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路遇怪人
時塵休息了一會, 才将幾乎泡蔫了的白窮洗了洗, 用幹巾擦着放在門旁的木臺上曬太陽。
容不漁垂眸漫不經心摸着白窮的頭,道:“我們在此停一刻鐘便啓程。”
時塵:“這麽快?”
容不漁随意指了指四周:“已有活屍朝這裏過來了, 多待一刻可能就走不了。”
時塵想起那活屍猙獰的模樣, 立刻道:“快快快,走走走,不休息了, 現在就走。”
衆人在長亭裏又休息了片刻, 才上了馬車正式啓程。
從雲歸城山下去, 便是一條已荒廢多年的官道, 兩邊全是枯樹巨石, 一路蔓延至遠處。
方才被颠得太過,時塵和九重葛全都趴在木臺上癱着,白窮也學着他們趴着, 尾巴和小翅膀在微微搖着。
逐鹿睡飽了, 正捧着杯子喝水, 瞧見他們蔫不拉幾的模樣,疑惑道:“我是真的沒有感覺到颠簸, 你們莫不是在騙我?”
兩人一獸懶得和他說話,不約而同翻了個身,不理這個被天道庇護的寵兒。
容不漁坐在旁邊飲酒, 腿懸在馬車外輕輕晃着,看着遠處飛快倒退的枯樹,不知想到了什麽, 偏頭道:“逐鹿。”
逐鹿擡頭:“嗯?”
容不漁喝完最後一口酒,伸出手,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枝花來,眨了眨眼睛,道:“買花嗎?”
逐鹿接過來随意看了看,疑惑道:“賣給我?”
容不漁道:“那是自然,難道你想白拿嗎?”
逐鹿立刻遞回去,道:“那我不買了,你賣給我葉子我可能會考慮買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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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不漁斜睨他一眼,強買強賣:“你都接過去了,哪有還回來的道理?少廢話,拿錢。”
一旁的時塵對着九重葛竊竊私語道:“容叔八成酒又沒了。”
除了沒酒喝,他才懶得這樣鬼話連篇地去坑人。
逐鹿震驚地看着他,鹿眼懵然,見容不漁不依不饒的模樣,只好幹巴巴道:“那……那怎麽賣啊?”
時塵忙接口道:“一枝三……”
容不漁淡淡道:“三百黑玉石。”
時塵:“……”
時塵和九重葛震驚地相互對視一眼,開始懷疑自家容叔瘋了,這宰客宰得也太兇了,他就不怕被天道劈死嗎?
兩人驚恐地看向逐鹿,打算看這二傻子要怎麽應付。
誰知逐鹿只是“哦”了一聲,站起來在木臺上蹦了蹦,被他塞在袖子裏、衣領裏、腰封裏的黑色玉石嘩啦啦落了下來,散了一地。
逐鹿道:“這些應該夠了吧?我不會數數啊。”
容不漁瞥他一眼,對時塵道:“來,你來數。”
時塵震驚看着容不漁沒有絲毫心虛的奸商模樣,愣了半天。
容不漁“啧”了一聲,道:“二七,你來。”
九重葛原本覺得此舉當真無恥之極,但是容不漁只看了他一眼,他腦子一懵,立刻覺得那枝花賣三百玉石真是太便宜了。
九重葛颠颠跑過去,任勞任怨地拿着小籃子數起玉石來。
逐鹿還在旁邊蹦,玉石嘩啦啦又落了一地。
容不漁終于皺起了眉頭,道:“你拿這麽多玉石在身上,難道都不沉嗎?”
逐鹿含糊道:“還好,我還丢了不少,這玩意兒人類看起來挺喜歡的,我收着還能收買他們幫我做事,蠻好的。”
容不漁:“……”
時塵幫九重葛撿玉石,聞言疑惑道:“你這些年跑過很多地方嗎?”
逐鹿道:“是啊,從南到北從西到東,我都跑過,什麽人都見過。”
時塵有些好奇道:“鬼厭也見過?”
逐鹿頓時噎住了:“這……”
時塵:“什麽人都見過?”
逐鹿掙紮着道:“這……凡事也有例外。”
時塵嫌棄地看着他。
逐鹿将身下的玉石踢到旁邊,盤腿而坐,道:“在末行之日之前鬼厭就不怎麽受人待見,更有人稱其為‘惡鬼見了也厭惡’,各個都是個心思扭曲堪稱喪心病狂的,風評比因心魔墜道的魔修還要差。”
容不漁背對着他們坐着,手無意識地撥着手腕上的珠子,失神地看着遠處,默不作聲。
逐鹿還在喋喋不休說着:“人都道三界衆生平等,但也只是你們人類的說法。妖修和魔修生來身處一隅,不像你們人類修士能四海五城游走流浪。”
這個說法時塵倒是從沒聽說過:“怎麽說?”
逐鹿将手中的花随意插在發間,撿起旁邊的玉石擺了兩下,指着其中一個道:“大多數妖修都在虞州城外的結界林中……我們不怎麽在意名字,因為結界出口有一顆大槐樹,便都叫槐樹林。”
時塵心道你們也太不在意名字了吧。
“而鬼厭魔修的話,則是在柳州城北……”逐鹿指了指另外一個,“哦你們可能不知道,之前叫做五華城,那裏面全是鬼厭。”
五華城外法陣密林包圍,三界九成的鬼厭都在其中。
而容不漁自小長在五華,因被容陵保護得太好,乃至活到了十幾歲才知道,原來他身邊的人,才是最令他厭惡的鬼厭。
五華城外,還有另外一層結界,兩層城界中間的,便是容陵數年以來催使人類修士成為鬼厭未果而變成的活屍。
容陵所說的讓姬奉歡等人出城的意思,也是指将他們扔到活屍群裏去,所以幼時的他們才會如此驚恐。
逐鹿将兩個玉石疊在一起,指了指其他散落旁邊的玉石,道:“喏,剩下的地方,全是你們人類修士,你覺得公平嗎?”
時塵愣了一下,才讷讷道:“那……那你們也能出來啊。”
逐鹿彈了彈他的眉心,道:“人心貪婪,妖獸全身都能拿來做靈器寶物,你讓我們大搖大擺地出來?怕是有九條命都不夠揮霍的。”
時塵想想也是:“那鬼厭呢?他們和人沒什麽分別,應該不會被人觊觎吧?”
逐鹿笑道:“對,但他們觊觎旁人的命。”
時塵:“……”
“鬼厭雖然有人的軀體,但本質上同惡鬼沒什麽兩樣,噬人吞肉這等事都能做出來,你覺得人類修士會讓他們出來胡作非為嗎?”
周圍隐約傳來活屍的咆哮聲,逐鹿道:“聽到了嗎?”
時塵仔細聽了聽:“活屍?”
逐鹿道:“那些活屍原本是人類修士,因五華城的魔修塔炸裂,鬼厭靈力失控游走三界,才致使他們變成這樣的。”
時塵從沒聽說過這個,駭然看着他。
逐鹿想了想,又道:“那五華城魔修塔的靈力十分詭異,被侵蝕的修士若是挺得過去,那便生命無虞,若是挺不過去,只能淪為活屍生死不如。”
九重葛一直低着頭數玉石,似乎沒有在聽,只是捏着竹籃邊緣的手卻在微微發着抖。
“我倒是聽一個人類修士說過還有一種人,”逐鹿道,“被魔氣侵蝕後,有少部分的人,會直接變成鬼厭。”
時塵吓了一跳:“直、直接變成鬼厭?”
逐鹿道:“這種可能性很少,千萬人中都指不定才能有一個,這些也是道聽途說,反正這些年我是沒瞧過一個,你聽聽也就過了。”
猶襄在旁邊越聽眉頭皺得越近,瞥了一眼似乎沒什麽反應的容不漁,漫不經心道:“好了別說這種事了,當心吓得晚上睡不着。”
時塵倒是對這些事情挺有興趣的,道:“不會睡不着的,晚上我和容叔一起睡,什麽都不怕。”
猶襄皺眉。
時塵扯着逐鹿:“那然後呢?現在那些鬼厭都去哪裏了?”
“當年五華城化為一片火海,那些鬼厭死的都差不多了,只有小部分逃了出來,現在也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逐鹿聳肩,“反正修士将末行之日全都歸咎于那些鬼厭身上,若是被捉到八成會死的很慘,所以他們也不敢随意現身吧。”
猶襄聽不下去了,走上前在木臺上輕輕踢了踢,小聲道:“別說了。”
逐鹿不明所以:“怎麽了?”
猶襄抿了抿唇,看着一動不動的容不漁,壓低聲音道:“容不漁最厭惡鬼厭,別在他面前提這個。”
逐鹿看了容不漁一眼,這才閉了嘴,無聲道:對不住,我不知道。
猶襄沖他噓:“之後別再提就好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容不漁此時卻突然動了,他站起來朝着旁邊的房間走去,看也沒看其他人,道:“我先睡一覺,到了有人的地方別忘了給我買點酒。”
九重葛一愣,擡頭道:“這玉石還數嗎?”
容不漁頭也不回,道:“數,數夠五百個,不夠就把逐鹿的鹿角掰下來湊數。”
逐鹿立刻捂住了頭,無辜道:“剛才不是說三百個嗎?”
容不漁道:“你說了不該說的話,我坐地起價了。”
逐鹿:“……”
沒見過坐地起價這麽理直氣壯的。
逐鹿只好又站起來開始蹦。
容不漁說着去睡覺,随意找了個房間就摔門進去,似乎是被氣到了。
時塵看了一眼,讷讷道:“那……那不是我的房間啊。”
九重葛方才沉郁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強行繃着,淡淡道:“沒什麽,我和容容擠一擠也是可以的。”
時塵瞥他一眼:“快數吧你,省得他起床氣把你揍一頓。”
九重葛哼他,繼續彎腰數玉石。
片刻後,九重葛數了一堆玉石終于湊夠了六百個,那竹籃盛不完,他只好找了個布袋子裝得滿滿的,颠颠跑去敲門。
時塵一把攔住他:“喂!你不要命啦,他睡覺時千萬別惹他!”
九重葛遲疑了一下,只好歇了心思。
他将袋子放在桌子上,正要去拿小魚幹啃,在門檻木臺上趴着的逐鹿突然道:“前面有人。”
九重葛和時塵頓時跑去了馬車前面的門簾往前看。
果不其然,一個身着紅衣,覆着面紗的女人正在前方站着,手輕輕一招,似乎是在求救。
逐鹿往四周看了看,并沒有發現其他人,和猶襄對視了一眼:“你們認識的?”
猶襄道:“怎麽可能,還是小心為好。”
官道不寬,那女人站在中間将路擋了個正着,猶襄只好驅着馬車停在十步之外。
猶襄叮囑逐鹿看好兩個孩子,孤身跳下了馬車,試探着朝着那人道:“閣下可是有事需要幫忙?”
紅衣女子一直垂着頭,身後似乎背負着一張被黑布覆着的長琴,面上的白紗随着風拂動,只露出一張寒冽冷厲的眸子。
猶襄一怔。
只見那女人輕輕擡起頭,聲音冷得令人發寒。
“敢問……”她一字一頓,“你瞧見我的琴了嗎?”
猶襄:“……”
猶襄試探着道:“你……背後背着的,是不是琴啊?”
黑布外還墜着玉石穗子,許就是長琴的玉墜。
那人無情無感看着猶襄,就在猶襄以為自己看錯了的時候,她突然開口。
“哦對,是的。”
猶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平陸成江 的地雷
感謝 Mrs.Wu、鬼知道x2、華山弟子棒棒噠x5、此岸觀山雪、一泉不映月x30、至寶囡囡x3、平陸成江x70、落日無邊x88、又在改馬甲x20、路過打醋的 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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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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