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互相威脅
九重葛咽下一口血,兇神惡煞地瞪了逐鹿一眼。
容不漁這時才回過神來, 猛地将九重葛推開, 捂着胸口急促喘息了幾聲,才擡頭狠狠剜了他一眼。
逐鹿被瞪得莫名其妙, 疑惑道:“壯士, 這人是誰啊?”
雷依然在落, 只是因為逐鹿在這裏, 直直劈下的雷在即将落地時仿佛被無形的結界彈開, 轟然撞在不遠處的地上。
容不漁徹底松了一口氣,随手擺了擺:“逐鹿, 過來。”
逐鹿疑惑地蹭了過去, 還沒坐穩容不漁就把他的手臂抱在了懷裏。
一把抓住逐鹿的手臂, 容不漁這才覺得自己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直緊皺的眉終于舒緩了下來。
九重葛的眼神瞬間殺氣騰騰, 恨不得把逐鹿給烤了吃。
“他是我弟弟, 叫……”容不漁突然想到逐鹿根本記不住人的名字,随意擺擺手,“沒事,他等會就走。”
九重葛一邊瞪着逐鹿, 一邊輕輕扯了扯容不漁的袖子,小聲道:“我還不想走。”
容不漁揮開他的手,冷淡道:“現在有人來接我了,你已經沒什麽用處,還待在這裏做什麽?”
九重葛有些委屈地看着他:“可是你現在靈力消散, 若是遇到危險我會擔心。”
容不漁道:“不用你瞎操心。”
九重葛捂着胸口,強行将帶着血腥的咳聲壓了下去,臉色有些難看。
逐鹿左看右看,見兩人氣氛似乎不太好,想了想晃了一下容不漁的手臂:“壯士,壯士……”
容不漁道:“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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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湊到他耳畔小聲道:“你現在靈力沒了?”
容不漁點頭。
逐鹿道:“那壞了,我還想着尋你去救人呢。”
容不漁皺眉:“救人?”
逐鹿道:“溫柔他們全都被那兩個人給捉住了,大概是等着你自投羅網,只有我一只鹿逃了出來。”
容不漁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溫柔”是誰,當即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宮遺音當真見錢眼開,陰魂不散。
九重葛聞言立刻自薦道:“哥,我可以幫你。”
容不漁不耐煩地擡眸:“先把你自己的傷弄好再說,跟着瞎摻和什麽?”
饒是遲鈍如逐鹿,也聽出來了容不漁嫌棄語氣中的擔憂,奈何九重葛自小到大被容不漁數落慣了,當真以為容不漁是在嫌棄他,有些喪氣地垂下了頭。
容不漁摸索扶着逐鹿的手臂站了起來,也不管頭頂猙獰咆哮的雷劫,反正有逐鹿在他也傷不到分毫。
逐鹿這才遲鈍地發現容不漁眼眸無神,視線茫然落在虛空,像是浸水的枯葉。
他伸手在容不漁眼前晃了晃,瞧見他眼睛眨也不眨,這才确定了心中猜想。
“你的眼睛……”
容不漁不甚在意道:“沒事,他們現在在哪裏,帶我去。”
九重葛亦步亦趨地跟着他,還是不肯走:“哥……”
容不漁咬牙:“別跟着我!”
他和逐鹿走了兩步,突然聽到九重葛用一種輕柔至極的語氣開口道。
“你還會回來嗎?”
容不漁渾身一震。
每回他無論去什麽地方,那個還沒他肩膀高的孩子都要緊緊抓着他的衣襟,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問:“你還會回來嗎?”
容不漁原本只覺得二七是被哥哥抛棄一回有了些陰影并沒怎麽在意,但是現在他突然知曉自己就是那個把他抛棄不回的混賬哥哥,再聽到這句話心間突然有種莫名的酸澀。
兩人沉默半天,容不漁才像是認命了,頭也不回地一擡手揮了一下,冷聲道:“走。”
九重葛立刻歡天喜地跟了上來,一掃方才悲痛欲絕的模樣。
逐鹿在一旁看的啧啧稱奇,心想相識這麽些日子,他還是頭一回見到容不漁這般毫不客氣地對待一個人。
容不漁被逐鹿牽着手腕往前走,但是這被雷劫摧殘過的地面沒幾步都會出現坑坑窪窪的洞,再加上逐鹿不怎麽會伺候人,也不知道提醒他,只是走了片刻,容不漁崴了好幾下,腳踝腫得像是饅頭一樣。
九重葛實在看不過去地上前,一把将容不漁打橫抱在了懷裏。
容不漁猝不及防被抱起,愣了一下才怒道:“放肆!”
九重葛面不改色:“這樣走快一點。”
容不漁氣得幾乎要吐血,任誰都不想這個姿勢躺在一個男人懷裏,他怒極推了九重葛幾下:“放我下來!你成何體統?!”
九重葛有些委屈着道:“可是你的腳都腫了,我心疼。”
容不漁猝不及防被這句話打的頭昏腦漲,半天才回過神來。
逐鹿大概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礙眼,悄無聲息地變成本相,只當自己是一只什麽都不知道的梅花鹿。
容不漁不知為何耳根有些發紅,他也察覺到自己腳踝确實不太能走路,掙紮半天才道:“那你背着我……”
橫着抱起,姿勢太過暧昧。
九重葛道:“剛才我後背挨了一道雷,現在疼得緊,不能碰啊。”
容不漁:“……”
“你……”
容不漁糾結半天,才徹底放棄了,他偏頭将臉埋在九重葛衣襟,不再說話了。
逐鹿難得見容不漁這般吃癟丢人,不敢擡頭再看,有些擔心這位壯士回過神來會殺他滅口。
兩人一鹿沿着被劈焦的荒原走了半個多時辰,才終于瞧見了原處的官道。
因雷火将官道兩邊的枯樹燒成了一堆灰燼,此時到處都冒着未滅的火星,順着官道蔓延上前,宛如一根火線消失至遠方。
逐鹿道:“在那。”
容不漁動了動,皺眉道:“把我放下。”
九重葛此時倒是強硬,充耳不聞,他擡頭順着逐鹿說的方向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發現了停在官道上的馬車。
容不漁動彈不得,又覺得丢人無比,只好埋在九重葛懷裏裝死。
天幕似乎不甘心地劈下最後一道雷,仍然被逐鹿的氣運給擋到了一邊,這才終于偃旗息鼓。
九重葛看了看逐漸散去的烏雲,和逐鹿又朝着馬車走了片刻,才将容不漁放下。
容不漁一得到自由,立刻踹了九重葛一下,臉上全是冷意。
九重葛沒在意,道:“你們在這裏等着,我去瞧瞧。”
逐鹿道:“那兩個人修為可厲害了,你能打得過嗎?”
九重葛捂着有些發疼的胸口,偏頭看了眼眸無神的容不漁一眼,道:“可以。”
他說着,沒等容不漁說話,身形直接化為黑霧倏地消散在原地。
逐鹿吓了一跳。
容不漁左聽右聽沒聽到九重葛再說話,皺眉道:“人呢?”
逐鹿道:“走了。”
容不漁随便擡起手,胡亂抓了抓沒抓到什麽東西,沒好氣道:“有沒有眼力勁啊,扶着我。”
逐鹿這才化為人形,擡手扶住了容不漁的手臂。
容不漁道:“帶我過去。”
逐鹿“啊”了一聲,茫然道:“可是你不是已經沒有靈力了嗎,貿然過去受了傷可怎麽辦?”
容不漁閉眸調動了渾身靈力,金丹仿佛被什麽禁锢住了一般,半天也調動不出半分靈力,他深吸一口氣,道:“無事,車到山前必有路,先過去再說。”
更何況……
就算容不漁不想說,但也不得不承認他有些擔心九重葛,畢竟第一道雷是真真切切擊在九重葛背上的,雖然不至于斃命,卻也絕對不好受便是了。
九重葛融合分神後,緩慢張開眼睛,直接對上了一雙盈着水的眸子。
時塵看到他終于醒了,險些哭出來,艱難道:“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吓死我了!”
九重葛正要說話,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一股繩子給捆住了,他偏頭一看,宮遺音和顧雪消正坐在門檻旁吃果子,似乎在等着容不漁來自投羅網。
猶襄神魂被結界困着出不來,九重葛和時塵則是被一根繩子捆在一起動彈不得。
九重葛有些眼花,閉眼使勁晃了晃頭才終于清醒了些。
他掙紮着将一只手空出,輕輕打了個響指,繩子瞬間化為灰燼簌簌落在地上。
時塵一驚,駭然看着他。
九重葛沖他噓了一聲,時塵立刻捂着嘴不敢出聲。
宮遺音背對着他們将口中的核吐了出去,頭也不回道:“你倒是深藏不露,有那麽幾分本事。”
九重葛握着被勒得發紅的手腕動了動,淡淡道:“不及你,這麽多年了還在做這等不入流的勾當。”
宮遺音微微偏頭,瞥了他一眼,像是終于認出來了似的,突然一笑。
“不入流?”他扶着長刀站起來,似笑非笑道,“我靠本事賺來的玉石晶玉,哪裏不入流了?”
九重葛正要擡手将猶襄身上的結界揮開,宮遺音卻是一道靈力揮了過來,險些将九重葛的手臂給斬斷。
“哪裏像你們這等道貌岸然之人……”宮遺音臉上浮現一抹冷然的笑容,看起來似乎又想要罵人。
九重葛擡手打斷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謾罵之語,指着依然坐在原地的顧雪消,輕笑一聲,道:“你若是再動一下刀,我可不保證這位仁兄的死活。”
宮遺音回頭,便瞧見九重葛所指之處,一根虛幻的黑線正凝成一支箭羽,直直對着顧雪消的後心。
九重葛偏頭笑了:“你一直都知道的,我可不是什麽好人。”
宮遺音面不改色,淡淡道:“你拿她威脅我,未免太過可笑了吧。”
九重葛“哦?”了一聲,手指輕輕一動,那黑色箭羽受他牽引,直直刺在了顧雪消後心,緩慢入了一寸。
顧雪消纖瘦的身體猛地一顫,似乎是痛極了,卻未發出一絲聲音。
宮遺音淡淡看他:“都說了利用她威脅我,無用。”
即使顧雪消渾身顫得仿佛在篩糠,宮遺音眼神也未變,他擡手一旋指,困着猶襄的結界猛地發出一道雷光,電得猶襄慘叫一聲。
時塵在一旁已經驚呆了,完全想不到方才還在奄奄一息沖他說着要吃果子的二七竟然這般大發神威。
九重葛瞥了猶襄一眼,沒忍住笑了出來:“我根本不認識他,你拿他威脅我,不是更可笑嗎?”
奄奄一息的猶襄:“……”
作者有話要說: 猶襄: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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