儡正閉眸靠在一旁的軟榻上,肩膀的血已經止住了。
容不漁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逐鹿,怎麽了?”
逐鹿呆呆看了他半天,才突然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容不漁的脖子,死死用力。
容不漁一愣,他從未被這般握住命門過,當即伸手彈在逐鹿手腕處,讓他強行松開手。
逐鹿擡起頭,發紅的眼睛幾乎有些兇狠地看着他。
容不漁後退幾步,淡淡道:“我怎麽惹你了嗎?”
逐鹿急喘幾口氣,啞聲道:“你騙我……”
容不漁道:“我騙你什麽了?”
“你說同姬奉歡是仇人!”逐鹿一直溫和的臉上滿是厲色,“可是他叫你哥哥……你們是兄弟。”
容不漁似乎笑了一聲,道:“你看來知道不少。”
逐鹿被那具傀儡身上的妖息逼得幾乎崩潰,他苦苦找了九年,第一次有好友真真切切的線索時,卻是在鹿鳴早已被剖出來的妖丹上。
天道憐憫,在他幾近崩潰的剎那,外面驚雷陣陣劈下,震怒雷霆。
逐鹿眼前已有些晃影,他絕望地看着容不漁,手微微擡起,似乎還想再出手。
此時,一個人從一旁踉跄着走來,突然上前一把将他擁住。
逐鹿呆了一下,熟悉微弱的妖息撲面而來,宛如陣陣暖光将他冰冷的身體圍繞住。
鹿鳴輕輕抱着他的背,靠在他耳畔喃喃道:“我來了。”
逐鹿有些迷茫,突然有種自己依然在夢中的不真實感。
他哆嗦着擡起手臂,但是來來回回好多次卻因沒有力氣而垂下去,直到感覺到脖頸處一陣溫熱水漬灑下,他才試探着擡起酸軟無力的手,擁住了懷中瘦弱的人。
颠沛流離九年,終得歸宿。
逐鹿突然哽咽哭至無聲。
作者有話要說: 啊哈.jpg,沒想到吧,我音雙更又回來了!
感謝 天靈 的地雷
感謝 江浔浔浔x10、梓曦呀.x21、至寶囡囡x2、天靈x20、藍汪叽、落日無邊、又在改馬甲x10、緋祭司羅、花樓x2 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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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