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Hellion聽着蘇禾的話，依舊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笑容平和到的眸子裏似乎出現了波瀾，許久後他往病床上一趟，說：“我很高興，姐姐。”

他确實很高興，他完全不曾想過在這種時候竟然能看見她。

蘇禾笑，湊到Hellion面前，離得他很近，道：“那下次可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

Hellion在聽到她的話時有片刻的閃躲，但很快便在蘇禾唇上落下一個吻，道：“姐姐說什麽，就是什麽。”

Hellion握住蘇禾的那只手微微顫抖，在她目光所不能及的時候，臉上笑容帶上了一絲絲難以察覺的無可奈何，Hellion舒展了手掌，心中閃過各種奇奇怪怪又危險的念頭，又往蘇禾望去。

姐姐，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這又要怎麽辦呢？

蘇禾看着那雙如常的雙眼，心中總覺得有些怪異，但也沒察覺出什麽來，點了點頭，往窗戶外看了一眼。

外面又黑了，高樓林立的城市裏卻還有些地方喧嚣無比，但醫院附近已經算是安靜了，蘇禾有些疲倦道：“我以後來這邊照顧你，好不好？”

“我若是說不好，就又是在騙人了。不過我過幾天應該也要出院了。”Hellion對蘇禾眨眨眼，靠在那兒看一眼窗外，道：“已經很晚了，姐姐能不回去嗎？”

蘇禾只注意到了他前半句話，皺眉道：“過幾天就出院了？”

“對，姐姐要去我家嗎？”Hellion聲音輕了些，像是引誘一般對着蘇禾舔一舔下唇。

“我，你出院的時候我送你回見吧！”蘇禾揚眉，她自然是發現了他的小心思，也笑了起來。

“嗯，那姐姐可不許騙我。”

“不騙你。”

“好。”

蘇禾看着外面已經黑得如同墨染的天空，皺皺眉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11點。“我該回去了。”蘇禾說着就要站起來，但Hellion拉着她的手依舊沒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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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陪我好不好。”Hellion拉她的力道不小，但聲音中竟還隐隐帶着些委屈，蘇禾盯着他的眼睛時甚至有種他下一秒鐘就要哭出來的錯覺，不禁心開始放軟，但還是堅持道：“我明天再來看你，再說我在這兒陪你也沒地方休息。”

“睜眼說瞎話。”Hellion聽到蘇禾這麽說，不僅沒将她松開，反而是更加過分的将她的腰束縛着，揚起下巴指了指另一張空着的床鋪，道：“那兒沒人，而且……”

Hellion語氣變了些，在她耳邊悄悄道：“而且姐姐可以跟我一起睡。”

他在說什麽？蘇禾咬牙，臉色變了些，有些微微燙了起來。

蘇禾這晚上還是沒回去，甚至美到隔着的那張空床上去，在Hellion的軟磨硬泡下跟他一起擠在了一張狹窄的小床上，蘇禾早上半睡半醒的時候動了動身體，身邊溫溫熱熱的感覺讓她一驚，突然就被驚醒。

“嗯？醒了？”Hellion摸一摸她的耳朵，笑道。

床很小，蘇禾整個人都被他抱在懷裏，她甚至還能聽到呼吸聲落在自己的頭頂，耳朵上的觸感讓人不自覺一麻，她甚至不敢擡頭去看Hellion，蘇禾感覺到她的耳朵在慢慢發燙。

“姐姐。”

“……”

“姐姐？”

“……”

“姐姐，姐姐？姐姐。”

“嗯？”蘇禾終于擡起頭，應了Hellion的話。一晚上的時間，蘇禾第一次發現他醒來的時候，盯着雞窩頭的樣子，竟是迷蒙中透着可愛的感覺。蘇禾心中癢癢，身體比腦袋先行了一步，用手揉上Hellion的頭發。

Hellion只是笑，任由着她。窗外還有飄雪，外面行人卻還是絡繹不絕，只不過透過了一面窗戶，屋子裏去暖融融的。

蘇禾慌慌張張下了床，買了早飯陪Hellion了一上午時間後就又趕到了學校上課。

這段時間，只要蘇禾有空的時候都在醫院照顧Hellion，轉眼時間聖誕節竟然是已經過去了大半。

剛吃完飯，蘇禾打算趴在桌子上休息一會兒的時候，Hellion走到了她面前，蘇禾擡頭，不解的看着他，道：“怎麽了？”

Hellion只是将一摞單子放到蘇禾面前的桌子上，說：“我已經辦好出院手續了，咱們一會兒就可以離開這兒了。”

蘇禾聽到他的話後一下子清醒起來，坐直了身體将桌上那一摞單子在手裏翻了一遍，才點點頭，站起來揉了揉眼睛，說：“好。”

Hellion站在她面前眯着眼看她。

蘇禾将Hellion送回了家，在她已經出了Hellion家大門的時候，Hellion從屋裏追了出來，蘇禾回頭看站在門口的Hellion，道：“怎麽了？”

Hellion靠在門框上，稍微彎了腰，笑道：“姐姐能常來看我嗎？”

蘇禾一愣，突然笑了起來，說：“好。”

蘇禾也真的時常來看他，聖誕節結束後的第一個星期的下午，蘇禾敲開了Hellion的門。

Hellion打開門見到她的時候一愣，似乎沒想到她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不過還是從善如流的将蘇禾拉近屋裏，關門。在蘇禾還來不及說話的時候将她壓在門上，雜亂無章的吻一下子向蘇禾席卷而來。

腰身被緊緊抱住，蘇禾被迫擡着頭，粗暴的吻一如以往，熾熱的氣息将她圍住，蘇禾也慢慢回應起這個吻來。

許久，蘇禾像是想起了什麽，動了動身子想要将Hellion推開，Hellion感受到她的動作，松開了蘇禾，輕輕攬着她的腰，額頭在她額頭上蹭着，說：“怎麽了？”

蘇禾臉一紅，将Hellion推開往沙發上走去，把手中的東西放到桌子上才坐下，道：“我給你帶了點兒東西來。”

“嗯？”Hellion這才注意到蘇禾放到桌子上的袋子，聳聳肩走到桌子旁邊，伸手将袋子拿在手上，一邊打開一邊問：“姐姐給我拿了什麽？”

蘇禾挑眉，說：“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

“嗯，謝謝姐姐。”Hellion将手中的小盒子往桌上一放，在蘇禾面前快速彎腰，在她唇邊輕了一下，說。

“姐姐親手做的嗎？”Hellion打開了盒子，從裏面拿出一粒巧克力随意往嘴裏一扔，眯着眼看她，似乎随口一問。

“嗯。”蘇禾點頭，也伸手拿起了一粒。

她以前不開心或者情緒不好的時候也喜歡吃甜食，以至于她之前一度長胖過幾公斤。何況，甜食确實也可以讓人的心情變好，她今天在學校外面看到手工巧克力店鋪，那兒也可以自己動手做，她就突然想到了他，所以給他做了些巧克力帶來，她希望，他至少可以好轉一些，至少可以開心一點兒，不用每天那麽壓抑。

雖然，他的臉不論什麽時候基本上都帶着笑容。

手工巧克力很少，兩人你一塊我一塊，一來二去盒子就已經見了底，兩人靠在沙發上，靜靜看着彼此，hellion一直在笑。

天色暗了很多，Hellion站起立去開燈的時候，蘇禾翹起了二郎腿，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背影，習慣性的拿起一根煙點燃，吸一口，Hellion回頭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他坐到蘇禾身邊的時候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些，伸手去拿蘇禾手上的煙。

蘇禾一把将他的手打開，揚眉道：“我問過醫生了，你現在最好少碰這種東西。”

煙草刺激人的情緒，他情緒本就不好，煙酒是最好不要碰的。想到此，蘇禾想起了他以前煙不離手的樣子，心中一時間不知是什麽感覺。

Hellion聞言，臉上笑意一僵，将手收了回去，靠在沙發上看她，輕輕說了句好。

一支煙抽完，蘇禾沒繼續點煙，Hellion卻在這個時候突然站起立，講蘇禾一把抱起來，在她說話前俯身将她穩住。

煙草味竄入唇舌，Hellion眯上了眼睛，松開她一邊往屋內走一邊說：“我很想你。”

蘇禾失笑，摟住Hellion的脖子，說：“你就這句話。”

“嗯？不好嗎？”

“好。”

卧室，Hellion有些粗暴的将蘇禾放到床上，坐在床邊淺笑，“姐姐今日不說走了。”、

蘇禾也笑，說：“你在這麽說話，我就真要走了。”

Hellion突然笑了起來，一下子将蘇禾壓在了身下，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含糊道：“不，姐姐別想了。”

就算她這會兒想走，怕也是走不掉了。

卧室沒開燈，漆黑一片，蘇禾卻看得見那近在咫尺的眸子是微微彎着的，她唇角也輕輕勾起，伸出手臂将Hellion抱住。

————

第二日一早，蘇禾起得不早，但Hellion還沒醒，從客廳外面透過來的光已經能将屋內看得明明白白，蘇禾垂下頭看着還安安靜靜睡在自己身側的Hellion，眼中閃過笑意，她難得見到他這麽安靜的睡着，蘇禾沒叫醒他，輕手輕腳的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就下床，去浴室簡單洗漱了一下後蘇禾想着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做一點兒早餐。

——廚房

蘇禾翻了冰箱，抽屜，卻發現Hellion家裏除了冰箱裏為數不多的幾盒酸奶外，什麽都沒有。

她給Hellion留了一張紙條放到他床頭的小櫃子上，轉身出去打算去買點兒吃的東西回來。

蘇禾轉身的時候，衣角帶起來的風将那張紙條吹到了地上，蘇禾已經推門而出。在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她看到大門旁邊不遠處挂了一串鑰匙，蘇禾猶豫片刻将鑰匙取下出了門。

————

蘇禾覺得這次買東西，她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趕回Hellion家時，蘇禾卻有些不安起來，大門不知何時竟然開了一個縫隙，蘇禾一愣，一把推開門往屋內沖去，把手中的東西随手往客廳的桌子上一扔就往我是走去。

但走進大開的卧室門後，蘇禾卻沒看到人，床上亂糟糟一團，蘇禾摸了摸被子，還有些溫度。

卧室、客廳、廚房、衛生間，蘇禾依舊沒看到Hellion，當她準備給Hellion打電話的時候卻收到了一條他的消息。

————姐姐，我不知道你去了哪裏，之前Rosss說的不假，可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我怕姐姐也和其他人一樣嫌棄我，怕姐姐也像Ross一樣覺得我有病，怕姐姐也對我不理不睬，可是我忘了問你的感受，我什麽也沒有，我害怕失去姐姐，可我卻從來沒問過你，我忘了如果姐姐不曾出現過，我也談不上失去，很抱歉我騙了你，但是，我想悄悄的告訴姐姐，你對我很重要，如果姐姐也離開我，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辦，我想姐姐了，還有點兒想媽媽了。

蘇禾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突然一驚，她知道Hellion的媽媽已經自……殺了，他去哪裏了？

蘇禾趕忙回了Hellion消息——你在哪兒？我在找你，我剛剛只是去買東西去了。

——嗯？

——Hellion，我很想你，我還有好多話沒對你說，你在哪兒？我來找你。

——我帶姐姐來過的河邊。

——等我來找你好不好？

——好。

蘇禾收了手機，直接在附近攔了一輛出租車往Hellion那裏趕。Hellion家離這裏不遠，不過短短幾分鐘就趕到了，蘇禾下車後也顧不得其他任何的東西了，直接推開挂了一塊行人止步的牌子往裏面跑去。

“Hellion？”蘇禾一邊叫Hellion的名字，一邊往前走去，她在河邊看到了Hellion。他正坐在河邊，兩條腿淩空挂在水面上，手中夾着一支煙，看見蘇禾時明顯身子一僵：“姐姐？”

蘇禾幾步走到Hellion身邊，挨着他坐下，愣愣的盯住他的臉，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下子将他抱住，像極了受驚了的小鹿兒。

“Hellion，我……我很擔心你。”蘇禾聲音中帶着哭腔，他知不知道，自己在收到他消息的那一刻百感聚集，可第一反應卻是害怕，害怕真的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Hellion抱住蘇禾。

“我……我沒怪你騙我，你別這樣好不好。”蘇禾從Hellion懷裏出來，小心翼翼看着他，道。

Hellion抿嘴，用拇指将蘇禾眼角的淚擦拭掉，點了點頭。

“那我們先回去？”蘇禾站起來，将手伸到Hellion面前道。對視幾秒，Hellion将手放到了蘇禾手裏。

但Hellion起來的時候，蘇禾腳下一滑，兩人一個不慎都往水中跌去。水下，蘇禾睜開眼睛，看着閉眼往上游的Hellion後，慢慢湊近他，偏頭輕輕吻住Hellion的唇，Hellion在這一瞬間也睜開眼睛，兩人浮出水面。

Hellion不可思議的看着蘇禾，将她緊緊挎在懷裏，心中有千言萬語卻說不上來，Hellion額頭抵在蘇禾額上，說：“謝謝。”

謝謝你也排除萬難靠近我。

蘇禾哭了，淚水混着河水，卻明顯的紅了眼眶，她抓住Hellion的領口，道：“你還有我知道嗎？不管你的世界有多黑暗，都會走過來的，我會一直陪着你。”

雙向患者的世界她不懂，可是他的世界，她好像有那麽一點兒懂了，直接又脆弱。

Hellion抹了抹蘇禾的眼眶，可帶着水的手卻讓蘇禾的眼眶更濕，也更紅，Hellion卻笑了，他還是小心翼翼用沾滿水的大手一點一點兒擦拭蘇禾的淚水，将她濕漉漉的頭發全部別到耳後，笑意盈盈道：“那姐姐打算怎麽辦呢？”

蘇禾泛紅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一本正經道：“走一步就是一步。”

“嗯？”Hellion還是溫和的笑着，像是在用目光一點一點兒描摹眼前這張臉。

“我陪着你，咱們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去。”蘇禾突然抱住他的脖子，狠狠咬住了Hellion的唇，道：“以後不許這樣了好不好。”

“好。”Hellion眼裏的笑一點一點兒加深，突然眸子一沉，彎腰将蘇禾吻住，扣住她的手也慢慢緊了些。

Hellion聽到河岸上方已經響起了警笛聲，應當是有人報警了。

“姐姐？”

“我在。”

“姐姐？”

“嗯？”

“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

一輛救生艇停在兩人面前，救生艇上一個中年人往他們望來。

“都掉在河裏了還膩膩歪歪，快上船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