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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筠娴回到花廳裏便被何敏青捉住了。
何敏青指了指西次間裏,低聲道:“我方才聽見蘇綠梅在裏邊說你呢,估計這會子還沒消停!”
穆筠娴冷哼一聲,道:“她還有臉背後說人壞話,難道她自己就行為端正了?”
何敏青憤懑道:“可不是麽!你走的之後我才聽說,原來她們将才在花廳外邊攔的人是侯爺呢!郭初雪自诩清高,如今怎麽也不矜持了?我貫讨厭她那副做作模樣,好像誰都比她粗俗似的。”
在郭初雪看來,高個心粗的何敏青還真就是一個粗人,她雖未明說過,神色裏的不屑卻是掩飾不住。
姑娘家的再單純,在感知同性的惡意上,永遠敏感。何敏青就能感覺到郭初雪有多麽的看不起她,以及穆筠娴。
何敏青憤怒的很,穆筠娴還沒來得及搭腔,她還在道:“不知道為什麽,雖然蘇綠梅老是跟我頂嘴,我卻不是最讨厭她,我總覺着郭初雪這樣的人更讓人厭惡,或者說,更讓人恐懼。”
愈發壓低了聲音,何敏青拳着手在穆筠娴耳邊道:“仙仙,你覺不覺得,郭初雪遲早有一天會反咬蘇綠梅一口呀?”
穆筠娴沖何敏青笑笑,道:“誰說咱們青青不聰明來着?這不是挺聰明嘛,都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了。”
何敏青輕哼一聲,拿胳膊撞穆筠娴一下,道:“那可不是,我聰明着呢!”
穆筠娴忍俊不禁,道:“走吧,進去看看。背着我說我的壞話有什麽意思,我要讓她當着我的面說!”
一聽這話,何敏青就樂了,麻溜地站起來跟了過去。
杜氏正好遇到一個會打馬吊的夫人,二人正火熱的探讨牌技,都沒注意到小娘子們的動向。
春意将将到來,花廳裏的簾子都從厚毛氈換成了淡綠軟綢的薄簾,靈玉在前邊打着簾子,穆筠娴與何敏青挽着手進去了。
離門簾不遠有一張棋桌,兩張靠背椅,兩張四角的凳子,蘇綠梅背對着門坐,郭初雪在她右手邊,若是稍稍側目,便能看見門口有人進來。
穆筠娴的步子放的極慢,便聽得次間裏蘇綠梅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與棋桌上的小娘子們道:“她呀,是打小就嬌縱,稍有拂意的,管他什麽珍馐美服,怒即棄擲剪毀,丁點不疼惜!”【注】
郭初雪小臉微微偏動,餘光似是移了移。
穆筠娴都快走到蘇綠梅身後了,她還在竊竊道:“前不久她還刻意毀了堂妹的親事呢!雖不是嫡出一房的妹子,也沒有這般禍害人的呀,姑娘家的親事可以說是搭上一輩子的前途,她卻……”
說到此處,郭初雪才推了推蘇綠梅的胳膊,沖她示意了一番。
蘇綠梅皺眉道:“你推我作什麽?”
郭初雪側了側下巴,使了個眼色。
蘇綠梅一轉頭,便瞪大了眼睛,有些無措地看着穆筠娴,眼裏充滿了恐懼和心虛。
背後說人壞話還被捉住,無論如何都會有些懼意,更何況對方還是穆筠娴。她蘇綠梅是什麽東西,穆筠娴又是什麽身份?兩人根本就沒法比。
擡起畏怯的目光,蘇綠梅看着對方的金釵,那是聚寶齋裏她看上的蟲釵!一股恨意取代懼意爬上心頭,火一樣燒着她的心口。
穆筠娴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道:“你怎麽不繼續說了?你打哪兒打聽的這些事,竟比我貼身丫鬟還知道的清楚,難不成你們蘇家也私設了錦衣衛,日日監聽人家內宅不曾?”
一番話說的綿裏藏針,連消帶打。蘇綠梅坐不住了,登時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漲紅了臉道:“你胡說什麽!錦衣衛是天家的!我小小蘇家,如何設得!”
還算有自知之明。
穆筠娴冷眼望着她道:“知道就好,人家內宅的事,你不清楚就不要四處嚼舌根,長舌婦!”
二十多雙耳朵都豎着,若把“長舌婦”的名聲坐實了,蘇綠梅以後還如何自處?
蘇綠梅臉色由紅到紫,她仰頭看着穆筠娴,梗着脖子道:“你既然敢做,何故怕別人說?你不是最是磊落不在乎人家說你麽?怎麽我說你兩句,你就惱了,是被人踩了痛腳罷!”
穆筠娴冷眼看着她,先是一語不發,等到蘇綠梅繃不住又刺了她一句,衆人把目光都聚到她身上了,才淡淡道:“我是不在乎別人說我,但那是不在乎人家說我實實在在做過的事。但凡我沒做過的,難道也任由小人胡說不成?”
被氣得急了,蘇綠梅已經腦子都開始發昏,往前一步,脫口而出道:“你說誰是小人!你敢說你沒壞了你堂姐的婚事?!方才我還聽寺丞夫人說故意勾.引他兒子呢!”
不是第一次聽人口出惡言,穆筠娴并沒有氣的失去理智,她淡淡地看着對方道:“這兩個腌臜的字也是你這種官家小姐嘴裏說出來的?虧得你爹還是言官,平日裏便這般教你禮義廉恥麽?再說了,你難道是親眼看到我毀了堂姐婚事麽,便在這處胡亂傳播謠言?寺丞夫人随口一說便作數了?”
一連串的質問讓蘇綠梅來不及思考和回答,穆筠娴繼續打擊道:“你這聽風便是雨的毛病不會是跟你爹學的罷?難怪你爹老是在朝堂上參後宮娘娘們呢,原是喜歡攪和在女人的事情裏,聽了風言風語便當了真,胡亂給人扣帽子!”
這許多話說出來,穆筠娴心裏舒服多了,誰讓蘇禦史老參她姐姐,這一回她非叫父女兩個都吃足了虧!
饒是惠嫔那般端莊賢淑的人,也被蘇禦史參過,何敏青口齒不及穆筠娴,從來也沒處替姐姐出氣,這會子抓住了機會,也跟着挖苦了兩句,鬧的蘇綠梅十分難堪。
蘇綠梅一時間辯不過穆筠娴,揪着寺丞夫人方才抱怨的話當成十足十的證據,便嚷道:“不知是誰詭辯!人家寺丞夫人難道說話還會作僞?事情的經過我可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國公府那麽大,好端端的道兒你不走,你堂姐要相看的時候,偏你就要從那條路出去了?出去便出去罷,還要與人家見禮,你自己這張臉——”
蘇綠梅一時嘴快,便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嫉妒之意,不言而喻。
穆筠娴笑望着蘇綠梅,一臉無辜道:“我這張臉怎麽了?難道是長的不夠好看?”
還不夠好看!!!蘇綠梅險些沒氣死。其實她也是一張瓜子小臉,可愛有餘,卻算不上十分漂亮,所以對穆筠娴的容顏嫉妒非常。
蘇綠梅壓着脾氣,不提容貌的事,她偏不讓穆筠娴得意!轉而回到正題道:“長的再好看又如何,品行不端的人,終究沒有好下場。”
這話就說的嚴重了,穆筠娴霎時間變了臉,冷着臉道:“今兒若是你污蔑了我,該是什麽下場?”
蘇綠梅張口便道:“我才不會污蔑你!”
周圍的人早就聚了過來,幾十雙眼睛盯着這處,蘇綠梅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錯了。
穆筠娴就是借着這勢頭叫蘇綠梅吃吃苦頭,語氣淡淡,聲音卻不小,道:“假使你要是冤枉我了,叫這麽多姑娘們誤以為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是這般放蕩性子,誤會了我國公府門風不正,你該當如何?”
本是一件争吵小事,被穆筠娴揪着不放,反而鬧大了起來,只怕再争下去,正廳裏的人都要驚動了。
蘇綠梅膽怯了,她不僅怕丢人,更怕穆筠娴背後的穆家。
郭初雪上前抓着蘇綠梅的胳膊,軟聲勸道:“綠梅,算了算了,我來給她道個歉就是。”
郭初雪不說便罷,她一說,蘇綠梅剛剛偃旗息鼓的鬥志又被激了起來。
穆筠娴與何敏青同時掃了郭初雪一眼。
郭初雪作勢就要低頭,被蘇綠梅一把拉住,喊道:“咱們又沒錯,憑什麽給她道歉!”
郭初雪扭頭悄悄道:“不是錯不錯的問題,她到底是皇後的妹妹,咱們讓着些。”
皇後身份再尊貴,穆筠娴真正的倚靠也是穆家,郭初雪別的不提,偏提宮裏的娘娘,也是用心“良苦”。
這時候蘇綠梅才想起姐姐在宮裏受過的委屈,更就不肯低頭,雙眼都有些泛紅,死死地盯着穆筠娴道:“你敢做,我就敢說!自古言官便該諷議左右,以匡人君,吾父不畏權勢,規勸君主,何錯之有?身為其女,我怎可因權勢折腰!”
說的好!
不明真相的人,怕真是要因蘇綠梅的骨氣而撫掌——倘或她說的是事實。
穆筠娴仍舊氣定神閑的模樣,也不辯駁,只問道:“言官一張嘴,若是冤枉了人該當如何?難道任由無辜之人被人戳脊梁骨,被人唾罵,被人欺辱?或是有人因此而失了聲譽,乃至喪了命,言官也打算全身而退?”
作者有話要說: 【注】出自清采蘅子《蟲鳴漫錄》卷二:“妻因暮年得子,愛如掌珠,惟恐稍拂,四五齡嬌縱日甚,珍馐美服,怒即棄擲剪毀。”
這章細節改了下,是否重複看都不影響後面劇情。
☆、【已修】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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